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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宝鼎现

作者:阿堵
东南是前朝根基所在,大夏国近千年来经济文化最繁荣的地带。当初元武帝派了自己身边最忠诚最得力的手下治理东南兖、青、越三州。這些人都是锦夏朝的开国功臣,也是真正和锦夏朝的利益绑在一起的群体。因此,对于晏文帝传位给宁王赵炜這件事,基本上都沒有什么意见。所以赵炜即位之后,对东南人事始终沒有大动,不少职务都成了祖父传之子孙,或者老师推薦学生。到如今,弊端渐渐就显出来了:官员们裙带牵连,狼狈为奸。目无法纪,结党营私的事比比皆是。

  什么东西都可能是双刃剑啊。赵承安不无感慨的想。

  “還有就是,老爷担心……”宁七有些犹豫,因为自己老爷的话似乎有点冒犯殿下的意思。

  “既是你家老爷捎来的话,直說无妨。”

  “這几年,殿下的名声在京裡也响亮的很,老爷担心這样会不会……”

  赵承安明白了,自己這個表舅舅担心他锋芒太露,会過于刺激皇帝。

  “宁七你不是外人,我和你直說吧。咱们的皇帝陛下,心事重,城府深,好用权谋,爱装清高。可是他平生最讨厌的,偏偏是和他自己一样心机深沉的人。我若表现得太完美,他必定寝食难安,倒不如随性一些,反而叫他放心。”赵承安自嘲的笑笑,“我名声虽响,想必在京城百姓眼裡,不外乎写诗作文长得帅,我的皇叔不会为這個见怪的。你不见這两年召我上京聊天的時間明显变长了嗎?你什么时候和京裡联络,就把這個意思给你家老爷說說吧。”

  两人谈话末了,定下日后的联系方式,赵承安又针对蜀州局势给宁七做了点儿岗前培训,這次会面就结束了。

  宁七退出去的时候,心中对逸王殿下的敬仰之情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深感自家老爷和少爷跟对了主子。

  屋裡赵承安挥挥手,神出鬼沒的贴身侍卫赵让到了面前。

  “跟赵良、赵恭、赵俭說,让他们分头跑一趟兖、青、越三州,想法子暗中接应一下京裡去的御史,要防当地官员下黑手,可别叫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顺便提点一下平靖二年的进士们,眼下机会虽然好,也得小心别给人做了替罪羊、挡箭牌。”

  赵让躬身应了。忽然想起一事,禀道:“‘漱秋斋’一個书画学徒被西羌酋长钳耳掠走了。這事可大可小,請殿下指示。”

  “多久了?”

  “三個月前,钳耳大概是来益郡游玩,不知什么缘故认得了‘漱秋斋’這個名叫瘦金的书画学徒,非要請人家去西羌做客,硬是把人带走了。当时說一個月送回来,到现如今都沒有消息。前几天白掌柜来取几幅要装裱的字画,求照影跟我說了。”照影是王府负责内务的小厮。

  “跟白掌柜說,以人口失踪案报到太守府去,請太守大人做主。叫宁七注意一下进展。”

  一眨眼,赵让已经走了。——他非得這样才能显示绝世高手的派头么?承安笑着摇摇头,坐下来揉揉眉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唉,谋权篡位還真是件辛苦的差事,虽然自己選擇了最不伤筋动骨的方式,但到了现在這個关键时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很有点紧张啊。

  总的說来,赵承安的原则是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多年来,他已经成功的为自己营造了一個十分有利的形象:深明大义,仁厚多情,勇于任事,不弄权谋。生活上风流倜傥,豁达不羁,也纵情声色,讲究享乐,不過這一点反而让人觉得他亲切可爱,率性自然。蜀州士民提起逸王,都不禁会心一笑。

  赵承安手裡沒有实权,沒有军队,金银也很有限。他在蜀州声望虽高,交游虽广,但绝不拉帮结派,也从不插手地方军政,只是以监察者的身份给皇帝提些利国利民的建议。然而這些年,逸王府却执行了几個极有远见的动作,等到适当的时候,它们的效果就会显现出来。

  比如联络平靖二年的进士,這批人是晏文帝亲自主持科考选拔出来的,也是他亲自接见之后一一任命的——更重要的是,那是锦夏朝第一次全国范围内正式的,公平的科考。這些人对于晏文帝和他唯一的血脉,感情自然不同。何况如今从地方到朝裡,老臣权贵打压新人成风,這些正当壮年的中下级官吏正是被打压的对象,多数愿意配合逸王。赵炜靠军队起家,在文治方面相对粗疏,也给了承安可趁之机。

  想到這裡,承安深感命运之玄妙:当年父皇关注文治,在军务上多倚重皇叔,结果被他所困,毫无反击之力。如今正好反過来:皇叔不肯在文治上下大功夫,迟早要被淘汰。时代不同了,前人說得好: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乎?而且父皇临终前传位皇叔,当时纵然是不得已的孤注一掷,以退为进,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看来,却足以垂范后世,为自己来日以同样的方式继承皇位提供了足够的合理合法性。

  承安需要的,只是一個恰当的时机,以便合法的登上帝位。当然,這個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其实,赵炜对承安渐渐放下戒心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這個侄子成年之后,偶尔的逢场作戏虽有,但稍熟的人都知道,他好男风而不喜女色。早到了成亲的年龄,却一直沒有动静,更别提子嗣了。

  对此,承安的反应是,眉毛一扬,眼神一挑:谁說沒有儿子就不能当皇帝?人生在世,当求快意,我想做皇帝,所以我要做皇帝,跟儿子有什么关系?

  王梓园把“雪罗烟”送回密室,再出来时丹青已经泡好一壶“碧螺春”,摆了两碟师傅喜爱的茶食,搬了三把湘妃靠椅,自己那把稍稍放远一点,只等师傅和东家落座,便也缩进去听师傅讲古。

  “丹青,吴淞‘雪纺缣’虽是单丝织就,但质地和‘雪罗烟’差别不大,你练习的时候就用它吧。等什么时候练好了,再管我要‘雪罗烟’不迟。”

  丹青应了一声“是”,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却巴巴地望着师傅。

  “先生快别卖关子了,连我心裡头都痒得很。”江自修拉着王梓园坐下。

  “這些事,也算是前朝隐秘了。我不過当年辗转从父亲那裡听来一点零碎,有些关节,毕竟只是揣测而已,未必足以当真。”

  话說恒王宋思减在兄弟裡头排行第七,是和顺帝最小的儿子,天生性情疏朗开阔,对上面一堆哥哥们成天横眉竖眼挖空心思争宠夺位的勾当颇不以为然。和顺帝偏爱這個小儿子,知道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干脆外放了豫州任他做個安乐王爷。

  怎奈世事难料,短短几年间,上边六個皇子两個病死,一個遇刺身亡,一個中毒不治,最后只剩下老大和老四。皇帝受了這一连串打击,突然中风,连遗诏都沒来及写,就神志不清了。老大和老四斗得不亦乐乎,也顾不上中风的爹,结果皇帝死在宫中,身边两個儿子却大搞花样,密不发丧。

  和顺帝這两個儿子,一個阴沉狠辣,一個残酷暴戾。朝中有几位大佬一合计,觉得不论谁上台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干脆联合后宫外戚几個其他利益集团,使出雷霆手段,直接把正在豫州歌舞升平的恒王拱上了帝位。其中左相尉迟湛是這次政变的核心人物,恒王守孝期刚满,他的女儿就入宫做了皇后。

  叶君然深得恒王信赖,自然随同入京,恒王登基之后,任画院待诏。虽然在外人面前很少动笔,名声却愈发响亮。章和三年春天,连深宫中的尉迟皇后也听闻他的盛名,請他入宫为自己绘一幅肖像。叫人万沒想到的是,他偶然遇到皇后宫中一名美貌宫娥,竟然见色起意,调戏了一把。谁知這宫娥脸皮极薄,随后就悬梁自尽了。顺明帝恼怒非常,革了他的职务,把他轰出了京城,宣布永不录用。

  “我才不信。”丹青摇摇头,“鸣玉山人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干這种事?”

  “若是事实俱在,也不由人不信。”

  丹青轻哼一声:“凭他的人才,哪裡需要去调戏人家?才用不着干這么沒格调的事。”

  王梓园沉吟片刻,道:“据說有一次叶君然入宫见顺明帝,二人并肩而行,言笑晏晏,毫不拘礼。一個风神如玉,一個英姿俊朗,恰被尉迟皇后遥遥望见,由此心生嫉恨,有了要除掉他的意思。”

  “啊?难道他们两個——”丹青吃惊不小。

  “要不你以为叶君然凭什么陪着宋思减上京蹚這趟浑水?”江自修斜睨他一眼,“丹青,你也不小了,不是让你师傅逼成书呆子了吧?”

  依叶君然的性子,若不是对恒王一往情深,怎么可能入京做什么画院待诏?丹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恨恨的道:“這個皇帝也太沒用了,他就不能想想办法么?怎么能這样无情无义?”

  “其实也怪不得他。”王梓园叹口气,道,“恒王登基的时候,大厦将倾,摇摇欲坠。朝廷千疮百孔,地方民不聊生。身为皇家子孙,已经事到临头,再怎么辛苦,再怎么无奈,也是无法逃避的。他将叶君然驱逐出京,实际上是在设法保全他。——叶君然死后不過半年功夫,顺明帝就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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