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母老虎是怎么征服的 作者:吴老狼 扎扎实实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早上,张大少爷就被熊瑚从被窝裡给揪了出来——還好,张大少爷這次是穿着衣服睡觉的,总算沒把熊瑚给吓出去。熊瑚红着脸,冲睡眼惺忪的张大少爷大发雌威道:“都是你,昨天晚上把我骗来這裡,說要商量怎么救我爹,可你倒好,一进来就睡得象头死猪,害我白等一夜!這次我惨了,一会回家去,我大哥二哥肯定要罚我在祖宗牌位面前跪一天!” “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太困了,我真不是故意害你白等一夜的。”张大少爷连声道歉,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熊瑚红着脸說道:“算了,我听张石头說你是中了曼佗罗花的毒,看在你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我暂时饶你一命。快起来洗漱,商量好了怎么救我爹,我就要回去了。” 张大少爷连声答应,赶紧用刷牙子和沉香牙膏(注)漱口,匆匆擦了一把脸,又让张石头叫来早饭,与熊瑚坐在一起边吃边谈。张大少爷问道:“熊姑娘,你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父亲熊廷弼熊公,在朝廷還有那些靠得住的朋友?我已经打算好了,先去和他们联络一下,壮大我們的实力,救你父亲也更方便一些。” “我父亲在朝廷裡的朋友?”熊瑚有些脸红的答道:“我父亲的脾气很暴躁,和我大哥一样,都是动不动就骂人,在朝廷裡几乎沒什么朋友……你說什么?有其女必有其父?你想讨打是不是?”小声嘀咕被熊瑚听到的张大少爷赶紧赔礼道歉,熊瑚這才继续說道:“而且就那么几個朋友,大部分都已经倒台失势了,所以我們兄妹在京城裡才這么处境艰难。” “一個都沒有了?”张大少爷皱眉问道。熊瑚想了想,答道:“有還是有一個,他是工部的屯田主事,叫徐尔一,人很正直也很清廉,但官职不大,在朝廷裡几乎說不上话。对了,還有一個韩爌,他是前任朝廷首辅,可惜在我父亲犯事以前,他因为门生触犯国法被牵连,已经引咎辞职了,现在還回了乡了。” “咚!”张大少爷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苦笑道:“你這不是等于白說?一個下了台的前任朝廷首辅,一個管屯田的工部主事,能帮上我們什么忙?” “這能怪我嗎?”熊瑚羞红着脸反驳道:“如果我爹象你那么又奸又滑,在朝廷裡還会沒有朋友党羽?還会被叶向高、王化贞陷害入狱?我們兄妹几個在京城,還会连告状伸冤的地方都沒有?” “算了,有一個在职的总比沒有强,起码到时候他能帮忙上几道奏章。”张大少爷懒得和熊瑚争辩,又用筷子搅着米粥盘算道:“這么說来,救你爹的事我已经靠不住别人了,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只是,该用什么办法呢?” “少爷,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們干脆送银子吧。”张石头提议道:“我們多送一点银子给九千岁,他一高兴,說不定就会把熊老爷给放出来了。” “有這么简单就好了。”张大少爷摇头道:“上次去九千岁家裡的时候,我就已经试探過他的口风,他对熊大人好象是恨之入骨,非要杀熊大人不可。這样的情况,光是送银子,恐怕不行。” “魏公公恨我爹入骨?”熊瑚惊讶问道:“不对啊,我爹和魏公公从来沒有過节啊?而且我爹在朝廷裡是属于楚党,和魏公公一样,都和东林党是死对头,我爹上一次入狱就是被东林党的御史给参倒的,魏公公凭什么要恨我爹?” 熊瑚的這個問題,其实张大少爷也曾向肖传问過,肖传则给出了三個答案,一是王化贞背叛东林党投靠了魏忠贤,二是前期力保熊廷弼的杨涟是魏忠贤的眼中钉肉中刺,导致魏忠贤对熊廷弼恨屋及乌,第三個原因则是熊廷弼在下狱后,又干了一件让魏忠贤十分震怒的事,魏忠贤這才下定了杀熊廷弼的决心。不過张大少爷向熊瑚解释了這几個原因后,熊瑚又愤怒的叫嚷道:“胡說八道!這怎么可能,我爹从天启二年就一直关在天牢裡,就算想得罪魏公公也沒机会,怎么可能還去招惹魏公公?而且我大哥好几次去天牢探望我爹,我爹還交代我大哥說,让我們想办法和魏公公的人拉好关系,請魏公公出面替他伸冤。” “你爹真的說過這样的话?”张大少爷大吃一惊。熊瑚白了张大少爷一眼,低头红着脸說道:“如果我爹沒說過這样的话,你又不是魏公公的干儿子,我会這么轻易就原谅你临清码头的事?别的不說,就凭你想对我欲行不轨,我就想砍了你!” “原来你是为了這個才和我在一起?”张大少爷有些委屈的问道。熊瑚粉脸更红,本想嘴硬承认,可瞟见张大少爷神情失落,心头不由一软,說了一句实话,“也不全是,主要是你来京城以后老实了许多,又帮了我家不少大忙,所以我才原谅你的。” “那就好,起码你对我的印象有点好转了。”张大少爷自嘲的苦笑,熊瑚把头低得更低,只是后悔刚才說了实话。還好,张大少爷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失落了片刻,张大少爷又开始琢磨起来,喃喃說道:“既然你爹還想求九千岁救他,那就证明你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把九千岁彻底得罪了,可是這九千岁到底是最恨你爹那一点呢?如果能搞清楚這個原因,說不定就能化解九千岁和你爹的仇恨,让九千岁收回杀你爹的决心……。” 听张大少爷嘀咕到這裡,熊瑚眼睛一亮,赶紧抬起头来,催促道:“对,你快去问一下九千岁魏公公,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這么恨我爹。”张大少爷果断摇头,答道:“不行,问了也沒用,九千岁未必会告诉我真相。” “那怎么办?”熊瑚焦急问道。张大少爷三角眼一翻,冷笑說道:“沒关系,有人可以帮我們搞清楚九千岁的心中所想。” “谁?”熊瑚惊喜问道。张大少爷笑得更加淫荡,答道:“魏良卿,還有傅应星。——石头,一会你去给他们两個送两张請贴,就說我为了庆祝殿试得中,請他们今天晚上去苏淮院玩一晚上。” “好。”张石头一口答应。熊瑚却涨红着脸捏起了指关节,冷哼道:“苏淮院?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沒办法,我是为了救你爹才去的,平时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饶命啊!我发誓我真沒去過,今天晚上也绝对不会去碰其她女人!” 决定了从魏良卿和傅应星嘴裡掏出消息,张大少爷主仆立即行动起来,先是去魏府给魏良卿和傅应星送了两张請贴,然后又去看房子买宅院,忙活到了傍晚才又赶往苏淮院准备招待魏傅二人。可到得苏淮院一看,魏良卿和傅应星两人早就在妓院裡搂着女人喝花酒了,一见张大少爷,魏良卿立即嚷嚷道:“张兄弟,你可不够意思,你說好了請客,怎么比我們這些客人来得還晚?”傅应星也叫嚷道:“对对,罚酒三杯,一杯都不能少!” “二位兄长教训得极是,小弟是该罚。”张大少爷满脸歉意,赶紧斟满三杯酒,潇洒的一饮而尽。魏良卿和傅应星一起拍掌叫好,魏良卿招呼道:“张兄弟,快坐,本来今天早上我們俩兄弟還商量着打算請你喝花酒,庆祝你高中探花的,沒想到你倒先递了請贴,可真是巧了。哈哈,兄弟你今天晚上可得再教哥哥们玩一個好花样,上次你教的冰火九重天好是好玩,就是有点玩腻了。” 傅应星也笑道:“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诉张兄弟,舅舅今天散朝回家的时候和崔呈秀他们商量,打算保荐兄弟你出任翰林院编撰,這可是考中了状元才能当的官。好家伙,一上来就是从六品,要不了几年,恐怕就要入阁拜相了。” “哎哟,兄弟你這是干什么?简直太客气了,又請我們喝花酒又送东西,這叫哥哥们怎么好意思?”魏良卿和傅应星嘴上客气,双手则迫不及待的接過银票,笑得几乎连嘴都合不拢,又迫不及待要求张大少爷举杯痛饮,张大少爷本就想把他们灌得晕晕乎乎好套话,自然是一口答应,又不断劝酒,插科打诨,直把魏良卿和傅应星哄得笑声不断,真個把张大少爷当成了亲兄弟看待。 喝了小半個时辰,魏良卿和傅应星也有六七分酒意,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张大少爷见时机已到,便乘机說道:“二位兄长,小弟今天請你们来這裡,除了庆祝殿试得中外,其实還有一個問題要請教二位兄长,還望二位兄长千万赐教。”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魏良卿打着酒嗝摆摆手,傅应星也摇头晃脑的說道:“有什么問題?尽管问,只要哥哥知道的,就一定告诉你。” “魏大哥,傅大哥,我想打听一下,熊廷弼究竟因为什么得罪了干爹?”张大少爷沉声问道:“干爹为了什么一定要杀熊廷弼?” “你问這個干什么?”魏良卿楞了一下。傅应星却绿豆眼一转,马上淫笑道:“我知道了,张兄弟肯定是看上熊廷弼的女儿了,所以为了她来打听消息吧?我早就听杨六哥說了,兄弟你和熊廷弼的小女儿有些勾搭,怎么样?弄上床沒有?” “傅大哥果然英明,一语中的。”张大少爷倒也爽快,坦然答道:“不错,兄弟我是为了把那個小美人弄到手,所以才帮她一点忙的。两位兄长,你们不会不成全兄弟的這件好事吧?” “成全,成全,一定成全。”魏良卿、傅应星两人和熊廷弼无冤无仇,又拿张大少爷的手软,自然是毫不忌讳。当下魏良卿答道:“熊廷弼那個老东西得罪我爹的事,我是有听說過,但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過兄弟你别急,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但我姐夫杨六奇肯定知道所有细节,改天我帮你问问他,再回来告诉你。” “杨六奇?魏忠贤的女婿?”张大少爷眼珠子一转,赶紧提议道:“魏大哥,傅大哥,那我們干脆现在就把杨六哥請過来吧,让兄弟自己问他如何?” “现在?”魏良卿又是一楞,再看看窗外的天色,魏良卿便笑道:“不行,现在绝对叫不出来,我那個可怜的姐夫,估计现在正在我姐姐的房间裡罚跪吧!”傅应星也奸笑点头道:“对,可怜的表姐夫啊,這些天表姐对他本来就不满,要是知道他敢来這种地方,怕是要罚他跪上三天三夜了!” “嘿,怎么又是一只母老虎?不過也不怪,娶着魏忠贤的女儿,想不当气管炎也不成。”张大少爷心中嘀咕,嘴上则失望說道:“哦,原来是這样。那這事就暂时算了,宁拆十座塔,不破一门亲,咱们不能让杨六哥夫妻不和。” “对,对,是這個道理。”魏良卿和傅应星一起点头,魏良卿又笑道:“兄弟放心,我给你指点一條明路——如果你想从我姐夫嘴巴裡掏话,改天多买一些鹿鞭虎鞭什么的给他送過去,保管他高高兴兴的全告诉你。哈哈,我姐姐肯定也会感谢你。” “鹿鞭虎鞭?”张大少爷眼睛一亮,忙问道:“魏大哥,傅大哥,這么說来,杨六哥夫妻不和,是因为那方面的事了?” “除了那事,還能有什么事?”魏良卿耸耸肩膀,笑道:“其实我姐夫和我姐姐以前的夫妻关系很好的,对我們两兄弟也還不错,只是這几年姐夫因为帮父亲掌笔批阅公文,太忙太累,所以那方面表现得差了一些,和我姐姐的关系当然就越来越差了。” “嗨,魏大哥你怎么不早說?我有办法啊!”张大少爷一拍桌子,叫道:“魏大哥,傅大哥,别楞着了,快去把杨六哥請来這裡,我教他一手推油,包管他们夫妻和好如初!也包管杨六哥从此不再受半点的气!” 注:刷牙子即牙刷,中国古代其实很早就有牙刷和牙膏的,南宋吴自牧描写杭州生活的笔记体专著《梦粱录》第十三卷写道:“诸色杂货中有刷牙子。”這‘刷牙子’就是牙刷,为马尾所制。同时北宋末年洪芻编的《香谱》,也收录了十几個牙膏配方,沉香牙膏就是其中之一,主要粘合剂为熟蜜——也就是說,如果那位朋友穿越回到了古代,千万别想着卖牙膏牙刷就能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