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顧徠一
除夕的馬路那樣空,讓暗灰色的路面看上去像浩渺無垠的海面。

  昏黃的路燈燈光灑在上面,泛起波光。

  近似琥珀的顏色包裹了周琨鈺開着的車,點滴分秒變得濃稠,讓人的心慢下來,細品這一刻的感受。

  很奇妙,你知道周圍的萬家燈火都在演繹熱鬧團圓,而眼前的景象卻寂寥到讓人小臂泛起一點點的顆粒。

  以前周琨鈺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的熱鬧拋棄。

  從小沈韻芝待她不親,家裏的規矩總是大過於感情,即便春節一同回南,也是唯唯諾諾,生怕當着家鄉人的面行差踏錯一步,有損於周承軒的面子。

  那時候心情也是割裂的,熱鬧都是別人的熱鬧,她和代珉萱混跡其間、言笑晏晏,有歸屬感麼並不盡然。

  現在得到了一些,失去了一些,抱着一顆坦然的心,更爲平和的去看這個世界。

  等一個紅燈時,車裏暖氣融融吹着,她打開車窗。

  手微微探出,感受夜風從她指間滑過,繼而被波及的是她的長髮,在臉側被撩動,淺金的燈光變作髮絲間簌簌落下的金沙。

  她感到自由,也感到寧靜。

  或許改變的並非這個世界,而是她的心境。

  周琨鈺關上窗,打開音響,一首英文老歌靜靜環繞

  “

  neveroutofdate”

  紅燈並不令人心焦,再轉過一個路口,她就能遙遙望見慈睦的大樓了。

  那裏有在等她的人。

  周琨鈺脣邊浮着淺淺笑意,然而這時伴着砰的一聲,車身猛然一晃。

  周琨鈺反應過來有人撞上了她的車。

  她從駕駛座下來,對方是個年輕姑娘“對不起對不起”

  周琨鈺走近聞了聞,沒有酒味,不是醉駕。

  周琨鈺“怎麼回事”

  姑娘“今天路太空,開快了,又有些走神。”

  “想什麼呢”

  姑娘咧嘴一笑“想爸媽,明年換個大點的房子,就能把他們接來過年了。”

  她瞥一眼周琨鈺的保時捷“姐,你看”

  “沒事,按流程走保險,你不用賠什麼錢。”

  “誒,好。”

  這場輕微事故的責任很清楚,兩人把車頭車尾和車輛碰撞處的細節拍了照,發給各自的保險公司,又約定了時間一起去處理。

  姑娘再次對她道歉“姐,真不好意思。”

  “沒事,新年快樂。”周琨鈺聲音輕柔“祝你明年實現自己的願望。”

  “姐,你也是,誒你的願望是什麼我去廟裏的時候一道幫你拜。”

  周琨鈺笑道“平安。”

  姑娘趕着去和朋友跨

  年,先開走了自己的車,但周琨鈺的車嚴重些,不好再開上路,便先開到路邊停下,聯繫了保險公司的人過來處理。

  本想打車回慈睦,可除夕夜出租少,一時半會兒也叫不到網約車。

  周琨鈺想了想,拎着包,在光影斑駁的馬路上開始跑。

  跑過光影織就的琥珀河。

  跑過曾如路面般灰淡的寂寂歲月。

  跑過所有經歷過的拉扯、沮喪和無望。

  她在咚咚的心跳聲中,告訴過去的自己周琨鈺,往前走,別回頭。

  走過所有的霧障和荊棘,你未來的方向,永遠在你自己手裏。

  手機響起。

  周琨鈺從包裏摸出“喂”

  辛喬“你在哪呢”

  周琨鈺的聲音隨步調而起伏“我來不及了,你現在,到醫院樓下等我。”

  辛喬疑惑“周琨鈺,你是在跑嗎”

  電話直接掛了。

  周琨鈺沒有多餘說話的功夫,把手機丟回包裏。

  此時,病房。

  辛喬本是趁着零點之前,來對龔遠和陸晴道一聲“新年快樂”,這會兒滿臉疑惑的站起來“我下樓一趟。”

  “去哪”

  “琨鈺讓我下樓等她。”辛喬“我怎麼聽着她好像在跑。”

  “跑”陸晴詫異“沒出什麼事吧”

  “聽聲音挺鎮定的,不像有什麼危險。”辛喬“我下去看看。”

  零點眼看不遠了,走出病房前她望一望病牀“龔遠,陸晴。”

  “祝你們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對有些人來說,這或許只是手機羣發短信裏最尋常的四個字。

  對他們而言,這卻是最珍貴、也最鄭重的祝福。

  龔遠開口“辛喬,也祝你平安。”

  辛喬抿了下脣角,笑笑。

  她匆匆乘電梯下樓。

  除夕夜的零點到來前,醫院樓前是空蕩的,只有一縷縷冷空氣繞着人打旋,撞在暴露在冬夜被凍硬的靈魂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若快樂,那聲響便也快樂。

  不過此時辛喬的快樂不太純粹,來回踱着步,疑惑周琨鈺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很快,疑惑又被另一種焦灼取代。

  她不停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看時間。

  十一點五十五了。

  十一點五十七了。

  十一點五十九了。

  爲什麼周琨鈺還沒回來

  此時的馬路邊,周琨鈺在一路狂奔。

  她體能不算糟,每週去數次健身房來維持外科醫生所需的健康,只不過開車時覺得一個轉角就到的路,腳步丈量起來要遠得多。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重。

  路邊隱隱傳來的一陣歡呼讓她心裏一驚難道已經零點了

  慌亂間把手機摸出來看了眼,時間定格在十一點五十七分。

  她已經能望見慈睦的大門了。

  她能趕得上麼

  說實話看上去很難。

  進慈睦後還有好長一段路,而她的體力幾近耗完。

  這個小小的遺憾,會成爲她與辛喬和好後吵的第一架麼

  周琨鈺挑挑脣角這種充滿情趣的吵架,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當醫院窗口開始傳出人們的倒數“十,九,八,七”

  辛喬在樓下踱着步,攥着自己的手指。

  “和周琨鈺一起跨年”。

  爲什麼這件事變得如此重要呢

  從前她是一個連節日都不在意的人,那樣的熱鬧和馨暖甚至讓她隱隱有些無所適從。可跟周琨鈺在一起後,她看待生活的方式在點滴改變。

  原來“儀式感”,屬於對生活有期許的人。

  她的心曾被焚燒成一片荒原,是周琨鈺重新帶來了一個春天。

  於是,春草重新冒出毛茸茸的頭,世界優柔,白蝶翩躚。

  若周琨鈺真有什麼事耽擱了,她也不是真的生氣,而是一種撒嬌般的嗔意。天哪辛喬她心裏默默慨嘆完了,你真的變軟妹了。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當世界對你終於有所偏愛。

  當你愛的那個人,始終對你有所偏愛。

  如果周琨鈺真的遲到,要不要趁機罰一罰周琨鈺。

  記得以前周琨鈺幫她備考時,她若背得不好,周老師打過她屁股。

  那麼,她也打一打周老師的屁股

  不敢想不敢想。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踏碎了周遭的寧靜。

  辛喬恍然擡頭,看見周琨鈺拎着包向她飛奔而來。

  素來端莊嫺雅的女人,此時酣暢的跑着,白皙面頰上的紅暈一路染到太陽穴,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

  她看上去那麼自由,平時規矩束在腦後的黑色長髮隨夜風招展,一同揚起的還有她深灰大衣的下襬。

  那一瞬辛喬想起了振翅騰空的鴿子。

  會飛的鳥,終究是屬於自由的天空。

  這時傳來的倒數聲在繼續“四,三,二,一”

  來不及了,倒數到“一”時周琨鈺距她還有兩步之遙。

  周琨鈺直接躍了一步,放棄所有重心,撲向辛喬懷裏。

  辛喬展開手臂,穩穩承接了她所有的重量。

  零點的鐘聲敲響,耳畔遙遙傳來窗口人們互道祝福的熱鬧。

  而醫院樓前的這一小片天地是寧靜的,變作獨屬於她們二人的世界。

  辛喬緊緊擁住周琨鈺,聽周琨鈺在她耳畔說“辛喬,新年快樂。”

  她把周琨鈺視作一樁信仰,所以周琨鈺的這句祝福,具有神祇般的重量。

  其實周琨鈺沒能及時趕到的話,她也能體諒,會用類似“打屁

  股”的玩笑讓這事過去。

  但總有不甘。

  總有遺憾。

  什麼都比不過零點跨年之時,周琨鈺穩穩在她懷抱之中。

  每一分每一秒,時間本無效力,人生本質虛無。

  是你身邊依依相伴的人,賦予了它們最特別的涵義。

  等周琨鈺在她懷裏喘勻了,辛喬問“怎麼回事你車呢”

  “追尾了,我停路邊了。”

  “啊”

  周琨鈺笑“不是什麼大事,我聯繫了保險公司,一會兒過去把鑰匙給他們。”

  “你人沒受傷吧”

  “沒有,沒那麼嚴重。”

  “木木呢你是不是把她送去什麼地方了”辛喬心裏隱隱有種感覺。

  這時辛喬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一下。

  摸出來一看,是辛木發來的微信“圖片jg”

  “老姐,新年快樂。”

  周琨鈺湊過來與她一起瞧。

  自拍上兩個小姑娘肩並肩站在陽臺,一樣的手持煙花捏在指間,閃光的模樣像一個小小童話。

  辛木對着鏡頭在笑,旁邊的小姑娘長得可愛,卻不肯看鏡頭,一臉彆扭。

  辛喬“這誰啊”

  周琨鈺“企鵝同學,田沅。”

  辛喬回憶了下“就是木木想跟她搶第一的那個”

  周琨鈺點頭。

  “木木是去找她了爲什麼”

  “你說呢”

  辛喬思忖“莫不是她們亦敵亦友,相愛相殺,惺惺相惜”

  周琨鈺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

  辛喬“然後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想拜個把子吧”

  周琨鈺“你姑且就這麼理解吧。”

  “她今晚就住人家那兒了”

  “嗯,田沅的父母去外地出差了,在邶城也沒其他親戚,木木去陪她。”

  “她幹嘛不讓我送她過去”

  “你說呢”周琨鈺睨她一眼。

  “不行,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周琨鈺拉她一把“你別想這事了,先陪我去處理我的車。”

  辛喬於是陪周琨鈺回到路邊,把鑰匙交給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

  兩人又回了慈睦,辛喬問周琨鈺“冷不冷”

  “不冷,你呢”

  “我也不冷。”

  周琨鈺指指僻靜處的一張長椅“那趁着秦主任能幫我盯一會兒,我們在樓下坐坐,這兒安靜。”

  “好啊。”

  兩人坐在長椅上,辛喬攬着周琨鈺的肩,與她頭抵着頭。

  自辛雷去世以後,她內心鮮少有這麼充盈的時候,像喫飽了飯的胃,飽滿而發脹,沉甸甸墜着,帶來濃濃的安全感。

  周琨鈺叫了聲“辛喬。”

  辛喬沒答話,因爲她覺

  得她們想的是同一件事。

  她轉過臉,周琨鈺冰涼的指尖捧住了她,脣瓣卻是溫熱,纏綿的吻上了她。

  她們初識時,總是那般激烈,等到擁有了能接吻的感情,卻又總是那般綿長。

  辛喬是喜歡這樣的,喜歡周琨鈺探出一點舌尖,偶爾輕吮她脣角,細細密密的吻她。好像所有的洶涌變作“細水”,而後邊跟着一個令人心安的詞叫做“長流”。

  周琨鈺輕輕放開了她,眼睛亮亮的,脣瓣透着瑩潤。

  笑道“其實我也買了煙花回來。”

  “想放麼就是木木她們玩的那種,手持煙花。”

  她知道辛喬這人挺倔,那些孩子氣的作爲,在辛喬身上好似自動被屏蔽。

  其實周琨鈺也理解,辛雷離開後,辛喬如果不一夜砍掉自己那些青澀的、稚嫩的、柔軟的枝蔓,她該如何帶着辛木一路往前,獨自闖過那麼多的荊棘呢

  可此時辛喬乖順的答她“好啊,想放。”

  周琨鈺取出煙花,辛喬掏出打火機。

  小小的冷燃煙花,一點不張揚,不起眼,握在指間,冷白的瑩瑩微光迸出來。周琨鈺捏着煙花晃兩晃,辛喬就用自己的煙花追着她,跟她一起晃。

  周琨鈺笑“好幼稚。”

  辛喬揚起脣角是啊,多久沒做過這樣幼稚的事了呢。

  她擡眸望了眼。

  果然,城市的燈火太通明,在這樣的地方,是望不見星星的。

  可指間的冷燃煙花,那冷白的微光時而閃動,恰似天邊靈動的星。

  “周琨鈺,謝謝。”辛喬望了會兒煙花,捏住周琨鈺的手,去吻她在夜色中微涼的指尖“還有,很愛很愛你。”

  原諒我這般不善言辭的人,只能在“愛”前面笨拙的堆疊程度副詞。

  可是真的,很愛很愛你。

  這一晚,辛喬在辦公室陪周琨鈺值班。

  第二天,周琨鈺下班後,打車去田沅家接辛木。

  辛喬眼巴巴站在出租車外“真的不帶我去嗎”

  周琨鈺笑“木木不想讓你去。”

  順利接到辛木,辛木上出租車後,緊緊摟着周琨鈺手臂,望着窗外出神。

  “怎麼啦”周琨鈺柔聲問“你們聊什麼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輕晃映進辛木的瞳仁。

  鏡片上倒映城市的景象,說不上是熱鬧還是寂寞。

  “田沅說”辛木低低的開口“她中考以後,就要去美國讀高中了。”

  周琨鈺怔了下。

  這消息的確有點突然。

  她側臉對辛木說“現在這個時代,聯繫很方便的,你們可以發信息,打電話,還可以視頻。”

  辛木氣鼓鼓的說“誰要跟她發什麼信息、打什麼視頻。”

  周琨鈺問“你生她氣了”

  “因爲她要走”

  辛木不說話。

  周琨鈺勸“這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呀。”

  辛木悶悶的說“我也不是生氣。”

  “而是我知道,人一旦生活環境不一樣了,要保持聯繫是很難的一件事。”

  “剛開始大家都想得好好的,要每天發信息、要三天打一個電話、要每週視頻。”

  “小學畢業時,跟多少朋友不都是這樣約定的嗎可後來,大家上了不一樣的初中,有了不一樣的圈子,認識了新朋友,信息和電話變得越來越少,變成半個月一次、一個月一次。”

  “後來等有一天自己忽然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跟這個人已經大半年沒聯繫了。”

  辛木賭氣似的說“我纔不要跟田沅變成這樣,等她走了,我就跟她絕交”

  周琨鈺“好,我支持你。”

  辛木“你不勸我嗎不覺得這樣很幼稚嗎”

  周琨鈺“如果你想讓田沅記得你,這樣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辛木哼了聲“我纔不在意她記不記得我呢。”

  周琨鈺把手臂抽出來,擁住她的肩“好啦,我知道。”

  辛木縮在她懷裏,抿脣望着窗外的街景。

  周琨鈺輕抵一下她額頭“我覺得,你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

  辛木悶聲道“你又不是算卦的。”

  周琨鈺“說不定我是呢”

  辛木“拜託,你是醫生哎,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周琨鈺柔潤的揚脣“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

  春節以後,辛喬主動對周琨鈺提出“如果可以的話,我和木木搬到你家去住好嗎”

  周琨鈺瞥她一眼“搬過來,然後呢,不會是想給我交房租吧”

  辛喬心想喲,諷刺她。

  周琨鈺現在沉迷於把辛喬變成柴犬被拉臉的表情包,伸着纖白指尖,去捏辛喬側頰軟軟的那團肉。

  辛喬就好脾氣的任她捏着,一邊搖頭“不交。”

  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是一個互相影響、改寫、最終相融的過程,十八歲的她與八歲的她自然不盡相同,二十八歲的她又如何一定要固執保持着十八歲時的觀念呢

  周琨鈺終是用自己的溫柔和魄力,讓她全心接納了這一點。

  搬家那天,周琨鈺有手術,周可玉正好休假,過來幫着一起收拾東西。

  辛喬叮囑“小心門戶,注意安全。”

  周可玉笑道“放心吧,都是自己打拼過來的,懂得怎麼照顧自己。”

  周琨鈺提前預約好了搬家公司的車,這會兒司機與辛喬取得了聯繫,又幫着把打包好的東西運上車。

  辛喬和辛木跟着登車,辛木降下窗戶。

  周可玉站在車邊對她倆微笑。

  辛木說“可玉姐姐,你自己保重喔。”

  周可玉“你也是,木木

  ,想喫我做的飯了就直接過來。

  辛木放心吧,我們會時不時回來看看的,少不了有麻煩你的時候。”

  她倆聊完以後辛喬才開口,簡單三個字“走了喔。”

  周可玉笑道“嗯,走吧。”

  辛木衝她搖搖手,升起車窗,車載着姐妹倆離去。

  周可玉站在原地目送。

  人漸漸成長,是一個漸漸變得膽小的過程。被生活磨滅了眼底的神采,再出現一個讓你怦然心動的人時,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怕。

  再多的悸動也抵不過對“合不合適”的理性考量,最終變成拖着疲憊身軀在下班地鐵裏的心底那聲嘆息算了吧。

  可原來也有人不要算了。

  原來也有人會向着對方的方向,不停地去跑、不停地去追。

  周可玉低頭笑笑傻子。

  可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這樣的傻子。

  她往舊筒子樓裏走去。希望有一天,她也能遇到一個人,讓她再當一次這樣的傻子吧。

  高難度的手術耗費了周琨鈺的體能與神思,開車回家時,她卻習慣性繃着精神。

  黑漆漆的夜色壓在她肩上,連同地庫素來寂然到讓人發慌的空氣,她拎着包踏入電梯,忽然荒唐的想今天辛喬和辛木要搬家過來這事,辛喬不會反悔吧

  畢竟,那麼倔的人。

  走到門前用指紋開鎖。

  “滴。”

  屋裏並非像往日黑暗與夜色連成一片,馨暖的燈光傾瀉出來,柔柔的包裹了她

  那一刻周琨鈺忽然有種感覺直到這時,她終於徹底從周家那幢幽竹掩映的老宅裏走出來了。

  那裏太大也太幽邃,周承軒喜歡暗調的置景燈,散落的燈光很快被夜色吞沒,甚至照不清眼前路。

  周琨鈺拎包進去,辛木跑過來跟她打招呼“琨鈺姐姐,你下班啦。”

  周琨鈺笑着點頭“木木。”

  兩人一起往屋裏走,周琨鈺把包很隨意的扔在沙發一邊,自己倚坐過去。

  辛喬繫着圍裙從廚房出來“下班了準備喫飯吧,今天做了你喜歡的三鮮湯。”

  周琨鈺說“我不喫飯。”

  辛喬愣了下“爲什麼你生病了”轉身想去廚房洗淨了手來摸周琨鈺的額頭。

  周琨鈺叫住她“我想喫薯片。”

  辛喬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什麼”

  周琨鈺已習慣那樣端雅的笑了,所以此時她看上去仍是溫文而得體,嘴裏卻清楚的重複一遍“我說,我不想喫晚飯,我想喫薯片。”

  辛喬反應過來,低着頭笑。

  以往對周琨鈺來說,家從來不是放鬆的地方,不管在醫院工作再累,回家要繼續吊住一口氣,陪周承軒晚餐或宵夜,回答周承軒關於醫院的一些問題。

  同時注意着不要讓沈韻芝挑出她的毛病,不要讓賙濟堯抓住她的馬腳。

  薯片只是一種象徵,周琨鈺是想說,以前在周家,她什麼都是循規蹈矩,從不行差踏錯一步。

  現在她有自己的家了,她要隨心所欲,她要爲所欲爲。

  辛喬說“周琨鈺,你這樣好像山大王。”

  “你說什麼”

  辛喬又彎脣笑。

  周琨鈺問辛喬“你特意做了三鮮湯,我不喫,你生不生氣”

  辛喬搖頭,一邊解下圍裙“我下樓去給你買薯片,你要什麼口味的”

  “都要。”

  辛木跳出來“我也不喫晚飯,我也要喫薯片。”

  辛喬搖手指“你不行。”

  “爲什麼”

  “你還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規規矩矩喫飯。”

  “辛喬你偏心”

  “不是偏心,是姐姐和女朋友的區別。”辛喬套上外套,準備下樓,一邊跟辛木說“你以後就知道了。”

  周琨鈺還是很給面子的喝了兩口三鮮湯,晚飯後,和辛木一起喫着薯片,看了會兒熱播劇。

  她當真任性,每個口味的薯片都拆開來,淺嘗個一兩片。辛喬好脾氣的拿保鮮夾,又一包包的幫她夾好。

  好不容易等辛木回房準備睡了,周琨鈺睨向辛喬“辛警官。”

  “我們今晚換一種玩法,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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