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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作者:洪放
徐渭达从北京回来,直接到了流水。居思源也過去了,流水那边情况還算稳定。外面来的记者们,一方面是因为宣传部发了通稿,二来是居思源给省城那边打了招呼,便都拿了通稿打道回府了。流水县城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议论,但那是在老百姓之间的。焦天焕主持召开了流水干部大会,宣布了三條纪律:其中一條就是不准随便议论,特别是不得散布任何对黄松县长非正常死亡的猜测和传言。網上的议论也因为及时处理,基本沒有出现。对于黄松县长的突然死亡,流水将它处理成了一個哑谜。

  谁来猜呢?

  谁又能猜得了?

  虽然只隔了两三天沒见,程文远却像一下子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神情憔悴。居思源问:“文远同志,沒休息好吧?辛苦了。”

  “是啊,是啊,睡不着。”程文远說着,伸了個懒腰。

  徐渭达道:“流水出现這样的事,在全国都少有。省委十分重视,要求一定要彻底侦查,务必尽快查出凶手,了解事情真相。”

  “公安正要查。不過难度大。初步分析,可能是外地流窜杀手。而且他们是得到了准确的作案時間,在极短的時間内得手,然后迅速离开了流水。”彭良凯继续說:“所有路口的摄像头都查過了,沒有可疑车辆和行人。估计他们是将车停在城外,步行入城,并且選擇了沒有摄像头的路口。如此一来,我們能掌握的线索到目前为止,一点也沒有。”

  “要从黄松的人际关系入手,进行摸排。”居思源插话道:“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关键是要找突破口。要和省市刑侦专家们多交流,争取尽早破案。”

  彭良凯說是。焦天焕在边上却叹了口气,說:“流水出了這样的事,十分影响干部们的工作情绪。而且黄松同志這個人哪,我多次劝過他,要为人低调,要以工作、以大局为重,不要搞個人主义,搞情绪化,搞小圈子,這样容易出問題。他却……现在好了,命都沒了。痛心哪!”

  “天焕同志话不能這么說嘛!”徐渭达见居思源盯着焦天焕,先开口道:“案件性质還沒定,就不要谈得太多。现在的关键是两点,一是侦破,二是善后。善后工作由流水县处理,文远同志指导;侦破工作請良凯同志牵头,搞好协作。天焕同志這一块,要稳定干部群众情绪,不要太多影响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

  “這個可以。我已经布置了。”

  居思源又盯了焦天焕一眼。上次,调研总结会后,焦天焕曾多次到居思源办公室,說是汇报工作,其实是想解释一下流水的有关情况。居思源沒给他時間。元旦前,居思源回省城,到老爷子那儿,听保姆說,流水县的一個姓焦的书记過来了,還给老爷子带了燕窝和冬虫夏草。老爷子沒收,那人坚持要丢下,结果被老爷子给骂走了。老爷子說你要送就送给居思源,到我這儿来,如果不拿回去,我就交纪委。居思源知道這是老爷子的一贯脾气,只是焦天焕還不知道,所以碰了個钉子。从他到省委宣传部,多年来不断有人想着法子找他办事。从他這走不通后,就想到了老爷子。送礼,甚至還有人送過女人……老爷子被气得差点吐血。老爷子有次就问他:现在的干部都這样了?受礼,還收女人?居思源一时语塞,只好說:這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每個时代都有腐败。老爷子用拐杖点着居思源的头,說:如果你也是這样,你就是我們居家的耻辱!居思源說:放心,老爷子,你居思的儿子会是這样的人嗎?

  官场流传着一句话:清官难過三关——人情关、金钱关、美女关。居思源从政這么多来,一直在這三关前守着自己的底线。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他要食得心安。去年,他曾带领厅裡处级以上干部到监狱听取三位高官狱中忏悔。說到底,就是在這三关前栽了。有的,甚至坚持了一辈子,结果在临退下来时,一失足成千古恨。有的本来前途无量,就是因为经不住美色,为人谋利,为已谋色,最终谋进了监狱。报告会结束时,监狱长請他讲话,他只是分析了成语“前车之鉴”,告知大家每個人的人生紧要的步子都只是一两步。往往就是某一步滑脚了,从此就跌入了深渊。人生难免有错,但不能错在原则上。守住原则,就是守住了底线,就是守住了人生的平安与心灵的稳妥。

  居思源想:像焦天焕這样的自诩为诗人的人,更应该在這方面更有悟性。诗人都是透明,也是纯洁的。唯其透明,才能天真;唯其纯洁,才能可爱。焦天焕是嗎?

  当然不是。焦天焕如果是,就沒有黄松那厚厚的举报信了。

  从流水回来,省委组织部长孙兴东和副部长王长,专程到江平来听取江平市委市政府对江平两会换届的人事安排。会议前,孙兴东单独同徐渭达、居思源进行了谈话。居思源提交了他拟就的一份名单。在這份名单中,他重点地点到了两個人,一個是文化局长叶秋红,另一個是桐山县委书记李朴,推薦這两個人作为下一届政府副市长人选。其余人选,他沒提。理由是他对干部情况還不太熟悉。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已经定了向铭清。虽然向铭清一直沒到位,但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上次从北京回来,居思源就去见了孙兴东部长。谈到向铭清,居思源說這人不太适合于基层工作,有些武断,也缺乏团队精神。但孙部长說人都是有缺点的,把他放到江平,就是给他個锻炼的机会。這样一說,居思源也只好同意了。其实内在裡,他担心的并不是向铭清的武断和缺乏团队精神,而是向的“手长”。干部看领导,班子是标杆,班子裡的领导“手长”,怎么能控制得住下面人不伸手?正人必先正已,已已不正,如何正得了别人?不過,省委既然定了,唉!前两天,居思源听马鸣告诉他,外面传着向铭清迟迟不到位,是因为他想捱着過這個春节。一個财政厅副厅长的春节可是钵满盆肥的,而要到了江平,刚来,人生地不熟,别人也摸不着脾气,只能是個清淡的年节了。居思源批评了马鸣,說這样的话怎么可信?向厅长对自己要求极高,他選擇年后来,就是要避开春节送礼、就是要清正廉洁,千万不能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徐渭达也肯定向孙兴东部长推薦了人选。其实這次真正涉及到的就政府的两個副市长人选。其余的位子都是满的了。按理說,政府配备副市长,市长应该更有发言权的。但中国是党管人事,還得是常委会說了算。常委会上,徐渭达明确表态,要推薦焦天焕和建委主任劳力。同时,推薦发改委主任任意青到人大任副主任。对于推薦劳力和任意青,居思源沒有发表意见,但对焦天焕,居思源坚持反对,最后還是以投票的方式,确定了推薦人选。焦天焕继续保留,增加了叶秋红和李朴。居思源认为,這是徐渭达为了确保焦天焕所作的交换。程文远在会上态度暧昧,会后,他将居思源喊到自己办公室,說:思源市长虽然到江平時間不长,但看干部還是很准的。叶秋红和李朴都是不错的干部,正直,能干,有原则,這样的干部确实要用。但是……他笑笑,說:渭达同志也有自己的考虑,焦天焕也是老县委书记了,劳力嘛,你是知道,情况复杂。居思源說谢谢文远同志支持,不過,個人得服从组织,啊!正說间,来人了。這人居思源有些面熟,喊了声居市长,他一下就听出来了,是居然山庄的黎子初,只是上次见的红润的脸色,现在显得异常的苍白,人整個像锉下去了一样,沒有精神。

  程文远有些尴尬,居思源說:你们谈。我到渭达书记那边去。

  那好!程文远送居思源到走廊上,冷不丁冒出句话:思源市长,听說上面在查居然山庄,你清楚吧?

  啊,這個……是嗎?沒听說。应该沒這事吧?居思源含糊着。

  我也只是问问。黎总很担心哪!上次刚刚出了马喜的事,现在又来查,生意就……

  哈哈,其实也沒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是生意做得正,查就查吧!越查越清明嘛!是吧,文远同志。

  也是,也是。程文远边說边退回到了办公室。

  孙兴东部长在江平呆了两天,听取了几大班子的汇报,又分别同部分市级领导谈话。到第二天下午,他从宾馆打电话给正在政府的居思源,說晚上有個老朋友過来了,点名要见居市长。居思源问谁呀?孙兴东說到时你就知道了。居思源說部长也搞地下工作了?孙兴东只是笑,居思源看得出来:孙部长的笑裡有几分說不出来的男人的小幸福。

  晚上,居思源单独给孙兴东安排了大富豪的一個包厢,自己和组织部长程蔚林、政府秘书长华石生,另外加上叶秋红一道過来陪同。王长副部长和另外的人也安排在大富豪,但是不在一個楼层。等到居思源到了包厢时,除了孙部长外,其它人都到了。居思源打电话给孙兴东,孙兴东很快就下来了,后面跟着個高挑的年轻女子。這女子一见居思源,就笑着道:“市长,又见面了。您更帅了!”

  啊,是苏朗朗!对,苏朗朗。

  “你好!苏小姐更迷人了。”居思源也用了句客套。

  “我以为市长不记得小女子了呢?”苏朗朗将外套脱下,孙兴东部长顺手接了。叶秋红赶紧過来,接過挂在衣架上。

  居思源似乎是朝着叶秋红道:“這苏小姐可是京城名模,时尚界的代表。今天能来江平,应该請媒体来好好宣传宣传。”

  “思源不愧是搞新闻出身的,敏感性就是强。”孙兴东也在边上笑,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朗朗,就像盯着件瓷器,生怕它碎了似的。从這目光上看,孙兴东和苏朗朗的关系应该是正兴头上,而且,他還并沒有能将苏朗朗驯到死心踏地。真要到了那一步,以孙兴东现在的身份,他是不会那么隆重地介绍苏朗朗的,而且,他更多地会用不介意甚至是炫耀的姿态来对待苏朗朗。女人,更多的时候是男人成功的一步阶梯。男人需要,是因为他有征服的欲望。一旦成功了,那么這级阶梯就只能处在下面,他目光所盯着的就应该是更上一级的阶梯了。

  大家坐定,孙兴东看了叶秋红一眼,居思源马上介绍道:“這就是江平文化局长叶秋红。他的父亲曾是江平的老书记。”

  “啊!”孙兴东和叶秋红握了手,坐下道:“很年轻嘛!思源觉得能干的同志一定就是不错的啊,好好干,好同志嘛,前途好!”

  “谢谢孙部长!”叶秋红当然知道居思源喊她過来陪部长的本意,就是想让部长认识认识她。虽然市委的提名人选裡也有她,但毕竟排在后面。最后的人选,還得靠省委定。而且,她也知道,這次能进入提名,完全是因這居思源市长的坚持。她想起那天晚上和居思源喝茶,居思源說:“心裡无私的人才能坦荡用人。”那么,這恰恰也說明居思源对她是无私的,正因为无私,他才坚持要提名她。要知道,官场上男女关系是和升迁一样,最让人议论、最分辨不出青红皂白的。這些年,叶秋红虽然身在官场上,但是她是对事不对人,与事情接近,而不与人接近。特别是与一些领导干部她是敬而远之。但是,对居思源,她却說不出来的有一种亲切感。正是這种亲切感,一下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自从生活发生变故這四五年来,居思源是唯一一個单独和她喝茶的男人,且是官场男人。她觉得居思源跟其它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阳光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想,也许這正是她内心最大的愿望吧!

  坐下,苏朗朗先是喝干红,喝着喝着,便改白酒了。

  程蔚林是江平班子裡少有的海量,這会儿与苏朗朗较起劲来。两個人一人一杯,连干了六個。居思源看着孙兴东部长,只见孙部长一直眯眯笑着,他是应该知道苏朗朗的酒量的。叶秋红這时候敬了居思源一杯酒,說:“谢谢居市长啊!”居思源說:“你得谢孙部长!”叶秋红說:“我不是谢居市长的推薦,而是谢谢居市长出面,我們的文化一條街项目才正式获得扶持了。這样,开年后,我們就可以动手了。最迟明年元旦,文化一條街就能展现雏形。”居思源道:“工作都不用谢谢。文化工作也是政府工作的一個重要方面嘛!”

  苏朗朗果然好酒量,喝着连程蔚林都有些醉意了。居思源对孙兴东部长道:“蔚林也是尽力了,酒,差不多了吧?”

  “好,好!酒要尽兴。尽兴就好!朗朗,是吧?”孙兴东喊着苏朗朗,苏朗朗娇娇地应了声,坐下来,說:“本来我是准备到江平好好醉一场的。古人說‘醉死江南君莫笑’,居市长,是吧?”

  “哈哈,就是。苏小姐文采也是斐然哪!既然如此,我来安排,苏小姐在江平這边好好地走走,尽情地来一回美人醉江南。哈,兴东部长,可以吧?”

  “可以,可以啊!朗朗,思源可是风流才子啊!”孙兴东說完,突然话锋一转,說:“思源哪,朗朗从北京過来,其实還有件事想……朗朗,你說吧,都不外嘛!啊!”

  “那我可就說了。”苏朗朗脸色酡红,也有了三分醉意,道:“我最近正在计划搞個人全国巡回展。不知江平這边……居市长,你看?”

  “啊!”居思源心裡一沉,但脸上依旧挂着笑,說:“這是好事啊,值得庆贺!”

  孙兴东也插话道:“個人全国巡展,條件很高,朗朗不容易啊!本来我不想问這事,但看她這么艰难,便……思源哪,江平也是文化名城,文化就是生产力嘛!要搞文化,到最后拼的就是文化,就是软实力。”

  程蔚林看了眼居思源,居思源道:“這事,我們文化局长正好在。叶局长,你就看着办吧。好吧?”

  “那……具体的事,朗朗和叶局长谈。”孙兴东端起杯子,說:“我也来敬江平的同志一杯,来,都干了。”

  酒席结束后,苏朗朗和叶秋红约定了明天再具体谈。出了大富豪,叶秋红马上对居思源道:“居市长,我有意见!”

  “我知道你有意见,把皮球踢给你了,是吧?”

  “就是,她不会仅仅就是演出的,肯定還有……”

  “当然還有。”

  “那我們明天怎么谈?”

  “我的意见是:演出商业化、市场化,我們尽量给予服务。如果提到其它的要求,比如赞助等,我再来安排。”

  “那好,我就按市长的意见谈。”

  居思源正要上车,叶秋红又喊住他,问:“听說居老病了?”

  “這……谁說的?”

  “市长不知道?江平大概都知道了。许多人都去了省城。我是下午有人特地告诉我的,說這是個好机会,让我也過去。”

  “混蛋!沒事的,老毛病。你不要過去,我要過去,我撤你职!”居思源丢下句话,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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