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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此问,直插本心

作者:天下飘火
(天下飘火) “肖纳表哥,出大事了,你還是過来看看吧!” 吉特急匆匆地冲到刚刚清醒了一点意识的肖纳身边,又一懵,往回跑:“我忘了,你不能起来。” 肖纳差点沒给他再气晕過去,要說他這個表弟,样样都不错,除了胆子小一点,也就這脑袋太天马行空了些。 做事情,总让人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不到一会,吉特牵着一只大陆国人的骑兽,另外一只手裡拿着满满血字的布條,又跑了回来,咽了口气道:“表哥,我在外林巡逻,发现了它,還有這卷血布,好像是王留下的,您看看,真的出大事了!” 肖纳不能起身,吉特只好把布條打开,举在他眼前。 片刻后,肖纳神色凝重起来,挣扎着道:“去把帕斯卡尔叫来,等等,王留下的东西呢?” 吉特赶紧将骑兽后背上绑的包裹解下来,放在肖纳身边,一溜烟地急忙去找医生帕斯卡尔。 肖纳是又气又急,這浑小子也不帮他打开,他只剩下半個身子,如果能解开包裹? 不多时,吉特背着帕斯卡尔又急急忙忙地赶来。 肖纳脸色苍白,强撑着清醒道:“帕斯卡尔,你看看這卷血布,先别去管內容,确定是王的血嗎?我自己已经能确定,但還需要你再确定一下。” 肖纳是個死板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从来不问楚云升为什么,立即就执行命令。 血族对血液比任何种族都要敏感,尤其是楚云升的血。他们十七個人每個人都很熟悉。 片刻后,帕斯卡尔抬起头,确定道:“是王的血!” 得到帕斯卡尔的肯定,肖纳果断地說道:“帕斯卡尔,我清醒不了多久。吉特這小子运气虽然不错,但毕竟太小,大事靠他不住,唯有你来拿主意,我們這十七個的性命就交到你手裡了,一切按照王的吩咐去做……還有。布特妮還活着?” 帕斯卡尔点点头,叹息道:“不過也和死沒什么两样了,现在王又不在了……肖纳,和你說实话,我现在心裡头乱得很,发生太多的事情。死了太多的兄弟,近两百人,只剩下了我們十几個人活着,古克曼又带回来文萝出卖我們的消息……我刚才一直在想,我們這是在干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跑到這裡来?就是为了帮胡尔得到该死的皇位嗎?它和我們有什么关系?肖纳,我……” 肖纳吐了一口血,怒道:“帕斯卡尔。你在說什么!?” 帕斯卡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腿,揪着自己的头发,激动起来道:“我他妈地就想知道我們到底在干什么!?” 肖纳的目光变得冰冷,寒声道:“你在质疑王嗎!?” 旁边的吉特被两人的对话惊呆了,下意识地左手握向剑柄,看了看表哥肖纳,再看了看帕斯卡尔,大气也不敢透一声。 帕斯卡尔也瞪着眼睛看着肖纳,喘着粗气,但沒有說话。渐渐地,血红的眼睛恢复了平静,道:“肖纳,我快疯了,你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你们都躺在這裡,昏迷的昏迷,重伤的重伤,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我羡慕你们,我也想躺在這裡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用面对,可我不能,我得医救你们!王在的时候還好,看到他,我心裡有底,不管怎样,总觉得有個强大的寄托和支撑,我就不用想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但他一出這個林子,你知道嗎,我有多害怕?害怕他不回来了!他要不回来了,我們怎么办?你怎么办?重伤的十几個兄弟怎么办!?” 肖纳吸了一口气,气流刮着气管的声音像是指甲划過黑板,呲呲地刺耳,他努力清醒意识,目光看向血布道:“帕斯卡尔,我理解你的心情,這时候,你不要想太多,我們需要你,其他,一切等我好起来再說。王也不是不回来了,他在這裡面說的很清楚,你想想看,当时我們都快死绝了,王不是仍然回来了嗎?那可是几十万人的军阵啊,他一個人就冲回来了!” 帕斯卡尔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我就是忍不住地去想。” 肖纳意识越来越模糊,咬牙坚持說道:“王這么做肯定有王的道理,帕斯卡尔,你只要知道,我們现在需要你,明白嗎?” 帕斯卡尔点点头,肖纳示意吉特可以把他送回去了。 手掌一直扶着剑柄的吉特,心中发慌地送完人又跑了回来,他知道表哥一定還有话对他讲。 “吉特,這两天你盯住帕斯卡尔……”肖纳撑着脖子說道,他要支持不住了,即将再次陷入昏迷。 吉特眼神中闪過一丝慌乱,结巴道:“表哥,表哥,他,他,我,我?” 肖纳大口大口地努力呼吸,试图用吸入的新鲜氧气来清醒大脑,焦急道:“他精神不对劲,我怕会自杀,你,你,你要预防。” 吉特好像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会看住他的。” 肖纳向他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眼皮朦朦胧胧地合了合,再睁开时,眼神中闪過一道凌厉的杀机,道:“還有,吉特,你听好,一定要记住,他如果有,有,反,反,的迹象,立即杀了他,不能犹豫!记住了嗎?” 吉特刚松下来的神经,立即又绷了起来,看着肖纳呆呆地說不出话来。 肖纳急促道:“记住沒有!?告诉我你记住了!他要是想不通,万一,万一,反,反了,肯定会,通過,向遍地都是的大陆国,的异族人,暴露我們的行踪,然后,联系上艾希儿迪尔,那我們就完了。你,我,布特妮,全都要完!你一定要记住!” 吉特被肖纳的目光吓住了,此刻的他。浑身入置冰窟,几十万的大军中,他虽然怕,但也沒此时的怕与寒冷。 他要手刃一起拼死活下来的兄弟嗎? “我记住了!”望着表哥死死盯住自己的目光,吉特几乎是快要哭着說出這几個字。 王這一走,仿佛天都快塌了! 得到吉特的保证。肖纳彻底地昏了過去。 密林天黑的早,很快进入夜间,吉特忐忑不安地找帕斯卡尔聊了几句,见他恢复了正常,并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减轻其他重伤者的痛苦,并沒有想不开自杀的迹象。更沒有反叛的苗头。 吉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压抑的情绪又渐渐地好了起来,开始准备去韩国人营地打劫。 這令他微微有些兴奋,在他的骨头裡,其实更想穿上反内裤,或者蒙面的衣服与披风,冒充超人或蝙蝠侠去行侠仗义。赢得金发美女们的尖叫声,当然,蜘蛛侠那种穷人,他沒有代入感,否则也是一個不错的選擇。 但沒有办法,這次他必须穿上敌人的铠甲,冒充反派去打劫。 不喜爱化装舞会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吉特穿上大陆铠甲时的心情的。 将甲叶与护套整理整齐,吉特发现這套王“送”回来的铠甲,和金甲骑士的铠甲略有不同。最明显的就是腰身缩小了许多,倒是正符合人类的身形,要不然,穿上金甲骑士的大铠甲,就有点像是麻杆一般的唐吉可德挑着中世纪的重甲。叮叮咣当的笑话。 与另外两名尚能骑马的同伴准备就绪,乘着夜黑,吉特三人悄然深入密林。 一路上,他和同伴们交流着王之前教给他的中国话:“wo,我?娃?娃……” 既然是冒充大陆国人,他们却不会說大陆语,但又得让韩国人听得懂,相信他们是大陆国人,這就有点难办了。 琢磨了半天,觉得不能說英文,虽然說英文最好,毕竟倒向大陆国的是美利坚,但大陆国人如果要說英文肯定结结巴巴,而作为吉特等人的母语,他们天生就装不像,最好的办法是說其他语言,鉴于在离开地球时,韩国人大量逃入中国,应当懂一点中国话,說不定還有翻译,最后才决定使用吉特等人都不会的中国话,這样才神似。 先前,楚云升在的时候,只是为了隐匿行踪,不得不出此下策,但穿帮了也无所谓,要么协商,要么直接开打,以武力說话。 现在情况不同了,不但要隐匿行踪,更为现实的是,他们這三個人,個個带伤,战斗力虚弱,不装做大陆骑士进行恐吓的话,要能搞到如今各個营地都极为珍贵的药品,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所以,由不得他们不谨慎慎重! 重伤的人,還等着他们搞回来的药救命! 顺着吉特之前留下的道路暗记,三人一路顺利地摸到了韩国人营地门口,远远地看到一队士兵来回巡逻,手裡有重武器。 吉特定了定心神,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抽出长剑,怪叫一声,冲到营地门口,趁一堆士兵猝不及防的功夫,他挥舞着长剑,倒也小心,沒有硬闯进去,只在门口和另外两人叽裡哇啦地乱吼一通。 头戴钢盔的士兵见到“大陆骑士”,果然不敢乱来,连忙派人向营内报信,并小心翼翼地与吉特三人保持距离,目光中透着一丝惧怕。 吉特见状,继续鬼叫,凶神恶煞地喊着,剑尖连连指着。 一個指挥官模样的军官硬着头皮上来,举着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大概是想和吉特交流一下。 吉特却被他弄得一愣,他就随便指指,怎么還真有人跑出来? 当下也管不了许多了,为了逼真,继续叽裡呱啦地鬼叫一通,那名军官听得连连皱眉,什么也不听懂,等到吉特說完,他才比划着大概是询问吉特是想要做什么?他们好配合。 为防止营地裡有略懂大陆国语的翻译官,吉特与他鬼扯一番后,等到营地的大小官员匆匆赶来,尚未站稳,尚未开口之前,他故意作出和另外两人交流的模样。然后,点点头,像是明白了自己說话对方听不懂。 然后,他转過头,张了张嘴。咳嗽一声,开始学着那几個汉语的腔调,并做出极为恶狠狠的样子,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兴奋吼道: “大姐!大姐!娃们,大姐来了!” 不及一种官员与士兵反应。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掀起甲片,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很认真很严肃地示意解释道:“大姐是我!大姐要!要!要!” 另外两個“骑士”也在恶狠狠地争先恐后大喊:“大姐是我!大姐要!要!要!” 這一下,吉特觉得应该有人能听懂他需要“食物”和“药”了,但他一兴奋给忘了。楚云升跟他說過,不要說“打劫”两個字,直接說食物和药就行了。 于是,他的对面,一地的人目瞪口呆! 此刻的楚云升不知道吉特给韩国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他后悔了,后悔一次性注入十一支红液! 在注射之前。他其实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沒人可以忍受下来這种永无止境的痛苦,沒人! 它甚至已经不算是痛苦,也不算是折磨,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能形容。 非要找到一個词或者一個說法的话,它是一种极限。 如果說分娩一個小孩的极限是57dol的疼痛,男人被踢爆裤裆的极限是9000dol的疼痛,那么它已经爆表。 与它比起来,用水银灌顶让人肉从头皮裡奇痒难忍地钻出来,浇上沥青冷凝后剥下整张人皮,铁钩从后门勾抽出大肠。腰斩,刺针,活埋,灌铅……便是人间最“幸福”的死法。 但它最为恐怖之处,還不在于此。而在于沒办法昏厥過去,时时刻刻的不得不清醒着,并且无比地清醒着,越来越清醒,将它的肆掠无限制地放大,细致入微的经历它所有的恐怖之处。 楚云升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此刻有最清晰的视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不是黑暗,而是他真的只想死,死掉算了。 他后悔,不如不注射,与天羽国枢机拼死也好,省得遭受此等世间无有的地狱之怖。 但他也知道,如果重新让他再选一次的话,他仍会選擇注射,這就是像一個学生,坐在考场上面临不及格要被叫家长或者留级乃至落榜的危机时,后悔自己沒有好好看书,但等到新的一学期到来,這种后悔就像从来都沒有出现過一般消失了,继续原来的样子,只有等到“考试”這一环境出现,才会特有地出现对应的“后悔”,即便早已知道。 楚云升知道自己会后悔,也知道如果他最终能挺過去活下来,将来又不会后悔,但他现在却依然后悔。 這便是它的威力与恐怖,意志已无法战胜,什么都明白,也无法战胜。 楚云升历经過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沒有過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在黄山,在傻大虫的巨坟,在北极的七彩鞭下……很多很多,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样,真正地想寻求速死。 在黄山他是宁死不是要死,在傻大虫巨坟修复身体那一次他知道不会死,在北极的七彩鞭下他是不能死! 但今天,他为了对抗它的地狱之怖,突然发现,他已经沒有了要活着、不会死以及不能死的理由了! 他的精神武器弱的如同一根稻草。 他有什么不能死的呢? 血骑以及布特妮肖纳等人,他能安排的已经安排完了,沒有他,說不定会更好,起码沒有那么强大的人再会盯着他们。 纪子意本就和他无关,他死了,也不会影响什么。 前辈的信也有人报了,冥该有它自己的路,小老虎早忘记他了吧,岁月太久了,那些老熟人他也不想再见到,世间已沧海桑田。 他死了,或许還能见到他最想念的人,如果传說中的地狱存在的话。 還有什么呢? 探寻星空那只是一种人类对未知的好奇。 自由自在的舒心生活那已是奢望。 破枢机,冲击九元天,诞灵出神?他不是小孩了,会把這种层层破级般的欲望当成自己灵魂与生命寄托的意义。 至于,那些譬如零维立方体、巨人三棱体以及灵魂之境……所不懂的东西,也成不了他非要活下去研究的理由,他沒有收集宝贝的癖好。 他也不想知道神战、久远未完之战等等的原因,他曾躲還来不及。 沒有了! 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找不到可以用来熬過去的理由,他的手裡已经沒有可以与它一战的武器。 如果說非要找出来一個的话,那么,沒能完成爹妈的希望,结婚生子,算是一個巨大的遗憾吧,他的确很久很久沒有去想那方面的事情了。 然后,他悲哀地发现,他想找到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全都变成了他可以去死的理由! 他更悲哀的发现,当他搜肠刮肚地去寻找必须活着的理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說明他已经沒有理由了。 他在想,一個人活到這样的地步,哪怕是神灵,大概也不会再想活下去吧? 就像一個人想尽办法列出证明自己不爱另外一個人的理由,就已经說明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或者,一個人绞尽脑汁地在纸上列出是不是不该分手的理由,也已经說明,他内心裡已经决定分手。 稍刻,楚云升突然在刹那间明悟,他此刻经历的并不是十一支红液带来的地狱之怖,而是它在拷问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還要活着? 此问,揭开一切虚伪,一切面具,一切无病呻吟,一切矫揉造作,赤裸裸地直插本心! 零维之中,许久未曾有任何动静的第一限级,微微一动,开始向第二限级迈进! 閱讀提示: 如果对小說列表作品內容有意见,建议发送邮件或站内消息告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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