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月十五日 于派出所
眼前的人烦躁地弹着烟灰,锋利的眉毛抽搐着,似乎意在让李想了解到問題的严重性。
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在這种场合抽烟的,但眼前的小鬼是他的侄子。
“左腿腿骨粉碎性骨折,鼻梁断裂,右眼出血,监视裡看你只用了两拳一脚,三招之内能把人打成這样只有特种兵或者更厉害的武者,我从来都不知道大哥有教過你武术,你究竟是从哪学的?”
“自学的。”李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嘬了一口劣质茶水,那淡定的面容让一直对侄子颇为信任的李浩然憋了一肚子气。
“你现在可是在派出所我告诉你李想同学,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调查工作我只能把你移交给别的审讯官,到时候就沒亲情牌可以打了。”李浩然瞪着李想:“混小子每天乖乖上下学成绩挺好听說還得過年级第一,哪来的時間自学武术?”
“老叔,你别纠结這個問題了,问些对你工作真正有用的問題,我从哪裡学的武术不碍事。”李想白了他一眼,让警察同志更加火大了。
“啧,有时候觉得你這种聪明的小鬼真的挺讨人厌。”李浩然把烟猛地一按,把电脑打开:“好吧,那我就公事公办,你到底是怎么和长文清這個家伙起冲突的?他可是申海西城区的地头蛇,黑帮裡专管刀具,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面的狠角色。”警察扫视着自己本来熟悉的侄子,第一次觉得這個乖乖牌变得棘手。
“他要抢你钱?還是威胁你让你帮他运货什么的?”
“不,只是因为他动了我的鸟,然后還拿刀要挟我。”李想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茶水。
“哈??”
李浩然一脸懵逼地打着字,同时悄悄地把录音软件关上:“动了你的鸟?那只叫茗茗的麻雀?”
“叫慧慧啦,那是夜莺,观赏类鸟,比麻雀高级多了好嗎?”李想忍不住反驳道。
“就因为他要抢你的鸟??”
“对的,他想抢我的鸟,结果抓掉了她一撮羽毛,于是我就把他干翻了。”
“反正看着都一個样,你這养鸟的习惯也是从上京带来的?”李浩然嘟囔一声:“长文清是脑残了嗎,对普通市民的鸟下手不仅坐低自己身份還让警察能够抓到把柄强出,這不符合逻辑啊?”
“咱们能不能别串台串到狼人杀那裡老叔。”李想已经彻底放弃吐槽李浩然被桌游洗坏的脑子了,只是无力地提醒他:“你亲爱的侄子還有暑假作业沒写,每天定量不能少的,再晚点就要熬夜了。”
“放屁,就算你有我和大哥罩着,這次你牵动的事情也太多了,搞不好你還得去少管所藏一段時間避风头。”李浩然有些惆怅地敲了敲桌子:“你這死硬死硬的性格和大哥太像了,一般小屁孩被混混抢东西哪有正面刚上去的?”
“我沒有正面刚上去啊,那家伙不值得我刚正面。”李想打了個哈欠,眼角的泪花绝对不是因为悔恨和害怕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外溢的。
他是真心觉得這個由亲戚“主持”的审问過程无聊。
“你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自己闯的祸不是针对你所做事情产生的法律后果吧?”李浩然這次认真地盯着李想朦胧的眼睛:“长文清对我們家来說不是麻烦,可是你只是個小屁孩,還把他打进了医院,后面的人面子上過不去很可能要教训你,那些跗骨之蛆非常麻烦,就算知道你是警方军方家属,从一些小地方下绊子也会严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我可不想你的学业受到影响。”
“我們商量好的解决办法只有三個。”李浩然指了指身后的栅栏。
他见李想稍微回過点神来,暗暗叹了口气:“第一,你去少管所呆一個月,那帮混账很讲究事后态度,嗯,你大概听得懂我就不解释了。”
“不過這個办法并不保险。”
“第二個,参军。”
他盯着挂在李想胸前的金属牌道:“怂恿你成为军人虽然是老爷子严令禁止的,但现在沒有能抗衡整個铭纹会的靠山,我們只能找最大的山来靠。”
“第三個……”李浩然幽幽道:“离开申海,回上京。”
“你让我,回母亲那裡?”李想第一次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难道就沒有“不会被他们找出来狂搞”這种选项嗎?”李想抿着嘴,這次用一种深沉的视线看着李浩然,那视线仿佛在說:“要你们警察有啥用。”
“别這样看着我啊,我是真的沒办法啊,說穿了我只是個高级公务员而已。”李浩然愤愤道。
“但是老叔你忘了老爸……他会同意?”李想挑挑眉毛。
“嗯,你的直觉确实挺敏锐的,已经知道是老爷子要把你送回去了?”
“……”李想不做声地看着他。
“大侄子,不肯放手的是你爸,不是你。你怎么說也流着尉迟家的血。”
李浩然站起来,用他宽大的手掌按住李想的脑袋:“本来你也不该陪他来申海的,现在只是让大哥和你都少個受苦和坚持的理由而已。”
“說实话我觉得這样对你对他都好。”
听了這句话,李想顺着对方的抚摸低下头去:“兵役登记我已经交上去了,能让老爸找人帮我改掉嗎?”
“宁可当兵也不回上京?”李浩然一脸微妙地收回手掌:“大哥不是每次喝多了都给你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吧?比如你姥爷有多强势,尉迟家有多黑暗之类的?”
“虽然也有吧,但是我最在意的是老爸的感受。”李想陷入了回忆的泥潭中。“你不觉得我更应该尊重一個为了尊严放弃荣华富贵的人的意见嗎?”
“屁!他已经为他的選擇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了,你個孩子咋就這么固执呢,這责任又不该你来背!当年大哥到申海找我的时候老爷子差点提着军刺冲過来!”李浩然再次叹气。
“虽然這么說有点诛心,你难道从来不想你妈么?都八年了。”
“……”李想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叔叔。
“你妈和你爸的爱情当初是真的沒带一点政治色彩啊,你可别有任何心理负担。”李浩然想摸一支烟出来,但空荡荡的烟盒令他尴尬地收回手。
“你爸那個直男的思路我不好评价,你妈我就更不敢评价了,两個人都倔,但是你必须回去陪陪你娘,這是你必尽的孝道。”
“可是……”
“行吧。這事就定下来了,我给你办转学手续和机票。”李浩然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露出一個贱兮兮的笑容,合上电脑就往外走:“蠢孩子,這是最省钱且安全的办法,其实大哥那边已经默许了,老爷子那边他也要头疼几天,所以我决定越权搞事。”天知道他那剑锋一样硬气的脸庞是怎么做出如此让人想要殴打的表情的。
“只要你姥爷那边通了电话马上就能放你出去了,记得走之前和关系好的同学道别,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是你肯定要重筑你的人际关系了。”
“唉,老叔……”李想刚刚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又松垮了下来:“你真是牛比,居然能說动我爸,容我先冷静一下。”
李浩然在合上门之前对着李想竖了個大拇指:“中。虽然你惹了不少麻烦,但我還是要說,干的忒特么得劲了,不愧是我李家的孩子。”
等到老叔合上铁门后,李想整個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如同一坨面糊。
因为沐浴着人治社会的美好光辉,他沒被戴上手铐,只是被限制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间裡等待家人来捞他。
“玛德我难道要开启吃背景和后台的官二代模板了嗎?這可不是一個有理想的人该做的决定。”他敲了敲桌子,這动作和李浩然简直如出一辙。
“喂,慧慧,你在听吧,赶紧出来陪我聊聊天,這破地方一股铁锈味,我手机也被沒收,现在无聊死了。”确定了李浩然沒有让手下开启监视器的李想自语道。
“主人您還真是耐不住寂寞。”就在李想自语完的瞬间,他面前的桌子上生成了一团漆黑的火焰,随后清甜的女声自那团火焰中传出。
“明明在那边的世界您很擅长独处呢。”火焰渐渐凝实,变得有型,成为了一只抖啦羽毛的优雅小鸟。
“那也是被逼的,毕竟只要离开祭祀场就全都是一堆失心疯的恶心东西,根本无法交流。”李想托着腮,他现在這幅慵懒的样子因为身材和面容的加成居然有种别样的帅气。
“啊,我的主人,您又变帅了呢。”婉转动听的少女音从夜莺的鸟喙中传出,意外地沒有违和感。
“别岔开话题。”李想坐直了身子,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你的情报是怎么回事?這都多少天了我還沒找到那個魂淡扭曲的根源!還是說他已经不会再产生阴影了?”
“那個,伟大的主人。”叫做慧慧的夜莺用一种极为谄媚的语气安抚着李想:“慧慧毕竟只是只可怜的小鸟而已,情报能力有限,您就放過慧慧吧?”
“你特么每天晚上折腾我的时候可不把自己当鸟!”李想莫名暴躁起来:“我只想好好地睡個安稳觉!這都特么几天了??還有完沒完!就算矫正梦境世界是人格面具持有者的义务,我也想罢工了!”
“主人啊……”慧慧小心翼翼地說:“扭曲程度极高的梦境世界是会强行把您拖进去的,而且這种现象只会一個接一個地产生,就是我之前跟您解释的新月效应。”
“每到新月之日,赋予您人格面具的庞大力量就会从人类群体中随机挑选具备相当扭曲欲望的個体来构建梦境世界,如果您不将主宰梦境世界的那個人的“阴影”打倒,梦境世界就会被从虚幻中剥离出来,真正降临在大地上。”
“您也不希望自己每天和一群奇形怪状而且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家伙共处吧?”
“我现在,每天,就在和那群玩意儿共处。”李想将脑袋埋在胳膊裡,发出唔囔的声音。
“主人,对不起咯,都是慧慧太沒用了。”夜莺轻轻地啄着李想的袖口:“這次如果不是主人出手打晕了那個宿主,慧慧可能就被做成汤了。但是請相信慧慧,這次因为被您打进医院的关系,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祭祀场那边有了新的篝火可以传送,說不定這是解决梦境世界的契机。”
“唉,之前說的要让对方的精神出现剧烈波动原来是能够通過暴力方式实现的嗎。”
李想两眼迷离:“难不成以后我每遇到一個梦境宿主我就必须用這样野蛮的办法刺激他们?”
“不是的,慧慧觉得那個宿主只是对自己的武术功底非常自信,而這样自封高手的家伙被一個高中生教训了必然会感到挫败,从而让梦境世界产生剧变。”
“是說那個混混還喜歡打游戏,我真服了,你特么玩啥不好喜歡玩黑魂3……咕唔。”李想翻了個身,他现在這個样子简直就是一條已经脱水的咸鱼。
“节哀顺变吧主人,還好您遇到的梦境世界不是以星际魔兽那种世界观为蓝本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
“人家是夜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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