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八月十八日 于梦境世界
和喜庆的热闹不一样,整個村庄中充斥着沙俄士兵的惨叫,医疗兵、医生们的吼叫、运输队的吆喝声。
被医生截下来的断肢被屯在一個角落裡,准备焚烧掉来防止腐烂滋生瘟疫,旁边正在运作的炉子裡那股莫名香甜的烤肉味让所有人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
就算是李想都不由得别過头去。
“這是有多少伤员啊。”看着那些双臂尽失的士兵,李想小队中的伊万小声說道:“希望我死的时候能整齐一点。”
“我倒是希望你死的时候快一点,這样就不会承受更多的痛苦了。”老爹嗤笑道。
“现在不是发散你那悲哀想象力的时候,赶紧去找补给,让吃的塞住你们的嘴,就不会乱說话了。”
“還有,达瓦裡希,你已经一天沒吃饭了,必须吃一点,不论你有多恶心,也得给我塞进去!”他异常严厉地转向李想。
“是,是。”李想在梦境世界中不需要进食,也许是继承自他不死人身份的特色,而且這個年代俄军的军粮真的和猪食沒有任何区别,能不吃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想脏了自己的嘴。
“支援兵!這裡需要四份三天的口粮!”
“抱歉上士,我們现在补给不是很充沛,只能按個人每顿的量配给。”支援兵揉着黝黑的眼袋:“您必须叫上您麾下所有的士兵排队领取。”
“那就先来四人份吧。”当对方說到“所有士兵”的时候,老爹的眼神明显暗淡下去。
本来以为撤退到罗康头能见到被打散的手下,然而他到现在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发现。
第九百人队基本全灭,二十三营的建制也够呛能恢复了。
“该死的德国人。”吃着发冷的土豆,尤裡不断咒骂着。
“该死的炮击。”伊万补充道。
“是啊,该死的一切,包括上面那些脑子被酒泡過的肥猪。”老爹蓝色的眼睛中布满血丝,在两個小时裡,阵地上连敌人的影都沒看见就被炸了個透彻,他们甚至不知道炮弹是从哪裡飞過来的。
空军打不過,也沒办法从上方侦查,到最后還是要用人命买单。
“……”李想沒有說话,他一口一口地嚼着只抹了盐的土豆,思考着接下来的去留。
也许這群人会是破解梦境的关键,也可能他们只是一般生成的配角。
勿怪李想冷漠,他实在是被坑怕了,整個梦境中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他自己,以及慧慧。
慧慧說她会生成为道具,而且是珍惜货色,然而一路上除了弹壳就是泥巴,亮晶晶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他依旧得靠自己。
“再留下待几天,实在不行等這個周期结束了,出去问慧慧她到底变成了什么道具。”
他這样决定。
“达瓦裡希,你是哪裡来的人?”尤裡這时候突然问李想:“我看你长得不像哥萨克人,但是操着一口南部方言。”
“我是从西伯利亚跟着迁途队伍過来的。”李想只能含糊地說。
“至于祖上是哪裡人,我自己都不清楚,飘荡太久了。”
“你這身世居然比我還惨,我以为我家裡沒钱只能送我充军已经够惨了。”尤裡抹了把汗:“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南部的状况,但那边除了草原好像只剩风了吧?”
“大部分时候连草你都看不见。”李想吓唬他道。
“好了,吃完了咱们去问问這裡的头头,看看他有什么任务分配给咱们。”老爹拍了拍手,将土豆渣蹭下去:“从這边再往东一点就是布列斯特了,我們必须守住,否则战线就会被捅穿,很难再抱成团。”
“老爹,你真的只是個下士嗎?”伊万笑道:“听你的說法好像你是位运筹帷幄的将军一样。”
“你难道不想当将军嗎?”老爹瞪了他一眼:“如果你上战场就只是为了给德军送人头的,那還不如我亲自毙了你。”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李想终于把噎死人的土豆啃干净了,老爹也很满意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任务一样。
“霍克罗德下士?”就在他们正准备再搞点动静的时候,一位戴着高帽的军官走了過来。
相比李想一行都快要和土地融为一体的配色,他的军装干净整洁,斜跨的军刀一翘一翘地看上去非常滑稽。
“是我,少校——营长阁下。”
“你的百人队已经不在了,现保留你的军衔,合并到第三百人队中。”他挑了挑眉毛:“你的士兵呢?”
“只剩下四個了,长官。”
“我很抱歉。”少校抿着嘴角,敬了個礼:“带上他们去村中央集合。”
“那就是老爹說的上面的肥猪?”待军官走后,尤裡悄声问李想。
“看上去不是。虽然军装很干净,沒上過前线,但說话不摆谱。”
“沒错,他只是個好面子的家伙,能力還是有的。”老爹赞同道:“他一直主张布置假阵地吸引德军的炮击来减少伤亡,不過我們時間太紧张,工程无法达到欺敌的效果。”
更何况在這之前那些蠢货甚至還主张用骑兵冲击机枪阵地——
他心中啐了一口。
“老爹你现在是不是只能指挥我們三個了?”伊万沒有眼力劲儿地问。
“对,沒错,但是我想枪毙你的话随时都可以。”他恶狠狠地說。
最终,因为德国人的大炮无法跟上部队,少校决定在罗康头布置防御,能够稍微争取一点時間是一点,给后方部队填补上来的机会。
“俄国好歹是個人口大国,兵员的补充异常迅速,即使装备跟不上,训练也跟不上,光靠人数也能形成异常坚固的防线。”
“即使是再怎么先进的武器也无法阻挡数百万装备了莫辛纳甘的俄国大军。”
以上是当年沙俄军官们普遍的思维,但李想非常清楚,沒有工业化支撑的兵员都是人头。
德军能像噶韭菜一样收割俄军的阵地,事实上德军的进攻速度甚至沒有俄军的溃退速度快。
现在身为韭菜的一员,他的心情其实是相当微妙的。
歷史上俄军的机枪装备只有德军的五分之一,火炮更是只有六分之一,這样的军队不能给他任何安全感。
不過還好,這裡是梦境世界,俄军是被魔改過的,因为他在村子裡看到了隆隆开過的“赛犬”坦克。
“卧槽俄军有這玩意儿???”虽然已经被各种带感的魔改给惊吓過,但当李想看到落后的、愚昧的沙皇俄国军队搬出了早期坦克的那個瞬间他還是差点尿了出来。
“MMP沙俄都有赛犬了??德军岂不是要憋個三号出来啊!!”
其实光是之前接敌时候德军的火力密度就基本和二战后期持平了,先不提精度和穿透力的問題,黄澄澄的火线往人脑袋上一撒就跟尿崩一样——
這裡的一战真刺激。
“英国佬的玩意儿,我們管它叫疯狗,速度快,炮狠,简直就是個超级重骑兵,可惜目前英国佬一共也沒装备多少,這台也是我們花大价钱买来的。”
看李想目瞪口呆的样子,老爹解释道。
“德国人也有這东西吧,他们的是什么型号的您知道嗎?”李想忐忑地问。
“什么型号我不知道,不過有人叫德国佬的铁王八阿沃。”
那估计就是A7V,還好德国人沒被改上天去,如果窜出個三号或者四号来,俄制M1900能不能打得穿還是個問題。
装甲运兵车的话,倒是可以接受。
即使知道了德军坦克性能比较差,他的右眼皮還是狂跳着,预示着他要发生一些比较悲剧的事情。
“给。”就在李想思考怎样干掉陆地上威胁最大的目标时,老爹甩给他一把耙子。
“這是?”李想满头问号。
“沒有足够的铲子了,将就用這东西把土垒起来,可能一天之后我們就要靠這些土堆保命了。”
末了他還叮嘱一句:“垒得瓷实点儿。”
然而李想下意识一耙子下去,那已经生锈了的尖端就全部断掉了。
无法获得空中侦查的情况下,骑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或许在后世的人眼中只能得到“落后”两字的评价,但在這個时代,骑士们依旧有着他们高傲的坚持。
“大概半天德国人就会扑上来。”哥萨克骑士将酒袋一饮而尽,他漂亮的胡子上刚刚落满了灰尘,又被酒浆打湿,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我們必须赶快部署好野战炮,這次的部队有坦克随行。”
“具体数量呢?”少校凝重地问。
“不会少于五辆,我只知道這么多。”他将酒袋揣回去,默然捂着肋下,那裡裹缠的纱布正向外渗血。
“辛苦了。”少校点点头。
哥萨克人被抬了下去,但是从他开始涣散的神光中,李想能感觉到一股灵魂在脱离地心引力,向着灰蒙蒙的天空飘去。
真是一個悲哀的时代。真是一個悲哀的梦境。
尼雅,你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你难道渴望的就是這样的战争嗎?
“你是,霍克罗德队伍的人?”少校看到正在发呆的李想,挑了挑眉毛。
“是的少校。”李想别扭地敬了個礼:“我是来向您简述德军坦克的弱点的。”
“哦?你有和德军坦克交战的经验嗎?”
“我們的阵地曾经放過来一辆坦克,事实上它的底盘非常低,只要在村庄前的接敌线处用水泥和土石垒成梯台状的路障就能阻止它行进。”反坦克桩這种东西,虽然在二战后期,因为坦克巨大的自重和更加强力的火炮而不是那么有用,但在這個年代,只要形成一定的数量,对德国人的“装甲运兵车”来說就是天堑。
“不错的提议,但是士兵——”少校的语气沉稳中透出一丝无奈:“我們现在连水泥都沒有,想修那种工事基本不可能。”
“简单加固過的土堆也可以,只是阻挡能力差很多。”李想已经不想再评价沙俄稀烂的补给和战场施工能力了。
“你有击毁過坦克嗎?”冷不丁地,少校這样问。
“沒有,只近距离接触過。”這当然是在吹逼啦,但是李想觉得相比一些完全沒有经验的家伙,他至少知道A7V的弱点。
歷史上A7V的侧甲连大口径步枪都能打穿,而且产量稀少,战果也实在乏善可陈,事实上這一时期的坦克根本就不像二战时期那样摧枯拉朽,坦克祖宗英国的马克系列也只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才起到了威慑和突破的作用。
但這裡理论上算是战地世界,看過那四架“F22”在空中炫技之后,打死李想他都不信A7V這种颇具代表性的坦克沒有加厚装甲。
尤其在看到俄军那辆“山寨雷诺”跑出了特么山猫的速度以后李想更是害怕了。
“以后說不定還能看到马提尼打飞机,无后坐力炮超远距离吊射坦克那样的操作。”
为了不让自己的屁股被德国人踹爆,李想决定和那位少校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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