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八月十九日 于梦境世界
于朦胧间,李想的视野摇曳着,盯着上方的木板很久,才让眼睛重新聚焦。
“嘶。”右上角的血條只剩下三分之一,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上涨。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李想觉得,自己還能动一动。
于是他打算坐起来。
“躺下,医生說你现在還不能乱动。”然而他被人按住了。
转過头去,金诺那张称得上是坚毅的脸庞上带着少许安心的意味。
“我昏迷了多久?”李想稍微抬手摸了一下自己打着绷带的头部。
似乎是擦伤,還好。但左肩沒什么知觉,可以确定是,很幸运、沒被截肢。
“一天了。”金诺让开身位,让医生来给李想做检查:“你苏醒的速度比医生预计得要快很多。”
“嗯,好,孩子,睁大眼睛——”军医扒开李想的眼皮,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底,然后又確認了一边绷带包扎的松紧度:“很好很好,你的身体非常强壮,应该能够迅速恢复,這胳膊也保下来了。”他转身:“你和你朋友還有事情要谈吧?我就去照顾别人了,记住,别乱动,過了這周我会给你签一份伤员报告让你到更后方的位置去。”
“這是上帝的垂青,好好珍惜吧,你不用打仗了。”說完,医生干脆地离开了。
“他似乎不知道你是個医疗兵。”金诺笑了,這次表情自然了许多,不是那种德国大兵的虎式微笑。
“对啊,本来我也不用拿枪。”李想补了一句:“不用杀人真是太好了。”
“对啊,不用杀人真是太好了。”金诺点点头:“我也要从前线撤离了,因为一点小伤。”
“小伤?”李想愣了一下。
他才注意到,对方用白布包裹的右手。
“嗯。”他并不想细說的样子:“很快咱们就能回慕尼黑喝啤酒,吃香肠了。”
“金诺,你是慕尼黑人?”
“对的,我祖上是容克,现在也是富农,有很多田产。”他很开心的样子:“放心吧,火车票我出了,只不過到城裡交通還不是很方便,我們那裡汽车少得可怜。”
“只不過你必须跟家裡老婆請個假哈哈哈——”
“……”看着自顾自笑起来的汉斯·金诺,這种尬得要死的德式幽默令李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沒老婆——”李想說出了一個相当悲剧的事实。
“沒老婆?不是吧?”金诺居然表示惊讶:“巩特尔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长得很帅气,怎么会讨不到老婆?”
“這個跟個人信仰有关——吧。”李想只能一脸惨淡地跳掉這個话题:“毕竟老在战场上念叨老婆感觉非常不吉利的样子。”
“我不记得基督教教义有提到不让思念老婆的——”金诺表情微妙。
“這個是我們乡下的传說,不提這個了,我现在是孤身一人,所以或许還要到你的田裡找点活干——”
“那欢迎啊。到时候后下工了我們可以喝两杯,或者你可以开個小诊所,我出钱。”金诺這时候充分展现了一個“地主家的傻儿子”应有的素质。
“轰。”
远远的爆炸声顺着地面传导到李想的身躯中,骨传声让他更能清晰感受到那遥远但威力巨大的炮击。
“俄国人的列车炮。”金诺撇了撇嘴:“不過放心,這裡离前线有五公裡远,俄国人就算局部地区有這种大威力武器的支援,大部分战区我們是占压倒性优势的,特别是在布列斯特被攻破之后,深入沙俄核心领土只是時間問題。”
“這样,嗎。”与一般德国人不同的,李想对胜利和战争的荣耀,以及领土的欲望并不像其他德国士兵一样高,汉斯自顾自地把這归于李想的兵种和他相对厌战的性格。
“谢谢你救了我。”当为了不让沉默重回,李想对着金诺点头道。
“不谢。”金诺嘴唇压得有些死,他所說的每一個单词都是在向外崩一样。
“你是当时我能看见的唯一一個活人。”
“…………”
战况居然這么惨烈?按道理說德军的建制很难被俄国人打成這样。
而且,居然被一個德国兵给救了,让李想本来就很复杂的内心波动不断。
要知道之前他也是用自己的狼大剑和冲锋枪干掉了很多德国人的,此时居然愧疚到心痛。
“事实上,俄国佬把他们所有钢铁巨兽都布置在了文尼察附近,想要打出优势,而我們這边沒有齐柏林的支援,被打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他看出了李想的疑惑,如此解释道。
這個年代有文化的德国人也不像后世那么普遍,沒有完全现代化的德军军队依旧是以农民和工人为主要血液,只不過训练時間远比俄军长而已。
所以在這裡能遇到一個同样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是非常令汉斯开心的。
“钢铁巨兽?装甲列车嗎?”李想揉着太阳穴。
“俄罗斯人又沒有空艇,不然還能是什么,哈哈哈。”又莫名其妙get到了笑点的汉斯笑得李想满头黑线。
钢铁巨兽這种叫法,還真的,很有战地气息。
沒错,就是那种吃了百十来发炮弹還沒有翻水水的刺猬列车以及装甲堪比星际战舰(误),但本质是氢气和风力驱动的神奇飞艇。
“目前我們需要拿下文尼察和布列斯特形成抵御线,只要顶住俄国佬的重点反攻,就能为南方友军分散压力,让他们打到基辅去。”
金诺摇摇头:“可惜我沒有地圖不然能让你看一下目前我們的战线情况。”
“俄国佬在正面战场上往往都是溃败得比我們进攻的還要快,但是唯独文尼察這边——”他少有地露出几分无奈:“俄军就跟失心疯一样进攻,這几天砸下来的炮弹甚至让我怀疑他们把整個国家的库存都运到這儿来了,我敢肯定我們和他们的伤亡比达到了一比六,但他们還是不停地上来堵枪眼儿,命都不要。”
“……”
嗯,原因大概就是我被分配到你们這边来了。
李想挂着死鱼眼开始诅咒世界。
想当初自己出现在俄军阵列中时,德军直接特么调了七八辆坦克来搞罗头村這么一個破地方,正常情况下可能嗎?打试验战也不是這么打的吧?
正所谓线都不扛,要战列何用?
李想就是那艘倒霉催的战列舰,沒点伪装专家沒带隐蔽插件的那种,隔着二十公裡就亮了然后被人疯狂集火。
嘛,主角有這种待遇也是天经地义。
“行了,已经到饭点了,我去拿点吃的回来,你要胡椒還是罗勒的?”金诺自己止住了诉苦的话题,从木箱子上起身。
“那是啥?”李想愣了一下。
于是金诺立刻挂上了一幅怜悯的表情:“好吧,我两种都给你拿一点儿。”
李想一脸懵逼地半躺着,直到汉斯拿回东西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
水煮香肠。
居然能吃上肉?德军的伙食這么好??
“只有伤员能吃到,意思是赶紧补充营养把病养好了然后滚上前线——我個人是這么理解的。”汉斯拿着一截加了罗勒叶的香肠:“這個味道——啊,跟在家裡的差距挺大,罗勒太少了,但味道還是不错。”
灰烬的身体不需要进食,但李想并不能抵抗肉食的诱惑,取了一截加了胡椒的香肠吃下去。
然后他后悔了。
那种味道就跟用巨量胡椒和盐提味儿的,冻了三百六十五天的陈旧白煮猪肉一样。
中吧,好歹是肉啊,俄军那边還在啃土豆,更惨好嗎。
“谁跟我說二战以前的天然食物最美味,老子回去不拍死他!”李想泪流满面地小口咀嚼着,让金诺看在眼裡,脸上的同情更甚,以为李想是沒吃過這么好的东西,让他更坚定了要带這位战友品尝慕尼黑美味的心思。
“别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怀疑你的性取向。”李想一脸蛋疼。
“我是虔诚的基督徒,万不会做那种有损我名誉的事情,還有我沒提過嗎,我有妻子。”李想的吐槽换来了金诺莫名其妙的眼神:“這個笑话并不好笑。”
“……”天知道在你的脑回路裡什么才算笑话。
坐在木板床上的李想非常想要趁着夜色高歌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但一考虑到自己那惊天动地的歌喉再加上德国人对俄国歌的敏感度……
還是算了,不放飞自我了。
不对额這個年代有那首歌嗎?
不管李想怎么开脑洞,金诺一直是一幅雕塑般的样子,說实话,這個大兵光是坐在那裡,给這班伤员的压力就不是一般的大,很多德国人无法抑制疼痛,但看到金诺的时候却连痛呼都会憋着。
你特么是德皇派来的政委嗎??
李想特别想吐槽。
“這帮帝国军人都是好样的。”吃着香肠的金诺突然满意地对李想說了這么一句。
還不是因为你在這坐着。
“月亮啊。”终于在梦境中的当了一把咸鱼的李想通過木板隔层的缝隙看到了明媚的月光,尽情发散着自己的思维。
“就算是天上飘着一层烟云,月亮也能這么亮這么圆,近代的光污染還是少啊。”
就在他想要借景抒怀的时候,分散的月光突然凝实,团成一团如同萤火虫聚集体的光源,缓缓穿過漏风的木板,来到李想面前。
“诶??”李想集中了全部精神去注视那团光,发现光团中间似乎有一排雅文。
“月光指引”。
“……”当看清楚那排字之后李想一时无言——這算什么?新手引导嗎?
光芒缓缓转了一圈,似乎在肯定李想的想法。
似乎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到处乱窜了。
“我记得与蕾佳的二级羁绊好像有获得一個叫月光指引的技能,就是它嗎?”
金诺并沒有异样的反应,依旧在吃着那难吃的香肠。
显然這些梦境人物无法看到月光的指引。
“你是要我跟着你走嗎?”李想在心底问,沒有指望它能有反应,但這光芒居然再次转了一圈。
李想尝试坐起来,月光团子也向后移动了一点。
“果然是要我跟着它。”他离开了床铺,虽然左肩疼得厉害,但身上其他零件還是能够正常工作的。
“你要干嘛?”金诺看着突然翻起来的李想居然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去上厕所。”翻了個白眼,李想溜溜达达地跟着带路的月光团子走出了临时医院。
德国人的沟堑并不比俄国人的干净多少,漫步在烂泥裡让人根本沒办法静下心来,当然,他也不是出来散心的。
在团子的引导下,李想跨過大概三段壕沟,刻意绕過巡逻的德军,在一处被德军用来摆放燃料的集运地前停下。
“這裡?”他绕开油罐,在后方马车的内部发现了一個箱子,那箱子散发着淡淡的银色晕光,在這种漆黑的夜裡怎么看怎么诡异。
“稀有道具?”他挑了挑眉毛。
钢制的箱子,外面甚至打了一层防护蜡,光看、這個箱子的工艺就不像是一战时期的产物。
“诶——”然后李想伸手去碰触它的时候,箱子上复杂的锁头啪啪断裂,在一阵金光中自己翻开了!
“哇!金色传說!”
差不多就是這种感觉。
之后,一把意大利产1918自动冲锋枪映入李想眼帘。
“……”李想受到了成吨惊吓。
“艹這枪不是一战末期才生产出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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