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混混 作者:未知 无论在警备司令部,還是KD01研究所,苏浩都沒有找到子弹生产线之类的东西。這就意味着幸存者团队消耗的弹药,无法通過自产方式获得补充。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尽可能节省。 苏浩收起装有腐菌激素的胶管,走到越野车旁,拉开后箱,取出一只高容量蓄电池。 欣研拎着带血的钢管走過来,认真地說:“你感觉到了嗎?這些丧尸的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不少。它们的动作已经不那么笨拙,力气也更大。” 沉默片刻,苏浩点了点头。 欣研的感觉很准确————丧尸的确在变强。 這种变化非常微妙,不是经常与丧尸搏斗的人很难有所察觉。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丧尸体表的肌肉不再腐烂,而是重新进入正常生长状态。 “—1”是所有怪物当中最低,也是最弱的等级指数。 从病毒爆发至今,几個月的時間,丧尸已经跨過了最初的弱化状态。它们将逐渐学会奔跑和跳跃,而不是像现在這样蹒跚挪动,攻击方式也趋于多样化……到那個时候,丧尸会进化至真正的“1”等级。 人类可以不在意老鼠,却沒人会忽视一头蹲在身边的老虎。這两种动物实力强弱完全不同,丧尸也如此。 苏浩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地說:“這不奇怪。别忘了————它们吃肉,不吃素。” 带有调侃性质的话语无法消减欣研的忧虑。她仍然皱着眉,和苏浩一起走向通道对面的油站办公室。 加油站都有两個临街的入口,或者說是出口。 苏浩刚刚把手搭上办公室玻璃门,准备用力拉开的瞬间,对面十多米外的另外一個入口,忽然闪出几道人影。 那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三個人。为首的男子身材瘦高,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强烈的阳光照在他新剃短发上,照出一层湿漉漉的汗水。 他们手裡握着棍棒和钢管,有一個還把刀子捆在铁管顶端,做成更适于格斗的长柄武器。有两個人手裡拎着提桶,看样子应该是用来装油。站在办公室台阶上的苏浩等人让他们很吃惊,本能的后退几步,表情很是戒备。 “你们……你们是谁?” 为首的年轻人举起手裡的棍棒,厉声喝道:“为什么会在這儿?” 苏浩和欣研对视一眼,两個人立即散开。欣研和杨璐璐快步走到越野车前,占据着便于进退的有利位置。苏浩放下手裡的蓄电池,朝着這些陌生人的方向上前几步,耸了耸肩:“如果我沒猜错,我們的目的应该一样,都是为了汽油。” 三個年轻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确定站在眼前的苏浩沒有被感染,也沒有任何丧尸应有的腐烂痕迹后,這才把目光投向通道地面上的丧尸残骸。 “知道嗎?你吓了我一跳。” 为首的男子放下棍棒,用疑惑警惕的目光端详着苏浩,又不住偏头看看站在越野车旁边,端着自动步枪的欣研和杨璐璐,有些羡慕,又很是恼火地說:“這裡的汽油不对外供应,你们最好离开這儿,去别处转转。” 他的话充满冰冷和敌意,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足够明显。 苏浩眯着眼睛看着他,又朝前走了两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男子盯着苏浩,冷冷的眼神裡含着怒意和畏惧。他不停的用余光瞟着苏浩腰间的手枪,试着挤出笑容,表情却很不耐烦:“這個加油站是我們的。嗯!如果你们急需汽油,我可以给你们一部分。不過,下不为例。” “哦?” 苏浩有些疑惑:“你是這個加油站的老板?” 這句话似乎问得很沒水平。从苏浩的角度,他只能通過对方的话语做出這种最合乎情理与逻辑的判断。然而,他的问话却在对面三名男子当中引发截然不同的回应————他们楞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笑的很张狂,肆无忌惮。 “哈哈!涛哥……他居然,居然說你是這裡的老板?哈哈哈哈!” 一個穿着有些另类的年轻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另外一個穿灰色衬衫的男人止住笑,用带有讥讽和炫耀的口气說:“如果你要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這一带是我們的地盘,包括這间加油站。” 苏浩下意识地摸了摸枪,有种想要拔枪射击的冲动。 他用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這些人,转身走到越野车前,对欣研說:“把杜天豪叫過来。告诉他:带上几個人,還有两辆他昨天說過的油罐车。” 野外营地和银行小楼之间依靠无线电进行联络,常用的几辆车裡也装有短途呼叫器。以苏浩拥有的专业知识,很容易就能利用各种材料制作這种简单的通讯器。 說完這番话,他把蓄电池放回车上,从衣袋裡摸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冷冷地看着那些口气狂妄的年轻人。 “地盘”這個词,让苏浩联想起未来时代。 城市和野外沒有实际控制者,军方占据的区域往往是重要资源或者粮食产地。包括废弃的城市在内,大多被颇有实力的人物占有。在那個时代,每一個居民点都有主人。只要有枪,有力气,比其他人强,就能成为一方统治者。外来人群必须向区域控制者交税,或者選擇依附……不可否认,站在权力顶端的感觉很不错,却必须时刻小心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杀人与被杀,已经成为未来世界的永恒格调。只要干掉统治者,就能继承他拥有的一切。财产食物女人地盘…… 苏浩一直很低调。 他知道這座城市裡有很多人還活着。 杜天豪也說過,小楼周边有其它幸存者团队。 不過,苏浩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弱小————他服用過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原型药剂,来自未来,拥有数百名忠心耿耿,至少也是一阶强化实力的手下。除了军方和不断进化的丧尸,熟悉歷史的苏浩实在想不出還有谁比自己更强? 现在,居然有人站出来說:“這裡是他们的地盘。” 這感觉……真的很滑稽。 如果刚刚与那些人接触的时候就开枪,事情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苏浩不喜歡随便杀人。 何况,這些人对自己沒有造成实际威胁。 也许,那几個年轻人潜意识认为自己不会开枪。 毕竟,這边只有苏浩一個男人。 欣研是個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杨璐璐更是只有九岁。 他们明显很畏惧苏浩等人手裡的枪。因此,沒有继续過来争执。三個年轻人拎着提桶走近院子侧面的油罐,一個人爬上罐顶拧开铁盖,插进一根空心塑料管。另外两個人在下面吸气,用提桶接上抽出的汽油。在這個過程中,他们不停的朝越野车所在的位置张望,目光警惕且充满戒备。 欣研看了一阵,摇着头,对站在车子另一端的苏浩說:“他们好像什么也不会。” 苏浩微微一笑,沒有說话。 這种設置的地面的油罐不大,容量最多不超過三百升。之所以設置這种东西,主要是便于某些特殊用途。比如:需要少量汽油擦抹污垢,为一些自行改装的车子补充油料……通常只有大型油站才会有這种外设的油罐,裡面的存油通常不会很多,甚至干脆是空的。 在停电状态下,可以用蓄电池连通办公室内的主控设备,使整個油站重新恢复运转。這方法不是什么高深的特殊学科,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知识。苏浩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杀人,這些人与他也沒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要的只是地下储油罐裡的燃油。至于地盘……既然对方态度强硬,那就当做是他们的好了。 三個年轻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从外置油罐裡抽油。很快,两只提桶已经装满汽油。苏浩漫不经心地看着這些人,发现那根抽油用的塑料管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被插进罐子。显然,罐子裡的存油已经所剩不多。 那些人沒有拎起油桶离开。他们一直朝這边张望,贪婪的目光在越野车和枪的上面打转,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浩,還有守候在旁边的欣研和杨璐璐。 “他们从哪儿弄的枪?” 穿灰衬衫的男人话语充满羡慕和嫉妒:“那东西可比刀子管用多了。我說,是不是应该過去跟他们好好谈谈?妈逼的,连女人和小娃娃都人手一枝,這帮家伙真他妈的阔气。尤其是那個妞,长得挺漂亮,腿长胸大,老子看了就想日。” “如果不想死,就趁早闭上你的嘴————” 被他们叫做“涛哥”的年轻人冷冷低喝,面色阴沉地說:“就算弄到枪又能怎么样?你会用嗎?怎么打开保险?怎么换弹匣?出现卡膛的情况该怎么解决?连射和点射的区别是什么?刚才我就想說你,什么叫做‘我們的地盘’?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随便开口就說出那种话,那個男的当时沒开枪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想死就趁早滚远点儿,别来拖累我。” 這番斥责丝毫不留情面,灰衬衫男子的脸色阵红阵白,眼眸裡不断释放出凶狠狂虐的目光。他龇着牙,像受伤的狼一样反目瞪着为首的年轻男子,握在手裡的刀也摆出进攻姿势。尽管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凭着被强化過的敏锐视觉,苏浩仍然清楚地看见“涛哥”眼裡的不屑和讥讽。 “……我怎么会跟這种低能狂妄的白痴混在一起?” 陆涛,也就是叫做“涛哥”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满面冰冷地沉默着。 从病毒爆发到现在,他脑子裡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這种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他是本地人,在北方一所名牌大学中文系念硕士研究生。 从去年开始,父母就一再打电话要求他回家一趟。正好陆涛投递求职信的那家公司也在本地,于是他回来了,按照父母的意思,在五月十一号那天穿上新西装,在约好两家人一同游玩的公园裡,见到了相亲对象。 那是一個相貌甜美的女孩,性格温柔。陆涛和对方都对彼此感到满意,在场的双方父母也很高兴。四個老人甚至开玩笑說“差不多明年這個时候就能结婚”,還逗弄催促他们尽快生個孩子。 那幕欢快幸福的画面,被陆涛的岳母首先打破————那個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瞬间变成丧尸,像野狗一样抱住站在旁边的女儿,几口咬断了她的喉咙。 包括陆涛在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他只觉得脑子很乱,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直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将他狠狠推朝旁边,陆涛才从浑噩中猛然惊醒,继而发现:父亲也不知时候变成生化电影裡吃人的怪物。如果不是母亲拼尽力气把自己推开,落在那张满是狰狞利牙嘴裡咀嚼的,恐怕已经不是母亲的脸,而是自己的肩膀胳膊胸口…… 整個公园都陷入混乱,到处都是求救与惨叫,刚刚被环卫工人打扫過的干净路面被鲜血染红。几乎所有在公园裡晨练的老人都变成丧尸,它们嚎叫着扑翻一個系着黑带,在湖边摆出高难度踢腿动作的空手道教练。那個男人很快被撕得粉碎,连脑袋都被从挣裂,分成两半。 未来岳母趴在相亲女友身上乱啃。 旁边,未来岳父被一個戴红袖章,却已经变异的公园管理人员扯断了胳膊。 母亲腹部被父亲咬出一個大洞。他掏出肝脏,忘我投入地大口咀嚼。 一個在几米外晨练的老太婆咆哮着冲過来,挥舞手中宝剑狠狠扎进父亲后脑。她非常勇敢,一边拔剑刺向陆涛的未来岳母,一边大吼着让他打电话报警。话未說完,一個刚刚变异,穿着黑色健美裤的女人已经抓住老太婆的剑,把她用力拖到面前,对着喉咙一口咬下。 那天的阳光像往常一样明媚,大地却充满血腥。 陆涛已经忘了,究竟是怎么逃出那個可怕的公园。 自己似乎是抱起一台录音机。那东西属于一群练习舞蹈的晨练者,当时還放着节奏欢快的“今天是個好日子”。伴随着宋祖英欢唱的歌声,陆涛像疯子一样挥舞录音机,连续砸爆好几头丧尸的脑袋,跌跌撞撞逃出公园。 街上比公园裡更乱。 很多车子都撞在一起,变异的丧尸从车轮下爬起来,扑向那些满面惊恐的人。一辆巡逻的警车侧翻在马路中央,丧尸把受伤昏迷的警察从车裡拖出来,像分蛋糕一样撕成几块,抱着人体短肢坐在街上大口吞嚼。狂乱的恐怖风暴席卷了整個城市,到处都是尖叫与哭喊。不断有人从楼房高处跳下来摔死,身后窗户裡伸出胡乱挥舞的丧尸手臂。一個穿西装套裙的女人高跟鞋被卡在窨井盖的雨漏口,无法挣脱,被紧追不舍的丧尸当场扑翻,从足踝部位活活啃断。還有一個中年男人想爬上路边的行道树,因为脚滑掉下来被丧尸围住。他不顾一切朝四面乱打,怒吼着从尸群裡冲出。肠子从他腹部破口裡滑出,被一头丧尸抓住,一人一尸的感觉就像在放风筝。他捂着肚子拼命跑出十几米远,又不得不惨叫着跑回去,对咬住肠子大口吞咽的丧尸拳打脚踢……直到最后被密密麻麻尸群淹沒的时候,那张凶狠狂暴的脸已是毫无血色,惨白得令人心悸。 陆涛一直在用手机反复拨打“110”,他很快放弃了這种毫无帮助的举动————和自己一样,街上逃亡的每一個人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无论在任何位置,都能听到他们对着手机狂呼乱喊的求救声,远处還传来尖利急促的车载警报。 混乱持续了很久,陆涛躲在路边一间垃圾房裡。他脱下西装捂住口鼻,用腐烂发臭的各种弃物覆盖全身,藏在肮脏的角落裡一动不动,任由蟑螂之类的虫子在身上乱爬……直到手机裡再也听不到任何讯号,嘈杂的电波彻底变成盲音,垃圾房外面一片死寂,他才从藏身处瑟瑟发抖地爬出来,努力睁大沾满粪便口痰和泪水的双眼,绝望地看着遍布尸体和死亡的世界。 他像无家可归的狗一样在街头流浪,寻找食物過程中不止一次与丧尸遭遇,渐渐明白头部是对方弱点。凭着在中学时代打群架的经验,练過两年散打的陆涛,开始爆发出复仇的力量。他收集棍棒和刀子之类的武器,找了一個小房间作为隐蔽所。這种独行侠般的生活過了好几個星期,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個有两百多人的幸存者团体。 于是,選擇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