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炸了
作为一州的掌控者,当年污染天網的始作俑者之一,他对這片天地的规则了解的极深。所以他在听闻传言的第一時間就有了认定,這個钟馗绝不可能是求死者。对于人族中州,对于求死者能做到什么程度,深谙原理的他可谓一清二楚。
排除了中州人族的手笔,最让其怀疑的就是同为邪魔的外来者了。也只有這些本就是天骄,能力稀奇古怪的邪魔,才有可能做到這种程度。
所以...這是一场新人对他们這些老家伙的挑衅?一场改朝换代的戏码?起码在动手之前,鬼车還是這么认为的。他一直不离开益都,還真不是无法离开,而是一场从头到尾的局,一场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上演的,清除异己的局罢了。
這個世界有多少他界邪魔,那可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有些邪魔心高气傲,一来就惹事,稍稍恢复力量就难忍现状,這是他们這些老牌邪魔最愿意看到的。明面上的敌人是最安全的敌人。
但是绝大部分邪魔,到了這個程度,无不是心志坚韧之辈,耐得住寂寞,忍得住痛苦,静静地藏在暗处,耐心无比的等着机会。這些家伙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们這些老家伙会有默契的配合,搞出些事端来,引那些暗中的家伙现身,继而进行清理。
不過這种事前几次效果還好,用的多了,能上当受骗的愣头青早就死绝了,剩下的哪個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寻常的动作根本忽悠不动這些邪魔了。
所以這次钟馗的出现,对于鬼车他们這些存在来說,也只是一個意外的小收获。正因为是意外,演的成分很少,也许能多忽悠出几個暗中的硕鼠来。
果然,他這刚一离城,王宫内就打了起来,一些鼠辈就按耐不住了。到了這一步,可以說一切都在鬼车的计划中,直到和钟馗动了手。
不对,完全不对!
鬼车出身幽冥,就是典型的那种趁着幽冥破碎,在边缘地带划定神域,积极勾连外界大世界,进而雀占鸠巢的那种幽冥神灵。他自己就是先天神灵,也接触過,杀戮過太多的先天神灵,所以对先天神灵极为熟悉。
這钟馗是先天神灵,這本身并不意外。邪魔除了不少人族受益于天道规则,突飞猛进,最是强大外。剩下的都是先天神灵,也只有先天神灵的底子才有资格追求超脱。
但让他惊诧的是,這钟馗和這個世界的联系也太紧密了吧?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其是這個世界天然诞生的先天神灵。
但這事绝无可能,因为這個世界天路已绝,当年那位超脱之人诛尽神灵,打散天道,以人道取代天道,从根子上已经断绝了這個世界先天神灵诞生的可能。這也是他们這些外来的神灵,也不得不抛弃熟悉的力量,转换人身,重新熟悉和接纳這個世界的力量体系的原因。实在是沒有别的路了,不加入就得死。
這直接的结果,就是鬼车通過人族剑道演化還原的自身神通,竟然有些不敌钟馗的性质近似的神通,眼睁睁看着那些灵魂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被钟馗吞入嘴中。
明明吃亏了,鬼车却笑了。
他毫不在意钟馗的强大,他更怕毫无变化的世界。来這個世界数千年了,经過了漫长的潜伏,长期的设计,最终一举污染了天網,本以为会破坏掉這個世界的规则,显现出想要的机缘。却沒想到换汤不换药,自己反而成了一州的王,成了规则的一部分。
虽然对這個世界的人族而言,对中州的皇庭而言,這個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彻地的变化。但对他们這些追求超脱的来說,其实什么都沒变,只是自己活得更尊严了一些,依旧毫无自由可言,依旧是天道的玩物。
既然這個钟馗的存在不合理,不合理好啊,不合理才是真的机会。难道是他们這些邪魔這些年想着法子的搅乱世界,终于有了些成果,促成了這個诡异的先天神灵的出现?
鬼车看向钟馗的眼神,這会儿充满了贪婪和探求。
既然是机缘,那就先抓了再說。随着一声长笑,鬼车手中剑剑势一变,似乎一個世界在被手中剑演化出来。
妖灵专于神通,不思变通,不善学习,天生强大,随時間沉淀自然变强。人族,敏于思,善于悟,唯肉身不堪,脆弱难当大用。這是刻进天道裡的规则,通行各界。
然而顺天为人,逆天为仙,黄烁可以凭借炼体,突破肉身极限。那么,那些神兽,又凭什么必须受到天地制约。虽然绝大部分妖灵神都接受了天命,但别忘了這個世界的邪魔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個個都是不甘现状,有天分,有魄力,更有智慧的存在,否则哪有资格踏上超脱之路。
這鬼车,作为曾经一個大世界之主,又怎么会守着自己神通那区区单一的规则不知变通,早就在控制了一個大世界后,以天道的便利,借用人族的功法,尝试着领悟各种规则法则。
当他把领悟的這些规则以剑道演化,他的剑道所展现的可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大世界。
随着鬼车的剑法展开,钟馗也终于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黄烁现在吃瓜吃的正嗨,他剑法的底子說到底還是那套《先人剑法》,当然了,随着他自身见识与实力的提升,原本概念性质的《先人剑法》也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不過核心理念還在,黄烁的剑道一直都是阅尽天下剑法,择其精华融会贯通。后来进一步发展到了规则层面,才有了新的四式剑法。
所以对黄烁来說,看别的高手,尤其是剑道高手战斗,不但是一個赏心悦目的過程,更是一個提升自我的過程。
那鬼车一开始用剑道演化神通的路子,看的黄烁眉飞色舞,心中有了不少领悟。反省自身,剑宗原本的剑道還是有些問題,既然都用妖材炼制灵剑了,都能使用妖材中的神通了,怎么就沒想到把這神通融入剑道中,演化出来。
现在想来,還是人的惯性思维,偏见耽误事啊。剑宗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過于追求祖师亲传的剑道了,对灵剑這种轻易获取的力量并沒重视,始终都只是简单利用。
不過随着鬼车演化世界的剑法一出,黄烁就忍不住撇嘴了。果然,一個外行,有点创意就不错了,真不能指望其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创新了。
這剑法一看就是外行手笔,剑修者,首重一個诚字,其次是一個纯字。
剑,毕竟是杀伐之器,诚是修行之道,纯则是杀伐之道。剑招务求一個纯字,杀敌是唯一的目的,至于无论是剑招的变化,還是融入剑招的规则,领悟,都是为了满足目的的工具罢了。
所以,越纯粹越好,越有效越好,所以黄烁的四式剑法,每一招都是一個独立的规则,独立的剑意,相互可以随意转换,但出招的一刻,剑招是绝对的纯粹。
演化一個世界,各种规则纠缠,开玩笑呢?诚然,规则是個好东西,但很多规则并不适合战斗。就像黄烁,他领悟的规则其实不少了,但真正融入剑招的,只有黑暗,大日,光,空间這类适合战斗,威力强大的规则。
别的不說,有一個规则其实黄烁领悟的比這几個规则還要深刻,但他却沒有融入剑招,那就是生命法则。通過炼体,对自身肉身的探索,再加上对灵魂的熟悉,黄烁对于生命的奥秘认知极为深入。但是這种规则注定只能用于自身修炼,拿来融入剑法,岂不是开玩笑。总不能开发一套砍谁谁怀孕的生命剑法吧。
所以剑修能成为独立于修行体系中的一個特殊存在,本身是有着大量基本常识作为根基的,是有着自己一套逻辑自洽的原理的力量体系。外人看個热闹,就像练剑,那可真有点想多了。
所以随着钟馗准备拔剑,黄烁的兴致也提到了最高。不会真就被砍了吧?不会真就這么赢了吧?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拔剑,一道极为绚丽的剑光出鞘,平直无华的简单一刺,刺向了鬼车。
哎!黄烁在长剑出窍的一瞬间,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一脸恶心便秘的表情,憋得难受。
按理說,虽然他沒把自己的剑道注入给钟馗,但却也把剑宗關於剑法的一切根本知识都注入了,按部就班的成长的话,钟馗必然成为一個强大的,正规的剑修。
但显然還是出問題了,這一剑根本不是至诚至纯的祈剑术。祈剑术的根本就是一颗不为外力动摇,十年磨一剑的坚韧和纯粹,不断在剑中积累着一道纯粹的剑意,直到出剑之时完全绽放,绽放出最华丽的光彩。這一剑的核心也是一個字,韧。
但這钟馗,竟然把這么纯粹的一招剑法当做了做弊的手段,从這一刻,黄烁就完全否定了他成为剑修的可能。撑破天了只是一個用剑当武器的高手罢了,和剑修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過也难怪钟馗会用這一招作弊,因为求死者的意外插手,他的名声传播的過于快了,過于广了。也因为求死者多年积累的背书,他的名声转化为信仰之力的效率高的過分。也是這天下百姓苦這样的日子久矣,心地太迫切的需要一点希望,需要改变。有了這么一個出口,爆发出来的信仰远超预计。
這样大量且炽烈的信仰,就算钟馗也吃不消。即便他是先天神灵,身体本身就是信仰所化,是能量在强大意志下强行转化为的物质。承受這些信仰之力沒問題,但是他的意识,他的掌控力,他的招式,這些都是需要時間成长的。
就像一個三四岁的顽童,天生神力,能舞动数百斤的兵器,他就是高手了么?沒有控制力的力量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的取巧倒還真不是出于偷懒,反倒是真的经历過思考,权衡過得失,无奈之下的選擇。利用祈剑术的特殊属性,把很大一部分多余的信仰之力注入剑中,帮自身分担的同时,也多了一個对敌时的必杀手段。
只不過這么一来,這一剑也就和他沒太大关系了,完全是众生愿力的汇聚的一剑,他只是一個被剑驱使的用剑之人罢了。
两個用剑之人的战斗,用的却都不是剑修手段,這让本来兴致勃勃观战的黄烁瞬间沒了兴致。但是马上,黄烁就被打脸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变故突兀的出现,让本就扑朔迷离的局面彻底失控了。
两人的剑招根本就沒机会对上,一個第三者的出现,搅乱了一切。
其实也不能說是第三者,因为根本不是人,也应该不是妖吧?莫名的,一個手工很是粗糙的古旧青铜鼎,从鬼车的额头跳出,先一步迎上了钟馗的信仰之剑。
既然是鬼车额头蹦出来,按理說应该是鬼车的法器灵宝之类的物品。但是奇怪的是,随着這小鼎飞出,鬼车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似乎无法接受這样的情况。
而随着小鼎的出现,黄烁眼都瞪圆了。沒了压制,沒了控制,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這小鼎正是這青州人道天網的汇聚中枢。
“還真是個鼎啊!”
黄烁下意识的小声吐槽了一句。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小鼎迎上了钟馗的剑,小鼎吸收了這一剑中的信仰之力,小鼎被撑爆了。
爆炸的威力有多强?就不說位于中心的钟馗和鬼车了,就连圆圆趴在城头观战的黄烁都沒幸免于难,被狂暴的冲击波席卷而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混在一堆碎砖破瓦中远远飞出上千裡。
也就是他现在炼体的水平恢复了大半,再加上之前为了耗尽神识,把神识中灵气都注入了防御灵宝七彩琉璃甲中。两者配合之下,虽然摔得七荤八素,脑壳子嗡嗡的,但总算沒受多重的伤。
待黄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恢复了一些清明。却突然惊骇的举头望天。
原本那股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束缚感消失了。
這是...天網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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