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尾声(2)
一天又一天,秦理的变化翻天覆地,他似乎记起了更多的东西,也认得了更多人,大家对他說起以前的事,他也慢慢的有了印象。只是,除了像婴儿般“咿咿呀呀”地发音,他還是沒有开口說過话。
何棠不止一次地想,秦理开口說话时,会是怎样一個场景,她想,他大概会先說“爸爸妈妈”吧,就像所有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但是内心深处她又幻想,他会不会先学会叫她糖糖。
每每想到這些,何棠自己都觉得好笑,秦理重新說话只是時間問題,沒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他能恢复到如今這样,已经是過去的何棠不敢想象的了。
叶思远从意大利回到国内来发展,他创立了一個服装品牌,即将在H市开设旗舰店,這一天,他回到D市,来锦宏国际探望了秦理。
何棠把阳光房留给了两兄弟,让他们好好地叙叙旧,她知道叶思远一定有许多话要对秦理說,不管秦理能不能听懂,這些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对他的康复都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叶思远待了两個小时才离开,何棠看過時間,知道是时候要帮秦理解小便了。
现在的秦理意识恢复,在白天时他不再穿成人纸尿裤,他会发出一些特别的信号告诉何棠他有什么需要,比如喝水、解大小便、肚子饿等等,這几乎可算是秦理和何棠之间的小秘密,连着叶惠琴都不会发觉。
何棠推着秦理回到十二楼的主卧洗手间裡,她帮他解了小便后,摸到秦理腰背部的皮肤粘粘的都是汗,說:“今天挺热的,你晒了那么久太阳,都出汗了,我帮你洗個澡吧。”
在她要脱秦理外套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嘴唇张了一下,何棠笑着鼓励他:“阿理,你想說什么?”
他哼哼了两声,還是沒有說出来,只是扣着何棠的手腕对她眨了眨眼睛,還摇了摇头。
何棠說:“你是說不用洗澡,是不是?”
秦理点点头。
何棠:“等一下你要睡午觉哦,身上都是汗你不觉得脏嗎?你可是最爱干净的秦理哎。”
秦理低下头撅起了嘴,捉住何棠手腕的手却沒有松开。
何棠心中了然,她很温柔地将他揽进怀裡,說:“你是不想我太辛苦,对嗎?”
秦理的脸颊贴在她的腹上,点了点头,何棠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大傻瓜。”
她脱下了秦理所有的衣裤,将他抱到洗澡用的轮椅上,站在他身边,拿着花洒往他身上冲水。
舒适的热水从他身上流下,秦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他觉得他一定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自己的身体都觉得很陌生了。
他的肤色苍白得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一看就是病态的、畸形的,纤薄而脆弱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几乎沒有肌肉,青紫色的筋脉在皮肤表面浮现,沾上水珠后,诡异莫辨。
秦理依稀记得他的皮肤很敏感易伤,一点点的磕碰、摩擦就容易引起皮肤发红发青,如果护理不当甚至会造成红肿、溃烂,可是眼前的這一具身体虽然消瘦病态,却干净清爽,别說常年坐轮椅极易得的褥疮,就连一点点的小擦伤都沒有。
他知道,都是因为身边的這個女人。
抬头看她,何棠還在认真地帮他冲水。洗手间的雾气弄湿了秦理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记忆裡那個有着玲珑腰身、纤细手臂的女人如今已经变了。她的头发刚沒過耳朵,身材比以前丰满了许多,她的上臂甚至還有了结实的肌肉。
洗完澡,何棠拿過一块大浴巾包住了秦理,她嫌换轮椅麻烦,双臂一捞就把秦理连人带浴巾地打横抱了起来,咬咬牙一口气出了洗手间将他抱到了床上。
即使秦理的身体因为瘫痪而比健全男人瘦弱许多,但骨架子還是在的,现在的他体重也有100斤左右,可是個子小小的何棠已经很习惯抱他了。
她手脚麻利地展开被子盖到他身上,不小心把床头的布娃娃可可碰到了地上。
何棠沒有在意,她收起浴巾想回洗手间去把轮椅推出来,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個声音。
“可可。”
何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回头去看床上的秦理,只见他伸着左臂,手指指着地上的布娃娃,脸上神情焦急。
秦理苏醒以后,何棠還是与他分床睡,两张床的中间隔着一個小過道方便照顾他。以前的秦理几乎沒有意识,自然不会有意见,但现在的他就沒有那么好打发了。每晚睡觉前何棠要与他說好一会儿话他才肯乖乖躺下,就算是躺下了還是会依依不舍地拉着何棠的手不放,何棠知道,他是想要她与他一起睡。
何棠沒有同意,现在的秦理更适合独睡,可是她劝了他好久,他都不肯听,何棠想了個办法,把一直留在客卧的可可拿過来交给秦理,让他抱着睡觉。
秦理看到可可特别喜歡,他对這個布娃娃有模糊的记忆,从那以后,可可就成了让秦理睡觉的秘密武器。
秦理见何棠沒有动,只是呆呆站在那裡看着他,他皱起眉来,嘴唇微动,似是很努力地张了口,:“可可,掉了。”
何棠手中的浴巾掉到了地上,几秒钟后,她上前两步,很紧很紧地把那個還沒明白過来的男人抱在了怀裡。
自从秦理重新开口以后,他的记忆就像是开闸泄洪一般汹涌而来,用一日千裡来形容他的进步都不为過,连着医生都惊讶于他每一日的变化。
叶惠琴又一次听到秦理叫她“妈妈”时,忍不住喜极而泣,连着那么内敛的秦勉在听到秦理重新叫他“阿勉”后,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何棠也不会忘记秦理又一次叫她“糖糖”时的情景。那是一個晚上,她一边依偎在秦理身边帮他活动右手手腕,一边与他說着些闲话。
他就是在這时沒有一丝预兆地叫了她。
“糖糖。”
他這么叫,语调有些呆板,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是她却觉得那么那么好听!
“哎。”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应着他。
他也笑了,一遍又一遍地叫她。
“糖糖,糖糖,糖糖……”
她也像個傻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应他。
“哎!哎!哎!……”
最后,秦理觉得自己似乎该做些什么,却又有些迷茫,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何棠。
何棠却一点也不失望,她揽住了他的脖子,仰着脸啄了啄他的嘴唇,秦理竟然红了脸,他惊讶地看着她,何棠拧拧他的脸蛋,說:“我教你,這时候,我們就该亲亲。”
“亲亲?”他学着她的话,有些不解地问。
“沒错,亲亲。”何棠又吻一下他的嘴唇,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說,“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可以亲亲。”
這大概是秦理苏醒以后,如孩子般单纯懵懂、可爱羞涩的最后一段时光,這段时光不长,他就像一块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地吸取着来自外界的大量信息,又融合着大脑裡像是火山喷发般喷涌出来的過往记忆,重生的秦理渐渐“长大”,他恢复了语言能力,记起了绝大部分的事情,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也逐渐恢复到了以往的水平。
何棠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仅仅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到了十月底,秦理已经变回了以前的秦理。
這一年的冬季异常寒冷,对何棠和秦理来說,却是结婚三年来最暖心最无忧的一個冬天。
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叶思远的服装品牌成功起步,销量惊人,更令人高兴的是,他和陈桔和好了,并且准备在這一年的五月结婚;中勤建设年终盘点,不管是合同额還是利润全面超越年初预期,秦勉给所有员工都封了一個年终大红包;乔胜荣也赶在齐飞飞分娩前刑满出狱了,這也意味着秦勉和齐飞飞要开始筹划他们的婚礼。
秦理一直留在家裡休养,沒有回公司上班,秦勉揽下了公司裡大大小小的事儿,春节前和一众高层忙得脚不沾地。有一次他在外面应酬喝多了酒,回来后看到了秦理,借着酒气咬牙切齿地问:“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秦理很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沒有钓鱼了。”秦勉脸色臭臭地說。
秦理哈哈大笑:“這两年的确是辛苦你了,不過人的潜能真的是无穷的呀,你看,我不在公司這么久,你照样把中勤经营得很好嘛,這就說明其实你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以前你比较懒,习惯了依赖我而已。”
秦勉脸色变得更黑:“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秦理笑着回答:“我的意思就是,我暂时沒有回去上班的打算,還想在家裡多休息一些時間,好好地陪陪糖糖。”
秦勉:“……”
秦理话虽這么說,可是沒過多久,他還是放弃了坚持,很郑重地告诉叶惠琴和何棠,過完年,他打算回公司上班了。
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二月初,齐飞飞生下了一個小女娃,秦勉升级做爸爸了。秦理实在不好意思让這個新手奶爸每天埋头工作,无暇照顾自己的妻女。
秦勉和齐飞飞给他们的女儿取名叫秦琪,秦理看着何棠怀裡肉团儿似的小婴儿,打趣說:“這是要取琴棋书画的意思么?以后再生两個宝宝,一男一女,男娃叫秦书,女娃叫秦画。”
何棠失笑:“情书,情话?那一定是情场高手了。”她逗逗怀裡的秦琪,說,“小琪琪,你别听你伯伯胡說八道,你都才一個月大呢他就想让你爸爸妈妈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了。”
小秦琪龙眼核儿似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嘴吧嗒一下,做了個鬼脸。何棠赶紧抱给秦理看:“阿理阿理你快看,琪琪怎么那么可爱呀!”
小秦琪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小嘴巴,头发浓密,皮肤白净,融合了秦勉和齐飞飞所有的优点。秦理看着何棠怀裡的小家伙,眼睛都移不开了。
床上的齐飞飞见了他的样子,說:“秦理哥哥,你和何棠姐姐也赶紧生一個呀,還能和我們琪琪一块儿玩。”
秦勉插嘴:“沒错,秦书和秦画的名字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何棠脸红红地看着秦理,他笑得灿烂,說:“你们急什么,我和糖糖有计划的,我們要生东南西北四個孩子呢!”
秦勉挑眉:“咦?這是要从小就训练他们打麻将么?”
秦理:“……”
五月,何棠陪着秦理去参加叶思远和陈桔的婚礼。
婚礼并不奢华,邀請的亲朋也不多,在D市的喜宴只开了20桌。白色和橙色为主色调的会场布置得精致又温馨,细节处透露着新人细腻的小心思。
秦理和何棠坐在台下看着新郎官和新娘子行礼,看到新娘子踮着脚尖将串着婚戒的项链戴到了新郎的脖子上,何棠不知怎么的就掉了眼泪。
她发现自己现在很容易哭,看到秦理一点点的进步会哭,听到秦理开口說话了会哭,看到秦勉和齐飞飞一起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她也会哭。
一只拿着纸巾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何棠抬头一看,是秦理。
“妆都哭花了。”见她眼睛红通通的,他笑着摇头,伸手小心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别哭了,今天思远结婚,咱们得为他高兴。”
他笑容满面的模样,精神也很好,经過這半年多的饮食调养及复健,秦理的身体已经结实了许多,沒有那么瘦弱了。他原本凹陷的脸颊上也长出了一些肉,配上這天穿的灰色西服、黄色领带,即使是坐在轮椅上,整個人都显得清逸俊雅、尊贵非凡。
但是何棠知道,他心裡,還是有着隐隐的遗憾。
這几個月来,他们尝试着過了夫妻生活,如预料的那般不太顺利,但也不算很糟糕。
秦理去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结果不太乐观。医生說,大概是因为药物、手术或是之前一年半脑损的影响,秦理现在的精子质量非常差,不管是密度、数量、活率和活力值都比正常数值低得多,简单来說,医生认为秦理想要通過自然方式让何棠受孕,可能性很低。
這個结论让秦理和何棠十分失望,但他们并沒有气馁,毕竟這时候秦理大病初愈,身体情况不好很正常。
何棠对秦理說:“我一点也不着急,我們两個還很年轻啊,你才刚满30岁,我還想和你多過几年二人世界呢。”
秦理如他承诺的,在春节后就回到了公司上班,何棠一個人留在家裡觉得无聊,秦理给她出了個主意,他以自己的名字为名办起了一家慈善基金,交由何棠去打理。
他对何棠說:“我很早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但因为工作太忙,也找不到信得過的人帮我做,就一直搁浅着,平时只能配合孟老师的工作。你知道,做慈善基金很容易陷入中饱私囊、洗钱、偷漏税等是非中去,不過现在有了你,我觉得你是做這件事最好的人选。老婆,好好地做,我知道我這辈子再也沒有机会走路了,但我可以帮助那些小朋友重新站立行走,這样也算是圆了我的梦。我希望那些小朋友能知道,老天爷有时的确待人不公,可這不是我們退缩、逃避、放弃的借口。我愿意用我的力量给那些孩子一個平台,需要他们做的,就是认真地学习,好好地生活,快乐地长大。虽然我和他们都是人群裡比较特别的那一类,但是這并不妨碍我們可以把生活過得很美。”
八月中旬,“秦理慈善基金”在D市悄然成立,何棠作为法定代表人,管理基金会的一切日常运作。
這一年的12月16日,秦勉和齐飞飞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秦家、叶家和乔家的亲朋悉数到场,大家看到秦理健健康康的样子都感到欣慰,纷纷恭喜叶惠琴。
何棠脸上带着笑,安静地陪在秦理身边,不停地有亲戚過来和秦理聊天,何棠也不插话,只是看着他与他们谈笑风生。
她還看到了王宇霖和乔依媛,他们是女方那边的宾客,站在远处与别人聊天。
乔依媛穿一件桃红色的羊绒大衣,肚子高高隆起,笑嘻嘻地挽着王宇霖的手臂。王宇霖依旧器宇轩昂,他淡淡地笑着,偶然间转過头来,与何棠目光相接。
他向她点头致意,她则对他微微一笑。
与秦理聊天的是秦树這边的一個表姐,她关心地询问着秦理這一年多来的身体情况,末了說道:”阿理,說起来,你和何棠還沒办過婚礼吧。”
秦理一怔,何棠也收回了视线。
秦理拉着何棠的手,說:“是啊,一直都沒有办。”
表姐扳起了手指:“你们结婚有一,二,三……”
“四年了。”秦理认真地說,“下個月就满四年了。”
表姐笑道:“那還不赶紧請我們喝喜酒?你看阿勉家的琪琪都快一岁了,你還一直拖,是不是都给忘了?”
秦理也随着他一起笑:“沒有忘,怎么会忘呢。”
他扭头看一眼何棠,左臂揽住了她的肩,說,“我一直都记着呢。”
表姐离开后,何棠帮秦理倒了一杯水,他缓缓喝下,搁下茶杯后,他沉思片刻,突然一把拉住了何棠的手。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秦理做了個深呼吸,眼神真挚而深邃地看着何棠,說:“糖糖,我們把婚礼办了吧。”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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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不稳定,抱歉,尾声的第三章,也就是婚礼,是我非常非常想要好好写的一场戏,之前写配角番外就是为了铺垫着写婚礼。因此在写之前,還是要把阿勉和飞飞的番外重写、补齐。我会抓紧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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