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失去孩儿
梨九一怔,迅速想到了什么,他赶紧上前搀扶住冷萍,“萍儿,你的身子……”
“舅舅,沒事,我們走……”冷萍咬紧了牙关,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不能功亏一篑,若是郝仁沒有听到爆炸声,离开了浮花城,那……
梨九犹豫了一下,迅速的将冷萍抱了起来,“萍儿,舅舅抱着你走!”
冷萍心中一暖,紧紧的勾住了梨九的肩膀。
此刻侍卫已经追了上来,梨九抱着冷萍,奋力的躲避着侍卫的刀剑。
梨九有些吃力,额头上的都有了汗珠,突然,一道银光朝他面部而来,梨九躲避不及,肩头上一下子被豁开一道血口子。
梨九闷哼了一声,抱着冷萍的手臂却沒有任何的松懈。
“舅舅,你别管我,你先走,你去找郝仁来救我!”冷萍低声喊道,挣扎着就要从梨九的身上下来。
梨九不肯,“萍儿,今日就是死,舅舅也陪着你!”
冷萍一把将他推开,“舅舅,咱们一起死沒有任何的意义,你快走,去找相公!”
梨九被冷萍向后推着后退了两步,就见冷萍用手裡的剑挡住了冲上来的侍卫。
梨九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出了院子。
冷萍再次摸出了一個手雷,将它握在手裡,一個人站在门口,挡着追上来的侍卫。
因为见识過手雷的厉害,這会儿大多数的侍卫都不敢靠前。
梨九迅速的翻墙离开。
不远处,天钟敏疾步而来,他一眼看到冷萍被鲜血濡湿的裙子,眉头就忍不住一皱,“你流血了?伤到了哪裡?”
冷萍捂住肚子,握着手雷,冷冷的盯着天钟敏,“天钟敏,我知道你记起之前的事情,你若是還记得我們之间的情意,你就放我走!”
天钟敏急声道:“你這個样子要走去哪裡?我先找大夫给你瞧瞧!”
冷萍摇摇头,她觉着肚子越来越痛,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害怕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冷萍的身子开始摇晃,天钟敏大步上前,一下子将冷萍抱在了怀中。
“放我走……”冷萍想要拼命地保持清醒,可是眼前越来越黑,所有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她终究還是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天钟敏望着晕倒在他怀裡的冷萍,浓眉紧皱,猛地大声喊道:“請大夫!”
床榻前,大夫给冷萍把完脉之后,忧心的摇摇头,“怎么這么不小心,明明有了身孕却不注意,如今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孩子?”天钟敏一愣,脸色一下子苍白。
他沒有成亲,不懂這些事情,他以为冷萍受了伤,却沒有想到是失去了孩子!
天钟敏望向床榻上的冷萍,淡淡的月光下,女子静静的躺着,小脸苍白沒有血色,几缕黑发盘恒在颈间,就像是蜘蛛網一般,让他觉着心裡十分的压抑。
她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天钟敏突然觉着自己的心竟然莫名的难受,這种感觉,他从来沒有過。
一直以来,他的心裡都藏着一個人,在他沒有记起所有的事情之时,他一直在寻找這個人,可是当明白這個人就是眼前的女子之时,他突然想将這個人永远的封在心底。他为什么会喜歡她?他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是越想知道,那心裡压抑的思念与渴望就会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
“這位公子,需不需要老夫开副打胎药?”大夫见他发愣,忍不住再次问道。
天钟敏回眸,点点头,“那就劳烦大夫!”
大夫客气了两句,也就提着药箱出去。
天钟敏在榻前坐下,望着女子苍白的面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注定你留不下這個孩子!”
冷萍這次沒有做梦,她眼前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她想要突破這黑暗,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被黑暗包围!
就在這一片黑暗中,冷萍觉着自己被人搀扶了起来,然后她觉察到了嘴裡的苦涩。
突然,有婴儿的哭声穿透這黑暗传過来,冷萍第一個反应就是将嘴裡的苦涩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甚至都沒有清醒,可是第一反应本能的拒绝任何苦涩的东西。
服侍冷萍喝药的侍女有些束手无策,冷萍根本就不肯下咽,将药全都吐了出来。
侍女回眸望着天钟敏,恭敬道:“世子爷,這位夫人不肯喝药!”
天钟敏眸色一暗,他伸手亲自接過药碗,“你先出去吧!”
侍女应着,赶紧退了下去。
天钟敏上前,用帕子仔细的帮冷萍擦了擦唇角,慢慢的再次将冷萍搀扶了起来,“乖,象鼻子,将這药喝下去,喝下去我就带你离开這裡,好不好?”
天钟敏一边說着,一边舀了一勺子药,放在冷萍的唇边。
冷萍紧紧的闭着苍白的嘴唇,眉头紧皱,似乎在反抗着什么。
天钟敏眸色一暗,他将那勺子药含在嘴裡,突然将嘴唇含住了冷萍的,他强行将舌头撬开冷萍的嘴唇,将那黑色的药汁一点点的灌入。
咕咚一声,天钟敏听见了冷萍咽下药汁的声音,他满意的扬眉。
他的目光停留在冷萍的唇上,方才的药很苦,他却觉着女人的唇很甜,他缓缓的低头,想要再次贴上那甜美……
院子裡突然响起刀剑声,天钟敏眸色一暗,赶紧将冷萍平放在床上,也就在此时,房门被人踹开。
郝仁红着一双眼睛,他终于找到了冷萍,可是见到不省人事的冷萍,他俊美的脸上有了一抹狰狞。
天钟敏一见到郝仁,忍不住一愣,似乎沒有料到郝仁会找到這裡!不是說郝仁已经出了浮花城嗎?
郝仁二话沒說,猛然挽了一個剑花,毫不留情的刺向天钟敏。
天钟敏迅速的躲避,就见那三尺青锋泛着寒瑟,迅疾的掠過他耳边,一小撮黑丝无声落地。
郝仁借着那空挡一下子与天钟敏交换了位置,他上前一手抱起冷萍,焦急的喊道:“萍儿,萍儿!”
冷萍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她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的痛苦,可是就是醒不過来。
看着冷萍被郝仁抱着,天钟敏的心底突然涌起一抹嫉妒来,他转身从墙上拿下剑来,拔出剑来就朝着郝仁刺了過去。
他一定要带走冷萍,不管她是谁的女人,有了谁的孩子,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象鼻子!
郝仁反手格住了天钟敏的剑,一双眼睛裡全是狰狞的红丝,“天钟敏,你有今天是靠了谁?沒有萍儿,你還是一個小傻瓜,萍儿那么真心的待你,可是你竟然如此的伤害她,你這個忘恩负义的玩意!”
郝仁恨声骂道,并不解恨,挥着剑用尽了全力,砍向天钟敏。
天钟敏只有招架的力气,他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声說道:“是谁害的她這样?若不是你痴心妄想想要那個位子,象鼻子会到今天的地步?郝辰逸,就凭你也想要称王?简直是白日做梦!”
郝仁杀红了眼,他死死的盯着天钟敏,“原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既然记起来,還要這么对她?天钟敏,你還是不是人?”
“我是记起来了,所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待她,你若是想保住性命,现在就退兵,看在我們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向父王求情!”天钟敏有些招架不住,可是嘴巴却硬的很!
冷冽的煞气源源不断的从郝仁那冷凝如冰刃般的眼眸中散发出来,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的說道:“天钟敏,接下来你要看看,到底是谁要保命!”
郝仁的话声一落,手裡的剑立刻在空中急速的旋转,以电光之势刺向天钟敏。
天钟敏脸色大变,他将剑横在胸前,脚步急速的后退,可是郝仁的剑太快,他感受到了那凌厉的剑势。
孙珂带着人在外面迎战墨五等人,浮花城如今是郝仁的地盘,他们的人虽然都是精英,可是寡不敌众,孙珂应付的有些吃力,也就在此时,他回眸看到了房间裡的情形,他快速的耍了几招,将墨五逼退,一個翻身冲进了房裡,前去营救天钟敏。
天钟敏被郝仁逼到了房门上,他恐惧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三尺青锋泛着寒瑟刺向他的面门。
就在天钟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要小命不保的时候,一把寒剑从旁边斜了出来,一下子击歪了郝仁的剑,寒剑无声的刺入天钟敏脸边的木门上。
天钟敏觉着脸额一痛,与此同时,他的身旁,一個人影扑在了地上。
“孙珂!”天钟敏看清了扑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寒剑。
墨五将剑冷冷的拔了出来,一下子格在天钟敏的脖颈上,转眸对郝仁說道:“爷,留着他還有用!”
郝仁冷冷的盯着天钟敏,冷声道:“让他就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先将他押到军营中去!”
墨五赶紧应着。
郝仁回身,抱起了冷萍,也就在此时,他觉察到了手下的黏湿,他一怔,眸色一下子变得幽暗。
冷萍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郝仁满脸胡茬的脸。
“好像最近我总是晕倒!”冷萍扯了扯干裂的嘴唇笑道,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摸向肚子,她的孩子!
“你终于醒了!”郝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這会儿,有個人掀了帘幔进来。
“柳迎风?”冷萍看着那人的脸,忍不住低声喊道。
“看来师父還记得我這個徒弟呢!”柳迎风笑着上前,为冷萍把了脉,“脉象稳定,看来你很快就又不需要我了!”
“你怎么在這裡?”冷萍低声问道。
“我在天城得到杭掌柜的消息,就知道你跟郝仁已经准备起事,所以就想前来帮你,可是在路上有些事情耽误了,也幸亏耽误了几天,不然我会径直去裡城,也不会在這裡遇见你。”柳迎风扬扬眉笑道。
“多谢你!”冷萍低声道,她再次抚摸了肚子。
她不敢问那個孩子是否還安康,在她昏迷之前,她看到了血,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
郝仁看着她的动作,心疼的将她拥在怀裡,“萍儿,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生,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冷萍眸光一缩,孩子,真的沒了?她不相信的转眸望向柳迎风。
柳迎风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敛去,他点点头,“你本就动了胎气,又喝了打胎药,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打胎药?”冷萍紧紧的抓住了郝仁的手臂,“是天钟敏,是天钟敏!”
郝仁低声哄着她,让她放松下来。冷萍在郝仁的怀裡颤抖着。
郝仁看着這样的冷萍,他的心,跟被钝刀割一样,疼得缓慢又深刻,可是又偏偏不敢在冷萍面前表达半点,他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柳迎风默默的走了出去,站在营帐外,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头,
這裡距离附城只有五十裡,前几天,司徒展宸带领大部队进攻,這裡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如今营帐残破,到处可见受伤的士兵,再加上秋的萧瑟,触目都是悲伤,可是這些都抵不過他心裡的悲痛。
他无能,终究沒有能保住冷萍的孩子!
柳迎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郝仁从营帐裡走了出来。
柳迎风奇怪的望着他,“怎么出来了?萍儿呢?”
郝仁眸色有些深暗,“她說要睡觉,现在已经睡了!”
柳迎风叹口气,“她睡了這么久,怎么可能還想睡,她是不愿意看到你难過!”
郝仁不說话,唇角紧紧的抿着。
“那個天钟敏,你打算怎么处理?福亲王可是派了好几個人来說和了!”柳迎风低声问道。
虽然那些人都被郝仁杀了,将尸体抛在附城外,可是福亲王還是不断派人来!天钟敏是福亲王的独子,福亲王不会放弃的!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郝仁缓缓的勾动唇角,眸色发红。
柳迎风冷冷的勾唇,点头,“好!”
两天之后,冷萍睡够了,终于起身出了营帐。
“原来這么冷了,一点暑气都沒有了!”冷萍伸出手来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天已经悄悄過去了,秋天来临了。
郝仁走在她身旁,陪着她在山底下散步。
“怎么不见仲春?”冷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郝仁眸色一暗,脸上有些不安。
“也不见穆武!”冷萍望着他,“他们都怎么了?”
郝仁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仲春死了,穆武伤的厉害,到现在還不能下床!”
冷萍愣愣的站在那裡,许久不說话。
郝仁担心的望向冷萍,“萍儿,你……”
“我沒事,只是习惯了仲春的伺候,一时之间有些离不开她!香叶這会儿该高兴了,沒人跟她抢大丫鬟的位子了!”冷萍低低的开口,长长的眼帘挡住了眼睛,看不清裡面的表情。
郝仁见她如此,越发的担心,“你若是难過就說出来,有我在,你别强撑着!”
冷萍摇摇头,“战争不死几個人叫战争么?”
郝仁握紧了她的手。
营帐裡不安全,郝仁在第五天,就将冷萍转移到了浮花城中一处宅院中,裡裡外外有重兵把守。
如今是香叶伺候冷萍。
冷萍這几日夜裡睡不安稳,香叶就守在门外,听见动静就悄悄的进来瞧瞧,确定冷萍睡着了這才出去,只是几天,香叶就有了黑眼圈。
這一日早膳,冷萍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些拌青菜,回眸就看到香叶正站在那儿打盹。
“香叶!”冷萍唤了香叶的名字。
香叶一下子惊醒,身子前倾,差点撞在桌角上。
“香叶,你去休息一会吧,這几天晚上辛苦你了!”冷萍說道。
她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的哭声,她知道那個孩子在怨她,一想到這些,冷萍的鼻子就发酸。
现代的时候,她失去了那個孩子,直到她死之前,她都是后悔的,她曾经发誓,若是再有孩子,一定不能让那個孩子有事,可是她又沒有做到。
那個孩子,千辛万苦的来投胎,可是却被她弄掉了!
“夫人,我不累!”香叶赶紧說道。
冷萍拉着她的手坐下来,“那就跟我一起吃!”
香叶又摆手,“夫人,仲春姐姐說……”她一下子顿住,知道自己說错了话。
冷萍装作沒听见,也不勉强她,尽快吃完饭,让香叶收拾了,然后去休息。
冷萍自己回了房间,她又望着窗前的木芙蓉发呆。
香叶端茶进来,看到冷萍发呆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郝仁忙裡偷闲带了两個丫鬟一個婆子来,這三個人都是经過精挑细选的,两個丫鬟,一個叫木槿,一個叫木莲,是两姐妹,之前一直在浮花城太守府裡做事,勤快机灵的很,郝仁想让她们转移冷萍的注意力。婆子姓祝,之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养娘的,是郝仁用大价钱买来的,如今战争沒有结束,郝仁不能常常回来,他想找個人陪冷萍說话。
府裡来了新人,冷萍一下子精神了很多,她看着香叶教新人规矩,总算是不用整日的发呆。
又過了几日,传来了郝仁打了大胜仗的消息,冷萍心裡高兴,亲自下厨做了鸡丝面。
“夫人,還是奴婢来吧!”祝妈妈也洗了手进了厨房,“這点小事哪裡用夫人动手!”
冷萍笑道:“老爷打了胜仗,今晚上說不定回来吃饭!”
這是祝妈妈第一次看到冷萍笑,她赶紧应了一声,任凭冷萍自己忙碌。
可惜晚上郝仁沒有回来。
夜裡,冷萍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发呆,祝妈妈不放心她,在外间打了地铺。
冷萍现在喜歡点着灯睡觉,昏迷之时那无边的黑暗让她心裡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烛光被吹灭了,冷萍本能的张口就要喊仲春,可是在出口的刹那,她突然泪流满面。
她的孩子、仲春,全都不在了,是她害了她们嗎?冷萍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不,她不能被梨老太影响,冥冥中她来到這裡,就已经是幸运,她绝对不能相信梨老太,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這一生,她都会认真的走下去!
冷萍抱紧了身子,咬紧了牙关,她不知道心裡的痛苦会什么时候過去,不過她再也不能躲着了,要好好的面对!
第二天一大早,郝仁赶了過来,他脸上带着喜气,“昨日是我以玦王的名义打赢的第一场仗!”
冷萍一听,便知道他终于走出了這一步。
郝仁与瑜王达成了协议,正式通告天下他才是真正的玦王,并以玦王的名义勤皇,令司徒展宸准备了许久的理由一下子成为了一個笑话。
昨日是他以玦王名义对司徒展宸发起的第一次进攻,大获全胜,司徒展宸被迫退到了附城之内。
“如今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冷萍捏着他的耳朵低声說道。
郝仁摇摇头,“我不想回头,只有我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你,萍儿,這次真的对不起,我說過不会让你再受伤害,可是我沒有做到……”
這些话,郝仁也压抑了许久,他怕勾起冷萍的伤心事,可是听香叶說冷萍的状态,郝仁担心她,不得不提。他宁可冷萍抱着他大哭一场,也不要這么压抑!
冷萍抬眸望着郝仁,“郝仁,我沒事,伤害我的人,我会让他双倍奉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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