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旁观者清
回到麟趾宫的宁选侍,一言不发,看着内府司一個眼生的总管,带着宫人几乎搬走了麟趾宫所有的摆件玉器,徒留下一個空荡荡的屋子,看起来好不凄凉。
伺候的宫人除了洛意只剩下一两個,对此她无暇顾及,等到天色将晚,麟趾宫的大门被彻底关闭,偌大的宫室突然就变得寂寥又冷清。
“主子,您坐了大半天了,想必腿也麻了,奴婢扶您起来走动走动吧。”洛意有些担忧的說道。
“洛意,你可瞧见了今日内府司来的那個管事?”
宁选侍身上的簪环首饰被除了個干净,原本即便被贬斥,也沒有做的這般绝的,可谁让她惹了陛下厌恶呢,又是七杀星的生母。
這宫裡见人下菜碟的奴才多了,作为宫裡位份最低還被厌弃的嫔妃,谁都想着来踩上一脚,即便稍微逾越些,也是无人在意的。
看着宁选侍那平静却带着疯狂的眼神,洛意只觉得自己的脸還隐隐作痛,此时的她远比平日都要来的可怕。
“主子,奴婢瞧见了,听說是内府司新上任的总管,是……是接替了程总管的位置。”
“呵,這是陛下在敲打本宫呢。”宁选侍嗤笑一声。
“主子的意思是?”洛意不解。
“程靳想必早就落到了陛下的手裡,有些事陛下或许已经有了猜测,今日不過是借着由头发作,不然你以为为何搬個东西,還要内府司的总管来亲自看着,這是做给本宫看呢?”
“那主子,咱们要如何做?陛下既然知晓,主子如今怕是有危险了。”
“去信给本宫父亲,告诉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是再不出手,不只本宫,還有毅儿,连同整個宁家都要满门尽诛,他筹谋了這么久,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主子,侯爷行事一向谨慎,又事关重大,怕是不会轻易应允。”
“他不会应允,本宫就逼他应允,如今這個境况,就是陛下对宁家出手的信号,若是再优柔寡断,便来不及了。
本宫若是舍下一條命,亲自去向陛下出首宁家,只为保全一個毅儿,想必陛下也一定会答应的,
鱼死網破罢了,本宫输的起,宁家可输不起。”
洛意有些心惊,沒想到主子竟已疯狂到這种地步,看来五皇子還真是她的软肋啊,可五皇子是决计不能回宫的,年岁越大,容貌便越发长的开,留在宫裡便是祸患无穷啊……
“主子,還是要三思,如今陛下盛怒,主子遭了贬斥,盯着麟趾宫的眼睛必然很多,這個时候传信,难保不会被人察觉。”洛意想了想,還是劝了一句。
“不能再等了,宁家失窃的东西足以让宁家九族尽诛,這個时候若是不出手,還等着别人提刀来砍嗎?
去吧,不必再劝,今夜就把消息送出去,告诉父亲,只给他三日時間,宫裡交给本宫解决,若是他不答应,那就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宁选侍眼中带着疯狂与决绝,三日時間,是她的底线,若是拖的久了,可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了,任人宰割。
還有她的毅儿,還那样小,若是由着别人作践,焉能還有活命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陛下根本就不给她活命的机会啊,陛下這是想一步一步把她逼上绝路,自取灭亡,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是,奴婢等夜再深些再去。”洛意眼中划過一丝担忧,這样的大事,想必他不会置身事外的吧,她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他……
入夜之后,洛意不只传了消息,還偷偷拜访了云舒窈,从关雎宫出来,眼神裡多了一丝坚定……
栖梧宫
蔷薇在郑惜年耳边轻声說了几句,便站在一旁等候。
“看来還真是急病乱投医了,也好,拖了這么久,這一切也该了结了。”
她嘴角含笑,眼神却很是冰冷。手中把玩着那個并蒂莲的荷包,微微出神。
“主子,這麟趾宫的洛意背主,与关雎宫相互勾结,您說宁选侍知不知道?”
蔷薇看着這個熟悉的荷包,识趣的沒有多问,毕竟這個荷包虽然主子不常拿出来把玩,可却哪裡都透着古怪,虽然主子出去带的是另外一個一模一样的,可她知道,带出去的那個沒有那奇怪的香味。
“宁氏一向心思深沉,自以为能掌控全局,洛意又是個机警的,若是发现,早就打发了出去,怎会留她至今?”
看着蔷薇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觉有些失笑,真是個傻丫头。
“蔷薇,說起来我還沒问過,你家乡是哪裡?为何入宫来?家中還有沒有人识在?”
“主子,奴婢是被家人卖进宫裡来的,那时,奴婢早就记事了,家中日子难過,底下弟妹又多,卖了奴婢进宫,得一笔银子,总能让家裡好過一些。”
她說的云淡风轻,郑惜年却明白,宫中是日子哪裡是那般好過的,连她這個主子都是如履薄冰,何况一個卑贱的奴才呢,一個不慎,怕连具囫囵尸首都留不下。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那你便不怨嗎?”
“父母生我养我一场,奴婢舍了自己全做报答了,也沒什么怨不怨的,入了宫,便是终生再难相见,這世上活不下去,典儿卖女的多了。
沒把我送到那腌臜污秽的地方,已是我命好了,入了皇宫,一开始虽然攒不下几個银钱,可好歹能吃饱饭,這些便足够了。”
“你倒是個通透的,入宫多年,想必你也想家了把,我放你出宫怎么样?若是不想回家,便去我兄长府上,让他给你寻门好亲事,不至于多富贵,总能保你衣食无忧的,如何?”
岂料蔷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的說道:“是奴婢做的哪裡不好嗎?主子尽管說出来,奴婢改就是了,奴婢入宫這么多年,只有主子对奴婢最好了,
奴婢舍不得离开主子,在奴婢心裡,主子就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奴婢不想出宫,也不想嫁人,求主子成全。”
郑惜年扶起蔷薇,叹息一声,說道:“并非你做的不好,反而是处处妥帖,我只是想着主仆一场,总想你日后過的轻省些,可以当家做主,不必受人约束。
如今你既然不愿,便罢了,快把眼泪擦一擦,以后便不再赶你出去了。”
“奴婢谢谢主子,奴婢虽然愚笨,却也知道,主子必然不是真心想赶奴婢出去的,主子是怕连累了奴婢,可奴婢不怕,奴婢真的不怕。”
“傻丫头,你都不知我要去做什么,便如此信我,真是傻透了,在宫中多年,怎么還未让你多长几個心眼。”
郑惜年有些无奈,宫中又有风波要起了,此次牵连甚广,一個不慎,波及的人便更多了,她尚且难以保全自身,又如何能护得住她呢?
“奴婢愚笨些不要紧,有主子护着奴婢呢,嘻嘻。”蔷薇挠了挠头,笑得纯真。
“好了,夜深了,去歇着吧,不用你守夜了,這两日你也累了。”
打发了蔷薇,郑惜年躺在榻上,看着那個荷包,越发觉得讽刺,這尔虞我诈的日子终于要到尽头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姐姐,我真的好沒用啊,第一次便耗尽了我全部的勇气,我可以拿着自己的命去赌,却不敢连累父母家人,不能真真正正的为你和睿儿报仇,你别怪我好不好?
好在,自她察觉陛下的意图之日起,便让人早早的给兄长和表兄送了信,叮嘱他们好生做官,不要掺和进去這些官司之中。
陛下布局深远,一朝不慎,牵连家人,她是万死也难赎罪啊。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着自己周旋,算计,谋划,姐姐,這宫裡的床榻太過冰冷了……
翌日一早,继宁选侍被贬之后,宫中又有了新的消息传来,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郑惜年刚刚用過早膳,便有奴才进来禀报:“主子,主子,四皇子出事了?”
“你說什么?慢慢說清楚。”郑惜年示意小内监慢慢說。
“听說,昨夜裡,四皇子上吐下泻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晕厥了過去,眼下瞧着怕是不好了。”
“主子,這四皇子莫不是吃错了东西?”蔷薇疑惑道。
“宫中主子用膳,向来都是有宫人提前尝過的,此事定然不是吃错了东西那么简单,何况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病重呢?”郑惜年摇摇头,這事怕是不简单。
“那陛下呢?四皇子病重,陛下可去了?”郑惜年追问道。
“主子,奴才正要說呢,陛下听闻四皇子要不好的消息,一时急火攻心,也晕了過去,如今太子殿下守着呢。”
“你這奴才,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說?快备撵,去宣室殿。”
一行人急匆匆向宣室殿赶去,路上碰见了顾知凝,索性便一前一后一起走了……
宣室殿
尧帝身上布满银针,看着便是触目惊心。
郑惜年和顾知凝进来的时候,便见一屋子的御医守着,尧帝此刻却是昏迷不醒。
李元康看着两人进来,只是微微颔首,显然无心多說其他。
等到柳禹城收了针,李元康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柳大人,父皇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臣已经为陛下施了针,只是陛下本就有旧疾,素来又是难以安眠,损耗心神,此刻急火攻心,一时引发了所有旧疾,這,怕是一时难以回转啊,至于何时会醒,不好說啊。”
“父皇正值壮年,怎会如此?柳大人,還請你务必要让父皇醒转過来,否则,便拿你的九族来抵。”
“臣自当尽力。”柳禹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带着众人一道研制药方去了。
乌泱泱的人离开,殿内转眼便剩下郑惜年和顾知凝格外醒目。
“太子殿下,本宫听闻是四皇子病了,陛下這才一时急火攻心,晕厥了過去,不知四皇子如何了?
陛下向来疼爱孩子,說不准听到四皇子好转的消息,就醒過来了呢。”
郑惜年藏下眼中的深思,询问道。
“贵母妃,四弟突然病重,儿臣還未来的及去看,只让人通知了淑母妃和凌母妃去守着,眼下父皇這裡走不开,到是不知四弟那边如何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李元康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最敬重的父皇和最疼爱的弟弟同时生病,他真是分身乏术啊。
“太子殿下,陛下忧心四皇子,這才病倒,四皇子一向听太子殿下的话,不若太子殿下去瞧瞧,說不准四皇子敬爱兄长,這病也就好了呢,陛下這裡有本宫和贵妃亲自守着,定然不会有事。”
顾知凝也是跟着开口,实在是宫中如今皇子不多,除了那個煞星,就只有太子和四皇子,四皇子虽然资质平庸了些,可也很是得陛下喜爱的,不然也不会一得了消息便晕厥過去。
“這……”李元康有些犹豫。
“太子殿下放心,由本宫和德妃轮流守着,必然不会出事,這解铃還需系铃人,父子连心,四皇子若是好了,陛下說不准便会不药而愈。”郑惜年适时开口。
见两人都這样說,李元康也不好再阻拦,正要应答。
“太子殿下,司天监霍大人求见。”
“霍大人,這個时候进宫来做什么?让他候着,本太子即刻便到。”
“父皇這裡,就有劳两位母妃看顾了,儿臣去去就回。”李元康郑重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放心,本宫必然会寸步不离的守着。”
李元康召见了霍启,便见霍启依旧是眼覆白绫,只是脖颈间似乎多了一條不显眼的红痕,看样子,似是刀伤……
“妹妹,你說,這四皇子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病重呢?往日裡也是個康健的,那么重的时疫都挺了過来,如今却又突然病重,
我总觉得這病很不寻常,而且四皇子病了,陛下也跟着病了,這也太巧了些,你說,会不会是有人作怪啊。”顾知凝捂着嘴,小声說道。
“姐姐慎言,四皇子有蜀国的列祖列宗庇佑,又有陛下的牵挂,必然会平安无虞的,姐姐莫要多生枝节,如今陛下醒来才是最要紧的。”
郑惜年压低了声音,警告了一番,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多說多错。
是啊,顾知凝有一点說的沒错,是過于巧合了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或许她看的出,局内人可未必看的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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