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牢獄求生 3
冰冷的監牢也因爲有了亮光,顯得溫暖了些,麗房就在這片火光燃燃中,甦醒過來。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名滿身血跡、慘叫連連的少女,本以爲是那個想掐死她的神祕女人,但是定睛細看之後,才知道不是。這少女的年齡明顯還小,眉目長得十分清秀,皮膚白皙,一看便是江南人。可她究竟是誰,爲何在此倍受折磨?
兩名獄卒揮舞着手中的板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少女身上,發出沉重的悶響聲。板子每一次落下,都伴隨着一聲慘叫、一道血痕,血越來越多,浸得囚衣溼淋淋的,那大片的鮮紅色讓人看了就心生畏懼。
麗房不忍再看,目光越過少女,向更遠處眺望。
她看見了一長排的刑具,刑具旁有一把黑褐色的椅子,龔嬤嬤就坐在那裏,臉色陰沉地凝視捱打少女,眸光竟猶如要喫小孩的巫婆一樣,狠毒極了。
“她是誰呢?”麗房兀自納悶。
只聽得那少女再次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便昏了過去。
“龔嬤嬤,囚犯已昏厥,要不要將她弄醒?”獄卒詢問。
“當然要!嬤嬤我奉太后意旨,要讓這丫頭嚐遍所有刑具,纔算受了罰。要她知道什麼是幸福,什麼是痛苦,做錯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無恙的,更何況她犯的錯本就不能饒恕。”龔嬤嬤咬牙切齒地說。
“要這女的嚐遍所有刑具,她還能活嗎?不能活着,還怎麼知道你想要她明白的事?”從麗房後方的角落裏,突然傳來一個淒涼的聲音。
麗房回過頭,瞳孔猛然收縮,說話的不正是那個神祕女人。原來她們還在一個牢房。
“哼,下作的東西,嬤嬤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來人,把她拖出來!掌嘴!”龔嬤嬤憤怒地看向牢房這邊,眼睛似乎在說話:“我可是個眼裏不留沙子的人。”
獄卒打開牢門,衝了進來,一把扯住女人的頭髮,強行拖出去。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狗皇帝的狗腿子!”那女人一邊掙扎,一邊大叫,雙目迸射出異常仇恨的目光。
啪!啪!啪!
獄卒瘋狂地抽打她的臉,血順着她的鼻孔、嘴角迅速涌出,她卻沒有叫疼,一聲都不吭,像在抗議什麼,又像在堅守什麼。總之,她是不屈服的。
“壞女人,你竟敢辱罵聖上,不想活了嗎?”龔嬤嬤憤怒地嚷嚷。
“落在你們手上,我從沒奢望活着出去。”女人張嘴說話的時候,滿口都是血,簡直慘不忍睹。
“刺殺皇上是何等大罪,你以爲你可能死得痛快嗎?生不如死的滋味,你總該嘗一嘗的。”龔嬤嬤向右邊的獄卒使了個眼色,道:“把銀蛇拿來!”
那名獄卒愣了一下,暗道:“是從塞外得來的那條銀蛇?”
龔嬤嬤說的銀蛇,可不是真的蛇,而是一根長約丈許拇指粗細的刑具。數年前出征匈奴時搶到的一件塞外異寶,名曰軟銀蛇。仔細看來是用軟銀製成,韌性極好,可以任意彎曲;而蛇身不會變形,拉長後可達十餘仗,還是空心的;蛇尾有一個小孔而蛇頭張着大嘴,足有拳頭大小。
“怎麼還不去?”龔嬤嬤對獄卒的遲緩感到不滿。
“不是卑職不願拿,只是銀蛇是禁品。如果沒有皇上的吩咐,卑職等都是不敢動的。”那名獄卒十分謙卑地說道。
“如果是太后要用,也不行嗎?”龔嬤嬤的嗓門越來越大。
“這……請嬤嬤體諒,卑職等……職責所在。”在場的六七名獄卒紛紛跪了下來。
“你們——”龔嬤嬤正待發怒,刑房的大門忽然打開,從門外走進來一名衣冠楚楚的宮婢。龔嬤嬤的神色明顯有些慌了,“蘭音?你怎麼來了?”
“是太后不放心,派奴婢來看看的。龔嬤嬤,你是這宮裏的老嬤嬤了,做事一向知道分寸,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就先放着吧!你該知道,太后娘娘恐怕沒什麼耐心。”蘭音年紀雖輕,但說起話來卻明顯帶着一股傲氣。
“是。”龔嬤嬤竟然低眉順目地應了。
麗房震驚地看着這位宮婢,她是什麼來頭,連這兇巴巴的老奴才都要讓她三分?不過,到現在爲止,麗房總算弄清那神祕女人的身份,原來是上次行刺事件的女邪徒,好像姓秦。
獄卒馬上搬來一把椅子,“蘭音姑娘,快請坐!”
於是,蘭音便和龔嬤嬤一起坐在刑具的一側,正色以待。
很快地,一桶涼水就生生潑在了少女業已皮開肉綻的身上,“咳……咳咳咳……冷!好冷……”少女痛苦地低吟着,卻始終無法睜開雙眼。
少女蒼白的臉上除了浮腫傷痕,還籠罩着一種氣息奄奄的灰色。別說是再挨一棍,就連一片羽毛的重量,她似乎都已無法承受。她現在很需要一個人,一個不怕死的人站出來,爲她哪怕是說一句話也好,替她哪怕是扛一下板子也罷,她都會感到很欣慰的。因爲她覺得自己就快死了,在閉眼之前,她仍然希望人世間還有愛,還有溫暖,這樣她才死得安然,到了陰間纔不會太淒冷。
可是誰又能爲了一個將死的、卑賤的婢女出頭呢?是活得不耐煩嗎?
所以,少女一直都是絕望的,悲涼地等待將死的宣判。直到麗房爲她站出來的時候,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那個勇敢而正義的人。
一個人會爲另一個人出頭,原因可以很簡單。那就像一個投資商看上了一塊可能升值的地皮,看到了它不久以後暴漲身價的潛力。因爲有價值,所以才投資。
那麼麗房在這位少女身上看到了什麼價值呢?她連這位少女究竟是誰,都不得而知啊!
也許就是龔嬤嬤接下來說的隻言片語,讓麗房捕捉到有價值的消息了。
“請饒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嬤嬤饒了我吧,不然小娥會死的。”少女反覆說着這幾句話,雖然眼睛張不開,身子動彈不了,可她還是哀求着,希望能求來一絲生的曙光。
“你怎麼還沒死?”龔嬤嬤惡狠狠地說。
小娥的身子立刻顫抖了一下,嘴巴動了動,卻再也沒蹦出一個字兒來。
“你怎麼還沒死啊?”龔嬤嬤嗓音提高了一倍,又重複了一遍。
“龔嬤嬤,你爲什麼這樣恨奴婢,奴婢是做錯了事,可是奴婢已經痛不欲生了,爲什麼你還不能饒恕我?”小娥邊說邊哭,瘦弱的肩膀跟着起起伏伏。
“饒恕你?說得倒輕鬆,你犯的錯,可以饒恕嗎?彤妃娘娘臥病,讓你守夜,你竟然睡着了,害得娘娘受寒,病上加病。娘娘可是千金之軀,豈容你一個壞丫頭妄想擺佈?除非你有同黨!”龔嬤嬤的眼珠子忽然一轉,計上心頭,“哦,我知道了,難怪那個女刺客要爲你說話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謀害皇上不成,就企圖對娘娘不軌。好大的膽子!來人啊,上鞭刑!”
“不是的……我沒有……”獄卒當然那不給小娥辯解的機會,卸下綁在她身上的鐵索,就要將她吊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麗房忽然從未上鎖的牢房裏奔出來,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背向站立的一名獄卒,接着就將小娥緊抱在懷中,大喝道:“你們真是太欺負人了,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豈能輕易扣在無辜人的身上?你們還有沒有良知,有沒有人性?”
“小主啊,你都自身難保了,還來管別人的閒事麼?你一定是皮癢了,對不對?”龔嬤嬤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麗房,一副爲她不值的模樣。
四面的獄卒迅速圍了上來,人人手裏都在把玩着一條很粗很長的馬鞭,一些暗紅的血跡還殘留在上面。猙獰的獄卒,殘暴的刑具,陰森的地牢……這一切一切,在麗房腦海中像幻燈片一樣放映着,簡直就是一場無邊無際的噩夢。
馬鞭即將揮舞起來的時候,麗房似乎聽見了小娥的聲音:“小主,值得嗎?爲一個萍水相逢的,快要死去的奴婢?”
麗房微笑。
她心裏自有打算,“如果不能結交權貴,只好拉攏小人。”
秦蘭煙和小娥都是小人,她不會看錯的,因爲她和她們實在太像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