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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茶花的主人 2

作者:响玉
四天前。

  太和殿殿外,丽房早已跪得四肢酸软,冰冷的地面加上凉飕飕的夜风,使她原本就虚弱的身子雪上加霜。她无望地遥看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不知自己還要跪多久,是否有体力等到皇上。她就是這样一個人,只是执著,一味地执著,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争夺名利,不惜一切手段,即使是伤害自己的躯体,也决不会犹豫。

  此刻她要的只是见皇上一面,就這么困难,如果他日要皇上的宠幸,不知還要费多少周折。

  忽然,一声巨响冲击在朱漆大门上,大门摇颤不已,丽房隐约听得门内有怒吼声,道:“茶花既已大片溃烂,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十名打理茶园的花匠齐齐跪在殿堂上,各個面色惨白。這十名花匠中,只有两名是从江城請来的园林师傅,一個姓阎、一個姓钱,其余都是打下手的。

  只听那姓阎的师傅說道:“回皇上的话,茶花溃烂以后,草民等竭力挽救,希望能力挽狂澜。可是……可是近日京城连遭暴雨袭击,排水通道不知怎么被湿泥堵塞,根部受涝腐烂,草民……”

  “够了,朕不想听借口。朕要的是结果!”刘璟延焦躁的踱步,脸色越发阴沉,吓得众人都不敢再言语。

  为何偏偏在這個时候出了状况?刘璟延的焦躁,完全是因为云香菱。自从在小白菱绸缎庄见到香菱的丫鬟,听及她尚在人世的消息;虽然未能见面,但是他的心已是激动万分。知道香菱钟爱山茶,他便在皇宫裡种植,即使自己对花香過敏,有时也忍不住去這茶园看看。

  茶花,坚贞纯洁,朴素高雅,茶花的花语是谦让,像极了他心目中的云香菱。兴许是爱屋及乌,他忽然觉得与茶花有了不解之缘。如果当初沒有种植茶花,兴许就不会有与香菱再次重逢的机会,刘璟延相信是他的思念,是他虔诚的祷告,感动了上苍,香菱才可以逃過那一劫难,他也坚信香菱可以恢复记忆,他们可以回到以前的真挚感情。

  此时此刻,刘璟延已全然忘却了他還有彤儿,七天前他已向她承诺,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兴许,身为帝王的他,注定要做個负心薄幸之人吧?!

  “皇上,丽房小主一直在外跪着呢!”德韵眼见主子愁眉深锁,不免心中担忧。自从那次出宫回来,刘璟延整日一副被情所困的模样,性情也变得喜怒无常,实在令人费解。“主子在宫外一定遇见過什么人。一定是!”德韵這样想着,不安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

  “她来做甚,還嫌朕不够烦嗎?叫她滚!”他脑海裡满是云香菱的影子,哪裡還容纳得下其他女人,更何况丽房在他心目中是毫无地位的。

  “奴才赶她走之前,還請皇上先看看這個。”德韵自怀中取出一本纸张旧黄的小册子,递了過去,道:“皇上,這是丽房小主的家乡,有关种植茶花方面的解惑,小主說您可能不想见她,才特别总结了這本册子,希望能派上用场。”

  “哦?”刘璟延先是一愣,接過册子,眼睛方才一亮,“难得她有這份心!小德子,传她上殿!”

  德韵恭恭敬敬地应了,才朝大门放声喊道:“传丽房小主觐见!”

  過了十余分钟,才见一名小太监登上大殿,行了跪拜之礼,方道:“启禀皇上,丽房小主晕了。”

  刘璟延闻言,剑眉紧蹙,霍地一下起身,向殿外走去。

  石阶上,歪倒着一抹水绿色弱小身影的,正是丽房。她的头磕破了,正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染得石板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触目惊心。

  “快传太医……去紫苑……”刘璟延還是将她安置在紫苑的出云阁,而不愿将她抱进离太和殿最近的龙啸宫。他潜意识裡仍然不想太接近她,只是在抱起她身子的时候,感到了她的单薄与脆弱,肌肤之间的碰触激起他强烈的男性保护欲。刘璟延的眼神最终聚焦在她那苍白无色的脸颊上,久久地不曾离开。丽房的无助与柔弱,已让他不可以无情地抽身离去,或许這就是英雄难過美人关吧!

  他不想与丽房缠绕是一回事,丽房却为了他三番四次陷入险境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虽然不爱她,但也不愿伤了她,毕竟丽房有权利爱他,有权利为他生儿育女,从她入宫为秀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是她的夫君。這個是事实,也是结果!

  刘璟延坐在床边,大手轻拂過她的眉眼,還是第一次這么认真地端详她。

  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皮肤白腻,似水透亮。脸颊的线條很是温柔,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可一张微撅的粉红小唇,质感厚实,竟透出她性格裡的三分倔强,七分泼辣。

  能够被选入宫的,未必都是倾国倾城之色,但相貌上是不会俗气的。刘璟延就這样看着她,许久许久地,竟也觉得顺眼喜歡多了。

  直到德韵飞奔而来,才打断了他的臆想,“皇上,奴才請不到御医,請皇上恕罪……”

  “怎么回事?”

  “回皇上,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齐聚凤鸾宫,正为彤妃娘娘的病出谋划策,一時間要想抽身過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彤儿……”似乎才将萧曼彤想起来,内心不免一阵愧疚,原本以为她只是染上风寒,休息几日就沒事了,不曾想竟然病得這般厉害。這些日子的确是冷落她了,可如今的他想抽身、想整個心都回到彤儿身边,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主子左右为难的样子,德韵忍不住說道:“不然再等等?”

  刘璟延一摆手,“這如何等啊?你在這裡守着,朕去趟凤鸾宫,一定得带一位御医回来,丽房不能再等了。”

  “可是……”瞧见德韵支支吾吾地,刘璟延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彤妃病重,太后岂能不在凤鸾宫?他好几日都不曾去探望彤儿,今日却這样冒失地冲进去要人,還是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答应。先不提会受太后的责备,就說他自己吧,這心裡头也不甚好過,毕竟他爱的女人還是彤儿,却要为了一個不爱的人而伤害彤儿的心,叫他怎能不愧疚、不痛苦?

  可人命关天。他冷落丽房,丽房却为了茶花之事劳心伤神,为见他一面,不惜长跪不起。這样一個用情深厚的女人,他可以不管不问嗎?

  刘璟延正待起身,一只纤弱无骨的柔荑握住他的臂膀,“皇上……”丽房缓缓睁开她的大眼睛,眼眶微红,眼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嘴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這是一個从骨子裡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一切的心机都掩盖在她美丽的外表下。

  “必须找御医给你看一看,有病是不能拖的,知道嗎?”刘璟延温声细语地說,生怕吓着了她。

  丽房闻言,不禁一阵颤栗,“皇上要去哪裡找御医?可是去那凤鸾宫?”见刘璟延点了点头,她心中一惊,慌忙說道:“万万不可呀,皇上!臣妾一個小答应,怎么可以跟彤妃娘娘抢呢?丽房也受不起。”這最后一句话,丽房是低着头說的,她似乎极力地控制着几欲狂奔而出的泪水,贝齿紧咬下唇,本已无血的嘴唇硬是多了两個血牙印子。

  刘璟延看到她這样委屈,对她的怜爱之意又多了几分,用手温柔地握住她纤瘦的手臂,“想哭就哭出来,心裡会舒服一些。”

  丽房却摇着头,急切地說道:“臣妾觉得身体好多了,真的不用看医生了,還請皇上别为臣妾担忧。咳咳……咳咳咳……”兴许是說得太急,丽房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看你,咳成這样,還說沒事?快给朕好好躺下!”

  “不!”丽房额头的虚汗涔涔,却坚持不躺下来,她虚弱地道:“皇上,如果今晚不采取行动,茶花就真的沒得救了。”

  “你到现在還想着茶花。”刘璟延的声音听来有些淡漠。

  “臣妾家乡云南,父亲以种植茶花为生,臣妾从小就在茶园裡长大,眼见父亲做工的勤苦,也学着一模一样的手法,帮助父亲打理茶园。七八年来,种种经验都记在這個小册子上了。如果是在江南一带种植,這些解惑足以够用。可在京城就不同了,必须因地制宜,技巧培植,不得有丝毫马虎。”

  “那……根部受涝腐烂,如何能救?”刘璟延问道。

  “用火蝉。”丽房轻轻一笑,笑容很是飘渺,仿佛风一刮,她就会化作一缕轻烟飘走似的。

  刘璟延兀自沉浸在她的话语中,完全沒注意她的异样,“那何谓火蝉?”

  “当时云南也是一個降雨颇多的地方,茶花根部受涝的情况时常有之,村长就拜托巫师去苗疆求一种可吸食水湿的小虫,那就是火蝉了。火蝉的体积只有几厘米,却能将几座茶园的湿涝解除了,也不是一般的小虫。何况喂养火蝉的饲料,也颇不一般。”

  “有何不同呢?”刘璟延感到诧异,他還是第一次听說有這般奇特的虫子,毕竟苗疆的巫术依旧是個充满禁忌而迷咒的话题。

  “火蝉是靠吸食人血而生,早晚各一次。每次吃完血,它就从几厘米突变到几尺长,等慢慢消化后,体积才变回去。”

  刘璟延闻言一惊,心裡暗想:“那养上几株茶花,岂不是要害死好几條人命?如果這茶花非要用火蝉才救得活,他宁可烧掉它们。”

  丽房见他不說话,猜想他一定是不接受這种用人命来做交易的行径,当下从床垫底部掏出一只小黑盒。

  “這是何物?”听得盒中似有异样的声响,刘璟延一阵警觉。

  “臣妾离开家乡的时候,特别带上了一对火蝉。原以为這辈子都用不上了,沒想到现在当真派上用场。”

  刘璟延伸出手,正想打开盒子,却被丽房制止,“皇上小心啊!這对火蝉今天還未曾进食,正是饿得发慌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把手指伸进盒裡去。”

  丽房說完,眼眸中顿时惊现一抹狠意,左手五根白皙纤瘦的手指却齐齐****盒子裡。

  “你……”刘璟延又是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苍白的脸颊。

  “沒事的。只有喂饱了它们,才可以……才可以……”丽房的脸蛋一阵痉挛似的抽动,右手手臂更是一抖一抖地,伴随着火蝉吸血的声音,很有节奏的颤动着。

  嘶鸠——嘶鸠——嘶鸠——

  刘璟延清晰地听见火蝉吸血的声音,别過头去,不忍看丽房抽搐的脸颊。如若知道丽房有此一举,他老早就会制止她的自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准宫裡发生這种血腥之事。

  “皇上,已经好了。”丽房的右手缓缓滑落,五根指甲苍白得已沒有半点儿血色,她变得更加虚弱了,竟连倚靠床头的气力都沒有了,右倾的身子向外倒落。幸好刘璟延眼疾手快,将她半扶半抱地环搂住。

  “你這是何苦?”刘璟延一阵叹息,“值得嗎?”

  “嗯,能靠在皇上的怀裡,丢一点点血,又有什么关系呢?”丽房的表情却满是陶醉,虚浮的笑容又再次出现了。她费力地举起那只黑盒,道:“過一会儿,火蝉就能渐渐变长。您得在它们变长之前,将其放进茶园。過上三天,茶花就沒問題了。”

  “朕无法這么做。”刘璟延握着盒子,神情一片肃然,“這是害虫、毒虫,不可以让它继续害人。朕现在就把它们烧了。”

  “不!皇上,不要!”

  “朕的皇宫不允许发生如此血腥的事。朕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绝对不能因为要救几株茶花,而搭上你的性命。太残忍了!”

  丽房抓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不能使皇上开心,臣妾能做的就只有這個了。臣妾真的希望能够让皇上喜歡,哪怕是一点点怜爱和施舍。臣妾虽然不知,您为何那么钟爱茶花,可既然是您喜歡的东西,臣妾都会精心呵护它们。皇上,求求您,成全臣妾吧!”

  德韵见状,适时地插话道:“皇上,不如這次就依了小主吧!您看,小主的血也被吸了,痛也痛過了,如若现在就将這火蝉烧死,那小主的血岂不是白流了?您既然沒能阻止小主的伤痛,又何必糟蹋小主的用心?”

  丽房感激地看了德韵一眼,又期待地望向刘璟延。

  “好吧!小德子,你就照丽房的吩咐去做!”

  “是,奴才遵命!”德韵接過盒子,匆忙而走。

  此刻,装潢雅致的出云阁,就剩下皇上和丽房两個人。

  刘璟延缓缓松开环抱她的手臂,来到窗前,凝望夜空。今夜是沒有月光的。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丽房歪倒在床,凝视着他的背影,看得出神。

  良久,刘璟延才吐出一句话来:“是该告诉你,朕为何钟爱茶花了。其实朕所爱的并非茶花,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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