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亡
又见她眉宇间平和,不带什么悲苦,许从周這才稍稍放心。
但他還是开口转移江秋月的注意力說“我一开始還以为你是小时候看的那些神话传說裡面的神仙,還以为我居然娶了個小仙女回家。”
江秋月觑他一眼,“怎么,我现在就不是仙女了”
许从周立马就說“你一直都是我的小仙女。”
越来越会說情话的许老师实在让人欢喜,江秋月就忍不住笑开了。
說笑了一会儿,许从周又问了些自己感兴趣和有疑问的地方,然后两人就一起出门去找杨双双和闫胜利。
等到见面后,四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都沉默了下来。
過了一会儿,杨双双說“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說吧。”
和闫胜利昨天见到的冰山一角不同,杨双双今天拿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她和江秋月一人一边坐着,任由眼前這俩男人翻看這些东西以及随时帮他们解答疑问。
就這么過了有一周,许从周和闫胜利才算停下了探究的脚步。
随后,四個人又开始商量具体的操作以及要拿出去的东西,并且许从周和闫胜利开始在山上踩点,寻找最合适的地方。
直到六月末,這边突然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甚至有些地方都被水稍稍淹了点,還有房子不好的人家遇上了坍塌事件。
部队也有人出去帮忙,只是這种小范围的不需要出动太多人,许从周和闫胜利就一直待在家裡。
下了几天的大雨,山上的泥土和草木松动,也算是個好时机。
四個人最后重复商量了一遍,這天深夜,杨双双和江秋月就相携着出门了。
有杨双双的同化空间在,两人沒有惊动门岗就走出了家属区,一路上山,找到许从周和闫胜利最终定下来的地方。
随后,杨双双开始大量拿出空间裡面的晶核开始制造所谓的“地震”。
伴随着晶核的爆炸,她们的面前骤然出现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加上四周泥土太松,杨双双差点一头摔进去。
幸好江秋月早就一直注意着她,及时将她拉了回来。
“沒事吧”
杨双双摇头,挥手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散落在裡面,又在周边爆了几颗晶核,略作掩埋,就道“沒事,来不及了,赶紧回去了。”
江秋月也知道她们的時間比较急,一边扶着杨双双回去,一边不忘催动异能进行扫尾。
而另外一边,许从周和闫胜利自江秋月和杨双双两個走后就开始攥着一颗心,第一次感觉時間竟然這么难熬。
直到“轰隆”的震天响传来,两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赶紧冲出门去往外跑。
边上的其他家也被惊动了,不少屋裡亮出了火光,有人声传来,“怎么了怎么了该不会是又地震了吧”
而屋裡的男人却是第一時間穿好衣裳,打开门就往外面冲。
同一時間,整個家属区骤然乱成了一片。
许从周和闫胜利已经跑到了家属区门口,不過为了做样子,他俩此刻的衣裳都有些凌乱,明显也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
两人還不忘记问门岗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哪儿来的這么大的动静”
站岗的小同志也是一脸懵,更担心出事,但他职责所在不能随意乱走,就指着刚刚听到动静的方向說“听声音是那边传来的,具体怎么了不清楚,但我怀疑可能是山体塌方。”
许从周看了闫胜利一眼,拔腿就跑。
闫胜利对着站岗的小同志叮嘱道“现在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注意着点动静,尤其是看着家属還有那些孩子,不要让他们乱跑出来”
小同志敬礼,表示知道了。
闫胜利也赶紧去追许从周。
杨双双的异能催动下,只有她们能看见其他人,其他人看不见她们。
路上和许从周還有闫胜利交错的瞬间,她们也沒有打招呼。
直到快要到家属区了,她们才脱掉外面的雨鞋由杨双双收起来,免得留下走路的泥印子,這才飞快地往家赶。
家属区裡面乱糟糟的一团,不少人都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江秋月和杨双双也不可能一直不出面,进屋第一時間又换了身衣裳,這才一起相携着往外走。
她们也沒有第一時間出声,而是默默地围观了一会儿,才稍稍制造点动静,让别人看见她们也在。
其他人一见她们俩倒也沒什么其他的反应,而是道“哎呀,你们俩咋在這儿呢,我就說刚才咋沒看见你们呢”
杨双双笑了下說“我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担心,就四处听听大家伙都在說什么。”
“哎,谁不是呢”她们叹气,“你說這大半夜的忽然轰隆一下,可把我吓得啊,差点以为要地震了呢,赶忙就爬了起来。”
杨双双就說“我們也以为是這個呢,還在屋裡收拾了下东西,想着万一出事赶紧抓着就跑。”
“欸這么說我也要赶紧去收拾一下,万一真是地震可咋整,家裡那么多东西都给我再埋喽”
這句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往各自家裡钻,杨双双和江秋月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屋了。
她们先是把刚才换下来的衣裳洗干净晾起来,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收拾了点东西,就开始坐在屋裡面等着。
家裡面的孩子因为睡觉前被灌了点安神的汤,现在正睡的香,两人就小声地說着许从周和闫胜利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从周和闫胜利已经到了,并且快速在四周搜查了一圈,发现江秋月和杨双双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后才放心。
等他们停下后,后面的人也已经追上来了。
见到他们,张嘴问道“怎么回事”
许从周指着眼前的深坑說“可能這下面有溶洞或者其他空间,這段時間下雨导致泥土松动,下面塌了。”
问话的人并沒什么文化,也不清楚许从周這话到底对不对,但想着他既然是大学生,他自己也不懂什么,也就沒继续问,而是道“差点吓死我了,我一开始還以为又要地震了呢”
许从周和闫胜利纷纷沉默不语。
边上又有人道“那现在怎么办”
闫胜利接茬說“让人带绳子和铲子過来,我和许从周最先過来的,就由我們先下去看看,其他人暂时先离远一点,不要太靠近這边,免得二次塌方。”
团长的职位在军区虽說不算高,但這种情况肯定不能让少数的师长甚至司令下去,加之许从周和闫胜利又是团长裡最厉害的,他们的话倒是很快被执行了下去。
沒多久,两人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不過两人的警卫员纷纷开口說“团长,要不然我先下去看看吧”
两人摇头,把多余的东西让他们拿走,然后动作利索地把绳子系好,开始往下爬。
因为下雨加上坑有些深,裡面已经有些积水了。
不過這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许从周和闫胜利也沒有意外,而是开始在四周搜寻。
他们知道有多少东西,快要找全的时候,许从周就說“你先上去叫人下来。”
闫胜利点头,很快借着绳子爬了上来。
其他人第一時間围了上来,纷纷张口问道“下面什么情况许团长呢”
闫胜利摇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总算看见了上面的几位领导,就走了過去。
這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司令也跑過来了,看见闫胜利后就沉声问道“下面怎么回事”
闫胜利面不改色地說“有点麻烦,您要不跟我下去看看”
吴司令今年還不到六十,身子骨還算硬朗,爬一下十几米的坑倒也沒什么問題。
其他人倒是皱眉,“下面到底什么情况,你還要司令跟着一起下去”
闫胜利摇头,“說不好,得让司令看后作主。”
其他人更好奇了,但闫胜利不說,他们就知道肯定问不出来了,也就不追着了,反而看着吴司令道“要不然换成其他人吧,您的身体”
吴司令一摆手,“我沒事,既然闫胜利說需要我下去,那我就去看看,你们先在上面等着。”
闫胜利护着吴司令爬下去的时候,许从周已经把周围全部翻遍了,并且確認把该找到的都找出来了。
见到闫胜利后,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吴司令看着下面那些堆起来的一些东西,皱眉道“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說塌方嗎那些又是什么”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加上天黑,手电筒的光也不好,以至于沒看太清楚。
许从周从裡面捡起一把還算完好的枪递過去,开口道“您看一眼就知道了。”
吴司令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一路风雨走過来,摸過的枪不知道有多少,一上手就感觉到這东西不对劲。
借着手电筒照出来的微黄的光,他仔细研究了一番,骤然道“這东西這手感,感觉不对啊”
许从周将手电筒照在已经收集的那一堆上,說“這裡還有更多。”
吴司令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過去,对着堆了满地的东西愣了一会儿后才說“這些是从這裡找到的”
许从周和闫胜利点头,“我們下来后就在裡面发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挖了一会儿就挖出這么多。”
吴司令蹲下来研究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夜,对于吴司令来說简直可以称为他這辈子最震撼的一夜,对于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来說也是胆战心惊的一夜。
而杨双双和江秋月也在家裡一直枯坐着等到了天亮。
家属区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许从周和闫胜利却沒有回来。
這和他们之前预料的一样,但杨双双還是不免问道“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江秋月摇头,“已经過去一夜了,要是真的有意外也不能等到现在。”
家裡面的孩子也醒了,两人赶紧收拾好情绪烧了早饭,等他们去上学后,還摆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去敲隔壁的门。
蔡玉芬见到江秋月和杨双双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就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哎哟,你俩昨晚不会一夜沒睡吧”
杨双双苦笑道“那种情况,我們哪敢睡啊。”
“那倒也是。”蔡玉芬深以为然,并且還打了個哈欠表示赞同,然后才问道“那现在沒事了,你们要不抓紧時間补补觉吧。”
杨双双摇头說“不急,我們看王营长回来了,想问问他有沒有见到我家闫胜利還有秋月家许从周,怎么别人都回来了,他俩怎么還沒回来”
王建国正在吃饭,闻言就抬起头說“他俩当时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当时那地方塌陷,他俩先下去检查了一番,也不知道后来发现了什么,吴司令也跟着下去了,随后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俩沒事儿,现在正跟司令他们在一起呢。”
杨双双就吸了口气說“原来是這样,那他们两個沒受伤吧”
王建国摇头,“沒有,放心吧。”
杨双双這才挤了一個笑脸說“人沒事儿就好,谢谢了。”
“這有啥。”蔡玉芬就接過话茬說“我看你们怪累的,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太紧张了,說不定等你们睡醒,他俩就回来了。”
杨双双点头。
等回去后,杨双双就說“看样子成了吧。”
江秋月“嗯”了下,“应该是,不過接下来咱们可能很长時間都见不到他俩了。”
杨双双叹气,“我知道。”
随后的事情,杨双双和江秋月也沒有去打听,更沒地方打听。
许从周和闫胜利倒是回来了一趟,但也只是简单的露了個面,随后就被表面委派了其他任务,然后离开了。
而在遥远的柳月湾附近的劳改场,江冬梅又开始了自己最后的挣扎。
沒有了杜春花這個总是无條件包容她的母亲,江冬梅才发现原来生活居然這么困难。
劳改场的日子沉重又苦闷,每天睁眼就是干不完的活和做不完的思想汇报,当她终于意识到這一次家裡再也不会有人来看望她,接济她,想方设法接她出去之后,她才明白這次她恐怕真的出不去了。
江冬梅特别害怕這种一眼望不到头但又知道尽头在哪裡的日子,最终,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借着上辈子的优势,她整理了一番记忆裡面会发生的一系列的大事情以及以前家裡面发生的一些事情,主动勾搭上了劳改场最大的干部,一個三十多岁,已婚且有孩子并且长相很普通的男人。
白文兴,人称白主任。
借着那些记忆的优势,江冬梅已经在今年年初的那场举国哀痛的事情中证实了自己,并且很快就成为了白文兴的座上宾,日子也眨眼间好過了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白文兴暂时沒办法也不答应把她弄出去。
不過在之后的几個月,江冬梅又接连证实了当地会发生的好几件事,白文兴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的好处,這才在江冬梅的利诱下和原配离婚,并且把江冬梅从劳改场捞出来,快速娶了她。
這件事還在附近闹了一场风波,白文兴原来的那位妻子的娘家人不满白文兴的行径但是又怵他的权力,只好把矛头指向了江家,上江家狠狠闹了一场。
且不說江家的人被這件事震惊到什么程度,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由江道义开口說出江冬梅害的杜春花瘫痪,如今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他们江家早就不认這個女儿了,要是想找麻烦,就去找江冬梅,就算他们把江冬梅打死,他们老江家也绝对不說二话。
那家人来了也沒讨到好,最终只能讪讪走掉。
倒是江冬梅這人又再次在柳月湾附近出名,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主要围绕的中心就只有一個,同样一個娘胎裡出来的,還是双胞胎,咋区别就那么大呢
不過江道义自那家人离开后倒是又冲着在屋裡坐着的杜春花說了一通,“你看看,這就是一直惯着她的下场,难怪老祖宗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是真后悔這些年干啥都由着你,我早就应该狠狠地收拾她,這样兴许就不会有今天這些事,你也不至于落到现在這個样子。”
杜春花也沒料到江冬梅這些年下来能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只能掩面哭泣。
江道义就說“哭哭哭,现在哭還有什么用,你早干什么去了”
王佳丽在一边看着撇了下嘴,心觉她的這個公公其实和婆婆沒啥大的差别。
婆婆是偏心江冬梅,凡事都由着她惯了,但是這個公公却也是帮凶,要是他早站出来管一管,哪有现在這样。
教养孩子也不都是女人的事
但她一個儿媳妇,還是别說這些了,免得回头不自在。
不過心裡,王佳丽却忍不住一再给自己提醒,她家的俩孩子将来可千万不能长時間跟公婆呆一起,而且她一定要对孩子严加管教。
這场闹剧之后,時間总算走到了七月,离那场让人痛彻心扉的大地震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白文兴虽然早就信了江冬梅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依旧每天紧盯着日历。
十天、八天、五天
倒计时到最后一刻的时候,白文兴一整天都沒有离开广播前面。
但裡面播出的消息却让他不由地浑身汗毛直竖。
地震发生了,但却无一人伤亡。
国家早就预测到了這一切。
和江冬梅所谓的预知完全不同的走向让白文兴不寒而栗,甚至从心底涌现了一股巨大的愤怒。
“你不是說会死很多人嗎”他朝着江冬梅吼。
江冬梅也傻眼了,明明她的记忆裡不是這样的。
“不是這样的,我梦裡的就是死了人,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問題。”
她张嘴解释,但白文兴却不敢太信她了,反问道“你也說了是你的梦裡,梦裡的事情能做得了准嗎你既然說有地方出了問題,好,那你就說到底什么地方出现了問題”
白文兴等着江冬梅的解释,可江冬梅的嘴张张合合半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說了。
她一直以来和白文兴說的都是自己能预知未来,现在也万不能改口她是重生的。
沒有哪一個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好過,即便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但她要是說了,白文兴肯定立马变脸。
可不說自己是重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
再一個,她自己也很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也会变得和上辈子不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出事后,许从周就是第一批去现场抢险救灾的,而且這一去的時間還很久,并且回来后的许从周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時間裡都处在一种十分恐怖的状态,她当时连话都不敢跟他說。
就算现在想起来许从周回来的时候的样子,她還是觉得有些害怕。
可這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它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
江冬梅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也有别人重生了嗎
而且重生的那個人還把這件事上报给了国家,国家相信了,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江冬梅陡然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個误区。
她重生了,她有着上辈子那么多的记忆,她为什么一开始要把目光定在江秋月的身上,定在赵长熙的身上。
和他们相比,谁能比得上国家這個庞然大物。
既然這個重生者能被相信,那么她为什么不能被相信。
這一刻,江冬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她应该早一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上交上去,說不定早就被国家接到首都,现在早就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了。
到那时,她還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一個赵长熙,在那时候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冬梅心裡后悔不迭。
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把自己上交给国家,她相信国家肯定会报答她的。
和江冬梅一样,白文兴现在也开始后悔离婚并娶江冬梅這件事了。
江冬梅是有预知能力不假,但這种预知却并不完全准确,前几次是他运气好都成功占到了便宜,可若是他以后信了她的预知结果做出了完全和国家政策相反的举动,岂不是找死嗎
再者說,既然江冬梅有预知能力,那這個世界上难道就江冬梅一個人特殊嗎
這個国家這么大,保不准就有其他人有這個本事。
江冬梅刚才還十分肯定自己的预知,那万一别人也有這個预知,還和国家联系上了呢
既然江冬梅刚才那么肯定死了很多人,那么若真的有其他人也有预知能力,也梦见了這個,然后上报上去,那国家顺势做出相应的对策岂不是顺理成章。
不過,要是他现在把江冬梅上交上去,不知道還来不来得及
白文兴心裡跃跃欲试,可转而又想到他之前已经瞒了很久并且還从中得利了,况且江冬梅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那么听话。
他担心立功不成,回头還要被定性为犯错误,再处置他就不好了。
越想,白文兴就越觉得恐怖。
他错了,他不应该贪图江冬梅之前带来的一点点蝇头小利,他应该早就把江冬梅交出去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捞一把大的,也不用陷入如今這個地步,结果害了自己。
白文兴心裡也后悔不迭,开始想怎么才能从江冬梅那裡弄到更多的预知以图将来,并且還要不能连累自己并把江冬梅给甩掉。
心怀鬼胎的两個人均不知道对方的算计,继续過着面不和心也不和的日子。
十月,十年革命彻底结束,各地平反活动纷纷展开。
作为劳改场的主任,白文兴自然忙得飞起,每天都要应付外面大城市過来的人,一時間也顾不上江冬梅最近在干什么。
江冬梅早就准备好了要跑路,自然有事儿沒事儿盯着白文兴,也知道他這段時間肯定会很忙,因此有心算无心,還真被江冬梅找到机会从白文兴那裡偷到了一些文件和公章,给自己写了证明盖了章。
而后,她又等了两天,悄摸收拾了东西,又在家裡扒拉了一圈钱,趁着又有大人物来找白文兴的时候,准备跑路。
江冬梅自以为自己聪明并且做的很隐秘,想着白文兴肯定不会发现,就算事后白文兴发现她不在家的时候,她都已经上了火车,還管什么天和地。
到时候她再找白文兴报现在的仇。
白文兴最近忙,也确实沒有发现江冬梅在屋裡的小动作,但他又不傻,早就叮嘱了自己其他的兄弟帮他看着江冬梅每天干啥,千万让她不要接近任何一個外面来的人。
江冬梅之前为了能从劳改场出去勾搭他,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勾搭上其他人,他既不想给自己戴上绿帽子,也不想江冬梅被其他人发现。
虽說江冬梅的那個预知现在证明有一定的問題,但是至少有些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他将来說不定還能用得上,哪能让别人知道這些秘密。
反正他现在也不能把江冬梅给交上去换更多的东西,他又因为江冬梅连婚都离了,那为了保险起见,就必须把江冬梅捏在自己手裡才行,不然他岂不是亏大了。
一直盯着江冬梅的人见到江冬梅鬼鬼祟祟往外走的时候,一人转身去找白文兴說這件事,另外几個脚一抬就跟了上去。
最近的风气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這些以往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监管者如今也沒什么可怕的了,加上白文兴之前一直对他们耳提面命,不许他们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别人,要懂规矩讲礼貌,不能随便乱来,现在更有外面的大人物时不时過来,万一见到什么不好的,回头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因此跟着江冬梅的几個人也沒第一時間将江冬梅拦下来,省得闹出什么动静被人发现,反而一路悄摸跟着江冬梅。
直到离远了,他们又见白文兴也得到了消息,已经追了上来,才从后面现身,紧追两步把江冬梅拦了下来。
江冬梅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登时心下大骇。
還不等她作出反应,白文兴就吼了起来,“江冬梅,你想干啥”
江冬梅见识過白文兴在劳改场是怎么收拾别人的,她也曾是被收拾的一個,当下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跑。
這裡的劳改场就建在山林田地间,就算离远了一段距离,路上依旧不是农田就是山地。
江冬梅深知自己肯定跑不過白文兴他们那几個高壮的男人,为了不被抓住,只能一路七拐八拐往林子裡面钻。
這时候可不是后世,山裡的野猪、野狼多的是,江冬梅在前面闷头跑了一会儿后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了,她虽然害怕遇见野猪、野狼,但后面的人追的实在是紧,她更不想被抓住,就只能继续往草木更茂密的地方钻。
一路磕磕绊绊,就在江冬梅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前面真的出现的野猪的身影。
他们乡下人都知道野猪发起疯来力气极大,一般人還真不敢招惹。
江冬梅傻眼了一瞬,條件反射地“嗷”了一声,掉头就跑。
被惊吓到的野猪刨了下地,低吼着追了上去。
白文兴他们见到江冬梅掉头,以为前面沒路了,就纷纷拦在江冬梅的面前,吼道“跑啊,你再跑一個给我看看”
江冬梅哪顾得上搭理他们,闷头往白文兴的身上撞了一下,继续跑路。
白文兴沒料到都這样了江冬梅還敢横冲直撞,瞬间被撞了個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他一時間怒从心起,抬脚从后面往江冬梅的腰上狠狠踹了一脚。
江冬梅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脸被杂乱的丛林划伤,有些地方甚至還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江冬梅倒吸一口凉气,還沒来得及爬起来,头发又被白文兴一把薅住,逼得她不得不后仰着头。
就看见白文兴拽着江冬梅拖了几步,照脸扇了她一巴掌,咒骂道“贱人”
江冬梅被打的眼冒金星,想要說话又疼的开不了口,一瞬间只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
白文兴扇完一巴掌后還不觉得解气,又抬脚踹了江冬梅一下,开口想要继续喝骂的时候,身边的兄弟忽地拽了他一下,“老大,快跑有野猪”
“什么”白文兴跟着大惊,顺着别人指着的地方看過去,一头极为肥壮的野猪正刨蹄子往他们這边奔来。
“艹”白文兴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江冬梅了,拔腿就往山下跑。
野猪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要逼近了。
江冬梅心裡的绝望已经成堤,生死面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往外跑。
可就在下一瞬,她只感觉一种无法言說的巨力撞在她的后腰上。
江冬梅感觉到了自己的腾起,也感受到了重重落地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天被她甩出去撞在墙上撞坏了腰的杜春花,原来她当时也是這么疼的嗎
昏過去的一瞬间,江冬梅甚至都不敢再奢求自己還能有醒過来的机会。
不過她的运气好,野猪撞飞她之后就沒再管她,又一路追着前方嗞哇乱叫的白文兴几個继续奔袭。
白文兴這些人平时在劳改场作威作福惯了,身体底子倒是不怎么好,即便生死时速也很快被雄壮的野猪追上,被撞被踏被撕咬。
等到這群人最后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伤的伤、残的残,唯一還能被称作幸运的是沒有人因此失去性命。
江冬梅最终也被救了,并且很幸运的是野猪的那一撞并沒有让她和杜春花一样下半身直接瘫痪,不過也让她断了两條腿,加上被发现的时候有些晚了,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治不好了。
還有一点就是,江冬梅先因为白文兴的那一脚被林中草木划伤脸,后来又因为野猪那一撞,直接在尖锐的石头上又剐蹭了一下,直接毁了容。
等到江秋月收到這個消息的时候,据說江冬梅是真的疯了,比当初的杜春花還要崩溃。
白家也把江冬梅赶出家门不管了。
反正白文兴现在也废了,当时和江冬梅结婚的时候也沒领结婚证,他们白家不认這個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的扫把精。
江家這边到底沒能真的不管江冬梅的死活,把她接了回去,并且還问江秋月能不能回家给江冬梅看看,就算不能让江冬梅走路,那和杜春花一样能拄拐也行,免得家裡還要找人照顾她。
自许从周和闫胜利走后到现在,两人一次也沒回来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秋月想了下,最近的事情不算多,最终决定让杨双双帮忙照顾许斯颐几天,她還是回去一趟。
杨双双听到江秋月說完后,实在忍不住說“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大嫂挺可怜的呢”
江秋月也觉得王佳丽有点可怜,就說“我先回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再說。”
杨双双点头,“斯颐我会给你照顾好的。”
晚上孩子放学回家后,江秋月就和许斯颐說了要离开几天的事。
许斯颐想了下问道“妈妈,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江秋月摇头,“你年纪太小了,妈妈一個人路上带着你不放心,你就在家跟着干妈,妈妈只是去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爸爸已经很久沒有回来了,现在妈妈也要走,许斯颐小朋友有些不太开心。
可是妈妈也是有正事,他只好点点头說“那好吧,不過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哦。”
江秋月笑着揉了揉小朋友柔软的头发,“放心,妈妈肯定很快就回来。”
第二天,江秋月就把许斯颐交给了杨双双,然后找了许从周的警卫员将自己送到了火车站。
警卫员有些不太放心江秋月一個人出行,江秋月上火车前還忍不住问道“嫂子,要不然我陪您一起去吧。”
江秋月摇头,“不用了,我一個人更方便一点,你也回去吧,我過几天就回来了。”
江秋月一路辗转火车、车,回到了柳月湾。
给江冬梅看過后,江秋月便对着其他人摇头說“不行,她的腿治不好了,倒是脸我可以想想办法,但完全复原的可能性很低。”
江家的其他人唉声叹气,江冬梅一直空洞的目光倏然转向江秋月,嘶哑着嗓子问道“我真的废了不是你不想给我治”
江秋月已经见识過江冬梅太多的恶意,因此也不在乎,直接說“我的医术還沒有神奇到那個地步。”
“是啊”江冬梅收回目光不再看江秋月,低低自喃道“這样重的伤,后世都治不好,你又怎么可能治得好。”
說着,也不知道她又想到了哪儿,忽地又笑了起来。
屋裡的其他人被突然笑出声的江冬梅吓了一跳,王佳丽直接一個白眼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江冬梅還是笑個不停,“哈哈哈哈”
好一会儿后,她又忽然顿住,目光一寸寸扫過屋裡所有的人,最终定格在江秋月的身上。
初秋的落日从门外散落在江秋月的身上,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的光。
“真美好啊”
她心想。
上辈子的江秋月就是這样,光鲜亮丽,幸福漂亮。這辈子明明她已经试着做出改变,把她认为不好的许从周推了出去,江秋月依旧還是過上了让她羡慕嫉妒甚至恨的日子。
为什么
为什么不管是许从周還是赵长熙,对她和对江秋月一直都是两种态度。
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她也沒時間去想這個問題,只觉得一定要想方设法過上比江秋月好的日子才舒服。可现在她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倒是让她回味了一遍以前的种种。
她一开始在想,江秋月之所以每次都過得這么好,或许真的是江秋月是天生的主角命,有主角光环。
可后来她越想越多,就越发现她和江秋月之间的区别越大。
她一時間想不明白這种区别到底有多少,可或许這就是她两世都比不上江秋月的原因。
可惜她已经沒時間去想,也沒机会想明白了。
顶着這样一個残废的身体和毁坏的容貌,后半辈子都要依靠别人的施舍才能苟延残喘,她受不了也不想過這样的生活
但她想,如果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学一学江秋月。
当天晚上,江冬梅用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碎碗片,在屋裡自杀了。
发现這一情况的是早起给一家老小烧饭的王佳丽。
“啊”
随着王佳丽震破天的嗓音响起,一屋子老小很快就聚集在了江冬梅的房间门口。
只有江秋月因为住在江立业的屋子,离得稍远些,来的也比其他人晚了几步。
等江秋月到的时候,杜春花已经趴在江冬梅的身上大哭起来,江道义也红了眼。
江秋月一時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這样的场面,也对江冬梅的選擇有些唏嘘,便转身出门,顺便给江立业打了個电话。
江立业赶回来的时候,江冬梅的丧事已经处理完了。
他虽然很厌恶江冬梅一直在家惹事,但真到了這一刻,還是不由自主地伤心。
江秋月和他一起在家多待了两天,然后又离开。
等到回去后,她除了先安抚许斯颐外,還去文工团找了陈红缨。
知道江冬梅這些年做的事情以及自杀的消息后,陈红缨也沉默了许久,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红。
好一会儿后,她才說“都是她自己做的選擇,怪不得别人,希望要是有下辈子的话,她不要再這样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