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归宿
然而光芒一闪,等他再度看清眼前时,却来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成千上万根枝條柔软地垂下,淡金色雾霭充斥着空气,像晨曦的微光从树缝洒下……
“风之苍穹?”
奥杜因眉头微皱,事情隐隐超出了他的预料。
萨弗隆竟然联通了风之苍穹……
“呵,圣言者,我還真是沒想到你会這样做。”
他讥讽道。
之前他让沐言通過安可海域上方那道门进入萨弗隆取回潮汐使者,又从暗黑之礁附近的‘门’回到赫鲁,他并不知道萨弗隆发生了什么。
所以目前是自沐言离开暗之幽渊后他第一次来到這裡。
灭世者抬起头,背后伸出一对残破的黑色双翼,轻轻拍打,整個人化作流光飞向树顶。
根据沐言的记忆,在树顶,存在一個彩虹桥,直通暗之幽渊。
至于另外一边存在什么,则被那该死的规则抹杀了,就连有关坎洛什的大部分资料他也无从得知。
不過這不重要了,现在他就是洛坎和赫鲁唯一的神,沒有人能够制约他。
但就在他抵达树顶后,面前却站着一道身影。
奥杜因不禁愣住……
他见過眼前這個人。
在《黄昏纪元》关服前夕,四百人团队与他第一次交战时,队伍裡那個身穿知识之轮的学者……那個仿佛对他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了解的无比透彻的学者……他本该在那时一口龙息喷死对方,可怎奈受限于‘系统’的仇恨规则,不得不致力于消灭那些难啃的骨头……
更关键的,這個人正是他现在占据身体,或說他现在取代了的這個人……
這是他的选中者!?
学者转過身,唇角微微扬起,眉宇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冷漠与桀骜……
這似乎又不是他的选中者……
奥杜因无比确信,自己的选中者沒有這样近乎“桀骜”的表情,那個年轻人最多表现出“明明很礼貌,却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生疏孤僻感。
“来了?”
对方开口,语气轻松,就像一直在等待老友的到来。
“我记得你。”
奥杜因缓慢开口,仿佛在从纷杂的记忆中搜索這些內容。
“得了,别装模作样了。”夏穆哂笑道:“你记得的是那個四百人团队裡的学者,不是‘沐言’记忆中的我,我给他留下的记忆太過深刻,而所有深刻的记忆都在暗之幽渊的抹除规则下灰飞烟灭了。尽管你占据了這具身体,也不過留存着一丝微妙的情绪……但是,像你這种家伙沒法体会這种情绪。”
“你知道那個备份,知道《黄昏纪元》……呵呵,所以你就是坎洛什的后手了?”奥杜因冷哼道:“我就知道事情沒這么简单,既然三年前在赫鲁出现了一次,還对我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不可能轻易地交出一切。”
說着他拿出了潮汐使者,无边的灵魂之力注入,被那把剑转化为水蓝色的潮汐之力。
夏穆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摇摇头,继而拿出另一把剑。
這把剑黑白合璧,上面萦绕着淡淡的光芒。
“给你讲個故事……”他把剑尖对准奥杜因,对方身上的潮汐之力瞬间全被吸了過来。
然后在奥杜因大变的神色中笑着开口。
“你可能有所不知,關於這把剑,实际上有两把……你那把是父剑,我這把是子剑,按理来說子剑见了父剑应该弱一筹,但是,韶华易逝,年华易老……如今时代变了,父剑也就不是子剑的对手了。”
奥杜因恼怒,继续催动灵魂之力,但无论如何,新生的潮汐之力還是源源不断地被吸走……
他愤怒地现出本体,骤然间变成一條浑身流淌着昏黄雾气,羽翼残破,近乎骷髅的巨龙!
缓缓拍打翅膀,自信也仿佛回到了這具身体,奥杜因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渺小人类。
“Shoul-Hi-Faal.”
“夏穆。”
他答道,轻轻抬起手,伊莫特鲁的万千枝條瞬间缠绕上来,奥杜因巨大的身躯眨眼间就被包成了粽子。
“我還真是熟练……”
他低声吐槽道,同时用规则制止了奥杜因的挣扎。
“也罢,我跟你讲讲這個故事……让你走的安详一些,也让我能痛快一些。”
后半句微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他便用藤蔓封住了奥杜因的嘴。
“你既然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奥杜因对他怒目而视,却无可奈何。
說完,学者抱膝坐在地上,面前是捆成了粽子的龙,他微微沉默半晌,這才开口:
“你說的沒错,我的确和圣言者有渊源……而且不小。最初我的使命是成为‘一层庇佑’,庇佑你的选中者,以及他的选中者——也就是那個叫沐言的家伙,不让他過早离开這個世界。但后来,有個人问我是否真的愿意這样……”
他的眼神迷茫起来。
“我能理解,那個人似乎与我有同样的困扰,仿佛我們生来就带着使命……我的使命是替别人去死,而他的使命,则是遵照母亲虚无缥缈的嘱托,创造出万物,然后放弃一切,离开這個世界,或者成为它的一部分……
“那個人作为神明,亲眼看過洛坎的‘未来’,但‘未来’沒有他。
“我們两個十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不同在于,我只是迷茫,但他,十分愤怒……他觉得母亲很‘偏心’。所以他不打算按照母亲原有的计划,也就是‘预言’行事,他要缔造一個崭新的‘未来’。
“而且,他要我加入。”
顿了顿,夏穆叹了口气。
“计划很简单,虽然說起来非常复杂。一切都早已写好,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开始和结尾时动一些手脚……他知道那個被选中者会拯救這一切,也会是他将‘窥见圣光’的机会让给我,所以他只要說服我,就能更改最终的结局……
“至于我呢……当然加入了。沒有人愿意死,活着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這是個美好的世界,有爱,有恨,有温暖的情感……我曾在《黄昏纪元》体验過這一切,虽然短暂,但我不可抑制的迷恋上了它……于是,我答应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我替他受难,送他去赫鲁,让他怀着负罪感拯救洛坎……后来這一切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而且是大功劳……正是在无数来源于你的自以为是的帮助下,才有了今天這一步。
“也就是說,我是這個计划的最大受益者,我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最后继承這一切,再消除了你,我就成了最后的、唯一的‘神’,甚至超出了当初仅仅是‘活下来’的预期目标……”
他扯了扯嘴角,叹气道:
“可是,我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我要是像你一样,可以肆意张狂的笑着,咆哮着,享受着统治一切的快感,那该多好啊……”
他看向奥杜因,后者此时安静了下来,巨大的龙目透露出疑惑。
“我知道,你更想问,我为什么会有這种力量……其实两把剑代表的是管理风之苍穹与暗之幽渊的权限,這是弥娅赋予最初的圣言者——那個提前窥探‘未来’,用作弊的手段看到游戏结局的人的权限,随着他创建出這两界,从而依附于在剑上。潮汐使者是管理员权限沒错,但在管理员权限之上,還有更高一级的权限……
“你或许很好奇,我是通過什么方式获得了這种权限?
他微笑道:“答案你永远也猜不到……你的选中者,在明摆着有更高一级权限可选的情况下,将他自己的权限定为低一层,而将更高一级的权限留在暗之幽渊……
“所以当你取代了他时,自然获得了低一级的管理员权限。而我,作为一個与他同源的人,作为另一個‘他’,同样拥有這种選擇权,于是就前往暗之幽渊获得了那把剑,从而获得了更高一级的权限。
“假如你不走进這個位面,這世上也沒人能拿你怎样……但现在,這裡由我說了算。”
他挥挥手,解开了奥杜因嘴部的藤蔓。
刚刚脱困,奥杜因就怒喊道:“你无法杀了我,我在赫鲁有万千信徒,篾潮人将我的烙印打在灵魂上,他们都是我的奴仆!我是不死不灭的!”
“是么……”夏穆笑笑:“可你忘了啊,你就是個弟弟啊……”
奥杜因微愣的片刻,一道身影从夏穆的剑中走了出来,赫然是老帕的样子。
“我亲爱的弟弟啊……”
塑魂者满脸微笑,做出上前拥抱的动作。
“你……是你!!”
奥杜因浑身一震,他从未想過這位老哥,因为他知道两人是共生一体的,但自己在力量上可以绝对压制他,后者也就不值一提。至于沐言记忆裡的帕图纳克斯,也因为涉及到坎洛什的完整计划而被规则轻而易举的抹除了,他对此全然不知。
他或许知道塑魂者已经被沐言唤醒,可也仅限于此。
在他看来,塑魂者此刻或许就藏在卡德拉高原上,用自己的方式庇护着人类,比如为那個巨大的防护结界供能。
“是啊,是我。我們也该清算一下這笔账了……”
塑魂者微笑道。
“你不能……你也不能杀死我!我們是预言裡双生的响尾蛇,我們是同生共死的!”他肆意的叫道。
“是的,我們是‘双生的响尾蛇’,无法消灭彼此……但我可以用自己封印你。弟弟,赫鲁的迷雾已经散去了,篾潮人的烙印也会随着双月的照耀慢慢褪去,只要你无法回到赫鲁,随着時間推移,终有一天,尼乌德拉会被所有人遗忘……到了那时,你会和我一起归于灵魂。”他温声說完這一切,随即对夏穆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這段時間会很漫长,但你应该感谢你的‘选中者’,他给你找了個好去处,你一定会喜歡的……”
說着,塑魂者张开双臂,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在奥杜因的咆哮声中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光芒消失后,树顶上什么也不剩。
……
同一时刻,霍加斯脚下,名为松加德的人类据点裡,四百名准备妥当的学员一齐接入塞拉芙。
這段時間,塞拉芙成为了培养对抗海族的后备军基地,无数士兵在這裡进行基础的演练,积累对抗海族的经验。而随着无尽之海化为冻土,天空被黄沙笼罩,海族虽然消失了,但因为魔網崩溃带来的元素紊乱,无数魔兽得以进化成全新的物种,于是塞拉芙又迎来了新的使命。
眼下這四百人即是黄昏元年六月份至年末的首批半年制毕业生,他们即将面临自己的结业考试,也就是教官口中的“拯救人理之终焉之战”。
四百人刚刚接入,一头咆哮着的巨龙就呼啸而至。
看清了面前的蝼蚁后,奥杜因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他回想起在《黄昏纪元》裡被每周杀一次的日子,与现在何其相似!
于是他愤怒地喊道:
“吾乃灭世者奥杜因!你们应当惧怕我!
“我不是数据,我也不是虚拟的首领!与我战斗会迎来真正的死亡!我会真正杀死你们!畏惧吧!逃窜吧!凡人!這样渺小的囚笼无法束缚我!我一定会毁灭這個世界!”
一名学员头一次遇到這样霸气的宣言,不禁打了個寒战,扭头问团长:“团,团长,他,他說的是真是假?”
团长在地上啐了口,不屑道:“切,少见多怪,這可是埃裡克教官亲自设计的首领,会說這种话难道很奇怪嗎?你知道什么叫‘心理战’嗎?不怕你笑话,上一個地下城的女性首领還曾对我表過白,說使命晚上约我在黄昏酒馆碰头,我当时就惊了,结果去酒馆白等一晚上,花掉了两個月的薪水。”
“噢噢噢,我明白了!”
学员顿时回過神,握紧武器,看向奥杜因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敢吓老子,看我不弄死你!”
“這還差不多。”
团长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团员道:“准备一下,要上了,下一批還等着呢。”
“是!团长!”
眼见言语攻击失败,奥杜因彻底陷入疯狂,暴怒的龙息倾泻而下,每一次都能溅起一串白光……
很快,战场上就不剩下一個活人了。
“我是奥杜因,我是灭世者,你们应当惧怕我!!”
他重复着這句话,拍打着翅膀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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