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0勾勾花开哟
自从偶然的发现之后,那裡就是常宁和常常的天地,印下了他们童年和少年的足迹。
常宁一口气跑了五六裡路,穿過一片宽阔的玉米地后,是几朵小山似的麦秆堆,前面,赫然是乱石丛生,怪岩耸立,因路口的巨石状如猴子,常家村人称之为猴子岩。
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常宁擦着脸上的汗水,正午的猴子岩更显幽静,他侧耳听听,傻笑着扯开嗓子唱起来。
勾勾花开哟红那個粉
妹妹采花哟丢了格魂
花勾妹哟妹脸那個红
妹摘花哟勾把妹来牵
……
這大概是常宁随心所欲而“创作改编”的第一首民间小调,那片小湿地上的幸运花花形独特,沒有阳光的低温时刻,花瓣总是弯弯的犹如勾子,常宁說那是勾勾花,常常說那是哥哥花,哥哥就是她的幸运花,于是,勾勾(哥哥)花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哥哥。”一团白色的云朵从玉米地裡飘来,常宁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這位妹子,姓甚名甚,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如此出沒无常?”
“小女子常来常往,請问這位哥哥,可是常家村小半仙变化无常?”
“然也,小生正是非同寻常,偶尔一反常态,甚少翻复无常矣。”
“傻哥哥,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常宁看着一身白裙亭亭玉立的常常,“唉,常常,真他娘的世事无常,就仅仅一年多点時間,你竟变成了别人的老婆,他娘的,我太失败了。”
常常娇羞的笑了,拿手指刮刮常宁的鼻子,“傻哥哥,现在知道后悔了?”
常宁靠着石头笑道:“他娘的,你们家那個老顽固,现在都不敢见我了,我肯定见一次骂一次,這办的叫啥事,咱们又不是嫡亲的表兄表妹,隔了八代足足有余,八杆子拉不到一块,還有,每年的农历五六七月哪有办喜事的日子,常常,你的结婚有問題,問題很严重啊。”
“哥哥,你又胡言乱语了,”常常蹲到常宁身边,柔声道,“去年,我写了信给你的。”
“唉,那时候我正在校外实习来着,等回到学校看到你的信,他娘的,黄花菜已经凉了。”
常常打开手中的挎包,“哥哥,你一定沒吃午饭吧,你先吃饭,我给你带了肉包子和一瓶酒。”
常宁就着馒头喝起了酒,這是小时候常有的节目,常常经常从家裡带东西给他吃,“常常,好久,好久沒吃,你们家的,肉包子了,他,他娘的,還有,還有老顽固的酒,不喝白不喝,喝一瓶,少一瓶喽。”
“哥哥,你慢点吃么,”常常拿手在常宁的背上轻捶了几下,小声的笑问,“哥哥,你现在当干部了,還天天问候‘他娘的’嗎?”
“呵呵,”常宁抹着嘴,不好意思的乐着,“常常,你如果认为我不能骂人了,我以后坚决改正就是。”
“别……”常常低声道,“我就喜歡看哥哥骂人的样子。”
常宁囫囵吞枣般消灭了六個肉包子,又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酒,拍拍肚子打個饱嗝,长长的出了口气,“对了,常常,你几时从省城学习回来的?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来看我来了。”
“早就回来了呗,”常常說道,“你每次进城都不来看我,我想哥哥了,只好爬十几裡山路過来了。”
常宁笑道:“呵呵,就你们那個破团委,整天啥事不干,就会吹吹拍拍,一個個都象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我瞧着就烦,常常,你那個破团委付书记,有啥好干头的,不如去下面基层,那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常常也乐了,“還好,幸亏我們书记沒請你去作报告,你呀,肯定是不敢去看我吧?”
常宁牵住常常的手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說道:“不敢?有我小半仙不敢干的事嗎?来来来,让我好好的看看。”
“啧啧,常常,你两根小辫散成了披肩长发,衣服变成了连衣裙,打扮也洋气了嘛,少了清纯多了妩媚,沒了稚秀有了妖气……嘿嘿,尤其是你前面這两個小馒头,竟变成大包子了,嘿嘿,說說,做女人的感觉咋样?”
說着,常宁拿手指在常常的“包子”上点了一下。
“哥哥,你,你变坏了,”常常羞红了脸,却并沒有躲开,仅是低下头嗔怪道,“傻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变坏呢?”
“唉,咱不是那方面基础差么,肯定是我老娘,還有那個空气似的老爸,是他们的责任呗,再說,那时候整天想着填饱肚子,哪有心思琢磨那事呀,”常宁自嘲道,“当然了,就是我早点变坏也沒用,咱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你家那個老顽固肯定是拚死反对。”
“嗯,哥哥,对不起,這次,這次又伤到你了。”
“呵呵,你道哪门子歉呀,他娘的,你们家那個小白脸,一定是天生跟我有仇吧,娶了你不算,還把我变成了落后迷信分子,来水洋公社就那么转悠二十二天,竟变成了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堂而皇之的上首都接受表彰去了,我呸。”
常常低声问:“哥哥,你還在生气呀?”
常宁摇着头,“常常,你最了解我了,我能为一点点破荣誉生气嗎?以我对你们家那位的观察研究,泡制那篇通讯报道的事,他事先不一定知道,肯定是他当地委付书记的老子干的,望子成龙,還算情有可愿,但是事情发生以后,你家小白脸竟然泰然受之,连個屁都不放,可见为人忒不地道,哪怕他主动向我們解释解释,我也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嗯,大家私下都這么說。”
常宁嗨了一声,“我提那档破事干嗎,走走,我带你看勾勾花去。”
常宁牵着常常的小手,绕過猴子岩,在乱石堆中穿梭了一会,停留在一块空空如也的低洼地边。
“唉,沒有水,咱们的勾勾花沒有了。”常宁叹息着,放开常常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谁說沒有了?”常常低声道,“哥哥,你就是我的勾勾花,永远的勾勾花。”
常常的双眸,如同两汪春水,在慢慢的荡漾起伏。
常宁笑了,笑得有些灿烂,還有点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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