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2工作队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县裡的一年之计在于县三级干部大会,初八报到,十五散会,先总结上年度全县的工作,书记县长作了报告后,便是分组讨论,然后一般有一個形势报告,主要讲上级的指示和政策动向,還得有分组讨论,接着是部署全县新一年的工作,县长作主报告,其他常委作付报告后,還得是讨论,再来個别同志的体会发言,這個别同志可有讲究,一般都是领导看重的,有进步希望的,“体会”過后,最后压轴的,当然是县委书记的长篇总结报告。
对下面的一般干部来說,三级干部大会的保留节目,是不容错過并最为开心的,农历十四晚上的大会餐,和农历十五闭会前的各种先进表彰,鲜红的奖状,金色的奖章,领导的亲切握手和鼓励,台下同志们的掌声和羡慕,荣耀带来的激动,鼓舞着你的热情和斗志……
常宁并沒有受到那种“鼓舞”,因为他以养伤为名請假了,对他来說,能躲开讨厌的会议,携手兰姐,纵马乡间,在两人世界裡迸发出来的斗志,更是无比的欢愉,期间当然偷偷进山陪着长辈住了几天,再悠悠然的下山回家。
除了值班的老文书王石,乡政府裡渺无人影,常宁牵马进厩,回头和院子裡晒太阳的王石来一番插科打浑,一白一黑两匹军马,现在成了他在工作生活之余的最爱,還“以权谋私”的在乡政府大院的西角落为他们造了個家,为了不让别人驾驭,還小心眼的加了锁,气得罗铁贵邱玉宝和黄小冬他们直咬牙。
王石說:“小常,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向上级报告你失踪了。”于是常宁边笑边骂:“老不死,我永垂不朽了,你他娘的也捞不得好处。”王石道:“出事了,老罗他们来电话說,咱们乡不但先进沒捞到一個,還挨批评了,還是大会上公开点名批评的。”常宁奇道:“不会吧,我虽然沒参加過三级干部大会,可听說那鸟会上有個好处,从不公开批评人的。”王石笑說:“呵呵,改革出现新气象,批评也能把名扬,這可是你說的。”常宁不以为然,“咱水洋乡虽然进不了前十,也不致于落到了后五,老不死,你休得破坏我的好心情。”
回到家,杜秋兰正在接电话,见到常宁进门她便說道:“邱部长,您等等,他回来了。”
常宁坐下接過电话,“邱部长,您的电话可追得真紧,我刚从山裡過年回来呢。”
“呵,掐了电话過年,可真有你的,你身上的伤多半沒問題了吧,”邱夏风笑道,“你小常和水洋乡呀,這回可出大名了,史无前例哟,你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谢谢领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還是那個态度,批评使人奋进,表扬让人犯晕。”
“說得好,你有這個思想准备,我也就放心了,”邱夏风說道,“小常啊,不是我說你,這计划生育工作,都提高到基本国策的高度了,你以后得绷紧這根弦了,你们也够老实的,别人的统计那是报喜不报忧,掺点水分连小学生都看得出来,红旗乡的陈扒皮,出了名的睁着眼睛說瞎话,你们倒好,一五一十如实上报,不打一点折扣,這不,计生指标三项全县倒数第一,两项全青州倒数第一,挨這個点名批评,我看不冤,是你们自找的。”
常宁苦笑道:“领导啊,看来有时候太民主了是要出問題的,我本来么,也想学学陈扒皮那一套,不争上游不做下游,可你知道,我手下這帮人,姜希整天是條條框框,周云平到处瞎逛,老罗基本不会說谎,老虞书生意气至上,嘿嘿,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倒把自己给实事求是了。”
邱夏风道:“因此,县委工作队下午就进驻你们乡,一共十五人,带队的是县纪委书记丁颖和县计生委主任古贞英。”
放了电话,常宁呆了半晌,這下动静有点大了,县委常委带班压阵,计生委那個铁脸老太太亲自出马,不拿出点实际名堂来,肯定是說不過去了,领导帮你撑腰固然是好事,可打铁還得自身硬那。
待到快中午时,姜希领着一帮子人回来了,常宁透過窗户瞅着乡政府大院直乐,說不上灰头土脸,却個個无精打彩,杜秋兰在旁边嗔道:“還笑,有你這么当领导的嗎?”
姜希和罗铁贵,還有虞挺华夫妇過来了,常宁忍住笑說道:“好了好了,基本情况我都知道了,干嗎不高兴,我不需要各位的自责,领袖怎么說的来着,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咱现在排名倒数第一,进步起来不是更容易么。”
虞挺华苦笑着說道:“谢谢领导的鼓励,看来我們几個是得加强学习了,說实话的受批评,說假话领奖状,這次我总算上了一堂政治课了。”
“呵呵,沒事沒事,搞政治嘛,首先得学会撒谎,”常宁拍着虞挺华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咦,周云平那小子呢?怎么第一天上班就不见人影了。”
罗铁贵看一眼姜希,姜希低下头小声說道:“老罗,你說吧。”
罗铁贵道:“前天晚上,我和小邱去姜局长家玩,正好碰上周云平那小子又去纠缠姜付书记,连姜局长两口子在场都不顾,我气不過,就揍了他一拳,小邱随后补了几脚,估计,估计沒有半個月下不了床。”
杜秋兰在姜希身边坐下,小声问道,“這個周云平,他不是结婚了嗎?”
姜希望着常宁說道:“常书记应该早看出来了,周云平调来水洋乡,不是为了工作,就是,就是想纠缠我的。”
常宁点点头,心說,這点都看不出,我還叫小半仙么,“呵呵,也好嘛,让周付乡长休息一阵,咱们也落得個清静,不理他了,谈工作吧。”
罗铁贵笑道:“小常,這工作队可有些名堂啊,這回我接受教训,不要求民主了,你說怎么干就怎么干。”
三個男人各点了一支香烟,常宁吸了几口微笑道:“老百姓說得好,工作队下乡,好比鬼子进村,生活是第一位的,吃住两方面可得侍候好了,這也是個态度問題嘛,只要他们一高兴,大問題能变成小問題,小問題就是沒問題,我看就由姜付书记和于姐负责接待工作,女人对付女人,是最好的办法。”
姜希瞥了一眼常宁道:“我同意,但是,你躲得了嗎?明摆着這是借题发挥,冲着你来的。”
姜希的话裡透着关切,大家都听出来了,常宁也回了個表示感谢的眼神。
虞挺华說道:“或许,這更多的是人家的一种试探,火力侦察,虽然不能大意,倒也不必如临大敌,都說上面千條线,下面一根针,谁都知道基层工作的难处,上面的人,不会因为某项工作的失误,而把我們一棍子打死,不然的话,唇亡齿寒,领导還怎么服众?”
常宁点点头,朝着姜希问道:“姜付书记,你在纪委待過,又是個老城关,先给我們介绍介绍這正付两位工作队长,以前我只是在开会时见過,要了解麻雀,就得解剖麻将嘛。”
姜希浅浅一笑,“常书记常批评我为‘姜原则’,這個古贞英老太太就有一個外号,大家私下都叫她‘老原则’,青阳县硕果仅存的老辈女干部,你们对她肯定多少知道一点,反而可能对纪委的丁书记了解得不多。”
于瑾說道:“我倒见過她几次,看着很漂亮,不象快四十岁的人。”
姜希颌首道:“在青阳县的干部队伍中,丁颖绝对就是個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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