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心
之前黄少文和刘大富几人从来也沒给别人說過自己把鳝鱼卖到水产公司的事情，大部分只以为是到省城卖鱼而已。
這么重要的销售渠道，黄少文当然不愿意谁都知道，尤其還有胡书记的那封介绍信，那信裡写的可是给整個村裡挣钱的。虽然杨经理和黄少文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村裡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所以這件事就這么被瞒下来了。
黄少文见张建文听的认真，决定给他透個底，严肃的說道：“实话跟你說吧。你就是再多的鳝鱼，卖给我們，我們也吃得下。我跟金陵水产供销公司的经理還是很熟的，這样你明白吧？”
张建文這才，明白黄少文這么個少年怎么就能做成“這么大”的事情，原来背后還有這层关系。
心下顿时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眼前這人，有水产公司做靠山，再多也卖的出去，這下還用愁沒钱赚嗎？躺着数钱都行啊！
各种保证赶紧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嘴裡撒出来，深怕面前這“财神”就這么从自己面前溜走了。
至于黄少文提出的5分变4分，更是一点想法都沒有的同意了。多赚那1分钱有什么用，抓住眼前這個长期饭票才是真的！
黄少文虚张声势了一把，终于搞定了眼前這個唯利是图的小人。
看着张建文的背影，刘大富還是有些担心，“小文，這小子還靠得住嗎？”
黄少文笑了笑，“沒事，不交心，能干活就成。”
张扒皮算是稳下来了。黄少文又想起關於水产公司的那件事。
自从1978年整顿水产供销公司的文件下来已经两年了。可地方上的水产供销問題一直得不到有效的解决。
国家三令五申，可每年按计划布置下去的任务依然完不成。
沒办法，78年才恢复工作的水产供销公司，本身体制重建就花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又是国有企业的通病，职工不管干好干坏，工资照拿，福利照享，自然生产上也就沒那么积极。
更别說某些掌握关键岗位的人直接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大家都穷了這么些年，這些人那真是逮着机会就想着先发一笔横财再說。
就這么磕磕绊绊的，能完成计划才怪。
大环境如此，杨卫国去年花了不少時間在整顿人事上面。也因此，指标沒完成，受到了批评。
如果說去年還是有原因的，今年杨卫国要是再完不成指标，可能就不只是批评這么简单了。
可杨卫国也沒办法，整顿人事倒是刹住了歪风邪气，可工人的积极性就是提不起来，国营渔场的产量一直不高。
眼看着半年過去了，算下今年完成指标，结果平均下来也就相当于完成了五個月的指标。
杨卫国发愁之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每天紧盯一线，跑完渔场，跑仓库，很是累了一阵。
一個月前黄少文找来說要卖鳝鱼的时候，杨卫国是真高兴。
其实他也知道黄少文這是在干什么，再往前几年，黄少文這就是投机倒把，而且即使是现在這时候，這也是投机倒把。
可改革开放已经两年了，虽然還有不少的党员干部不能转变思想，正確認识国家目前的主要任务，对“市场经济”這样的词汇還颇有微词。
可杨卫国管不了那么多，毕竟今年要是再完成不了指标，他這個经理可就别想再干下去了。
所以像黄少文這样主动“送上门”的，杨卫国啥也不管，先收了再說。
今天轮到黄少文来送鳝鱼。正好今天杨经理也在，不等黄少文凑上前，杨卫国就招呼黄少文到他跟前。
“小同志！好久不见啊！”杨卫国還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穿着一身工人样的工作服。
黄少文前世也算是在体制内工作好些年的，想杨卫国這样能深入一线的领导是真的少见，但基本能這样做的，后来至少也都能做到省部级的高位。
所以，如果杨卫国不出意外，以后位置肯定也不会差。
“杨经理，好久不见。”黄少文不像一般的少年，扭扭捏捏。见杨卫国招呼自己，大大方方的就迎上去握住了杨卫国的手。
杨卫国大小也是领导，平头百姓见了自己沒有几個不敬畏的，杨卫国作为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当然不希望别人這样，可人心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所以說了几次之后也就不管了。
像黄少文這样大大方方的人，杨卫国很喜歡他对自己的态度。
“怎么样？最近财务那边沒再刁难你吧？”杨卫国說的是之前一個姓王的财务。
本来杨卫国也就带着黄少文认识了一下。這個财务一开始還以为杨卫国跟黄少文认识，所以结账的时候一点不带拖沓的。
可過了段時間，可能是知道黄少文跟杨卫国压根一点关系都沒有。结账的时候就开始各种挑刺。
尤其是好几次直接把黄少文送来的几千斤鳝鱼后面的零头给抹了，說是這边都是這么算账的，整数好算钱。
黄少文一开始也沒多想，几块钱的事情，相对自己一天好几百的，也沒计较太多。
可有一次跟称货的师傅聊天的时候，這個师傅直接就问黄少文是不是每次都给那個姓王的送钱。然后就劝黄少文别這么干，被杨经理知道了就不好了。
黄少文听完就萌币了，我什么时候给他送钱了？再說，我给他送钱干什么？
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抹去的那点零碎都让那姓王给昧了。
黄少文听完气坏了，倒不是因为那点钱，而是突然想到了那個姓王的每次见自己的时候那笑眯眯的眼神。
居然让這么個小人当猴耍！
杨卫国听黄少文說起這件事，本来還不是很信，结果财务账本和黄少文這边的收据一对比，這位王财务的犯的事立马就清楚了。
這姓王的也沒想到黄少文居然把收据留這么久，因为大部分人的生活习惯，能扔就扔了，更别說這么多天下来，這么多收据。
钱都到手了，還留着数据干什么。
可黄少文是开過公司的人，事关财务的事情，一直很小心，否则最后他怎么能去当“诈骗犯”。
“诈骗犯”被人给耍了，黄少文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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