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猫诈尸
以前我不信鬼神,但是现在和尸体接触多了,又听白老鬼說了那么多的阴阳禁忌,心裡早已相信人死后還有一個属于亡灵的世界。
换句话来讲,随着我捞尸手法的娴熟,属于捞尸人的世界观也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了……
日子還要继续,现在是捞尸旺季也是我赚钱的好时机。
不過因为慧香的事,白老鬼沒有让我再下水。用他的话来說,我现在已经沾染了慧香的因果,不适合再和别的亡魂立契。
我问他慧香的事什么时候才算完,白老鬼沉思了半晌說了一段长话。
“這個就要看她准备闹多大了。按照我的猜测這事怕是难以善了,你想,那慧香一生孤苦,脑子出問題后又被人变着法子欺辱了這么多年,死后又被人刨尸配阴婚,怨气怕是要赶上那黄河娘娘了。”
我想想也是,慧香生前死后的际遇都堪称惨绝,换做是我也不甘心入地府投胎。
农村事多,不在家的时候還好,现在我人在老家呆着,婚丧嫁娶的事一件也不能免。
我們村的老痞子谢广才死了,身为他的子侄辈我有义务为他守灵。
谢广才這老货不是個东西,年轻的时候就经常骚扰孤女寡妇,到老了也不学好,拿糖骗小女孩脱裤子。当初慧香沒少遭他欺辱,甚至還有人說慧香真的被他糟践過。
都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谢广才一直活到七十多岁身体還扎实,喝了酒寻常小伙子都不是他对手。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在村口的老槐树上上吊自杀,死的时候還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這种人的死沒人同情,只会感叹死得好。
所以当晚守灵的人也沒几個,除了我之外還有几個和我一样推不掉的近亲子侄。
守灵是件很枯燥的事,年轻人喜歡刺激,知道我跟着白老鬼做捞尸人,就问我有沒有撞见過什么诡异事。
我也是无聊,就和他们說了几桩从白老鬼哪裡听来的奇闻怪谈。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半夜的不能乱讲话,子虚乌有的民俗传闻倒不在禁忌之列。
几個人听了一会不买账了,他们要听真事。
說起真事,其实我最想和人倾诉的是慧香,但是她的因果還沒有了结打死我也不敢說啊。
“岚哥,我听說十裡渡傻女慧香的尸体也是你打捞的?”我堂弟谢安突然问我。
我不置可否,就问他怎么突然问起慧香。
谢安瞅了眼供桌上谢广才的牌位,压低声音說道:“岚哥,其实头天晚上我夜钓回来见過咱广才叔。”
這小子自打在黄河裡钓了一條九斤多的红鲤鱼后,整個人就魔怔了,一天到晚不是在钓鱼,就是在去钓鱼的路上,夜钓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
他說头天夜裡十二点多回家的时候,瞅见谢广才光着屁股在村裡逛街。
“许是发了梦游症。”我說道。
“除了广才叔,当时我還看到……”說到這裡,谢安咽了口唾沫停了下来。
“還看到啥了?难不成還瞅见他手裡拿着根麻绳?梦游的时候阴差阳错把自個给吊死了?”村裡的毛头插嘴问道。
毛头這小子是個二愣子,鬼神不忌,断头话也敢說。
“岚哥,咱俩到门口說去吧,有些话当着咱广才叔的面我說不出来。”
出了谢广才的小院,我给谢安递過一根烟。
“岚哥,我是知道你胆子大才和你提一句。我当时看见广才叔光着屁股在前面跑,后面還隐隐约约的跟着一個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我问道。
“就一個人影,看不清脸,不過看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像十裡渡的慧香。”
“你确定?”我心裡开始发凉,强作镇定继续追问。
“当然不能确定,要是能确定,我還敢和你說這事嘛。我当时吓得要死,手电都沒敢开。”谢安撇撇嘴說道。
“那你小子胆子也够大的,今晚上還敢守灵。”
“你当我愿意来啊,两家住那么近,又是近亲子侄。”
尽管谢安不能确定是慧香,可我觉得這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首先最大的疑点就是谢广才這老货绝不会主动寻死,其次就是他真的做過对不起慧香的事。
我和谢安在门口聊了会,又安慰他两句世上本无鬼都是人在闹,然后继续回去守灵。
前半夜還有人聊天,到了后半夜困意一上来,灵堂裡安静的只能听见爆烛声。
苦苦撑到夜裡两点,他们几個早睡的东倒西歪了,就在我也要熬不住的时候,灵堂裡忽然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我听见一声猫叫。
猫诈尸,狗惊魂。
我正寻思猫在哪裡,只觉得眼前闪過一道黑影。
再看时,一只硕大的黑猫正蹲在棺头。
黑猫是谢广才养的,這老货与人交恶四邻不和,却养了一只比儿子還亲的黑猫。
当下只见那黑猫蹲在棺头,正瞪着一双猫眼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知道猫犯忌讳,举着手裡的哭丧棒作势要把它吓走,谁知它根本不为所动。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還看到它在对着我冷笑。
這下我有点慌了,知道這事邪性,想把其他人喊醒想想办法。然而就在此时,棺材裡突然传来砰砰砰一阵闷响。
我全身打了個激灵,头发都竖了起来。
毫无疑问,诈尸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其对我們捞尸人来說,带来的心理打击可是致命的。
如果谢广才真当着我的面从棺材裡面爬出来,试问以后我還怎么敢去打捞黄河裡的尸体?
棺材裡的动静越闹越大,奇怪的是那几個睡着的人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還在呼呼大睡。
還好,谢广才的棺材板是提前钉死的,一时半会他爬不出来。
棺材钉又称子孙钉,一共有七根,用黄铜打造,到下葬那天由子孙亲手钉上。谢广才沒有子嗣,所以棺材一早就给钉死了。其实主要是因为他死的邪门,治丧的人怕闹邪祟,才提前钉死。
老话說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打算趁谢广才沒有从棺材裡爬出来之前跑路了,至于他们几個会不会遭毒手,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当下我转身就往门口跑。
谁知人還沒到门口,两扇厚重木门吱呀合上了,任凭我如何使劲死活打不开。
靠,老子都已经认怂了,连條活路都不给么?
我后背紧紧贴着门,再次转過身看向谢广才的棺材。
棺材剧烈的颤动着,连带着整個地面好像都随之在颤动。黑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诡异。
“瞄!”
随着黑猫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看到它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蹭的一下窜到了房梁上面,随之棺材板终于被从裡面推开,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下一刻穿着寿衣的谢广才从棺材裡面坐了起来,僵白的死人脸,死气无光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個不停。
等他的眼珠子终于停止转动的时候,视线恰好锁定在我身上。
“桀桀……”
谢广才怪笑着从棺材裡跳了出来,刚落地站稳,那只跳到房梁上的黑猫恰到好处的落进了他的怀裡。
我谢岚长這么大,从来沒有看過如此诡异的场景:诈尸而起的谢广才抱着黑猫,一步步朝我走来。
避无可退的紧要关头,我开始给自己打气。逃避不一定躲得過,面对不一定最难過。
我谢岚九龙治水,阴灵回避,何必怕一個死人!
手裡的哭丧棒還在,我准备等谢广才近身后,先给他来一记传說中的当头棒。
越来越近了,眼看着谢广才就要走到我的攻击范围之内,却沒想那只黑猫似乎比他還要更痛恨我,身子一弓从他怀裡弹出来,张牙舞爪的朝我扑過来。
“我去你奶奶的,给我死!”
当下我对准黑猫的脑袋,狠狠一棍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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