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黄河娘娘
這几年农村人口增长很快,村裡的宅基地不够用,就有人打她家老宅的主意。只是因为慧香還活着,要是明着抢占等于是欺负孤女。
慧香死后,老宅被村集体回收,十裡渡的陈屠夫第一時間花钱买了下来。
陈屠夫杀了一辈子生,鬼神不忌,买了慧香家的老宅之后,当天就开始找人扒房重建。
村裡有老人劝他說,慧香還沒有断七,不宜动土。
可陈屠夫哪裡听這個,他家仨儿子,正发愁沒地建新房呢。
慧香家的老宅地段不错,坐北朝南,而陈屠夫又是個不差钱的,所以這次重建他狠狠的砸了一笔钱,建了一栋三层小洋楼。
房子建好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住了进去。农村有种說法叫做人不住鬼住,新房子通常都需要镇煞,所以他们才会全家住进去。
何况這三层小洋楼从开始建造就一直很顺利,挖地基上梁也沒闹啥邪祟,陈家人自然也沒有任何顾忌。
這天是慧香断七的最后一夜,十裡渡除了几個念旧的老人還记得给她烧张纸,其他人早就把這事忘光了。
晚上陈屠夫一家人吃過晚饭,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手机的玩手机,和平时一样休息。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村裡人发现了不对劲,平时赶集起早卖肉的陈屠夫沒有出摊。
恰好附近村裡有人要办酒席,着急采购,就找到陈屠夫家裡来了。敲门无人应答,电话也打不通和十裡渡的村民一交流就觉得這事不大对劲。
最后找到了村长,带人破门而入。
进门后,场面非常血腥,当时就吐了好几個。
陈家上下七口人,除了陈屠夫外,其他六個全部被开膛破肚,挂在杀猪用的铁钩子上面。
陈屠夫本人全身鲜血,手裡拿着一把杀猪刀,直愣愣的站在院子中央。
“我有罪,我该死,慧香是被我推河裡淹死的。”
看到有人进来,陈屠夫哑着嗓子說了一句话。
說完之后,一刀砍断了自己的脖子……
白老鬼给我讲述這件事的时候,我身上的尸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正在院子裡做恢复训练。
听完之后,我整人都有惊呆了。
虽說厉鬼索命天道不涉,可這毕竟是灭门。
慧香不過一個普通女人,這么做难道不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白叔,慧香杀了陈屠夫全家,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因果也算了结了?”我心有余悸的问道。
“你想多了,這件事绝对沒這么简单。”白老鬼沉思许久說道。
到了晚上,白老鬼带着我下了黄河。
他之前說要等我养好了伤再去办那件大事,现在不得不提前进行。
慧香灭了陈家七口人,凶性暴涨,凭他的本事已经保不住我了。
這天晚上月白星稀,只听见哗哗的流水之声。我和白老鬼撑着烂船,逆行而上。
白老鬼還是不肯告诉我要办的究竟是什么事,只是我看他准备了香炉火烛,估计這事应该和祭祀有关。
“白叔,咱们到底是去哪啊?”船行了约莫一個小时后,我忍不住再次问他。
“下坝村,黄河古祭台。”
黄河古祭台,就是封建社会祭奠黄河大王,投放黄河娘娘的地方。
我們這边的古祭台在下坝村,不知什么时候建造的,尽管沒有人修葺,却历经风雨洪涝,始终不倒。
现在黄河水盈,古祭台只露出水面一角。白老鬼要我抱着香炉火烛上去,他自己却坐在船头不动。
“白叔,现在你总该告诉我要做什么了吧?”
“祭拜黄河娘娘。”
“拜她做什么?”
“你那天见到的女人就是黄河娘娘,也只有她才能救你的命。”
“啥,黄河娘娘?”
白老鬼语出惊人,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怪不得那女人美的不像個凡人,原来却是黄河娘娘。
“你和她有缘,而且也只有她能救你,别愣着了,赶紧上香吧。”白老鬼說道。
烧香有讲究,神三鬼四。
黄河娘娘是鬼,要烧四根香。中国人以左为尊,左边三根依次代表天地人,第四根代表鬼。
当下我把四根香点燃插进香炉,啪啪啪啪四颗响头下去,开始照着白老鬼写给我的祭文念。
“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
“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天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今有君子谢岚,世泽贻方,才誉素着……”
念到這裡我有点念不下去了。
虽說我不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可也能读懂這根本不是什么祭文,而是古代的婚书。
暗道,白老鬼打的這是什么鬼主意,难道是要我向黄河娘娘求婚?
“谢岚,你小子愣着干什么,继续往下念啊。”见我停下来,白老鬼站在船头催促我。
“白叔,你不会是真让我向黄河娘娘求婚吧?”
“废话,你的命只有她能救,但是你俩素无瓜葛,人家凭什么帮你?”
“可是,活人娶個鬼媳妇多半要折寿的啊。”
“那我问你,你是想被慧香害死呢,還是想娶鬼媳妇呢?你要是不怕慧香,咱们现在就走。”
想想裸身上吊的谢广才,再想想陈屠夫全家开膛破肚的死状,我立刻觉得要是能和黄河娘娘结婚,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于是我再也沒有半点纠结,一口气把上千字的婚书念完。
念完之后,怪事出现了。
沒来由的吹来一阵阴风扫過香炉,第四根鬼香直接灭了。
烧香最忌讳的事有两点,一是长短不齐,一是中途熄灭。
前者是凶兆,后者代表的是心不诚,鬼神不受。
“白叔,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不应该啊,按說黄河娘娘之前是瞅過你的,应该是沒什么意见才对。一定是你小子心不诚,把香点上,再把婚书念一遍。”
好吧,我又念了一遍,可是鬼香還是灭了。
白老鬼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问我是不是心裡還有别的女人,有什么余情未了。
唉,有些事平时埋在我心底,我轻易不去碰触。
我大学的时候谈過一個女朋友,肤白貌美气质绝佳,還是我們系的系花。我对她用情很深,以至于后来分手之后对人生都失去了兴趣,這才在广州混的人不人鬼不鬼。
不過再铭心刻骨的感情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蚀,這次回家后我已经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几乎不再想起她了。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就像分手时她所說的那样,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但要是和我结婚就有点扎心了。
现在白老鬼问我是不是心底還有什么余情未了,我想了想就把脖子上的吊坠扯下来,远远的扔进黄河裡。這吊坠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物是人非,留着也沒什么用了。
把吊坠扔掉后我重新再念婚书,這一次很顺利,那根鬼香直到燃尽都沒有再熄灭。
“走吧。”等香烧完后白老鬼招呼我回去。
“白叔,這就完事了?”
“嗯,黄河娘娘收了你的婚书,接下来就该为你俩的婚事做准备了。”
和黄河娘娘结婚也属于配阴婚,不過却和我亲戚家那种不一样,因为我是活人她是鬼,我俩属于阴阳配。我不需要找她的尸骨,只需要给她竖一面牌位就行。
只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讳,牌位上面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白老鬼說這個不用急,等我們举行婚礼的时候她自己就会把名字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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