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狻猊下凡
讓祖龍萬分失望的一點在於，他家大神一點都沒有在意洪荒中對於他第二個私生子的風言風語。
計無咎不僅沒有喫飛醋，還很淡定地反過頭來安慰他，沒有關係，這種八卦傳上百八十年也就淡了。
祖龍一來是心塞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態度，二來是心塞大神這次說的話一點都不靠譜。
——算算時間，伏羲是他私生子的事情可是過了幾百年，這流言不僅沒有淡去，隨着時間的推移反倒成了各部落有文字記載的傳說了，在一代代的口耳相傳中歷久彌堅。
祖龍對此十分氣憤，撒潑打滾折騰了一番，趁機委婉暗示他們認識了也有不少時間了，看時機合適完全可以醬醬釀釀後，大大方方地向整個洪荒世界宣佈他們已經修成正果了嘛！
計無咎有選擇性地無視了他對啪啪啪的申請和滿帶期待的小眼神，摸摸下巴道：“大家也早就知道我和你有一腿了啊，還用得着宣佈嗎？”
洪荒大能們早就知道了，像通天那樣愛鬧騰的，在祖龍每次生蛋後還都讓孔宣送紅雞蛋過來。
不過最頂層那羣人知道和洪荒生靈衆所皆知也不是一個概念，祖龍美滋滋幻想道：“既然人類的歷史傳承可以經久不衰，把這條消息散下去，再過上千八百年，我和計兄就是模範夫夫了。”
計無咎但笑不語——經久不衰的不是傳承，而是八卦，廣大人民羣衆對誰跟誰偷情比對誰跟誰成親更感興趣，否則也不會出現祖龍的兩位私生子名頭傳遍洪荒，他正經四個兒子卻沒誰知道的情況。
只不過這些話計無咎都沒有說出來，他摸摸祖龍的腦門，十分溫和地表示，如果祖龍真的覺得他倆到了可以修成正果的時機了，公告洪荒也沒啥大不了的。
計無咎言談間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慘痛的未來，但這話不能明着說，萬一祖龍想歪了，誤會自己沒誠意跟他處下去，那就不好了。
祖龍聽了他的話果然激動不已，當天就跑到下界去了。自從神農誕生之後，祖龍經常借入夢同他相見，並且暗中傳授些許知識，幫助神農改善人族生活。
此時他就忍不住把自己馬上就要成親的好消息跟神農分享了——主要還是想要藉此委婉跟神農澄清雙方所謂的父子關係根本就不靠譜，自己愛的另有其人。
神農聽他說完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帶着幾分黯然地點了點頭，覺得這是老爹在傳達“你丫就是個私生子，咱是有原配的，沒事兒別來打擾咱”的意思。
他多少有些失落，畢竟親爹不樂意認自己實在是人生一大缺陷，但神農很懂得知足，最起碼祖龍還樂意花費時間來教導他。
想到自己的族人生活艱難、食不果腹，只能依靠採摘生澀野果和獵食野獸來維持生命，這問題比自己得不到親爹認可要來得嚴重得多，神農忙恭敬請教道：“人族生活極爲困苦，新生兒落地十有*無法存活，還望師尊爲我族指點明路。”
這也是神農一直以來都有的疑惑，祖龍雖說時常下凡對他進行教導，可講述的絕大多數都是空泛泛的大道理，並沒有真正教他如何改善人族生存環境。
祖龍頗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纔是人族天命之主，你當自問纔對。”
這倒不是他在拿話搪塞神農，主要祖龍確實不知道人族接下來的發展之路。他此時雖說無限接近聖人，可終究還不是聖人，如此機要的天機一來很難推算，二來就算推算出來，他也無法直截了當地告訴神農。
話雖然如此說，祖龍還是給了神農些許提示，善意道：“時機已經成熟，爾思爾想皆爲天意。”
正如同混沌三聖獸都是應劫而生一樣，人族三皇也都是順應天意而生的，天道既然選擇讓神農在此時誕生，他就主動會做出一番大造化來，只能說神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
祖龍說完後見神農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衝他微微頷首，不再耽擱，回到九重天之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神農謹記祖龍的提示，白日蹲守在部落普通人族身邊，詳細觀察記錄他們的一舉一動，晚間則整理資料，試圖找到能夠讓自己插手改進之處。
如此重複了三個月光景，神農在觀看幾位身着獸皮的婦人採摘野果時心有所感——人族食物短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野果產量稀少，如果自己能找到一種可以大量產出的作物，將其移栽到部落中，情況不就能得到很大改善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後續重重靈感就滔滔不絕洶涌而出，神農低頭看着自己從生下來就是半透明的肚皮，深刻意識到嚐遍天下百草果然是自己的神聖使命，只要喫下草藥去，有什麼反應都能直接透過肚皮看到。
這樣一想，他大喜過望，立刻沐浴焚香，禱告上天，把自己的念頭傳達給祖龍老爹。
祖龍此時正膩在計無咎身上跟他商量着是不是生個小公主玩玩，兩個人正在就“要是生下來的不是小公主而是雄性小崽子的話怎麼辦，光現在這幾隻都已經快鬧翻天了”的問題做熱烈討論，冷不丁感覺到下界有人在召喚自己。
祖龍本來有幾分不高興，低頭掃了一眼，發現是半個便宜徒弟，耐下性子來傾聽了神農的禱告。
他告知神農，路是要自己走的，既然有了想法就去實踐，在真正做成功之前，連他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祖龍發現神農對自己有點過於依賴了，雖然神農話說到一半就有功德降到自己身上，幾乎可以確定這條路是正確的，但祖龍仍然選擇把判斷權交還給神農，他是受天道所託給人皇當授道恩師，又不是給人當保姆，不會事事都幫神農拿主意。
計無咎也感應到人族的氣運一時間濃厚了許多，笑道：“以福澤而言，神農遠不如伏羲，可於勤奮之道上又勝過伏羲，日後造化可期。”
伏羲怎麼說也曾經是妖族大聖，一路走來又有女媧聖人保駕護航，氣運遠超其他人皇，爲三皇五帝之首。神農單論福澤並不比燧人氏、有巢氏等人類始祖強勝，但勤于思考，又不畏艱險、踏實肯幹，如此方爲命定的地皇。
祖龍則猶豫了一下，招招手把雙生子中較小的狻猊都叫了過來，和顏悅色問道：“你可願意下界爲人皇護法？”
下界毒蟲猛獸橫行，再加上百草中也有毒性極爲濃烈者，神農此行兇險重重。祖龍在自己下賜寶物還是派人保護中稍稍爲難，最終決定還是讓小兒子走一遭。
狻猊自然知道這是父親有意提攜自己，忙道：“是，兒子願往。”
這可是撈取功德的大好機會，狻猊十分激動，他本性喜靜，對修行其實並沒有太深的嚮往，功德不功德的還在其次，真正讓他高興的是祖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
兄弟多了就有這樣一點不好，祖龍更器重囚牛和睚眥這兩個較爲年長的兒子，更寵愛龍形的蒲牢，雖然待他也不差，可比起來似乎總差了點什麼，狻猊嘴上不說，心中還是有些失落的。
狻猊和蒲牢誕生時日尚短，還沒有化形，此時維持着金燦燦的獅子形象，蹲着就如同一座小山橫在面前。
祖龍疼愛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叮囑道：“你平時隱身跟隨在神農氏身側，若是遇到尋常猛獸，不必理會，只有真正危及生命了，你再出手便是。”
神農行萬里路嘗百草，本身就是天道給予的考驗，得拿來磨練他，而不能一路開掛平推過去。
狻猊體會了一番他話語中的意思，鄭重點頭後向着兩位父親行禮，急火火地衝到下界去了。
計無咎倒是笑了起來，頷首道：“難得見小五這樣激動。”
“都怪我平時忽略他了。”祖龍愧疚搖頭，想到要真有更小的兒女再出生，自己的注意力肯定還得分散，便把這個念頭給暫且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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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走遍萬水千山，品嚐各類草藥，並且根據自己身體的反應詳細記錄其作用。
這期間他數次往返人族部落和荒山野嶺之間，將可以解百毒的茶樹移栽到部落中，還發明瞭刀耕火種，教導部族開墾荒地種植糧食，大大改善了人類食不果腹的艱難境況。
在發明了陶器和炊具後，神農有感自己這數十年來的成效，靜下心來整理筆記，在樹皮上刻畫了許多藥方，還給其起名爲《神農百草經》。
《神農百草經》成書那天，神農便看到一隻金光閃閃的獅子出現在面前，他立刻起身跪拜，口稱仙人。
在外遊行這些時日，神農數次誤食毒藥或被猛獸攻擊而險死還生，在危急關頭他總能模模糊糊看到這隻金色獅子現身救助自己，可惜在平時無論自己怎麼呼喚也不見對方現身。
此時第一次在清醒時見到狻猊真身，他也知道這仙人一定就是自己親爹派下來暗中保護自己的，神農大喜過望，連忙雙手捧上這本醫書，祈求狻猊將其轉交給師尊祖龍真人。
神農本來還在發愁樹皮無法保存，自從他開始周遊洪荒後，祖龍一次也沒有迴應他的禱告，此時正好抓住了狻猊，想必這些仙家人物一定能夠讓樹皮長存於世。
神農的願望很簡單，只要這份記錄能夠一代代傳續下去，真正造福人類，那自己這輩子就沒有白活。
狻猊接過這一沓厚厚的樹皮後卻猶豫了一會兒，他之所以現身也是感應到天道之意，需要他把剛剛成書的《神農百草經》送去給祖龍保管。
可同時他也感覺到神農壽數將近，未必能等得到自己前往星辰之上再回來這往返時間。
好歹也算共同相處了幾十年光景，狻猊遲疑道：“若是你還打算外出遊歷，最好能等到我回來後再出行。”
神農坦然笑道：“不瞞上仙，我已打算立刻離開部落。”
傳聞天皇伏羲大帝活到二百餘歲方纔身死，他自認沒有這個造化，不如趁着還沒有離世，多品嚐些草藥，爲人族出最後一點力。
神農既然這麼打算，狻猊也不再規勸，兩人相視行禮後，他便離開了下界前往九天之上，一進入計無咎所設下的周天星辰大陣，便化爲一名丰神俊逸的少年，抖抖身上的金絲長袍，左右打量一番。
他的四個哥哥倒是都在，蒲牢因爲沒有護衛人皇的功德，現在還不能化形，感應到他回來了，正興高采烈地踩在嘲風頭上衝着這邊朗聲大叫。
兩位父親卻都不見了蹤影，狻猊打聽一番，才知道自己前腳離開星辰之上，後腳他二人也一併離開並不知所蹤了。
所謂的“不知所蹤”，意思就是人家不樂意讓旁人找到，故意隱藏了蹤跡。狻猊自然知道自己也別想推算出他們的行蹤，別無他法耐下性子來蹲在計無咎慣常居住的貪狼星等待二人歸來。
他有所不知的是，此時的計無咎和祖龍其實就在神農身邊，神農在狻猊離開後立刻前往自己還未探索完的秦嶺山脈，在天台山上誤食劇毒之物，就此離世。
這也是命中註定，計無咎和祖龍都沒有插手，看着神農死後魂魄離體，飄蕩到他們身前。
神農很慶幸自己先一步寫完了傳世醫書，一擡頭卻看到祖龍父親和一位從來沒有見過的上仙並排而立，畢恭畢敬上前行禮參拜。
計無咎揮了揮手，從天而降一道五彩卷軸，有浩蕩仙音傳遍洪荒，敕封神農爲地皇炎帝，萬劫不滅。
因神農秉承火德，計無咎還從袖中取出一根扶桑木枝條來，幫助其重塑法身。
等到送其魂魄進入火雲洞跟伏羲當鄰居一塊修行後，計無咎擡頭看了看，帶着幾分納悶道：“怎麼還沒有功德降落下來？”
祖龍也跟着擡頭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天道幾乎沒有給他多少功德，反倒讓狻猊的修爲更上一層。
他倒是也沒有在意，笑道：“這樣也好，狻猊不愛修行，經此一次後就算偷懶，也足可以在洪荒立足了。”畢竟是自己親兒子，功德給了誰都是一樣的。
計無咎卻皺起了眉頭：“不是這回事兒，我可從來沒聽過功德還能轉贈的。”畢竟祖龍纔是真正幫助神農的，狻猊最多算是打下手，再說天道給的功德量也未免太少了一些。
幹得多給的報酬卻少，這可不合常理。計無咎正想着，感應到命運長河中另有異動，從懷中取出乾坤鼎來，投擲到翻滾不止的命運長河中，從屬於人族的氣運分支裏揪出了一隻火鳳凰。
他一看到這隻火鳳凰，再看看鳳嘴中叼着一顆渾圓的金黃色珠子，珠子上流轉着絲絲玄黃真氣，一拍額頭道：“看來是我多事兒了。”
一看這鳳凰就是應運而生，負責把這顆功德金珠轉交給神農，幫助其重塑肉身的，沒想到自己順便拿付桑木就給人家安了一個新的身體，導致這顆珠子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這樣說來也算是他自掏腰包幫天道剩下了一顆珠子呢，不感謝也就算了，怎麼能扣下祖龍應得的工資不給呢？
計無咎深深感覺到天道越來越不厚道了，還在腹誹着，就看到那隻鳳凰艱難地在乾坤鼎中掙扎着，試圖把腦袋探出來。
一隻小小的鳳凰還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哪怕它是從命運長河中誕生的也一樣。計無咎倒是很好奇它到底如同被投入油鍋的山雞一般徒勞掙扎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便把乾坤鼎給收了回來。
火鳳凰鬆了一口氣，急忙把口中銜着的珠子放到了祖龍的手上，而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免得再被扣到鍋中，撲騰着翅膀急急忙忙飛走了。
祖龍低頭看着手心中微微發熱的金色珠子，納悶道：“它該不會就打算拿這個當我白乾了這麼長時間的獎勵？”
他要的是功德，又不是丹藥，傍着他家大神的粗大腿，什麼靈丹妙藥不能得呢？
計無咎從祖龍手中取過那顆金丹，聳了聳肩膀，嘆息道：“收起來吧，等到你想要小女兒的時候再把它拿出來，配合上鹿蜀的牙齒，應該能生出天賦很好的孩子。”
畢竟也是從命運長河中，消耗了一部分人族氣運產生，理當是好東西。
——騙人，這是拿來給神農重塑身體的，就算生恐怕也只能生男孩兒。祖龍翻了一個白眼，內心篤定這玩意屁用都沒有，興致缺缺地把它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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