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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争执

作者:宋御
话已至此,還有哪個听不明白? 连太后身边的郭嬷嬷都不禁暗暗诧舌,太后对她這個心腹毫不掩饰厌恶瑾芳仪的心思,虽则代国公派人私查万钟和瑾芳仪一事毫无所获,那事依然在太后心裡狠狠扎下一根刺。 尤其瑾芳仪每日到咸熙宫问安,如果說之前传言有误,太后一时听信了谗言才对她观感不佳。 那么现在每天面对着,瑾芳仪的脾气禀性,她也就摸的透透的。 如果說之前谢玖生病大闹御花园,太后只是嗤之以鼻她的恃宠生骄,因她命在垂危才沒有降下责罚,经過這一阵子日日相处,太后也看出谢玖绝非头脑简单,做事冲动之人。相反,她可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 其实自太后去了宁安宫那一趟,心裡便有了数,那样心思敏捷狡诈,走一步看十步,端的是步步为营,那样暴怒伤人在如今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趁着病,逾矩殴打妃嫔,借此立威,太后甚至怀疑那场病都是谢玖蓄意佯装。不過是为了骗取皇帝的怜惜,助她登上高位,睥睨众妃的手段罢了。 后\宫之中,可以有单纯的,有心计的,狠毒的,甚至谢玖這般花招百出的,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存在。但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对一個狡诈阴滑的女子动真情,受她的影响摆布。 “母后,”顾宜芳将手上茶盏放下,好整以暇地道:“此事朕自有分数。” 张伏慧挥退宫人,只留下郭嬷嬷服侍,郭嬷嬷大抵猜得出太后要提出来的是什么,满心想躲,沒有太后的恩准她也只有站那儿装聋作哑。 “什么事要搞的這么神秘兮兮,不知道的只当咱娘儿仨关起门商量坑哪個大臣還妃嫔呢。”端王调笑,脸上圆乎乎垂下来的肉一颤一颤,很有几分喜感。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算给了他一点儿面子,太后却横了端王一眼,自顾自地道: “哀家的意思,并不是一直不让皇上升她的位份。可你也知道,近来传闻沸沸扬扬,這才压了下去,皇上如果這时候晋了她的位,又将舆论引到她身上,对她也未尝是件好事。她年纪還小便是芳仪位份已经是圣宠有加,不如再等等,她有了身子,皇上晋她的位不就是顺理应当的?任谁也挑不出半点儿理,這也是保护瑾芳仪的一個办法。皇上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端王看皇帝那堪比黑锅底的脸,就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有多不爽。 他虽在宫外整日家饮宴游乐,到底是皇室子弟,当今天子的胞弟,那般腌臜事谁敢到他面前乱嚼舌根?后来。他還是在外饮酒之际,听酒楼间有人醉酒乱爆宫廷秘闻才得到,一气之下发落了那人,派了王府的士兵押到了五常府。据說是個翰林的儿子,按律发配边疆,连他老爹也被知晓此事的皇帝革了职,返還了回乡。 可以說。他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万钟已经开始四处抓散播谣言的人。 一時間人心惶惶,谣言绝迹。 他错過了最轰轰烈烈的那一段時間。 甚至太后大闹宁安宫,直接对上皇帝,端王也是后来才听王妃跟他說的。并且。相当不以为然。 不過是個女人,也值得老娘费劲巴力抓心挠肝的对付? 就让皇帝宠着一两年,欢情转淡,比什么不省事,再不行暗地裡偷摸弄死就完。還用得着和皇帝对着干? 不知道是不是這几年做太后太舒服,沒人敢跟她顶着干的关系,脾气给养大发了,有半点儿不顺心都不行。和皇帝对上也要分出個高下,端王不禁怀疑自家娘亲根本就是宫斗体质,不和人掐架就浑身不舒服。 “母后,你怎么管那么多?”端王嘟哝,“皇兄自己的女人,让他自己玩儿去嘛。” 皇帝和太后脸色同时一僵。 “闭上你的鸟嘴,连句人话也不会說。”张伏慧皱眉,放出京师才几年就变得這么粗俗。“你什么时候回封地?沒事儿就赶紧滚蛋吧。” 端王挑眉,“好啊,我明儿就走,你可别左一封信右一封信叫我回来。” 张伏慧紧咬后槽牙,世人都說她有福气,生了這么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儿子,呸!不是她心理强壮,身体素质過硬,分分钟让這两個吃人饭不办人事儿的货给活活气死。 “你别乱插话,娘這是和你哥哥說话呢。” 端王翻了個白眼,可惜肉挤的眼睛细成一條缝,一般人看不出那是個白眼。 好心沒好报,他還不是怕因为一個女人让自家老娘和哥哥生分了得不偿失,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嗎?既然都不领情,就当他在放一個既响又臭的大屁! 因为端王這一打岔,顾宜芳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冰霜渐融。不待他开口,太后便道: “皇上和你不同,你是個王爷,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皇上坐在龙椅上,受万民的敬仰,万千的百姓和大臣们都看着呢,那是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的嗎?” “不過是晋個位,母后扯远了。”顾宜芳淡淡地道。 语气云淡风轻,可意思却表达的清楚明白,皇帝想晋位的名单裡果然就有這谢氏。 张伏慧拧着眉,凤目犀利。她好话說尽,利害关系也摆在明面上,清清楚楚,但凡還有一点儿理智的也不至于在這风口浪尖上晋瑾芳仪的位吧,他還嫌自己头上那顶隐约的颜色不够显眼,想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不是?! “皇上,你跟哀家說說,你是怎么想的?” “朕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顾宜芳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朕是怎么做的才重要,不是嗎,母后?” “除了皇后是朕的正妻,地位不容动摇,其他的位份也好,尊荣也好朕只想随心而为,随性而行。让朕喜歡的人对着些不知所谓的女人,问安讨好,朕自问沒那么大的胸襟。” 一番话,把太后雷的外焦裡嫩。 “你是皇帝!” “朕一向都知道。”顾宜芳摸了摸茶盏,有些凉手,便撤了手。 “朕富有天下,统领万民,难不成宠個妃子還要看别人的眼色,顾忌他人的想法?做皇帝如果做到那般窝囊,還不如不要做了。” 端王听了频频点头,不论前事后非,单說這话他赞成。 张伏慧紧咬后槽牙,知道皇帝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哀家不是說谢氏不好——”這话太后自己說着都亏心,几乎是一瞬间就摆正了脸上的表情,言之谆谆:“哀家知道你喜歡她,视她不同别個。只是现如今她圣宠已极,却不必忙着锦上添花。皇上应该知道,在這宫裡太過招眼未必是好事,虽說瑾芳仪聪慧,心眼子不少,到底才十六岁,阴私手段根本防不胜防。” 顾宜芳点头,“母后說的是。所以,朕才要她尊荣加身,无人敢小觑她,想要动手前也要想清楚后果,這难道不是保护她的最有效的手段嗎?” 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张伏慧狂躁地喝了一大口茶水,待放下茶盏,想要和皇帝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之时,顾宜芳已经站起身,微微躬身施礼。 “朕還有政事处理,就不陪母后了,母后恕罪。” 說完,他看了一眼端王,眼神一扫似乎在寻问他是走是留。 “儿臣也告退了,我還有事儿和皇兄說呢。”端王一杯茶水灌下肚,起来抖抖满身的肥肉,跟在皇帝屁股后边就走了。 留下太后独自在咸熙宫中举着手指颤抖,“哀家只道宜苓爱玩,又好\色。皇帝怎么……”她一下卡在那裡,不知如何形容。“怎么隐藏的那样深?见着個女人就跟疯魔了似的,這宫裡风水不好,改天找那帮子道士做做法!那谢氏跟個竹竿子似的,她何等何能啊?皇帝居然看上她,那么個阴险狡诈的贱人,哀家当时怎么就沒让陆八勒死她得了。我儿的一世英明……” 郭嬷嬷默,太后受的打击太大了,說话都开始颠三倒四起来了。 “翠玉!”太后一個劲儿的招手,“你去叫人打听打听皇上要晋那谢氏什么位份。” 郭嬷嬷表示,知道了你也拦不住,何苦呢,旨意下来不就知道了。 “你還不快去?”张伏慧瞪眼。 “……是。”郭嬷嬷为了远离是非圈暴风眼,快速地出去找了大宫女宁兰。 宫外,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皇帝沒有坐轿,而是和端王并肩走着,原本谁也沒說话,气氛略显清冷,后来实在是越走越远,端王越发气喘吁吁。 顾宜芳无奈地看他一眼,“宜苓,你是该减减重,身子太虚了。” 端王抬袖擦汗,“沒办法,架不住嘴馋。” “你不必陪着朕,朕自己走走。”顾宜芳招来身后跟着的软轿,“送端王出宫。” 端王道声谢,抬脚就走。 望着软轿越走越远,顾宜芳才回過神。 他這弟\弟什么毛病? 他在咸熙宫才和太后闹個半红脸,端王跟出来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說两句劝和的话,缓和母子间的气氛,真就是和他一起到咸熙宫问声好就出宫……他不是說有事要說的嗎? 要說的就是這句—— 臣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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