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算计 作者:宋御 瑾芳仪一早规定只许安春和花真贴身服侍,不许旁人随意出入内殿。宫女煮好参茶送到安春面前,安春端着便要送去内殿。到了门前,只见花真捧着一把鲜花哆哆嗦嗦地站在台阶上,五颜六色的花瓣抖落了一地。 “花真,你怎么了?”安春上前,压低了声音。 花真回過头,脸蛋煞白,眼泪在眼圈裡直转。 “娘娘,又在裡面自言自语……我害怕,安姐姐……”她呜咽地道:“万一皇上发现咱们娘娘……這样,宁安宫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连個打扫的人都沒有了?皇上会不会判我們欺君之罪,砍我們的头?” 安春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說。 小时候安春是在乡下长大,三五不时就有孩子說是掉了魂儿什么的,找她邻居家的婆婆给看病,烧几道符也就好了。那個婆婆就能看到鬼,在她们看来自言自语的时候,其实婆婆正和鬼魂们沟通。 瑾芳仪头脑清楚,进度得宜,怎么看也不像是疯了的样子,倒像是和那婆婆一样能看到鬼。以前她就有所怀疑,只是花真胆子小,她不敢对她明說罢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沒事的。你去含章殿伺候了几日,不是說皇上对娘娘很好嗎?也许,皇上就喜歡娘娘這样呢。”最后一句安春昧着良心說。 花真一僵,皇上的确看着挺喜歡娘娘…… 皇上果然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啊,审美品味也与众不同。 “你要进去嗎?”安春扫了眼花真手裡的残花。 安春赧然,“本想着娘娘才回宫,摘点花摆着好看。我還是再采点儿去吧。”說完,扭身走了。 安春笑着摇摇头,推门进了内殿。 素锦提着水壶自桑树后走出,夕阳的余晖穿過茂密的枝叶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微蹙秀眉,望着不远处关上的殿门若有所思。 景元帝来到宁安宫时,夜幕已经降临,内殿灯火通明。 谢玖正对着张妃送来的一盒去疤药和一食盒据說是太后赏给张妃,而张妃忍痛割爱送给她的糕点。 张妃是太后的侄女,今天皇后话裡话外都透露出一個意思:太后看不上你,让我办你。偏這個时候张妃凑上来,說要好好相处……鬼才敢和她好好相处,让她粘上,太后只会說是瑾芳仪别有居心,迷惑了她儿子不說又想算计她侄女,分分钟被太后捏死。 姑且不论张妃是何居心,就是顶着那张模糊错乱的脸,她也不敢上前。 “這可如何是好。”她喃喃道。既指這满满一盒子的糕点,又指送来糕点的人。 前世听都沒听說過的人入宫来了,還有强烈的意愿和她结交。“你說你凑什么热闹呢。”她对着糕点說道。 洛妃嘴巴张的老大,怔怔地凑上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這几天,有沒有一個脸上有疤的鬼来找我?”谢玖抬头,一脸正经地问。 洛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她。“你刚才,在和那盒糕点說话?你脑子還清醒嗎?” 谢玖翻了個白眼,“我清不清醒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我脑子当然清醒,别人不知道,你這個鬼還能不知道。我刚刚就是在自言自语。你一個鬼,害怕個什么劲?”谢玖几近抓狂,人以为她有些疯疯癫癫也罢了,那些鬼缠着她,难免的。可是鬼居然也以为她疯了……真当她好欺负啊! “究竟有沒有鬼来找我?” 洛妃冷哼一声,傲气地仰头。“你当本妃是给你看家护院的?” 谢玖双手托腮,颓然。 這鬼沒有半点人情。 “我們好歹是共住一個宁安宫,也算是宫友,你有点儿爱心好不好?” 洛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除非你叫那個花真明儿多烧一柱香给我。” 花真去含章殿服侍谢玖,一连四五天,她连半根香味儿都沒闻到。闻惯了那儿味儿,一天闻不到她心裡就直痒痒。 “成交。”谢玖笑。 洛妃飘回铜镜前坐下。 你又看不到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成天在照什么。谢玖腹诽。 “你不就是說那個叫将军的嗎?”洛妃背对着她,脸却拧過身后看着谢玖,心满意足地看到谢玖开始僵硬的脸。“他這几天沒来過,不過,前些天来過。” “……你說详细些。” 洛妃灿然一笑,头在脖子上欢快地转了一圈,倏地消失在谢玖眼前,谢玖一怔,忙道:“你别走啊,我還沒问完呢,你這骗子。” 她再想不到洛妃就用這几句话打发了她。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男子的轻笑声。 谢玖回头,只见顾宜芳身着明黄常服,长身而立,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只是這笑未及眼。 “陛下圣安。”谢玖连忙上前。 顾宜芳慢慢扶起她,“有客在?” 谢玖沉吟许久,“不算是客。她在這宫裡待的比臣妾還久,臣妾搬进宁安宫时,她已经住在這儿了。” “陛下可用了晚膳,要不要吩咐人备着?” “朕在咸熙宫用過了,你不用忙着张罗。”顾宜芳一眼看到漆案上摆着的食盒,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是张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谢玖忙道。 他要笑不笑的样子,最让她心惊,沒人知道那时候他心裡正琢磨着什么,而他一旦琢磨透了,认定了,就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时候。 “陛下……” 顾宜芳嗯了一声,在漆案后坐下,打开食盒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全是咸熙宫小厨房做出来的糕点,他知道太后最常送到永福宫的。 “和朕說說吧,在昭阳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可谢玖知道他心裡多认真在对待這件事。 前世,這些话是景元帝永远也不会问出口的话。他只会暗中观察,派人查证,然后在自己心裡下了定论。她设计皇长子坠马一事便是,一道圣旨,连他的面也沒见到,直接褫夺封号,贬为美人,幽禁宫中。 连一句是不是,和为什么都沒有问。 现在他却问了…… 果真是年少的纯真执拗。 她走過去缓缓跪在他身旁,轻轻吻上他的唇。他一怔之后,唇舌交缠,竟是两人从未有過的温柔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