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入宮的第九十一天
◎入宮的第九十一天◎
蔣長勝回了府,着急忙慌地就叫人把謝易道請了過來。
謝易道一聽說早朝上出了這麼檔子事,嚇得臉色都白了,得虧是坐着,不然險些就跌下去了。
他哆嗦着嘴脣,“國、國公爺,這都被人知道了,那怎麼得了?!”
蔣長勝原是指望他來出個主意,沒想到他這麼不中用。
一知道這消息就嚇成了這副德行,他嗤笑道:“慌什麼,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小皇帝可不敢胡來,你只給我出個主意,怎麼把那些火藥給搬出來?”
蔣長勝手背在身後,“小皇帝給了我三日時間,這三日他肯定會派人去守着路口,若是叫他搜查出什麼來,那時候才麻煩。”
謝易道聽到這話,心神定了定。
也是。
只要把火藥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來,這事就暫且能拖一拖。
他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說利用屍體?”
林嬌嬌聽明白了,謝易道是想讓她給出個主意。
謝易道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出大事了,國公爺讓我給他出個主意。”
聽完這個故事,謝易道陷入思索。
謝易道這才讓她講下去。
林嬌嬌道偷東西是不稀奇,可稀奇的那夥人卻利用“屍體”來藏贓物。
聶輕羽見了,少不得又是心裏暗恨,罵了句姦夫□□。
“什麼主意,快說!”謝易道催促道。
“利用死人?”
蔣長勝敲了敲桌子,說道。
他把事情掐頭去尾地說了,只說安國公有些東西要搬走,卻偏偏怕被人搜查出來,問她可有什麼好法子。
謝易道忙道了聲是,匆匆忙忙地回了家,一回家,顧不得爹孃問話,趕緊讓人請了林嬌嬌去書房裏。
那夥人分成兩組,一組呢是賣身葬父,一個同夥裝死屍,一個同夥負責接應偷來的贓物,將贓物藏在屍體下,另外一組則是負責下手。
謝易道雖然聽了這番話很高興,可他心裏卻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林嬌嬌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回頭,林嬌嬌這才住足,眼裏掠過一絲笑意。
要說背背唐詩宋詞那是沒什麼難的,可旁的事指望他那是萬萬不能的。
林嬌嬌心裏暗笑,做思索模樣。
他連忙起身,急匆匆就出門了。
謝易道面露苦色,他道:“國公爺,這事不難,只是在下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主意,不如讓在下回去,好好想,等有主意了立刻就來告訴您。”
聞弦知雅意。
誰也不會懷疑到那賣身葬父那邊去。
如此一來,就算那小偷被人逮住,也沒人能搜到贓物在哪裏。
一句話把聶輕羽氣得半死。
“沒錯,誰也想不到那上面去,就算想得到,也怕犯忌諱。”
林嬌嬌心裏翻了個白眼,臉上笑笑,“您聽妾身說完就知道了。”
她自然求之不得,臉上體貼地問道:“那不如妾身拋磚引玉,給少爺您出個主意,您看好不好?當然,妾身的主意是怎麼也比不上少爺的。”
“你可得抓緊,眼下也就幾天時間的功夫,明日之前老夫盼着聽到你的好消息。”
林嬌嬌道:“少爺,彆着急,妾身是想起來妾身以前曾見過市井上有一夥人偷東西……”
陳碧瑩瞥了她一眼,“嫂子這話罵誰呢,嬌嬌姐可是正經轎子擡進來的,論賢惠可比嫂子強多了。”
謝易道說道:“我原也是這麼想,只是這事太棘手,太麻煩,一時半會兒我也沒個好主意。”
“少爺這是怎麼了?這麼着急忙慌的?”
林嬌嬌說道。
可巧被陳碧瑩聽見了。
謝易道越琢磨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她想了一會兒,突然道:“有了。”
林嬌嬌恍若不知地關心道。
“偷東西有什麼稀奇的?”謝易道不耐煩地打斷。
只是,要把那麼多火藥搬出來,還要不被人知道,哪裏這麼容易?
林嬌嬌伸手給謝易道揉捏着肩膀,“少爺這麼聰慧,這對您來說想來只是一件小事。”
“出主意,這有什麼難的。”
謝易道連道:“好,好。”
蔣長勝剛聽到這個主意的時候,覺得簡直荒唐。
“是的,國公爺,咱們把火藥藏在棺材縫隙裏,誰也想不到。”
謝易道提筆畫了個模型出來。
他的主意就是把棺材下面的板子掏空,將東西塞入裏面。
如此一來,就算有人想到棺材有問題,也猜不到是藏在木材裏面。
“這倒是個好主意。”
蔣長勝沉吟片刻,頷首道。
謝易道心裏十分受用,他道:“如今的問題就在這屍體從哪裏來。”
“這有什麼難的。”
蔣長勝立刻叫了個親兵過來,囑咐道:“先前那些工匠去處理得乾淨些,身子別叫人看出異樣來。”
“是。”
親兵抱拳答應一聲,行禮後出去了。
謝易道整個人腦子一懵,只覺得渾身發麻,初春的日子後背直冒冷汗。
“易道啊,你可給老夫出了個好主意,將來事情成了,老夫不會忘記你的。”
蔣長勝拍了拍謝易道的肩膀說道。
謝易道勉強回過神來,他嚥了下口水,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國公爺,這、這火藥就算搬出來了,只怕小皇帝也不會放過咱們。”
“哼!”
蔣長勝冷笑一聲,“他不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他呢。我實話告訴你,大事將成,我已經跟各處聯絡上了,只等時機成熟,便是改朝換代的時候。”
時機成熟?
聽到這四個字,謝易道心下大駭,這事,蔣長勝可從未跟他提起過。
可他不敢爭辯,道了聲是,灰溜溜地出了安國公府。
回家後,謝易道也不似尋常一般,在旁人跟前賣弄。
他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一時想到那些工匠,那些工匠跟他相處七八個月,便是沒個情分也混了個臉熟,這些人對他十分尊敬,見了他都是先生長先生短。
謝易道雖然看不起這些下九流人物,心裏卻也頗爲受用,何況這些人實在老實能喫苦,叫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他想起一個歲數跟他爹差不多的老匠人。
那老匠人前幾日還跟他說了,家裏兒子要娶媳婦了,想請個假回去喝喜酒。
謝易道心裏沉甸甸的。
他一方面告訴自己成大事者要不拘小節,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方面想到那些個人這會子不定已經死了,就心顫腿軟。
他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身上。
那些工匠的性命在國公爺看來,不過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那他的命呢?
“不會的,不會的。”
謝易道搖頭道:“我跟那些人不同,那些人不過是牛馬豬狗一樣的東西,怎麼比得上我!!”
他刻意忽視安國公明明已經定了謀大事的日子,卻隻字不告訴他這件事。
三日後。
蔣管家領着家丁們護送着二十來輛車出莊子。
燕北領着人就在外面候着。
“燕大人。”蔣管家上前來抱拳行了禮。
燕北騎在馬上,環抱雙臂,眼皮撩起,“喲,這不是蔣管家嗎?先前我聽說國公爺把你打發去外地,怎麼這是回來了?”
蔣管家嘿嘿一笑,“小的清白回來了,國公爺自然就讓小的回來繼續伺候。燕將軍這是?”
“皇上派本官來接收這莊子,順帶看看你們有沒有多帶了什麼少帶了什麼。”
燕北脣角挑起,英氣眉眼似笑非笑。
蔣管家笑道:“這就奇了,小的們無非是把家僕們的傢俬帶走,能多帶什麼,少帶倒是難免的,畢竟那麼多東西,哪裏搬得動。”
“這就難說了。”
燕北搖搖頭,下巴對下屬們一揚,“去看看,幫忙點點東西。”
“是!”腰上佩刀的羽林軍們答應一聲,立刻上前。
蔣管家心裏暗暗罵娘。
他半硬半軟地威脅道:“燕將軍,好歹您先前還是我們國公爺手下,我們國公爺可幫了您不少忙,您不至於這麼冷麪無私吧?”
“正是爲了國公爺,我才這麼用心啊。”
燕北翻身下馬,拍了拍蔣管家的肩膀,“你仔細想想,倘若我不好好查,林相爺那邊可又有話說,那什麼火藥,林相爺可是說的信誓旦旦。”
提到火藥兩個字,蔣管家眼神閃爍。
燕北笑了一聲,領着人去了隊伍末尾。
他瞧見那十幾口棺材,看向跟過來的蔣管家,“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這些人一聽說莊子沒了,心裏難受,尋死了,我們國公爺聽說了心裏也難受,都是幾輩子的忠僕,素來厚道老實,便讓人重金買了棺材安置他們。”
蔣管家道,“回頭還要安置到開林寺,等超度過後再送回鄉。”
他說的坦坦蕩蕩。
燕北眼裏露出懷疑。
他從頭走到尾,淡淡道:“上好的黑檀棺材,你們老爺夠捨得的啊。”
“誰說不是,我們府裏都說我們國公爺是最厚道不過的人。”
蔣管家抹眼淚道:“也是他們沒福氣,自己想不開,不然憑他們在莊子上當差這麼多年,我們國公爺怎麼也會給他們安排個好去處。”
“砰!”
沉悶的一聲巨響。
蔣管家被迎面的灰塵撲了一面,等擡起頭來,就瞧見棺材蓋落在地上了,燕北腳踩在車上,衝他搖搖手,“蔣管家,不好意思,你們家這棺材蓋子沒蓋好,一不小心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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