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作者:崑崙山上玉
問完話,盧明瑤就叫人仔細守着抱琴了。

  她話不好說得太明,只叫貼身的嬤嬤傳話下去,道抱琴偶然染疾,貴妃開恩,已準了她第二日就回英國公府去。

  夜深了,宮人們陸陸續續都睡下了,就只剩下一個叫珍珠的小宮人恰與抱琴同屋,便被嬤嬤叮囑着,看好抱琴,別讓她出去瞎走。

  珍珠呆呆傻傻的,聽完了嬤嬤的吩咐,還到抱琴面前賣弄:“要說娘娘真是菩薩心腸,不過也是,抱琴姐姐你是跟着娘娘打府裏出來的,不然哪能回家呢。”

  抱琴不由牙齒打戰,疑心盧明瑤是要把自己丟回英國公府,再悄無聲息地處理了自己,當下面無人色,只能勉強應付道:“是啊……娘娘真是‘菩薩心腸’……”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立在宮道上的石人宮燈有如微弱螢火。抱琴微微抿緊了嘴脣,心中暗自有了計較。

  她猛地捂緊了腹部,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低聲哀吟起來。

  珍珠叫她嚇了一跳,忙問道:“抱琴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心中不禁着急起來,娘娘開恩,要送抱琴出宮去修養,自己卻沒能照顧好抱琴,這要是讓娘娘怪罪下來,可要怎麼辦。

  抱琴這才狀若虛弱地擡起了頭,白着嘴脣,低聲道:“怕是小日子來了,能不能麻煩珍珠姑娘給我取壺熱水來……”

  時下富貴人家的小竈裏多半是會燒着水以備不時之需的,珍珠聽了,忙不迭地點頭,疊聲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抱琴姐姐你且等着。”

  抱琴蒼白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等到珍珠背過身去,臉上露出冷笑,迅速地抄起桌上的燭臺,朝她的後腦勺砸去,珍珠還來不及慘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抱琴看着地上的那灘暗紅,心中微微發顫,咬緊牙關:“珍珠妹妹,不可怪我,我也不願的。”

  說罷,像陣風似的奪門而出。

  一直到快要邁出院門,抱琴才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她不能確定,盧明瑤是否吩咐過守門的宿衛,盯緊了她,如果是這樣,那她此時從住着下人的院門出去,便有如自投羅網。

  她只需要一刻鐘,讓她邁出這個院門!

  抱琴急得冷汗連連。

  忽然間,她想到了小院的矮牆,因爲年月久遠,今上又極爲勤儉,遲遲不曾撥下銀子修葺,有時天氣好,她在院子裏打絡子,就會突發奇想,想着能不能夜裏爬過矮牆——只是她也每個幽會對象,這件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抱琴想定,轉身就往後院去。

  也是她運氣好,不當值的宮人都去睡了,這一路上竟然沒叫人發覺。

  她紮起頭髮,撩上裙子,就往矮牆上爬,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成功地落到了牆外。

  矮牆下野草蔓生,枯藤雜葉在風吹日曬裏化作了污泥,散發着惡臭,抱琴也顧不得許多,想了片刻,撒腿就往離這最近的蓬萊殿方向跑。

  不巧,快到蓬萊殿的時候,叫巡夜的宿衛發現了。

  宿衛舉着火把,在她身後呼喝:“汝是何人!意欲何爲!速速停下來!”

  事到如今,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抱琴哪裏還敢停下來,更是拼命地往蓬萊殿跑去。

  那宿衛見她不聽號令,追在她身後,口中仍喝道:“速速停下!”

  就在那宿衛要拿住她,抱琴終於跑到了蓬萊殿前,跑得太急,磕倒在了蓬萊殿門前。

  夜過三更,蓬萊殿的主人,淑妃盧秀瑤仍未安寢。

  寢殿裏,絕代佳人妝容繁複,遠山眉黛,芙蓉花面,盧秀瑤凝視着鏡中女子的無雙容顏,神色冷淡。

  片刻後,對着身旁的妝娘吩咐道:“卸了,換梨花妝。”

  妝娘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忙不迭地應下:“娘娘國色天香,畫什麼都好看。”

  盧秀瑤並不因她的奉承而露出喜色,只是淡淡地掃了手裏千金難求的異域香脂,自嘲一笑:“是麼?”

  自上祀她進諫反被罰跪在含元殿前那場鬧劇發生以來,這幾個月裏,盧秀瑤一直在蓬萊殿中閉門不出。

  周弘煜在身外之物上向來不會短缺於她,每一日,從早到晚,她就在梳妝鏡前,不停地讓妝娘爲她裝飾上時下最流行的妝容,換上東市錦衣坊新制出的華服。

  她依舊美貌無雙,無人可比擬,但她的少女情思,還有那些曾經的不甘、惱怒,和其他的一些什麼都悄悄地死去了。

  她靠在榻上,盯着被水仙花液染得豔紅的指甲,聽完了宮人的通報。

  “盧明瑤的宮人,求見我?”她不禁露出嘲諷的笑容,“有天大的事?我的好妹妹做了什麼?”

  一旁的碧歌忍不住,怯怯地道:“娘娘……七娘子總是您的親妹妹,這榮辱總是一體的……”

  盧秀瑤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忽的收斂了神色,一字一句地道:“去把那個宮人給我叫來。”

  五更,東方晨曦,破開了天際。

  帝駕自含元殿出,往太極殿去,剛走出一小段路,就被蓬萊殿的盧淑妃攔住了。

  周弘煜勃然大怒:“她又在胡鬧什麼!”

  他還沒發作完,趙光卻顫顫巍巍地遞給了他一支帶血的金步搖,抖抖索索地道:“陛下,淑妃娘娘以死明志,定要親見聖顏。”

  說着,伏在地上。

  周弘煜看着那隻帶血的金步搖,銳利,在即刻之間便可以穿破肌膚,染血一寸,血漬已經發黑。

  終於點點頭,“帶她去含元殿。”

  盧秀瑤是被碧歌攙扶着上來的。

  她用金簪刺穿了自己的左掌,差一點手就保不住了。

  她的面色蒼白,身子就想一顆風中的楊柳,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要昏倒了。

  但真到了周弘煜面前,她又不肯要人扶,強撐着軀體,站到了他面前。

  周弘煜看着她,只是淡淡地道:“淑妃有什麼非要見到朕的事?你可知這應當是早朝的時候?”臉上已是寫滿不耐。

  盧秀瑤畫着最精緻的妝,笑起來的時候,天地都要爲之顛倒,她輕啓朱脣,笑道:“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爲了保全吳王殿下和七妹妹的名聲,只好行此下策。”

  周弘煜卻並不接她的話,而是皺着眉,冷笑一聲,反問道:“既然知道是風言風語,便把傳話的人打死便是。”

  說罷,也不再看她,轉身就要向外走去。

  盧秀瑤跪在地上,左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連心裏也有鈍然的痛。她看着周弘煜決然離去的背影,一如多年前的臨風少年,高大而清俊,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周弘煜!”她咬着牙,被淚水嗆得咳了起來,卻仍然努力地一字一句道,“你我年少結緣,自幼一同長大,悔婚非我所願,你到底爲何如此待我?”

  周弘煜慢慢地止住了腳步,轉過身,回頭看她,神色中竟然帶了一點憐憫,“你太像我母后了,但我不是父親,不能如此包容於你。你我年少有約,但並非你我心甘情願,而是父母之言,從頭到尾,我喜歡的便只有阿嬋。”

  盧秀瑤的如花容顏,一點點地,失去了血色。

  她低着頭,忽然笑了起來,“可徐嬋喜歡的,卻並不是你呢,陛下。你還不知道吧,陛下,大將軍孟青自幼長在我家府上,和我這位表妹兩小無猜。徐嬋去後,孟青一直對我祖母照看有加,前次剛剛得勝回朝,就到我家府上,也不見過我父親,便只去看我祖母。甚至——”

  她意味深長地笑道:“還向我祖母求取七娘,他和七娘上哪認識呢?”

  “賤人!”周弘煜快步走到她面前,揚起巴掌,眼看就要落下,到底還是剋制住了。

  盧秀瑤卻絲毫不懼,仍肆無忌憚地笑道:“那宮人怎麼向我稟報的來着——哦,我那好妹妹說,‘若是叫別人知道了,她便活不成了。’您說,能有什麼事叫她說出這句話來呢?又或者,您去查一查,吳王殿下做了什麼吧。”

  周弘煜沉默不語,忽的,笑了一下,“不查,朕相信明瑤,也相信弘熾。”

  又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放緩語氣,淡淡地道:“這話,朕只說一次。你,出宮去吧。到底我們表兄妹一場,當年我沉浸於喪妻之痛,因而無暇去管母親將你接近宮裏,這都四五年了,你也該懂得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留在盧秀瑤癱在原地,真真切切地痛哭了起來。

  今夜天子處理政事,一處理就到了深夜。

  儘管周弘煜坐在案前,專心地盯着手邊的奏章,但趙光跟在他身邊多年,還是能從他偶然飄忽的眼神看出他此刻有些心不在焉。

  趙光於是上前,小心詢問:“陛下,此時夜已深,您該休息了。”

  周弘煜放下手裏的奏章,默了片刻,彷彿終於下定決心。

  “趙光,你去讓人查一查,吳王最近都去了哪。”

  也許,從自己的這個胞弟身上,他的所有的疑問,可以撬開一個口。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打算把盧秀瑤寫死的,後來想想算了,唉。

  接下來該發盒飯的發盒飯,該發糖的發糖,力求不爛尾,然後開始新的征程!現在的計劃在《明月共潮生》和《學霸你這樣是不會有女朋友的》這兩本之間考慮。前者是清末汕頭港街頭巷尾和下南洋相關的故事,後者就校園生活啦,可以保證文筆。

  厚顏求下作收和文收,文收過五十我考慮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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