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欣欣向榮
昏君養成記!

  “姑娘這是何苦呢,人都沒了,您縱然再傷心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忘了丞相,以您跟萬歲爺的情份,在這紫禁城裏,還不寵冠後宮嗎,萬歲爺雖說封了後宮,卻後位虛懸,多少大臣進言催着皇上封后,皇上只是未應,說到底兒,還不就是等着姑娘回心轉意嗎,姑娘跟萬歲爺這麼僵着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難道要一輩子不說話兒了,姑娘是個聰明人,怎麼這事兒上卻糊塗了……”

  福安苦口婆心的勸了小一個時辰,嘴都說幹了,可就是連點兒迴應都沒有,曉曉坐在哪兒,頭都沒擡,一心做着手裏的針線。

  福安就奇怪了,這宮裏頭誰不知道,乾清宮御前的曉曉姑娘,若論聰明伶俐,誰都比不得,可要說做針線,那真是個人就比她強,宮裏這些年,啥時候見她拿過針呢,可自打被皇上帶回來,不知着了什麼魔,就做上針線了。

  前頭兩天一句話不說,茶飯怎麼端來怎麼端出去,也不見睡覺,人都脫了形,在那麼下去,這條命恐都保不住了,萬歲爺實在沒招兒了,昨兒下了口諭,姑娘再不喫不喝,跟前伺候的宮女,太監,嬤嬤,連御膳房做飯的御廚,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殺頭誅九族。

  昨兒呼啦啦在外頭跪了烏壓壓幾十個人,頭不知磕了多少,那血把地上的青磚都染紅了,末了,姑娘終是吃了一半碗粥,喝了兩口蔘湯,保住了她自己的命,也保住了宮裏上下奴才的身家性命,。

  當奴才不易,宮裏的奴才更難,主子間鬥氣兒,奴才就做了筏子,其實,福安真覺着曉曉這麼擰着沒用,前些年沒瞧出來皇上的秉性,那是壓着呢,外頭慕容蘭舟把持着朝政,把皇上當成傀儡圈禁在宮裏,萬歲爺除了忍能怎麼着。

  可畢竟是真龍啊,忍了這麼長日子,如今大權在握,哪還能壓着性兒,不捨得動她,可還有別人呢,這是姑娘喫東西了,要是再那麼不喫不喝的,不說這滿宮的奴才,姑娘可還有家裏人呢,爲着姑娘,萬歲爺什麼狠心下不了啊,這世上也就對姑娘一個心軟,旁人哪能得萬歲爺眷顧半分呢。這是造化可也是冤孽,若是能放手早放手了,哪還能折騰出這些事兒來。

  福安見自己勸了半天沒用,只能再退一步,把桌上的蔘湯往前推了推道:“御膳房的掌事公公在外頭跪着呢,萬歲爺吩咐下了,姑娘若不把這蔘湯吃了……”話未說完,就見曉曉端起小盞一口一口的喫起來,喫完了放下,仍做她的針線。

  福安瞄了一眼,她手裏的活計,是雙男人鞋,福安自然不會以爲是給萬歲爺做的,如今都把皇上恨壞了,肯定是慕容蘭舟的。從不動針線的人,倒巴巴做起了鞋,可見心裏頭裝的多深了,便那人死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恐皇上也難如意。

  福安待要再勸,想想還是罷了,自己說了這麼多,便她沒回應,也聽在耳朵裏了,想到此,輕聲道:“姑娘先歇着,奴才下去了。”

  曉曉並未瞧他,她現在腦袋還是木的,耳朵裏總能聽見那天的雨聲,嘩啦嘩啦的,像倒水的聲兒。

  夫子去了,這是福安告訴她的,她並不覺着這是謊言,那種情況下,除非夫子是神仙,否則必死無疑,小白根本不會讓他活着。

  自己太傻了,傻的相信小白釋懷了,傻的以爲自己跟夫子一走,就能安生的過日子了,是她害了夫子,若沒有她,大夏朝的慕容丞相,恐怕到今天還是人人懼怕的人物,若沒有她,夫子根本不會死。

  小白恨他,也是因爲自己,自己錯估了小白的城府,忘了他早不是那個溪邊的傻小子,他是皇上,是天子,是一國之君,他想要什麼就得要什麼,要不來就搶就奪,他手裏握着生殺予奪的權利,可以由着性子的爲所欲爲。

  可他錯了,她會告訴他,有些事只要她不願,就算他是皇上也沒用,曉曉眸光硬如鐵石,卻低頭落在那鞋的瞬間卻溫軟起來。

  她早應了夫子給他做鞋的,卻一直拖,一個是自己不擅針線,另一個,也是怕他嫌棄,如今倒是想讓他嫌棄,可再尋不見嫌棄的人了。

  也怨不得他嫌棄,曉曉自己拿過笸籮的另一隻比了比,一大一小呢,若他見了,不定要笑她蠢笨呢,不想再重做了,若她做的好了,說不準夫子反認不出是出自她手的了,倒是這樣纔好。

  想着把最後一針縫好,擺在桌子上瞧了會兒,擡眼掃了眼四周,這裏是東暖閣,她異常熟悉的地兒,就在這張桌子上,她教會了小白讀書識字,把夫子授予自己的那些全部教給了小白,然後小白長大了,翅膀硬了,有城府了,知道韜光隱晦迷惑夫子,背後悄然收買趙豐,一路上藉機下毒。

  他肯定知道夫子有所防備,明着來,就算夫子把江山交給了他,他一樣無可奈何,明着不成就來暗的,來陰的,他的陰險毒辣,攢了這些年,都用在對付夫子身上了,真可謂用心良苦。

  曉曉側頭對旁邊兒立着的宮女說了一聲:“我要見他。”

  整整三天沒說話了,聲音暗沉嘶啞,很有些難聽,那宮女聽了,卻跟聽着了什麼仙音一般,喜上眉梢的應了一聲道:“姑娘且稍候片刻,奴婢這就請萬歲爺來。”

  其實不用請,曉曉知道他就在窗戶外頭站着呢,自己一行一動他都知道,果然,不等宮女出去就聽他道:“何用請,朕在呢。”說着人已經走了進來。

  曉曉擡頭打量他,明黃的衣裳,即使是常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異常尊貴,頭上未戴九龍金冠,卻那氣勢一點兒都不弱,脊背挺直,薄脣輕抿,雖跟過去一樣的五官,可這麼瞧着,硬是多了幾分霸道,舉手投足,哪怕一個眼色,都一再告訴別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權利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已經塑造出一個陰險毒辣城府極深的皇上,曉曉記得,自己曾說過他是個明君,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眼前這個貌似聖明,一臉忠厚的小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呢。

  爲了一己之私,爲了一己之怨,他能下毒,能殺人,能做出最下三濫的事兒,夫子死的太冤,給眼前的昏君,用那樣不入流的手段害了,縱到九泉之下恐也不能安心。

  而他又憑什麼認爲只要夫子死了,自己就得跟他,他以爲這是買東西呢,這個沒了,可以退而求其次,夫子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即使沒有成禮,自己也是慕容蘭舟的妻子,跟他朱子毓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她們是仇人,殺夫之仇。

  小白高興極了,從自己開始佈局開始,他就知道,最難的不是殺慕容蘭舟,而是如何才能得到曉曉的原諒,她的性子他最清楚,看似圓滑綿軟,實則棱角分明,他的大妮是個倔丫頭,有些事認準了,就會一條道跑到黑,當初一心幫自己是,後來跟着慕容蘭舟走也是。

  但能她不這麼倔,他也不會出此下策,畢竟他最不想看到她恨他,可從他把她帶回宮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恨死了他。

  小白也想不通,論先後,自己在先,慕容蘭舟在後,論長短,自己跟曉曉相識多少年了,慕容蘭舟又算什麼,可她就情願棄了自己跟慕容蘭舟走,毫不留戀。

  她傷了他的心呢,她永遠不知道,除夕那夜,自己怎麼忍住纔沒衝過去抱着她的,他想求她別走,求她留下,可他知道那沒用,他的大妮心裏有了別的男人,再不會回頭看他一眼的。

  她不回頭,自己只能逼她回頭了,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放手,想讓他放手除非死,小白知道她有多倔,他已經做好了一年半載她不搭理自己的準備,哪想到卻有意外之喜,她竟然想見他了,這算不算一個好的開始呢,屬於他跟她的,這一回沒有慕容蘭舟,她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了。

  越想小白越歡喜,那喜悅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從他的眼裏傾瀉而出的歡喜,落在曉曉眼裏,真是分外刺眼。

  他高興什麼,他以爲自己見他是要順着他了嗎,想的真好,曉曉不等他開口便道:“我要祭奠夫子,香燭紙馬一樣不能少,不在別處,就在前頭的奉先殿裏。”

  後頭跟進來的李進忠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如何使得,奉先殿供着的可是歷代先帝的牌位……”

  話未說完,就聽皇上應了聲:“好。”在小白眼裏歷代先帝祖宗跟他的大妮比起來,真算不得什麼,只大妮提了要求,再過分他都會應,若順了她的心思,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兒,怎樣都成。

  李進忠還要說什麼,卻聽皇上道:“照着姐姐說的吩咐下去,一刻鐘後,朕與姐姐過去奉先殿。”

  李進忠嘆了口氣,心說,這事兒真是荒唐透頂了,奉先殿裏頭歷代先帝的牌位跟前,祭奠慕容蘭舟這個亂臣賊子,這讓皇陵裏頭那些先祖聖君,如何能安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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