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你胡說八道!”罗栀言狠狠瞪着他,“你再說這种话,我就告诉奶奶去,她一定会要求你搬回来住的!”
唐青殊投降。
刚来海州时,唐青殊是住在罗家的。
当时罗家是套小三居,罗诚夫妇一间,罗栀言跟着郑娥英住,唐青殊就占了那個对着早餐街的小房间。
罗栀言十一岁那年,唐青殊搬出了罗家。他住的那個小房间就成了罗栀言的闺房。
去年罗家换了套大四居,罗诚夫妇說了几次让唐青殊搬回去,但都被唐青殊婉拒了。虽然表哥一家对他都很好,但唐青殊觉得還是得保持些距离,人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当成理所当然。
车子停在了s门口。
罗栀言熟门熟路下车进去,唐青殊呆了两秒才下车跟在她身后。
已经很久沒有想起過蒋顺了,但唐青殊心裡是清楚的,他不是忘了,是有些刻意不去想而已。
這些年s发展得很好,還开了一家分店,他们现在进的就是二店。
十年间,唐青殊拿了不少国内外的大奖,苏樾让出了一部分股份,唐青殊就成了二店的老板。
“师父回来啦?”昔日的小学徒徐彦朝如今已经是位老师傅了,当年在如愿以偿拜了唐青殊做师父后,這個称呼就一直沒变過。
這些年,s的员工南来北往,只有徐彦朝一直沒走。
“哎呦,我們的小美女怎么也来啦?”徐彦朝一如既往热情,“要纹身嗎?徐哥给你推薦怎么样?”
罗栀言半真半假地应:“好呀,我要我表叔画的图。”
徐彦朝還真的要去拿,被唐青殊一個眼神严厉制止了。
他朝罗栀言道:“去二楼做作业。”
罗栀言吐吐舌头,十分不情愿地上去了。
“言言,接着!”徐彦朝還趁机把桌上一包杏干抛给罗栀言,這才朝唐青殊道,“师父,苏哥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他怎么這时候来?”唐青殊问着,已经朝裡面走去。
推开门,苏樾正站在鱼缸前喂鱼,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把言言送回去了?”
唐青殊头大:“沒,接来這儿了。”
苏樾跟着他過去坐在沙发上:“哪?”
唐青殊指了指:“赶去二楼做作业了。”
“你還真是操心,接来這裡還得盯着她写作业,不如直接送回家去。”
唐青殊莞尔:“她今天周末。”
苏樾沒再继续這個话题,端起自己泡的茶抿了口,“我听小徐說你前阵子又請了两天假?”
唐青殊似乎知道苏樾为什么突然来二店了:“那两张图我会尽快画好的,時間還够,不至于耽误。”
苏樾不快拧眉:“你当我专程来是来催你赶工的?”
唐青殊愣了下:“不是?”
“青殊。”苏樾放下茶杯,“你要是太累,二店這边我可以多跑跑,反正两家店也沒有离得太远。图来不及画就推,不能推就别画了,但你不能熬夜画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沒事。”唐青殊起身走到茶柜前,打开玻璃门背对着苏樾挑了半天茶叶都沒转身。
苏樾走到他身后:“到底怎么了?”
“什么?”
“你别跟我装,這些年你在自暴自弃,以为我看不出来?”苏樾的脸色难看,“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至于嗎?”
至于啊。
唐青殊在心裡道。
从17岁到35岁,他喜歡了蒋顺18年,人這一生能有几個18年呢。
這些年他也尝试着去接触别人,可是不行,他就是不行,他有什么办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呢?
大约就是這两年吧,反正从罗家搬出来了,他怎么造大姨也不会知道。
觉得工作沒意思,赚钱沒意思,做什么都沒意思了,但不想让朋友担心。
“哦,這個,我前两天新得的极品碧螺春,要不要给你换一杯?”唐青殊转身问。
苏樾站着沒动:“不想喝。”
唐青殊不管他,径直過去给苏樾换茶:“你就是想太多,更年期嗎?s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好,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s的一半江山可是我打下来的,就等着便宜你嗎?别杞人忧天。”
苏樾還想再說,唐青殊的手机有电话呼入。
是田婉。
唐青殊正在泡茶,只好开了免提:“嫂子,言言在我這儿呢,一会我给她送回家去。”
田婉倒是一点沒意外罗栀言在唐青殊這边,她笑道:“不是问言言的事,你哥他们医院新来了個副主任……”
唐青殊听到這就已经知道什么意思了,他還沒来得及关免提,田婉就把话說全了,“我听了觉得不错,想介绍给你。”
电话是罗诚特意要田婉打的,唐青殊心裡明白,毕竟他不太好拒绝嫂子的好意。
唐青殊抬头就见苏樾蹙眉盯着他。
他正好找了個台阶下:“行,那就约個時間见一见。”
田婉大约沒想到他应得這么爽快,立马說要去约時間。
唐青殊耸耸肩:“你看,我這不還想着结婚呢,哪那么容易自暴自弃。”
苏樾松了口气:“這样才对,年纪轻轻就成個家。”
年纪轻轻就成個家。
唐青殊以前想追蒋顺的时候,也這么想過。
田婉异常速度,沒多久又给唐青殊打来电话,說人约好了,就今晚。
“今晚?”唐青殊差点沒把杯中茶水洒了,心說這人是有多着急。他慌张放下杯子,扯了纸巾擦,“嫂子,我的情况你都和他說了嗎?”
田婉笑:“說了,都說了。他知道你是纹身师,觉得特别酷。”
“特别酷”三個字田婉說得很自然,唐青殊听在耳裡却是悄忽愣了半秒。
蒋顺出狱那天,他去接他,說起自己的职业,蒋顺也說他很酷。
“小殊?小殊?”
“哦,嫂子,我在听。那個什么……”唐青殊想了想,還是问,“也告诉他我做過手术的事?”
“嗯,他知道,人家正好是心外科的副主任,我和你哥觉得挺好,還能顺带看着你。”
唐青殊突然觉得有些微妙,别是二愣子吧?
堂堂一個心外科副主任,他图什么?
田婉還在夸:“人家是本硕博八年制的高材生,出来就是主治医生,四年就升副高了,這回你可千万好好看,知不知道?”
唐青殊算了算時間:“嫂子,要不還是算了吧。就算本硕博连读八年,再加四年,今年還不到三十岁,我都三十五了,学历天差地别也就算了,年龄還差那么多,实在不合适。”
說完沒听田婉回话,唐青殊蹙眉低头看了眼,电话突然中断了。
田婉发了信息過来,說是有家长突然来找,不方便再讲电话,她顺道又发了時間地址和对方的手机号码過来。
唐青殊叹了口气,看来是沒听到他后面那句话。
他編輯了信息,想了想,又删了。
作为表哥表嫂,罗诚夫妇已经对他很好了,实在沒必要驳他们的意,随便去相看一眼,到时候再說不合适就行。他本想再问句对方叫什么,刚好来了個老顾客要他出去招呼,這一耽搁,唐青殊就把事给忘了。
苏樾得知唐青殊晚上要去相亲,特意沒回一店去,就为了等罗栀言做完作业亲自送她回去,弄得唐青殊更加不能不去了。
不過這次相亲他本来就抱着见一面就散的心态去的,头发也沒打理,扎了一天,此刻放下来還有些乱七八糟,甚至還直接穿着早上随便套上身的深灰色羽绒服就去了。
這件羽绒服是有次出差突遇降温随手买的,当时也沒图款式好不好看,纯粹为了保暖。徐彦朝還笑话他說這是四五十岁中年男人专款,穿上感觉人都老了五岁。
唐青殊倒是觉得今天這衣服挺好,上去就给了那位年轻主任极强的年龄压力,說不定都不必他开口拒绝,人家就知难而退了。
他到西餐厅门口时,正好六点十五分,比约定時間晚了十五分钟。
唐青殊内心沒有任何抱歉的想法,反而有种纰漏越多越好的小确幸,他顺手解锁了手机,編輯了條信息打算发给那個陌生号码:【我已经到了,穿深灰色羽绒服……】
信息還沒編輯完,唐青殊就看到了那個站在咖啡厅门口的人。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刺严严实实扎了下。
距离2009年那個仲秋已经過去十三年了。
但他還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蒋顺。
他穿着一套挺括的深蓝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色细框眼镜,单手抄兜站在台阶上,身姿修长笔挺,像是在等什么人。
来……约会的么?
他的五官沒怎么变,沒理平头了,却依然干净爽利,气质也比那时沉稳许多,整個人到处散发着迷人的成熟。
唐青殊就那么愣了半秒,蒋顺的目光扫了過来。
他冲他笑:“唐青殊。”
蒋顺每次叫他的名字总是能那么自然,却也自然得令唐青殊单方面心惊肉跳。
唐青殊握着手机的指尖在抖,不小心就把那條沒編輯完的信息摁了出去,此刻他全然顾不上,勉强朝面前的人笑:“好巧啊,班长。”
蒋顺笑得意味深长:“巧。”
与此同时,蒋顺的手机提示有新信息入。
他低头瞥一眼,又向唐青殊看来:“深灰色羽绒服……唔,你确定你身上這件不是鸦青色?”
“啊?什么……”唐青殊抬起衣袖看了看,解释道,“這個难道不是深灰……”
等等,蒋顺怎么知道他管這個叫深灰色!
蒋顺自台阶上走下来,从背后拿出了一枝红玫瑰:“我沒买過花,让花店老板娘介绍的,她說久别重逢可以选玫瑰,可惜今天她店裡的玫瑰花被人全订了,只剩下這一朵,下次再补给你。”
他又往前一步,声线温柔,“唐青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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