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偶遇” 作者:未知 老古话讲得好,吃亏是福。 如果真是這样,那么林岚母子俩积的福足够一辈子来享用了。可事实总是吃亏者受罪,蛮横者得利;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林岚将葛王氏扶到屋子裡,并沒有半句责怪。脸上的掌印,是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怎么可能是摔伤的。 他明白,葛王氏是怕自己遭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葛老东西为老不尊,一群所谓的本家叔伯姨婶视而不见,沒有公道,那么林岚自然自己会去讨公道! 若是一個月前的林岚,估计這时候也就和自己娘亲抱头痛哭了。然而身为扬州大少的林岚,若是咽得下這口气,那就不叫林岚了! 接下来十天,林岚除了去村头挑水,田间摘菜,就再也沒出门半步。整日蹲在门槛上打磨着什么东西。 葛王氏看着不对劲,便问道:“岚儿,你這是做什么?” 林岚笑道:“娘你别多问了。” 葛王氏一脸愁色。 当初嫁给葛三全也是迫不得已。林岚知道,十几年来,葛三全沒有碰過葛王氏一下,而且对林岚视如己出,与葛王氏相敬如宾,一家人倒也和睦。 自从葛三全给人当瓦匠摔下架子,一病不起,最后死了后,林岚母子的生活便一日不如一日。 “你爹临终前有遗嘱,田地都是留给咱们母子俩過活用的,如今……” 葛王氏性子骨虽傲,但终究是一介女流,要是换成其他女子,当年带着個拖油瓶身无分文,早就投河自尽了。能含辛茹苦地将林岚拉扯大,也算是不容易了。 林岚直起腰,朝着太阳捣鼓着手头的小玩意儿,问道:“话說娘,都十几年了,你還是不肯告诉我,那個甩手掌柜到底是谁嗎?” “不许這么說你爹!”葛王氏脸色一紧,似乎林岚侵犯了她内心唯一的净土。 想来自己老娘当年也是個痴情种,都這么多年了,還为着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守身如玉,便挥了挥手,道:“不說拉倒。” 葛王氏眼神呆滞,過了半响,见林岚自顾自地在磨着东西,便道:“你爹叫林如海,是個好人。”說完便转身回了裡屋。 林岚直起腰,眯缝着眼,思忖了好半天,“林如海?貌似在哪裡听到過。” …… …… 闲时光阴飞逝。 转眼间已是立秋。 林岚眯缝着眼走在田埂上,看着所谓的本家堂叔正在自家的田裡收着中稻,便笑道:“七叔收成可好?” “好着呢。今年雨水丰足,等赶明儿脱了谷壳,就给你们娘俩送去。” “那便多谢七叔了。”林岚笑了笑,不過穿過田埂后,脸上的笑就消失了。田本来是自家的,自己老爹死了,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熟识的几户人家都趁机占尽了便宜。 七叔家借机将几亩地占为己有,嘴上說是帮着打理,实际上谁都晓得,每年到林岚母子俩口袋裡的米,那都紧巴着,逢年過节都只能喝米汤。族裡的三伯,将屋后的一片竹林占为己有,胡诌了個理由,說是葛三全生前欠下的债,要用林子来抵押,就這么自說自话的拿走了。 以前“林岚”懦弱,可是如今,敢站在林岚头上拉屎的,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蹲在大槐树下,等着某人的到来。他早就說過,那事情沒完。如今大半月過去了,村裡人都以为烟消云散了,就连自家的老娘都翻了篇,他還沒忘记。這條该死的老狗做出的缺德事。 “来了。”他站起来朝远处眺望着。 村头溜出来葛家的老爷子,立秋了還穿件汗衫,手裡攥着一点儿稻草杆,朝村裡的粪坑跑去。葛夜年家裡自然有便桶,但是老不死除了色出名外,還有一样出了名的,就是蹲坑。自家的便桶用不惯,非要到那臭不可闻的粪坑来解手。 和其他人不同,葛夜年蹲坑,两脚站在粪缸上,如同秃了毛的老公鸡,用力到深处便喜歡大声的吼出来,也算是村裡头出了名的奇葩事。 林岚远远地便看到老公鸡立在粪缸之上,便笑道:“老东西,坏事做绝,拉不出来也是正常,可别脚底一滑掉进粪坑裡去。” 见到林岚這么讥讽,葛夜年反倒沒什么好怕的,“老朽傲立缸上数十载,年轻之时一蹲足足半個时辰,如今年老已,然几炷香的功夫還是沒問題,用不着你操心。還是想想中秋之后和你老娘住哪裡吧。” 林岚笑了笑,便从一侧走了過去,“您老這辈子也就站粪缸有一手了。那缸裡头的苍蝇也比不過您。我還得找阿六他们赌钱去,您好好享用。” “败家子,就是老朽收了那娘们,也一定把你這混子逐出家门!我葛夜年的儿子岂是那么好当?” 林岚随他在那裡破口大骂,讥讽道:“您老可别撑不住,一炷香都沒有就提裤子跑路啊。” 见林岚走远了,葛夜年才继续蹲上粪缸,两只脚似鹰爪站在那上头,继续嗷嗷大叫。 …… …… “阿嚏。” 刚摇完色子的林岚擦了擦鼻子,道:“六六六,豹子通杀!” 他搂過桌上的几十文钱,瞥了眼那几個村裡游手好闲的混子,道:“是不是你们几個咒骂我呢?” “哎呦,林岚。至于嘛,十几文钱的事情,有啥好咒骂你的。你是沒见過在扬州城裡边的赌坊,那家伙,裡边的贵人都是那雪花白银赌的,那家伙才叫刺激。唉,你小子几天沒见,怎么变了個人似的,手气這么旺,這都赢了一百文钱了,怎么着,請哥们几個喝点酒?” 林岚挡开搂過来的那只手,笑道:“得嘞。這五十文钱,哥几個拿去喝壶好的,小弟這家中還有事,就不作陪了,回见。” 林岚明白,赢了一圈,要是不放点血,這小场子裡自己是甭想出去了。 见着林岚将钱一枚枚穿入钱吊子裡,几個村裡混子一边招呼着常来玩,一边背后嘀咕着:“這是邪了门。這小子手气咋這么旺呢?是不是差点被淹死過的人,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岚手裡的一個铜板始终有节奏地翻转着。 当他准备离去的时候,轰得一声,响声震耳欲聋。 “哟,這是哪家红白事,放這么响的炮仗。” “不知道啊,林岚,走,咱们去看看。” 林岚笑靥如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