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他扶着兩側扶手跨了幾步,便從側欄翻身下去,向那邊走去。
往外面來的人,並不多,腳印也甚少。他蹲身下來瞅了瞅,確是女子的足印。他的手不禁往冰涼的足印抓了一把,在手裏使勁捏了捏。
起身便順着足印的方向奔去了,走着走着,便見腳印越來越亂起來。好似在描繪着此刻他的心境。
在順着那足印繞了幾周後,他心內的防線終於崩塌的差不多了,“甄妘!”他不禁放聲大喊了一句。
在空蕩蕩的山中,連回音都好似被吞掉一般。
之後,他便一直邊走邊喊着。
走的遠了,足跡便多了起來,想是這山下的居民也上來了。
宋景溪瞥見了一塊大石頭,伸手撥開上頭的雪,緩緩坐了下來,默了良久,他突然將劍鞘狠狠的戳入旁邊的土裏。
不行……
他重新站起了身子,拔起劍繼續搜尋,走着走着,便瞧見了奇異的足印,旁側還有不同的印記,瞧起來,倒像是——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景溪越瞧便越覺得與剛從圍獵場中出來時見着的那足印,甚是相像。
登時,他只覺渾身又注入了氣力,大步朝着印子追了過去。
“甄妘——甄妘——”
走了許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他覺着甄妘迴應他了。忙繼續喊了幾聲,果然是甄妘的聲音。
宋景溪循着聲音,終是在一個狹小的山洞裏,瞧見了甄妘。
她的襦裙已浸溼了許多,手裏舉着根木棍,就那麼怔怔的瞧着他。
她並不害怕的,雖已不識得回去的路。但她知道,若她不見了,即便不是蓮茵,惠妃也會派人來尋她的。畢竟,這顆棋子還沒有物盡其用。
可是……宋景溪猛地將她擁住的那一刻,她還是哭了。
宋景溪大手緊緊扣在她的後腦勺上,將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跳動劇烈的胸膛上。良久,他鬆開了甄妘,不知何處來的怒氣道:“怎麼?還知道害怕?”
甄妘點了點頭,是的,她確是害怕了。
她害怕她曾自以爲的他對她的愛,如阿孃一般,說不在,便不在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她墜落的淚珠子,他又懊悔起來,伸手用指腹去擦拭她眼下的淚,“莫哭了,對……身子不好。”
甄妘旋即轉笑了一聲,她不敢承認,在她心底,最想見着的人,還是他。他真的來了。
“外面那些狼的腳印,是你弄的?”
甄妘點了點頭,恐沒有等到宮裏的人,先等來了什麼惡人,便只出此下策。可此時見着宋景溪,心內自是鬆快了許多,調侃道:“像嗎?”
向來慣愛取笑人的宋景溪,此時卻未答言,只打橫抱起她,準備向回走去。
“誒——還有那捆柴……”甄妘順手搭上了他的肩,卻指了指地上被她捆綁的完好無缺的乾柴,“沒有柴便燃不着炭,不能讓蓮茵凍着了。”
宋景溪蹙眉頓了一瞬,只得將那捆柴束在了身上,才走了回去。
路上甄妘便攀着他的脖頸,依偎在他懷中。雖未有郎中察驗,但她總覺着自己一定是身懷有孕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小腹上。
幸好他是抱着她,不是揹着。
“我近來總覺得睏倦,還糊塗起來了。”甄妘半是認真,半是撒嬌着道。她知道現下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卻也忍不住與他暗暗分享這樣的時刻。
她的話卻宛如一根根細針紮在了宋景溪身上,她還不知道自己有孕了罷。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便多睡睡,圍獵場的巡防都是我看着的。只要你不出這圍場,便不會有事。”宋景溪低聲道,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
就像今日一般,她出了這圍場,又當如何?她既然要出宮去,那他便不可能守着她一輩子。
他攬着她腰身的手忽然緊了緊,或許,他不該放她走。一個身懷六甲的人,要如何照顧好自己呢?他這不是卑鄙,只是在保護她罷了。
不是卑鄙……更不是掩蓋不住的私慾……
見着甄妘平安無事的回了帳中,蓮茵才放下心來,終於肯躺回榻上休息了。
熄了燈的帳子裏,仍有月光透進來,不那麼暗。她堪堪可以看清下榻躺着的甄妘,恐讓妘姐姐受寒,在甄妘不肯與她同榻而寢的情形下,便執意讓她與自己一同睡在隔屏內,好暖和些。
她不由得想起晚間宋哥哥送妘姐姐回來時的場景。
見她依偎在宋哥哥胸前,那神色誠然有異。難不成,妘姐姐也喜歡宋哥哥?
不是不是不是。
她躺在錦枕上連連搖着頭,妘姐姐怎會喜歡宋哥哥。在凝香閣時妘姐姐與宋淮的情投意合,她都瞧見了的。
翌日。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皇帝突然改了計劃,要舉行狩獵的比賽,彩頭便由惠妃出。
趁此機會,便將此次陪侍朝臣來的女眷們聚了起來。一時間珠翠釵環俏豆蔻,皆立於雪地中,別是一番美景。
惠妃身穿妃紅色的織金海棠紋夾襖,坐在皇帝身側,時不時擡手指一指下首的女子。
衆人個個裝作無意上頭的兩位主子,只在賞景閒聊。但卻個個也都心知肚明今日這般是爲何,於是只得暗暗扶鬢淺笑,盡顯大家風範。
惠妃指了一個淺色襦裙的女子,帶皇帝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後者亦連連頷首。
南城長公主亦坐在一旁,笑着道:“皇嫂可得多替玉宸擇選幾個,好讓他一會子回來了好好看看。”
惠妃聽了此話,甚是受用。
南城接着便道:“等太子成了婚,咱們蓮茵小公主也該定個婆家了是不是?”
惠妃倒不急着讓蓮茵出嫁,但早日尋摸尋摸,卻也不是什麼壞事。
“報——恭喜太子射得斑鹿一隻,野兔三隻。”
“大將軍宋景溪射得野兔五隻、白狐兩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餘下的人,皇帝也未再細聽了。自然是太子拔得頭籌,可他心內卻深知,白狐與野兔亦是難射中的,能有這個數量的戰果,可見那鹿,是宋景溪有意退讓。
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自古以來鹿皆是權力地位的象徵。
他只當宋家這小子還是幼時那般模樣,卻不料如今已這般知進退了,倒有幾分像他爹了。
來稟的太監回完了話,便退了下去。
南城便忙道:“皇嫂瞧着宋家將軍如何?”
惠妃還未表態,蓮茵倒先不好意思起來,小臉紅了一大半,忙雙手捧起眼前的熱茶,大口喝了進去,卻燙着了口,眼淚汪汪起來。
“還不快瞧着公主些!”南城高聲呵斥着蓮茵身後的婢女。
皇帝這時才注意到,經常跟在蓮茵身後的那個伴讀女官不在了。他抻着脖子瞧了幾眼,惠妃便在一旁低聲道:“那丫頭近日身子不大爽快,蓮茵心疼那丫頭,便讓她歇着了。”
他也聽說過那是甄鴻文的女兒,“是你有意給太子的……”
“正是她,”見皇帝主動提及,惠妃便忙跟着道:“這丫頭有幾分聰明,又細緻入微,收在太子身邊,也算得上是個知冷知熱的人。”
“太子若是情願,便收了罷。只是,還得先立了正妃爲是。”皇帝淡淡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是自然。”惠妃勾脣淺笑着回了話,微微擡眸再次向下首望過去,但目光卻落了在女兒嬌羞的神情上。
午膳,惠妃特意將蓮茵叫去了她的帳中,拿起銀匙用了口酸筍雞皮湯,突然皺眉道:“今日倒不愛喫這口了,酸的緊,撤了罷。”
一直埋頭只顧喫的蓮茵,聽見‘酸’這個字,忙擡了頭:“慢着!母妃不愛喫,我歡喜喫。嬤嬤替我裝起來,待會兒我帶回去喫。”
嬤嬤笑道:“小主子,您要是喜歡喫,何不現下趁熱吃了?味道還好些呢。”
蓮茵笑盈盈道:“方纔用的快了些,現下已有八分飽了呢。”
那嬤嬤還想說什麼,被惠妃一記眼神剎住了,“給她裝上罷,本宮榻旁的矮几上還有些山楂糕,也同裝上罷。”
“還是母妃最疼我了。”蓮茵嬌聲道。
惠妃用帕子拭了拭嘴,緩緩道:“既知道母妃最疼你,那母妃便問你幾句話,可要如實回來。”
蓮茵抓着銀箸的手緊了緊,往口中咂了咂,半晌才道:“母妃……要問什麼呢?”
她生恐母妃會問甄妘的事,平日她還能撒些小謊,可如今母妃這樣肅穆的瞧着她,她倒心虛起來,唯恐露怯害了妘姐姐。
宋哥哥曾說有法子將姐姐帶出宮去瞧郎中,那她必須要捱到那時候去纔行。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對宋景溪……可是歡喜?”
“啊?”蓮茵沒料到母妃會問這個,當即一怔,反應過來時臉已紅了大半,舉箸在眼前的盤子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
她如此反應,惠妃也知不必再問下去了。
宋家雖失了爵位,可就像南城說的,鎮國公的爵位只是虛掛着的,並無實權。而如今的宋景溪,不到二十的年紀,已有了這般成就。
與蓮茵的年紀也正是相當,又是她自小看着長大的,知根知底的人。即便從前紈絝不羈,卻也是個心底仁厚的孩子。
若是蓮茵嫁了這樣的人,絕不算委屈。何況,她還傾心於他。
“行了,本宮知道了。你回去罷。”惠妃收了質問的語氣,柔聲道。
蓮茵接着嬤嬤遞過來的盒子,走去帳前,頓了一瞬,忽而又跑了回來,抱住惠妃,在她面頰上親了一口,“多謝母妃。”
惠妃不由得蹙起了眉,“這孩子,都要及笄的年紀了,還這般不穩妥!”說着責怪的話,眉眼卻盡是慈愛的笑意。
“妘姐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回帳中時蓮茵喚了一聲,卻不見人迴應。掀了簾子進去,見甄妘又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忙推了推:“妘姐姐,我不是說了,不能在這外面睡的。”
甄妘迷迷糊糊着醒來,笑道:“殿下回來了,我沒事的。方纔給你熱上了羊湯,快喝些罷。”
蓮茵忙擺了擺手,先將食盒提了上來,將裏面的酸筍雞皮湯和山楂糕都拿了出來,“快先別管我了,近日你不是愛喫酸的?快嚐嚐。”
甄妘瞧着那湯還冒着熱氣,不知怎的鼻尖一酸,伸手端了過來,用了一口,“好喝,甚是好喝。”
蓮茵滿足的用小手撐着香腮,道:“妘姐姐歡喜便好。”
少時,她似是想了什麼,又道:“過幾日正好是宋哥哥的生辰,妘姐姐陪我一道去宋府逛一逛罷。”
若是能趁勢將妘姐姐帶去宋府讓宋哥哥的人檢視一回,真正適合。
而且……也能再與宋哥哥多處一處。宮中人多眼雜,宋哥哥即便思念她,也不敢有所表示罷。自然,她也有些思念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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