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沒想到推門進去看見的卻是克蘭,他正百無聊賴地翻看着書架上的書,聽得響動,便回頭往門口看去。
見喬清抓着門把手猶豫,克蘭挑了挑眉,說道:“怎麼,不想看見我?”
“……沒有。”喬清走進來,回身關上門,“將軍不在?”
“他臨時有事出去了。”克蘭說。
“那你怎麼在這兒?”
喬清問,餘光瞥見窗臺上放了盆青刺海棠的盆栽,正舒展着枝葉沐浴在陽光下。
他走過去,書架就在窗戶旁邊,克蘭側身看着他,說道:“易感期到了,上個月抑制劑用完忘了多備着,就先來找父親要一瓶。”
易感期?
喬清原本落在青刺海棠上的視線隨即移向了克蘭,他是第一次見到易感期的雌蟲,看起來……倒也一切正常?
見他打量自己,克蘭笑眯眯地揹着手湊近他:“怎麼了,這麼看着我。”
喬清收回眼神,隨口道:“自己的事也不知道多上心。”
“小事兒。”克蘭不在意道,末了,又咧着嘴挨近一些,“擔心我?”
他離得太近,喬清不想擡頭看他,索性一撐窗臺坐上去,晃着腿慢悠悠道:“當然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克蘭一愣,然而他眼裏剛帶上笑意,便聽喬清說道:“畢竟你也算是我和將軍的兒子,自己兒子當然要多關心了。”
他坐得高,自然地伸手要去摸他的腦袋:“你說對不對?”
克蘭一把攥住他的手,他擰眉道:“胡說什麼。”
“我哪裏胡說了。”喬清撇嘴,“就像莊元青說的,我們遲早是一家人。”
克蘭不冷不熱道:“以前可沒見你這麼贊同他的話。”
喬清說:“他慣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不得不承認,有些話確實很有道理。”他俯視着克蘭,一臉慈愛,“乖崽,咱們得講理,可不能有偏見。”
克蘭:“……”
他氣壞了,偏偏喬清還看不出來似的繼續逗他:“乖,叫聲雄父來聽聽。”
“……做夢!”
克蘭瞪着喬清,惡劣地伸手去拽他,把小雄蟲嚇了一跳,從高且狹窄的窗臺上跌下來。
克蘭張開雙臂接住他,像是接住了一朵從枝頭墜下的海棠花。
馥郁的花香將他包圍,克蘭此前從不覺得易感期有什麼,然而此時喬清嚇得摟住他的脖子,克蘭埋首在他頸間,只覺得他身上的信息素氣味實在甜得醉人,讓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麼好聞的味道,不知道……喫起來是不是也這麼甜?
“克蘭!!”
順風順水慣了的小王子大抵還沒被這麼欺負過,氣急敗壞地在他懷裏掙扎,細膩光潔的頸側貼着克蘭的嘴脣滑過,他下意識地張了下口,如同蓋章似的印下一個吻。
在柯曼推門進來之前,克蘭提前聽得響動,鬆開了手。
喬清後退幾步,一下子離得他老遠。克蘭一看就知道他又要被記恨上了,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看着喬清朝柯曼快步走過去。
“殿下?”柯曼下意識地擡手扶住他,“慢一些。”隨即又擡眼看向克蘭,“你來幹什麼?”
“……”克蘭說,“我來拿抑制劑。”
柯曼從櫃子裏拿了抑制劑遞給他,克蘭沒什麼留下來的理由,撓撓頭走了。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喬清一整天都沒跟他說過話,當他不存在一樣。晚上喫完飯時喬清和柯曼並排坐着,克蘭就坐在他對面,喬清也依舊一點眼神都不分給他。克蘭給他夾了只明鰲蝦,喬清說:“不想剝蝦。”
他依舊沒看他,但這話怎麼着也算是今天的第一句迴應,克蘭精神一振,立馬把蝦夾回來,說道:“我幫你剝。”
柯曼看了他一眼。
克蘭這一剝就是一整碟,喬清面前堆滿了蝦肉。他咬着筷子笑,大方地給柯曼分了一半,說道:“來,喫蝦。”
克蘭問:“我的呢?”
喬清刻薄道:“沒你的份。”
克蘭笑,拿起碗給他盛上湯放到面前,“好,都聽你的。”
出於職業需要,柯曼和克蘭晚上都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用來訓練。喬清閒着沒事,便會去柯曼的訓練室打發時間。
喬清腿不方便,一直沒有機會體會雄蟲和雌蟲的體質差距。今天正好能體驗一下單槓,就在他嘗試着來一個引體向上的時候……
嗯,根本上不去。
柯曼一直在下方虛虛地扶着他的腰,見他鬆懈下來,便將手臂橫過他的腰抱住他。
喬清鬱悶地鬆了手,轉而攬住柯曼的脖頸。
小王子依賴地靠在他胸前,讓柯曼一時之間不想把他放下了,他緊了緊手臂,卻見喬清擡頭看他:“將軍?”
柯曼只得將他放到凳子上,他半蹲下來,幫喬清按揉被單槓磨紅了的手心。
雄蟲體弱是共識,但既然佔據主導地位,就沒想過改變這項弱勢基因麼?
據喬清的瞭解,其實是有的。只是即便是以卡藍星相對發達的科技,也依舊沒能攻破基因編輯的難關。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研發並且持續改進外骨骼裝置,目的就是儘量彌補雄蟲的體質差距。
但如果把外骨骼裝置造成盔甲,必然靈活性不足;可如果不是全包裹性的盔甲,那麼露出多少部位就會有多少致命點。因此雄蟲即便上戰場也多是駕駛機甲,而不會像雌蟲那樣親身上陣。
“殿下。”
柯曼叫他。
“嗯?”喬清回過神,“怎麼了?”
“殿下,”柯曼頓了頓,“今天和克蘭吵架了?”
“嗯……”喬清含糊道,“談不上吵架,就是鬥嘴而已。”
“克蘭性子急躁,尤其是今天是他的易感期,如果有冒犯……”
“沒有。”喬清說,“不是因爲這個。”
出於雄蟲與雌蟲的數量與體質差距,雌蟲若真要暴動,雄蟲絕無還手的可能。因此卡藍星的法律對雌蟲極爲嚴苛,雌蟲對雄蟲如有冒犯——尤其是易感期的時候,都是非常嚴重的罪行和指控。
喬清否認得太快,柯曼垂下眼,說道:“殿下和克蘭關係很好。”
他將喬清的腿架到自己腿上幫他按摩,喬清一直都有定期去理療,平時就需要多做康復訓練。比如多戴外骨骼裝置正常行走就有助於恢復,但那東西着實不太舒服,戴久了摘下後腿會紅腫痠疼,只有按摩才能緩解一些。
“我和克蘭……”喬清說,在柯曼按到小腿肌肉的時候忍不住躲了一下,“癢。”
“我輕一些。”柯曼說。
“不行,”喬清推他,“輕了更癢。”
“那我重一點。”
說着就在小腿肚上捏了一下,喬清嘶了一聲,其實柯曼只是嚇唬他,力氣並不大,然而他的拳頭已經先一步錘了上去。結果他又一次忘了自己腿腳沒力氣,踩在地上借力的時候腿一軟,便徑自向前撲了下去。
柯曼接住他,他細心又穩重,有柯曼在,喬清從不擔心自己會摔着。壓到他身上時便開始笑了,“將軍,你——”然而手臂搭在柯曼赤裸的肩背上時卻摸到一道明顯的長條形凸起,讓他好奇地歪了下頭。
“這是……”
“是未退化完全的骨翅,雌蟲纔有。”
柯曼側身給他看。說是骨翅,但其實長得就和是人類背後的蝴蝶骨差不多。喬清試探着摸了摸,確實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要更堅硬一些,不像是人類的骨頭一樣能推得動。
他順着骨翅上下摸着,卻見柯曼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喬清微微眯眼,不懷好意地兩隻手都搭上去,“將軍也會癢麼?唔,我還以爲將軍無所不能呢。”
他報復似的順着骨翅來回摸,柯曼忍不住回身抓住他的手,“殿下——”
他耳根都紅了,急促地喘着氣,那薄紅一路順着脖頸攀上了胸膛。喬清看見他胸口處浮現出來的暗金色紋路,“這又是什麼?”
“蟲紋。”
“也是雌蟲纔有的?”喬清又伸手去摸,“怎麼平時沒見着,這會兒出來了。”
紋路是平坦的,像是藤蔓一樣纏繞蜿蜒。初時是暗金色,後來那金色逐漸變得明亮。柯曼按住他的手,喬清的手心貼在他胸口,雌蟲急劇跳動的心臟和微熱的體溫告訴了他蟲紋浮現出來的原因。
“……”
喬清尷尬地試圖收回手,柯曼沒有勉強,只是放輕了力道,牽過他的手放到脣邊輕吻了一下指尖,隨即便放開了他。
但是這個尷尬並沒有緩解多少,因爲柯曼坐在地上,而喬清還坐在他腿上。
……果然,腿不好使就是麻煩。
喬清試探着道:“將軍,你,易感期到了?”
“沒有。”
得到回答後的喬清忽然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多餘——之前那些世界沒有信息素,也不妨礙別人和他上牀。
“不是易感期,也會……”柯曼微微抿脣,低聲道,“因爲殿下的味道,太甜了。”
“嗯?”喬清又好奇了,因爲他聞不見自己的信息素,“我的信息素是什麼樣的?”
“是甜的,像蛋糕,像甜點。”柯曼說,“然後是花香,像是青刺海棠的冷香味。”
他回答得順暢又精確,像是反覆品味過無數次。
“但是,不是信息素——不完全是,”柯曼說,幽深的棕色雙眸看着他,“殿下,只是殿下自己……就足夠甜了。”
柯曼和性子熱烈的克蘭不一樣,雖然他並非寡言少語,但他是冷淡的,板正的,像是生長在雪巔的雪松,挺拔而孤高。
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出於豐富的閱歷,喬清從沒見他有過任何情緒起伏時的多餘表情,更遑論什麼甜言蜜語——事實上,這樣調情的話由他說出來,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實在過分灼熱,喬清也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殿下……”
“可以嗎?”
事實證明,當對方足夠主動的時候,腿不方便也沒有什麼太大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