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一百一十七
說起来這贾雨村也实在是太会钻营的一個人了。他自己因贪赃而被革职查办,远远离开了原籍,却专门找到林如海家裡做個西席就是为了起复一事。林如海原本也答应了给他推薦一二,却因着林黛玉沒有上贾府一說,他這個西席也不能說走就走不是?最后他還是辞了馆,拿了林如海的名帖去找了贾政。
贾政便为他做保,两個人又都是姓贾,贾雨村对贾政更是诸多奉承,只叫贾政对他满心的喜歡更甚亲兄弟,這就才给他上下打点,甚至亲自为他出钱,谋了個实缺。
也是有趣得紧。
贾政不敢给自己谋缺,生怕旁人說他辜负了自己父亲的厚爱,便在這工部死靠着,十几年了才升半级。可他竟然给贾雨村谋实缺,還是比自己官位要大的实缺,真是让人觉得有意思得紧。
贾环這就想起来了当年還跟着教過他读书写字的贾雨村来。
這贾雨村以妾为妻,他那夫人便是娇杏了。
娇杏本是甄士隐家的丫鬟,那贾雨村上京赶考的时候得甄士隐的帮助,有了盘缠,也正因为住在甄士隐家旁边的葫芦庙裡,就看见了他们家的丫鬟娇杏。
现在想来,甄家沒有小姐,夫人也老,可不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合适嘛!
那娇杏当年估计也是副小姐一样的娇滴滴的人物,贾雨村见了自然神魂颠倒,知与自家的糟糠不同的,等他中了举人再去找娇杏,却发觉甄家破败了,便从甄士隐妻子封氏那裡买了娇杏到手——至于银钱,却是给了封家,而沒让封氏沾手的。
這些后话是贾环当年送甄英莲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的,不過好在,封氏有着甄英莲的五十两银子,再加上自己多年的积攒,带着女儿离开了封家,大约也是要自立女户的。
自立女户唯一的一点不好便是不若别人家有男人撑腰,将来成亲也要低就一些,但是再低也比非要留在封家被啃了骨头强,封氏已经经历過大灾大难,丈夫也出家去了,她哪儿還在乎什么“高门嫁女”的传统?
不過既然有了這么個事儿的话,倒也可以做一做文章。
跟几個姐妹商量好了对策,探春出面,又把宝玉找了来,苦口婆心的劝了一番。要說宝玉也是個妙人,他不喜歡跟臭男人一起玩耍是不喜歡,但却并不拒绝与那些风流公子们一起出去玩乐,只是他为人痴傻了点儿,不把风月场所当成事风月场所罢了。
因而宝玉听了几個姐妹這么一說,他心裡更是很不好受,道:“那贾雨村我也见過,說起话来总是掉书袋就算了,還口口声声为国为家的,偏說三妹妹去抗倭是丢人,我看他才是丢人呢!這等禄蠹,我是不屑与他为伍的!老爷跟他关系好我是沒办法,可让我曲意逢迎這個人,還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本就叛逆的贾宝玉,更是因为兄弟姐妹们的撺掇,更叛逆了。
更何况他還听說贾雨村這等受人恩德還近乎恩将仇报的事情——买了丫鬟娇杏,那甄夫人怎么生活,她一個人做针线能养活得了自己?从甄夫人那裡买娇杏,为何买身银不给甄夫人?這两件事就足以让贾宝玉黑他個彻底了。于是乎,贾宝玉眼珠儿一转,也学会了一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招数,竟然去找薛蟠,把這事儿告诉给了薛蟠。
薛蟠何等人?他知道了這种事能不往外說?
一時間,全京城都知道贾雨村忘恩负义還以妾当妻了。
這边折腾了贾雨村,那边探春就对着王氏哭开了:“太太!若是真如传言所說,那贾大人以妾为妻,我……太太您……這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氏因贾政与贾雨村关系好,她也就自然跟那娇杏也走得近些,现如今流言满天飞呢,探春還回来跟她哭,這王氏心情顿时就不好了:“你又挺了谁家的流言蜚语!”
“不是流言蜚语,太太,那贾大人家的夫人,她原先的主人也都找到了,现如今也在京城呢。”探春忙答。
王氏一听就急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探春忙点头:“当然是真的。那家姑娘早年被人拐卖了,后来是给人救了下来送了回去,现如今就找了個武举成了亲,那武举去岁病了,未曾来得及科举,可身上也有举子的功名,便想要来碰碰运气,這就求到了环哥儿的头上。”她說小心翼翼,“還是环哥儿把這事儿压下来的,不就是怕拖累了咱们府裡的名声嘛!”
王氏這方才点了点头:“這事儿他办得对。咱们府裡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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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是积善人家,又是御赐的宅邸,与那些個破落户是不同的,他借着是同宗就来打秋风,现在倒好,竟然连内宅的事儿都不如個孩子明白,倒是叫我不知该怎么說才好了。也难怪,他原本就是個穷酸秀才,好容易考上了举人,哪儿懂得什么大道理呢?這事儿怪不得旁人,我儿也不用担心。”王氏拉着探春的手,說的叫一個掏心挖肺,把贾雨村贬得一无是处。
她這般說也是有意的。若是贾雨村這么不着调的,那她就算不能叫贾政远着点儿他,倒是也能叫宝玉远着点儿他。
至于探春,她這般懂事,王氏倒是觉得也不必把她当成仇敌一般对待,偶尔的好处也要给些,但不能养大了她的心。
倒是贾环,竟然忽然懂事了不少,這让王氏倒是心裡惊疑得很。
這般诋毁了贾雨村,那贾政是他的保举人,再有御史台弹劾贾雨村,贾政当然也受了牵连,沒有几天,他就跟着也回家了,說是长期放假,等想到他再让他回到工部。
不得不說,這几個年轻孩子,倒是一番谋划,横把這個一直梗在眼前的贾政挪了一步开外,也是让人心喜的。
工部沒有了贾政碍手碍脚,贾环更能毫无顾忌了,不過才几日的工夫,造战船的速度就快了一倍。
這所谓的造船,并非真的是下手去造船,而是前期准备。之前因着贾政在,虽然他沒有什么本事,在工部管的事儿也不多,可是因着有他在,无论贾环說什么他都要吹胡子瞪眼,仿佛贾环說什么都是错一样,而他在工部的顶头上司一连串十几位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這会子总算是把他弄走了,贾环這才能在工部与他们正常的研究探讨,說一說船是怎么样的,吃水量多少,船身厚度,船体大小,甲板如何,火炮怎么安放,如何运用风力云云。
大家虽然并非专业,可的确都是行家,贾环在這儿更他们一提,他们也就能知道個大概,再去按照同比例缩小做模型,又有惜春做好的在前面做样板,這十几天的工夫就把之前耽搁的事儿都完成了。
這边完成了船就得去弄炮。
沒有個贾政,就好像枷锁都沒了似的,效率也提高了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因着他在而让贾环束手束脚,可是平日裡大家也并不喜歡這個只当自己是個国公府继承人的荣国府二老爷,于是就算贾环都已经离开了,也還是沒有人想起来贾政其人。
這一晃,又是半年過去了。
贾政還是闲赋在家,這回他是真不大好意思了。
原本他是笑话贾赦沒有本事,虽然是個一等将军可也沒有实职,整天的游手好闲云云——现如今,他也是游手好闲,還不如贾赦了,因此他也不常出门,清客也离开了不少。
而贾赦的确是沒什么本事的,却因为张氏在身边,他也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贾琏身上,贾琏的脑子裡又隐隐记得贾环是神仙下凡,因此他也就一定跟着贾环走,便跑去帮忙做红衣大炮去了。
一時間,贾政更是觉得面上无光。
于是,他越发觉得贾宝玉面目可憎了起来。
“你又打他做什么!?”贾母匆匆从荣庆堂赶到荣禧堂,她一听說贾政又拘了宝玉要问学问就觉不好,果然,她紧赶慢赶,還是沒来得及,只叫贾政又狠狠地打了宝玉一顿,只拿了桌上的戒尺,狠狠地沒头沒脑地打了一顿,打得宝玉脖子上都一道道血痕。
贾母气愤难当:“你這個讨债的啊!我宝玉要是有個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王氏也在一旁哭。
贾政忙跪下:“老太太這么說是要儿子的命啊!是這孽障!他读书沒有半点长进,竟然连他那兄弟都不如!他兄弟還是文武状元,他……他他他连……”
“他怎样?!”贾母狠狠地顿了顿拐杖,“他這样還不是你们祸害出来的!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哪儿能让你這么管教?!你是他老子,你打死他,你打死他算了,你打死他,我這就下去陪他,陪他老太爷,咱们娘们儿孩子的下去作伴算啦!”
宝玉哪儿舍得贾母這么哭。他连忙伸手给贾母擦眼泪:“老祖宗,孙儿不疼呢……老祖宗哭的倒是叫孙儿心裡疼得厉害。”
“我的宝玉啊!”贾母搂着宝玉,忙叫人把他送回到自己屋裡的碧纱橱裡,“政儿,你若是要我多活两年,就放手让咱们娘们两個好好的吧,不然我就带着宝玉回金陵去!”
贾政唯唯,再不敢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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