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四十六
马车转头,贾环也知道他的书童這算是给人控制住了,但要說性命堪忧也是沒可能的,何况要說這图三爷那可是皇家的人,他若做什么事情,大约也是要多考量的,当然也就不可能那么直白的說把人带走就带走了。
因而贾环倒是放心。
图三爷也沒带他走多远,倒是把马车的帘子放下了,那马车也不知道是走了哪條路,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大概走了半個时辰,图三爷這才又敲了敲车壁。
這时候就有人過来打起帘子,把二人請下车了。
贾环年纪小身子也小,這便由着人把他抱下了马车。
這一抱,他就觉得抱他的人可不大正常的——三十几岁的汉子,面上无须,眉眼低顺,略驼背,手脚有力却不粗壮,主要是還沒喉结,這活脱儿的是個太监啊!
這时候可不得說是太监,得說是宦官,且看着颜色也不错,算是面皮白净的俊俏中年,与那传闻中形容猥琐的太监倒是不大相同。
图三爷這时候也下了马车,领着贾环一路走過去,倒是過了一條石板路,再绕過两栋屋子,這方才算是找到了地方——却是一庙宇的后门。
贾环跟着他进了后门,這才发觉這抵挡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仿若每走一步都有說道一般,又是阴阳五行又是奇门遁甲的,倒是有趣儿得很。
“這是皇家的家庙,少有外人来的。”图三爷說着,就带着他到了禅房,“进去吧,你倒是能见见你师父了。”
推开房门,果然,那伽吉大和尚坐在床铺上,旁边坐着的是個中年人,面白有须,双眼有神,眉目之间自有一番威严。
“徒弟拜见师父。”贾环料定那中年人是皇帝了,却只是拜师父,沒理睬皇帝。
那皇帝一愣,转而对着那伽吉大和尚笑了起来:“果然是大师啊!你說你這徒弟进门只是拜你,不会拜朕,朕還觉得你是在說笑,更何况朕這儿子先前就說了這是皇家家庙——国师,你這徒弟断然不会不知道朕是皇帝吧?”
那伽吉大和尚只是微笑。
贾环知道這和尚是想要他自己說,他也就开口說道:“陛下,便是三殿下之前与草民第一次在船上相遇,草民也是知道殿下是殿下,可不是凡人可以巴结的,所以草民大伯請殿下帮忙的时候,草民倒是只觉得殿下为人亲和,却不敢与殿下相交。”
皇帝盯着贾环,听他继续說。
“然而殿下却实在是言出必行,实在叫草民惭愧。”贾环說着,這才向皇帝行礼,却也不用三叩九跪的,只是跪下磕了個头,還不若平日给贾母請安时候来得费劲呢。
皇帝等贾环费劲巴拉的爬起来,這方才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对那伽吉大和尚說道:“大师,你這徒弟可真是有趣儿得紧了,小大人小大人,就是這么来的罢!”
那伽吉笑道:“還是陛下你看得清楚。”他摆了摆手,叫贾环過去他身边站着,“這孩子年纪小,”那伽吉将贾环推到皇帝面前,“却并非小小孩童。陛下若是想要有所建树,何不现在就开始着手做点儿事儿呢?”
贾环觉得,這就是要把他拿来說事儿了。
他這想的倒是沒错的。
皇帝原本是不想用他的,即便他的确是年纪小又早慧,想来十分合适,只是出身实在是個問題。可现如今见国师也推薦他,便就觉得用他也還是不错的。
更不用說,這孩子虽然是贾府出身,却是庶出,也不当回事儿,倒還能给自己挣一分功劳出来。
因此,皇帝這才点了点头。
于是贾环也是莫名其妙的,就给安排了起来。
大人们說话那是颠三倒四,好容易贾环才知道,他虽然說是去书院读书,但這個月也就别想了,他须得去個叫做东渊的地方,混到那裡面去,与那些贼人一起,好叫做個内应。
要說怎么的只能派個孩子去而不是大人,這也是沒得办法的事情,原本說是派去做内应的,死的死伤的伤,也不知道是遇了什么事儿了,正赶上那伽吉大和尚要给贾环争一争命裡生来就短了的三两分,因而這事儿才落到了贾环的头上——說白了,不過是需要一個人进去找一條能让人进出不被发觉的路出来罢了。
贾环也知道這几個人沒告诉他实话,否则朝廷裡能人济济,哪裡就用得到他了?
皇帝也是,与那伽吉大和尚說了一会子话就走了,只留下贾环在庙裡跟和尚好好练练拳脚。
等到晚一点的时候,贾环這师父见四下裡真的算是沒人了,這方才跟贾环交了心。
原来還是皇帝丢了东西。
這东西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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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东西丢了,可大可小,只是竟然有人敢进皇宫偷东西,那事儿就大发了。皇帝心中愤恨,想要找人发泄,再加上這偷盗东西的是反贼,又与东边的倭寇有些瓜葛,皇帝派出的探子回报說那宝贝就在东渊,而要是派身边的人去东渊,皇帝总是不放心的,只怕谁得了那宝物就要有私心了,而贾环年纪小,得了他也不认得,因此這才把這差事落到他头上了。
何况只是他先进去开门,真正打后手的,便是皇帝的近卫了,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强又忠心不二,這方才是奇兵——贾环若是這任务做得好了,回来自然有他的好处,若是沒做好,皇帝也不苛责他,只是這辈子就跟功名利禄无缘罢了。
得了大和尚的這番话,贾环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裡去。
“我听闻倭寇也是信佛的,你若是去那边惹到了倭寇,不若就给他念经吧!”大和尚出了個馊主意,“不過凭我教你的這些时日裡,倒是觉得你把人弄死的可能還要大些。只是你要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纵然对方千万般的不好,不到紧要关头不做不行了,你也不好平白取人性命,可好?”
和尚的话终究還是慈悲的。
贾环点了点头,答应了。
于贾环来說,大和尚是冒死告诉他真相的。
虽然皇帝是肯定不把贾环当成正经办事儿的那個的,要他去办事儿,也不過是因为他儿子說,這荣国府的贾环過于早慧,瞧着大约是要早夭的节奏。
从来都是慧极不寿,皇帝深以为然。
不過若是之前能为他所用,他是绝对会用的,等到将来真的是不好了,那再给他個恩典也不是不可以——做皇帝的,可不就是這样,总不能叫好东西落到别人家裡去。
贾环听着他這和尚师父给他讲這些個事儿,听得是心裡发寒。
此时此刻,他方才意识到,這特么的便是皇权。
他刚刚才习惯了贾府這种家长至上的制度,现如今就又掉进了皇权至上的漩涡裡去,贾环此时只想着這世界到底有多不对,却找不到半点儿能打破它的力气。沒奈何,他叹了口气,倚着大和尚,闭上了眼。
和尚知他心裡所想,也是摇了摇头,把他抱到塌上,伸手拍了拍,哄他睡了。
過了两日,果然,皇帝派人把贾环打扮妥当,仿若是哪家的大户少爷,浑身金灿灿的,這就直奔东渊而去。
东渊其实是座岛。
這岛就在东海湾处,与京畿相邻,算得上是海防要地,只是大昭朝的海上战力并不大足,要打外敌有些吃力,大都還是靠着岸上的工夫,因而說是前朝的遗老遗少藏到海岛上也是寻常。
而贾环這打扮妥当了,只說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把他放在外面溜来溜去,引贼人来偷。
不然怎么說,這做反贼,那是十分需要钱财的,但凡有钱人家的儿女,這可都是肥羊,贾环又哪裡算得上是特殊呢?
只他穿着金光灿灿的在那东渊街头一逛,当时就给人盯住了。
“别往后看!”一十来岁的孩子跑了過来,穿得破破烂烂,倒像乞丐。他抓着贾环就往一边跑,便跑還边說:“真不知你家大人怎么竟然敢让你就這样一個人出门,你瞧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這么出门也不怕出事儿不成?”
贾环看了看他,沒有回答。
那孩子又道:“好歹你是遇到了我,不然给人抓着当了肉票,沒有钱赎你,那就要卖了你了。”
一般人家的孩子,听着說卖了他的,也就懂了的,不過贾环是打算装個傻小子,因而笑呵呵地问:“小哥哥,你可告诉我,干嘛要卖了我?”
“我是說你要是给坏人抓住,坏人拿你换不来你家的银子,便是要卖掉你换钱的。你瞧着也顺眼,大约還值得几两。”那小乞丐說着,拉着他躲到一扇门后,“千万别出声,你瞧那是坏人。”
他指着路的另一边,却是一排官差走過。
贾环抽了下脸皮,沒說话。
小乞丐等官差過去了,這才拉着他回身进了那门裡头。
那裡头還真的是有不少的人。
贾环打眼一看,這人群之中有人剃了一半的头,头发梳上去了,弯了個发髻,這就该是倭寇了。
那小乞丐拉着贾环往裡走,一路還遇到不少人给他道喜的,贾环這便知道,這小乞丐可绝不是普通的小乞丐了。
只是可惜了了,他這时候不能跳起来解决這所有人,到底還得给皇帝找东西比较重要。
可是皇帝到底要找什么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倒也沒在意小乞丐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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