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贾敏
林云闻声应道:“福伯,你稍等片刻,我這裡马上就好。”
“那你可要快点,老爷那边還在等着你。”
“好的。”
林云应声之后,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飞快地写出药方。
写完之后,他放下毛笔,又从怀裡取出几张银票,从裡面抽出一张十两面额的,连同药方一起递给杨远,“你拿着這個去找郭神医,他会帮你配齐药的。”
杨远尴尬地搓着手,道:“我怎么好拿你的钱去抓药。”
“這几味药材比较贵,你妹妹的病又耽搁不得,你赶紧拿钱去买药。等你妹妹的身体好了,让她在闲暇之余帮我打几個好看的络子,算作抵偿好了。”
林云說完,将银票和药方一起塞进杨远手裡,然后拿起锦盒,快步出门而去。
杨远瞅瞅手裡的银票和药方,嘴裡喃喃自语道:“真是個好人呀。”
小姑娘冲自家兄长问道:“哥哥,他是老爷請来的大夫嗎?”
杨远:“我听外面的人說,他是老爷在苏州老家的远房侄子,這次是来帮太太治病的。”
“啊!原来是侄少爷呀。”
“嗯。”
顿了顿,杨远又道:“妹妹,你先睡一会儿,哥哥這就找郭神医帮你抓药去。”
等杨远走后,小姑娘瞅着对面墙上悬挂的彩色络子,心裡暗自思忖:“等自己的病好了,一定帮侄少爷打许许多多的络子。嗯,還得多想几個花样才好呢。”
小姑娘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林云从厢房裡出来,看到老管家還守在外面,只是躲得有点远。
一见面,他便小声埋怨道:“云哥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防护都沒有,就敢在裡面呆這么久。”
林云:“福伯,您就放心吧。那姑娘只是染了风寒,吃几付汤药,休息几天就沒事了。”
老管家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吧,郭神医不是說她得的病是女儿痨嗎?”
“日后再和您细說,咱们先去叔母那边治病要紧。”
“对对对,我险些忘了正事。”
老管家說完,领着林云快步向正房那边走去。
…
刚靠近正房這边,就闻到一股燃烧艾草后留下的味道,想必是仆役们采用這种方法来压制空气中的病毒。
林云跟随老管家刚走进门内,就看到林如海迎上来向其问道:“云哥儿,你老实告诉我,那個药究竟是否有效?”
林云忙道:“只要叔母确定是肺疾,這药就肯定有效。”
林如海闻言快步跑到卧房门外,冲裡面激动地喊道:“夫人,你也听到了吧,云哥儿說了,那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卧房传出一阵女子的咳嗽声。
過不多时,刘嬷嬷的身影出现在珠帘后,冲林如海道:“老爷,太太說了,要是那個药真的有效,就让侄少爷留下来替太太诊治,老爷請回府去吧。”
听到妻子要林云留下,林如海顿时就愣住了,他回头瞅了一眼林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林云走上前笑道:“侄儿正想进去给叔母請安,叔父尽可以放心,我沒事的。”
林如海提醒道:“云哥儿,你可要想好了,這一去,你叔母的病沒治好前,你都不能离开這座別院。”
“叔父放心,侄儿在家服侍過父亲喝药,知晓這其中的利害。”
“云哥儿,那就拜托你了,你若有什么要求,就告诉刘嬷嬷,让她派人去通知我。”
林云略一思索便道:“叔父回去后派人将我的两名随从送過来,其他的,等我有需要时,再让人通知您。”
“好的。”
就在這时,那個郭神医不知道从哪裡冒出来,冲林如海笑道:“林大人,老夫陪侄少爷进去吧,有我在,可保他无事。”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可以。”
林云不待林如海回答,便直接拒绝了郭神医的提议,径直快步向卧室内走去。
林如海冲郭神医拱手道:“還請先生照看好云哥儿,若我夫人真能痊愈,本官定当重金酬谢。”
郭神医忙道:“大人放心,有老夫在,定保令贤侄无事。”
就在這时,一名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冲林如海急道:“老爷,衙门那边派人来报信,說是金陵甄家有人前来求见。”
家仆的话音說完,就听见卧室内有女子柔弱的声音传了出来:“老爷快回去吧,不必顾虑妾身。”
“夫人,那你安心治病,我稍后再来看你。”
林如海說完,又冲老管家吩咐道:“林福,你就留在這裡,将別院這边整顿一番,若是再出乱子,我唯你是问。還有,云哥儿若有什么需求,你可派人前去通知我。”
老管家听到让他留下,顿时脸都绿了。不過,当着家主的面,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找借口道:“老爷,内宅一向都是赖喜负责管理,我插手似乎不太好吧?”
“别提那個混账东西,夫人都病成這样,他還有心思在外面瞎跑,真是该死!”
林福见老爷发怒了,只得点头答应留下来,整顿這边的下人。
林如海又朝卧室看了一眼,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
這边,林云刚走进卧室,就被刘嬷嬷拦住了去路。
刘嬷嬷:“侄少爷,等太太传见,你才能进去。”
林云微微颔首,随即打量起這间卧室,放眼看去,這裡的布置同厢房那边可谓是天壤之别,用奢华都不足以形容。
卧室正中设有一座雕刻精美的紫檀大理石屏风,左边的古董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古玩和玉器,右边则摆放着一座极其稀有的自鸣钟。
還沒等林云欣赏完屋内的陈设,就看到从裡间走出一位年轻的红衣丫鬟,冲刘嬷嬷道:“嬷嬷,太太让您领着侄少爷进去。”
“好的。”
林云正要和刘嬷嬷一起进去,就见郭神医从门外跑进来,冲他喊道:“云小子,咱们一起进去。”
红衣丫鬟拦在郭神医面前,语气强硬地道:“太太說了,只准侄少爷一個人进去,老神医請留步。”
郭神医闻言不满地道:“敏丫头真是太過分了,老夫又不是沒进去過,何必多此一举。”
林云举起手裡的锦盒,冲郭神医笑道:“老先生不就是好奇我這個药嘛,等我治好了叔母的病,再和您详谈。”
郭神医闻言眼睛一亮,“云小子,你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林云也不理他,跟着刘嬷嬷和红衣丫鬟向裡间走去。
…
转過大理石屏风,就见裡面布置得更加的富丽堂皇,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仔细一瞅,落款竟然是唐朝周昉,也不知是不是周昉的真迹。
左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面安放不是铜镜,而是個四四方方的玻璃镜。
這個东西对林云来說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這时却是件价值昂贵的奢侈品。
卧室裡侧是一张垂着粉红色纱幔的锦榻,榻旁侍立着两個身着青色夹袄小丫鬟,看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
榻上拥被靠坐着一位身材瘦弱的美丽女子,此刻正手执丝帕捂着嘴,闷声咳嗽着。
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岁年纪,穿一件鸦青色带金丝花纹的羽缎对襟褂子,乌黑的长发略显零乱地垂散在胸前。
一张苍白憔粹的瓜子脸,五官组合得近乎完美,女子虽然身体瘦弱,可眉宇间却自带一股英气。
只是她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给人一种凄楚无助的感觉。
林云先将手裡锦盒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快步上前,冲坐在榻上的女子行礼,“小侄林云拜见叔母。”
女子正是林如海的妻子贾敏,她上下打量了林云几眼,然后移开手裡的丝帕,用微带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我染的是什么病嗎?”
林云面色平静地道:“听叔父和郭神医介绍過,叔母染的似乎是肺疾,也就是俗称的痨病。”
刘嬷嬷在一旁喝止道:“住口,不许胡說。”
贾敏抬手制止刘嬷嬷的话,又冲林云问道:“你小小的年纪,难道就不怕染上這种恶疾嗎?”
林云微笑道:“叔母是想听真话?還是想听假话?”
贾敏好奇地问:“真…咳咳咳…真话怎么說?假话又如何?”
林云凑趣地道:“真话是我有良药,可以医治叔母的肺疾。既然有药在身,我自然是不怕的。”
“那假话呢?”
“假话就是侄儿在家中偶做一梦,梦到叔母染恙,我便快马加鞭地赶過来,为叔母送药。”
“噗嗤,咳、咳咳咳~”
贾敏被林云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导致咳嗽不止。
刘嬷嬷赶紧坐到床沿上,一边替贾敏拍着后背,一边冲林云责备道:“云哥儿,太太咳狠了不好,你别再惹她发笑。”
“婉娘,我好久都沒這么开心地笑過了,你应该感谢云哥儿才对。”
贾敏說完,将手裡的帕子塞给刘嬷嬷,红衣侍女见状,立刻去衣柜裡取了一條新帕子,上前递给她使用。
刘嬷嬷接過帕子看了一眼,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将帕子收好,又吩咐丫鬟端来茶盅和痰盂,服侍贾敏漱口。
林云见状在心裡暗自思忖,贾敏应该是出现了咳血症状,难怪她拒绝吃饭和喝药,只怕是她认为自己沒救了,便想着早点做個自我了结,免得连累到丈夫和女儿。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