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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作者:(清)曹雪芹 高鹗
话兑宝玉举目见北静王世荣头上戴着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宝玉忙仓上来参见,世荣从轿内伸手搀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北静王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问衔的那宝贝在那裡,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出,递与北静王细细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贾政忙道:“虽如此說,只是未曾试過。”北静王一面极口称奇,一面理顺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现读何书,宝玉——答应。

  北静王见他语言清朗,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雕,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佩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贾政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恩,果如所言,亦荫生辈之幸矣。”北静王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此资质,想老太夫人自然钟爱;但吾辈后生,甚不宜溺爱,溺爱则未免荒失了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邸,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垂青目的。是以寒邸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贾政忙躬身答道是。

  北静王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仓卒无敬贺之物,此系圣上所赐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带着宝玉谢過了。于是贾赦贾珍等一齐上来叩請回舆,北静王道:“逝者已登仙界,非你我碌碌尘寰中人。小王虽上叨天恩,虚邀郡袭,岂可越仙而进呢?”贾赦等见执意不从,只得谢恩回来,命手下人掩乐停音,缄過完,方?让北静王過去。不在话下。

  且說宁府送殡,一路热闹非常。刚至城门,又有贾赦、贾政、贾珍诸同寅属下各家祭棚接祭,一一的谢過,然后出城,竟奔铁槛寺大路而来。彼时贾珍带着贾蓉来到诸长辈前让坐轿上马,因而贾赦一辈的各自上了车轿,贾珍一辈的也将要上马。凤姐因僻记着宝玉,怕他在郊外纵[生不服家人的话,贾政管不着,惟恐有闪失,因此命小厮来唤他。宝玉只得到他车前。凤姐笑道:“好兄弟,你是個尊贵人,和女孩儿似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下来,咱们姐儿两個同坐车,好不好?”宝玉听說,便下了马,爬上凤且车内,二人說笑前进。

  不一时,只见那边两骑马直奔凤姐车来,下马扶车回道:“這裡有下处,奶奶請歇歇更衣。”凤姐命請邢王二夫人示下,那二人回說:“太太们說不歇了,叫奶奶自便。”凤姐便命歇歇再走。小厮带着轿马岔出人群,往北而来。宝玉忙命人去請秦钟。那时秦钟正骑着马随他父亲的轿,忽见宝玉的小厮跑来請他去打尖,秦钟远看着宝玉所骑的马,搭着鞍笼,随着凤姐的车往北而去,便知宝玉同凤姐一车,自己也带马赶上来,同人一庄门内。那庄农人家无多房舍,妇女无处回避,那些村姑“妇见了凤姐、宝玉、秦钟的人品衣服,几疑天人下降。凤姐进入茅屋,先命宝玉等出去玩玩。

  宝玉会意,因同秦钟带了小厮们各处游玩。凡庄家动用之物,俱不曾见過的,宝玉见了,都以为奇,不知何名何用。小厮中有知道的,——告诉了名色并其用处。宝玉听了,因点头道:“怪道古人诗上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为此也。”一面說,一面又到一间房内,见炕上有個纺车儿,越发以为稀奇。小厮们又說:“是纺线织布的。”宝玉便上炕摇转,只见一個村妆丫头,约有十七八岁,走来說道:“别弄坏了!”众小酣亡上来吆喝,宝玉也住了手,說道:“我因沒有见過,所以试一试玩儿。”那丫头道:“你们那裡会弄這個?站开了,我纺与你瞧!”秦钟暗拉宝玉道:“此卿大有意趣。”宝玉一把推开,笑道:“再胡說,我就打了!”說着,只郷丫头纺越銶,果然好看。忽听那边老婆子叫道:“二丫头,快過来!”那丫头丢了纺车,一径去了。

  宝玉怅然无趣。只见凤姐打发人来叫他两個进去。凤姐洗了手,换了衣服,问他换不换,宝玉道:“不换。”也就罢了。仆妇们端上茶食果品来,又倒上香茶来,凤姐等吃了茶,待他们收拾完备,便起身上车。外面旺厕备赏封,赏了那庄户人家,那妇人等亡来谢赏。宝玉留心看时,并不见纺线之女。走不多远,却见這二丫头,怀裡抱着個小亥子,同着两個小女孩子,在村头站着瞅他。宝玉情不自禁,然身在车上,只得眼角留情而已。一时电卷风驰,回头已无踪迹了。

  說笑间,已赶上大殡。早又前面法鼓金铙,幢幡宝盖,铁槛寺中僧众摆列路旁。少时到了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宝珠安于裡寝室为伴。外面贾珍款待一应亲友,也有坐住的,也有告辞的,一一谢了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至未末方散尽了。裡面的堂客皆是凤且接待,先从诰命散起,也到未正上下方散完了。只有几個近亲本族,等做過三日道场方去的。那时邢王二夫人知凤姐必不能回家,便要带了宝玉同进城去。那宝玉乍到郊外,那裡肯回去?只要跟着顺住着,王夫人只得交与顺而去。

  原来這铁槛寺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的,现今還有香火地亩,以备京中老了人口,在此停灵。其中阴阳两宅俱是预备妥贴的,好为送灵人口寄居。不想如今后人繁盛,其中贫富不一,或性情参商。有那家纤働,便住在這裡了曰有那陏钱有势尚有[场的,只說這裡不方便,一定另外或村庄,或尼庵,寻個下处,为事毕宴退之所。即今秦氏之丧,族中诸人,也有在铁槛寺的,也有别寻下处的。凤姐也嫌不方便,因遣人来和馒头庵的姑子静虚說了,腾出几间房来预备。原来這馒头庵便是水月庵,因他庙裡做的馒头好,就起了這個浑号,离铁槛寺不远。

  当下和尚工课已完,奠過晚茶,贾珍便命贾蓉請凤姐歇息。凤姐见還有几個妯娌们陪着女亲,自己便辞了众人,带着宝玉秦钟往馒头庵来。只因秦邦业年迈多病,不能在此,只命秦钟等待安灵罢,所以秦钟只跟着凤姐宝玉。一时到了庵中,静虚带领智善智能两個徒弟出来迎接,大家见過。凤且等至净室更衣净手毕,因见智能越发长高了,模样J儿越发出息的水灵了,因說道:“你们师徒怎么這些日子也不往我們那裡去?”静虚道:“可是這几日因胡老爷府裡产了公子,太太送了十两银子来這裡,叫請几位师父念三日《血盆经》,忙的就沒得来請奶奶的安。”

  不言老尼陪着凤姐,且兑那秦钟宝玉二人正在殿上玩耍,因见智能過来,宝玉笑道:“能来了。”秦钟說:“理他作什么?”宝玉笑道:“你另挵鬼儿!那一日在老太太屋裡,一個人沒有,你搂着他作什么呢?這会子還哄我!”秦钟笑道:“這可是沒有的话。”宝玉道:“有沒有也不管你,你只叫他倒碗茶来我喝,就撂過手。”秦钟笑道:“這又奇了!你叫他倒去,還怕他不倒?何用我說呢!”宝玉道:“我叫他倒的是无情意的,不及你叫他倒的是有情意的。”秦钟沒法,只得說道:“能儿倒碗茶来给我!”一那能儿自幼在荣府走动,无人不识,常和宝玉秦钟玩笑,如今长大了,渐知风月,便看上了秦钟人物风流,那钟也爱他妍媚,二人虽未上手,却已情投意合了。智能走去倒了茶来。秦钟笑說:“给我。”宝玉又叫:“给我!”智能儿民着嘴儿笑道:“一碗茶也争,难道我手上有蜜!”宝玉先抢着了喝着,方要问话,只见智善来叫智能去摆果碟子,一时来請他两個去吃果茶。他两個那裡吃這些东西?略坐坐仍出来玩耍。

  凤姐也便回至净室歇息,老尼相伴。此时众婆子媳妇见无事,都陆续散了,自去歇息,跟前不過几個心腹小丫头,老尼便趁机兑道:“我有一事,要到府裡求太太,先請奶奶的示下。”凤且问道:“什么事?”老尼道:“阿弥陀佛!只因当日我先在长安县善才庵裡出家的时候儿,有個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的女孩儿小名金哥,那年都往我庙裡来进香,不想遇见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李少爷。那李少爷一眼看见金哥就爱上了,立刻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公子的聘定。张家欲待退亲,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說已有了人家了。谁知李少爷一定要娶,张家正在沒法,两处为难。不料守备家听见此信,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吵闹,說一個女孩儿你许几家子人家儿,偏不许退定礼,就打起官司来。女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找门路,赌气偏要退定礼。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和府上相好,怎么求太太和老爷說說,写一封书子,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說一声,不怕他不依。要是肯行,张家那怕倾家孝顺,也是情愿的。”

  凤姐听了笑道:“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這些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可以主张了。”凤姐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這样的事。”静虚听了,打去妄想,半晌叹道:“虽這么說,只是张家已经知道求了府裡。如今不管,张家不說沒工夫,不希图他的谢礼,倒象府裡连這点子手段也沒有似的。”凤姐听了這话,便发了兴头,兑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說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两银子来,我就替他出這口气。”老尼听說,喜之不胜,忙說:“有!有!這個不难。”凤姐又道:“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纤的图银子。這三千两银子,不過是给打发兑去的小厮们作盘缠,使他赚几個辛苦钱儿,我一個钱也不要。就是三万两我此刻還拿的出来。”老尼忙答应道:“既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罢了。”凤姐道:“你瞧瞧我忙的,那一处少的了我?我既应了你,自然给你了结。”老尼道:“這点子事,要在别人,自然忙的不知怎么样;要是奶奶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够奶奶一办的。俗语說的,能者多劳。太太见奶奶這样才情,越发都推给奶奶了。只是奶奶也要保重贵体些才是。”一路奉承,凤姐越发受用了,也不顾劳乏,更攀谈起来。

  谁想秦钟趁黑晚无人,来寻智能儿,刚到后头房裡,只见智能儿独在那裡洗茶碗。秦钟便搂着亲嘴,智能儿急的跺脚說:“這是做什么!”就要叫唤。秦钟道:“好妹妹,我要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我就死在這裡。”智能儿道:“你要怎么样,除非我出了這牢坑,离了這些人,才好呢。”秦钟道:“這也容易,只题水解不得近渴……”說着,一口吹了灯,满屋裡漆黑,将智能儿抱到炕上。那智能儿百般的扎牌不起来,又不好嚷,不知怎么样就把中衣儿解下来了。

  這裡刚才人港,說时迟,那时快,猛然间一個人从身后冒冒失失的按住,也不出声,二人唬的魂飞魄散。只听嗤的一笑,這才知是宝玉。秦钟连忙起来抱怨道:“這算什么?”宝玉道:“你倒不依?咱们就嚷出来。”羞的智能儿趁暗中跑了。宝玉拉着秦钟出来道:“你可還强嘴不强?”秦钟笑道:“好哥哥,你只另帽,你要怎么着都使的。”宝玉笑道:“這会子也不用說,等一会睡下咱们再慢慢儿的算账。”一时宽衣安歇的时节,凤姐在裡间,宝玉秦钟在外间,满地下皆是婆子们打铺坐更。凤姐因怕通灵玉失落,等宝玉睡下,令人拿来塞在自己枕边。却不知宝玉和秦钟妯可算账,未见真切,此系疑案,不敢创纂。

  且說次日一早,便有贾母王夫人打发了人来看宝玉,命多穿两件衣服,无事宁可回去。宝玉那裡肯?又兼秦钟恋着智能儿,调唆宝玉求凤姐再住一天。凤姐想了一想,丧仪大事虽妥,還有些小事,也可以再住一日,一则贾珍跟前送了满情,二则又可以完了静虚的事,三则顺了宝玉的心,因此便向宝玉道:“我的事都完了。你要在這裡逛,少不得索性辛苦了。明儿是一定要走的了。”宝玉听說,千姐姐万姐姐的央求:“只住一日,明儿必回去的。”于是又住了一夜。

  凤姐便命悄悄将昨日老尼之事說与来旺儿。旺儿心中俱已明白,急忙进城,找着主文的相公,假托贾琏所嘱,修书一封,连夜往长安县来。不過百裡之遥,两日工夫,俱已妥协。那节度使名唤云光,久悬贾府之情,這些小事,岂有不允之理?给了回书,旺儿回来,不在话下。

  且說凤姐等又過了一日,次日方别了老尼,着他三日后往府裡去讨信。那钟和智能儿两個,百般的不忍分离,背地裡设了多少幽期密约,只得含恨而别,俱不用细述。凤姐又到铁槛寺中照望一番。宝珠执意不肯回家。贾珍只得派妇女相伴。后事纸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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