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作者:蕭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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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足足有七層的高塔被人稱瘋人塔,因爲據說試圖去靠近解密的人回來後都變得癡傻瘋癲,所以沒人敢再靠近。

  二十多年了,沒人知道那塔裏有什麼。

  姜初亭去之前向路人打聽,聽說他要去,露出一臉驚恐,試圖勸阻他。

  “這位公子,你別不信邪。那裏是真的陰沉古怪,方圓幾裏都沒有一隻活物的。之前去的人都瘋掉了,你何苦爲了自己的好奇心葬送自己的未來呢?”

  姜初亭謝過之後,仍是去了。誠如那位好心路人所說,越是往瘋人塔的方向靠近,越是荒涼,一隻活的東西都沒有,連風都止息了,萬籟俱寂。

  姜初亭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再往前行了一段便沒有路了,姜初亭擡眸看向遠處,繚繞稀薄的霧氣中,已經能隱約看到塔尖。

  姜初亭拔劍正欲劈砍擋路的枯草樹枝,忽聽一側傳來男人嗚嗚嗚的哭聲,哭聲斷斷續續飄在原本寂靜的山林間,頗有幾分詭異。

  姜初亭握劍的手一頓,循聲朝旁走去。最終在一處山坡後看到了一個穿着灰布衣衫,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跪在地上,紅着眼圈,容顏憔悴,邊哭着邊往地上傾酒,看樣子是來祭奠誰的。

  可是,他爲何偏偏選擇這個尋常人都不會來的地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姜初亭走路無聲,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裏面,並沒有發現,淚流滿面對着某個方向拜了好幾拜。

  “二十幾年了,我真的想不到辦救你們出來,你們安息吧,千萬別怪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的……嗚嗚嗚……”

  他又哭了許久,準備起身了,餘光瞥見一抹影子,猛地轉過頭來,登時驚得一屁股坐回地上,恐懼地大叫了兩聲,連滾帶爬地就要逃走。

  山林間有些霧氣,姜初亭又穿着淺色的衣衫,還戴着一個面具,再加上這個地方氣氛本來就詭異,乍一看過去,哪能不頭皮發麻受到驚嚇。

  “鬼,鬼啊!!!”

  姜初亭清清冷冷出聲道:“我是人,不是鬼。”

  那個男人退到一棵樹之後,抱頭又叫了幾聲:“別來找我,別來找我,不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別來找我……”

  姜初亭又重複一遍:“不用怕,我是人。”

  中年男人這才聽到了,顫顫地從樹後探出頭來。姜初亭走近了兩步,對他道:“我聽說這裏有座瘋人塔很古怪,打算過來探一探情況。沒想到聽到你在這裏哭。”

  那男人才剛抹淚鬆了口氣,聽他這麼說,又驚得瞪大眼睛,奮力站起身來,扶着樹幹道:“你去那兒做什麼?你沒聽外面怎麼說嗎?”

  姜初亭回答:“我聽了,所以纔想來看看。”

  那男人瞥見他手中握着的劍,低嘆一聲,嘶啞道:“你別仗着自己有武功就敢亂闖,當心探不清楚不說,害了你自己。”

  姜初亭反問道:“那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一怔:“我……我……”他看起來不大擅長撒謊,“我”了半晌都沒有個所以然。

  最後只道:“你不用管我,反正我勸你的話是說了,你執意要去,我也管不了。”

  姜初亭頓了頓,目光打量他:“你方纔說,‘想不到辦法救你們出來’,你要救誰?或許,我能幫你。”

  沒想到他都聽見了,那男人神色突然有點慌亂和躲閃,並不答言。

  姜初亭逼近一步,語調沉了一些,盯着他接着道:“你還說別怪罪你,你不是故意的,難道你曾經犯過什麼錯,但是想補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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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方纔你跪拜的方向,不偏不倚剛好是對着瘋人塔那邊,你可是跟這其中有什麼關聯?換句話說,你是不是知道這座塔裏曾經發生過什麼?”

  姜初亭說話不急不緩,並沒有咄咄逼人地語氣,但莫名就給人一種不回答就要完蛋的壓迫感。

  那男人轉身就要跑,姜初亭出手如閃電,點了他的穴道。他立時僵在原地,不能再動了。

  姜初亭繞到他面前,他哭喪着一張臉,又驚又怕:“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姜初亭輕笑一聲道:“放心,只要你實話實說,我就放你走。但如果你不肯說的話……”環顧一圈四周,嘆道:“那我只有留你在這裏,與漫漫長夜相伴了。”

  男人嘴脣直顫動,垂下眼,半晌,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猛地擡起頭,咬牙道:“好,竟然你這麼想知道,我便全部都告訴!”

  姜初亭道:“說。”

  他沉沉呼了一口氣,講述起來:“我叫劉光,本來只是一個獵戶,沒爹沒孃,一個住在山腳。二十五年前,有天打完獵剛回家,莫名就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那座塔裏了……”

  當然,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自己身處的是什麼地方,醒來第一件事就被嚇個半死。

  因爲抓他的人,要他上男人。

  他雖然還沒成親,但心裏想的唸的一直只有香噴噴,軟綿綿的女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怕得渾身發抖,卻根本不能起反應。最後他被餵了烈性的藥,不過半炷香的工夫就徹底昏了頭,哪裏還管被自己按住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像他這樣被抓來的男人很多,像被他強迫的男人也很多,全都是被抓來的。

  平常,劉光他們都在二三四層,每個人都有一個狹小逼仄的小房間,其他的就在五六七層。每天到了固定的時辰,上面幾層的人就會被抓下來,一個房間塞一個,有時候甚至兩個三個,門口會有人來來回回巡邏,盯着他們辦事,結束之後,再被拖回去。

  那場面,絕對是慘無人道。

  他們全部的人除了喫和睡,每天就是像動物一樣被逼着交/媾。有的人劉光只見過一次,就再沒出現過,有的人見幾次,也同樣沒有再出現了。

  他知道,這些人也都是被迫的。他一直活在巨大的恐慌和自責內疚之中。

  劉光講到這裏,已經涕淚縱橫:“我也不願啊,可,可是我不照辦的話,我也會死的……”

  完全沒辦法想象那是怎樣可怕的修羅地獄,姜初亭握劍地手已經在發顫,他能確認,瘋人塔和自己查的事情絕對有關,問道:“後來呢?”

  劉光道:“我一開始還以爲抓我們的人是有什麼折磨人的樂趣,並不知道真正目的,但後來我隱約察覺,他們好像是在拿我們試藥,雖然,我也不知道試藥爲什麼非要那樣試……總之,當時不斷有新的人進來,但幾乎……都死了。”

  姜初亭突然問:“可曾聽過嬰孩的哭聲?”

  劉光顯然不明白他爲何這樣問,愣了一下才道:“倒是,倒是沒有聽到過。”

  是了,應該是沒有的。姜初亭神色凝重。

  二十五年前,應該是林宣才推行試藥沒多久,那些藥也是最初的那一批,藥性不穩,爲了集中且迅速地測試藥性,她就喪心病狂把人都關進塔裏,當她手裏的試驗品。

  劉光方纔說了自己無父無母,她恐怕是專擄這種無親無故的人,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少去了許多的麻煩。

  而當初的藥纔開始研製,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進去的人,就是全部白白送命!

  林宣完完全全就是在草菅人命,已經惡毒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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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

  在這世上,還不知道有多少沒人發現的瘋人塔。

  姜初亭感到一陣窒息,稍緩後再問:“拿你們試藥的頭目中,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身形纖瘦,臉色非常蒼白,看人的眼神很陰冷……”

  “沒有。我只見過一個男的,大多時候都是他在塔裏。他脾氣不大好,我們在下層都時常聽到他的怒罵聲。”劉光回憶着,突然道:“對了,我記得很清楚,他嘴邊長了一顆黑色的痦子。”

  姜初亭幾乎是脫口而出:“秦業!”迷月谷的谷主,煉藥的主力,林宣的走狗。

  劉光訝然:“你,你認識他?”

  姜初亭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解開他穴道,說:“我來探這瘋人塔,就是爲了查和他有關的這些事。沒想到,剛好遇到了你。”

  劉光雖然能動了,但還是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真的嗎?”

  “嗯。”姜初亭還是有點不解:“那你當初是如何逃出來的?”

  劉光像是記起了什麼不好的事,苦嘆一聲,才道:“那個男人,哦,應該就是你說的秦業,他試藥幾次三番都失敗,上幾層被擄來的人幾乎全都死了,他發了癲,命令將塔裏所有的人都殺光,包括我們。我能活下來……真是多虧了我娘,把我的心臟生在了右邊,我中劍之後就倒地裝死,趁着他們都上去殺人,我爬起來拼命逃了,但我受了傷,跑不遠,就先找了個地方藏起來,暈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就聽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在說話,一個說要直接放火燒塔,還有一個不同意,說自己相信因果報應,擔心以後家宅不寧,要找人來用符篆陣法將這人的魂都鎮在這裏,讓他們永遠都出不去,永世不能超生。他們爭論幾句,最後還是決定不燒了。”

  所以說,瘋人塔裏沒別的,只有堆積如山的累累白骨。

  “我怕被發現,一動不敢動,等他們走了好久纔敢爬起來在山洞裏找了點草藥敷上了。再後來,我就迷迷糊糊自己跑出去了,遠遠逃離了此地。可是,可是……我始終心裏頭難安,我做了那樣的事情,我對不起他們,他們死了都沒辦法安葬。過了幾年,我實在忍不住鼓起勇氣又跑回來,卻聽到了這個塔變成了所謂的瘋人塔,都沒人再敢靠近。我沒辦法取回他們的屍骨,就只能每年來這裏祭拜一次,以告慰他們的冤魂……”

  姜初亭問道:“你沒有想過報官?”

  聽他這樣問,劉光忙道:“其實是報過的,可是官老爺一聽說是瘋人塔的事,都不等我把話說完,只把我往外趕,還狠狠打了我一頓。肥差都搶着上,這種牽扯過多,又可能會喪命的麻煩事,他們纔不管呢。”

  話剛落音,便聽到面前之人清冽且堅定的聲音:“我管。”

  劉光定定看住他,姜初亭想了想,放緩語調問:“如果我以後需要你當證人,講述你當初的遭遇和所見所聞,你可願意?”

  劉光雙手都抖起來,瞪大眼睛看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從當年的遭遇他就明白了,背後的主謀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自己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如今再被牽扯進去,必然又會有無數風險。

  可是當年那些無辜受害的人……

  劉光咬咬牙:“我願意。”

  姜初亭點頭:“如此甚好。”又安撫他:“你放心,我會護你周全。”

  姜初亭跟他說了一家客棧,讓他先去那裏等。而他還是打算去看看,秦業究竟是做了什麼手腳,讓人不能靠近。

  劉光很擔心:“俠士,你真的要去嗎?”

  姜初亭道:“放心,我只是先去看看,不會強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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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在此分別,姜初亭隻身前行,走出一段,倏地從懷中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捂住了脣鼻。秦業擅長草藥醫術,很有可能從這方面下手,他率先戒備,以防萬一。

  果不其然,姜初亭在快靠近瘋人塔的時候,發現了地面上大片大片的木須草。這種草如果不是他曾經走遍各地,也不見得會認識。

  它是一種毒性很大的草,不僅是氣味有毒,本身也含毒。

  所以不管是聞時間久了,還是被它鋒利的葉片劃傷,都會導致神志不清,損傷大腦。

  這裏是必經之路,那些好奇來解密的人會癡傻瘋掉的原因肯定就是因爲它。

  姜初亭屏息,飛身好幾個起落才突破了這層延綿過長的阻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可是眼前的場景,最終還是止住了他繼續前進的步伐。

  樹上盤踞的,地上爬的,全都是毒蛇。因爲木須草的氣味吸引,卻又爬不過去,幾乎都聚集在這兒,密密麻麻令人頭皮發麻。

  這裏根本就是一個蛇窟,這樣強闖過去簡直是異想天開。

  姜初亭後退兩步,決定還是先撤走,回去再想辦法。

  返回城中,劉光果然已經在指定的客棧裏等着他。姜初亭寫了一封信讓他帶着去九重天。

  姜初亭叮囑:“你到山門口,就說我的名字,然後把這封信交給掌門,他們會留下你。那裏很安全,你先呆着,待我有足夠證據,會再去找你。”

  現在這些也只夠牽扯到秦業,還遠遠不夠。他只能先將劉光給安排在一個自己無比放心的地方。

  “九重天?”劉光也並非沒見識,他愕然道:“是江湖中那個很厲害的大門派,九重天?大俠,你是那裏面的人?”

  姜初亭點頭。劉光看起來突然就輕鬆了不少,實話實說道:“這樣的話,我好像就沒那麼怕了。”

  姜初亭將他送上馬車,目送他離開。

  不知是不是爲那些冤魂感到難過,姜初亭心口窒悶難消,打算出去透透氣。

  慄雲城水多,城中許多建築都是依水而建,河道上大船小船來來往往。姜初亭隨便上了一艘小船,船伕問他要去哪裏,姜初亭低聲道:“劃到哪兒算哪吧。”

  姜初亭站在船的另一頭,抱劍沉思。

  對付蛇,衆所周知的辦法就是用雄黃粉。可那兒並不是一條兩條的問題,雄黃粉恐怕是遠遠不夠。看起來,只能再另尋他法了。

  而且這道關過了,後面不知道還有什麼機關陷阱在等着。

  船伕大概以爲他是來消遣時間觀光的,劃得很慢,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河面上的船隻也開始減少。

  秋風微涼,夕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暖色光芒。他吸了一口氣,忽然間,莫名地心悸了一下。

  就像是即將有什麼無法預料的事要發生一樣。

  見他一直悶聲不說話,船伕找他搭腔:“公子,可要靠岸用了晚飯再來?”

  姜初亭微道:“就到前面岸口停下吧。”

  船伕應聲:“好嘞。”

  姜初亭有心事,一直平視前方,所以,他並未去注意河道的左邊迎面駛來的那隻大船。

  大船上,紫衣少年緩步走出來,站在甲板上散心。原本應該是充滿明朗意氣的人,眉眼間只剩下黯淡和消沉。

  除了養病無法下牀的那幾個月,他幾乎每天都在外奔波找人。可他真的是尋遍了每個角落,還是沒有那人的身影。

  濃重悔意與失落,交織着深入骨髓的思念與渴望,他每時每刻就在被這樣折磨。

  離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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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僅僅只差那一口氣了。可他還不能瘋,他一定要找到初亭。

  他這些日子已經沒有確切的目的地了,走到哪兒算哪。這次坐船來慄雲城,也只是突然的決定。

  原本,他只是出神地在看河邊高高低低的房屋,幾乎是鬼使神差般地,他突然轉過頭去,看向了另一邊。

  恍惚不定的視線明明已經從一處掃過,瞳眸卻驟然緊縮,又迅速地折了回來,身體猛地撲向護欄,定睛望向遠處那隻悠然前進的小船。

  一人身姿挺拔立於船頭,青衣黑髮,臉上戴了面具,衣帶髮帶隨風翻飛。夕陽映照,恍如畫中仙。

  林知夾雜了震驚和狂喜的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所見只是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象。

  是他,真的是他!絕對不會認錯!不是他的幻覺!

  林知心臟狂跳,眼眶爆紅,淚水瞬間決堤。

  “初亭,初亭……”喉間滾燙,漲得發疼,他幾乎不能發出聲音。

  大船小船一個來,一個去,眼見就要錯身而過,林知心急如焚,抓緊護欄,一股血腥之氣直往上涌,尖刀利刃般破開嗓子,終於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初亭!!!”

  這一聲撕扯靈魂般的叫喊,登時響徹整個河面的上空。

  姜初亭身形驟然僵住,靜默在原處,並未循聲回頭。

  是林知的聲音的嗎?他有點不敢相信。

  “初亭!是我,你回頭看看我!!”

  “求你了,初亭!!!”

  “初亭,你回頭,回頭啊!!!”

  姜初亭呼吸一凝,原來,不是幻聽。

  已經分開兩年多了,已經將他深深埋藏在不去輕易觸碰的地方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重逢。

  姜初亭心中早已經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表現十分平靜,剋制着情緒對船伕溫言道:“老人家,我趕時間,麻煩請快些。”

  話剛落音,身後遠處傳來“咚”的落水聲,非常清晰。

  姜初亭頓了頓,終於回過頭去,看到水中隱約有個紫色的身影,正試圖奮力游過來。

  船伕見狀大驚:“公子,好像是朝我們這邊來的,你認識他嗎?”

  姜初亭收回目光,平靜道:“不認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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