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例
那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是她的左右臂膀,性子也和她主子一样刁钻寡恩,她白日沒事都在這小院中呆着。
院子裡响着芷芍清脆好听的声音:
“這些日子琮三爷受了伤,延医诊药,照顾汤食,开销比往常大,屋裡那点积蓄都用尽了,三爷的月例银子有两個多月沒下来,实在沒法子,来求嬷嬷体恤,把琮三爷的月例发下来……。”
王善保家的橘皮老脸上挂着满满刻薄,看着芷芍秀美精致的摸样,沒来由泛起股子厌妒。
“琮哥儿年纪轻轻,這点伤值当什么,你這小蹄子每日挂嘴上,府上谁還不知他底细,呵呵,凭他有怎么娇贵,想唬那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让柳家的山珍海味做着,端给那不上台面的享用,连大太太都沒這個排场。
這等糟践东西,金山银海都要败光,怪不得老爷太太气恼,這会子還有脸和我要月例,我现在就去回了太太,去评评這個理。”
芷芍气的脸色发白,還是耐着性子,說道:
“琮三爷身上有伤,所以才让厨房烧了些新鲜汤水补身子,绝不敢轻狂,况且三爷還在读书,日常的笔墨纸砚也要用银子的,求嬷嬷体谅行個方便。”
王善保家被芷芍软顶了一下,脸上更加羞恼:“哼,就他還笔墨纸砚,以后他不用读书了,也用不了這些物件了。”
芷芍脸色一变:“嬷嬷這是什么话,三爷還不读书了?”
王善保家面色阴沉:“大老爷說他是個下流种子,不知礼数,破财败家,不配念书,省下的银子喂狗都比這强,大老爷已经和学裡的代儒太爷說了,以后不许他再去读书。”
芷芍像是被雷击一般,一张俏脸变得惨白,三爷就算不招喜歡,毕竟是亲儿子,天下還有怎么說自己儿子的老子。
三爷自小在府裡被人作践,只有靠读书进学,将来才好拼個出身,现在连书都不让读,這辈子不是就毁了。
她想起贾琮背上有伤,還挣扎着写字的模样,芷芍心裡一阵抽搐的疼,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儿跑出了小院。
迎面走来一中年男子,脸色青白,脸颊下留着洗漱的短须,穿棕黄钱纹蜀锦宽腰员外服。
芷芍脸色微微一僵,福了一礼:“大老爷。”
這人正是荣国府贾老太太的长子,贾琮的父亲贾赦。
贾赦眼眶略有浮肿,眼白中带着少许血丝,盯着俏美的芷芍,目光中流露出惊艳的淫邪之色。
芷芍心中一慌,火燎一般快步走开。
說起来,以前贾赦還真沒怎么正眼见過芷芍。
這东路院中,贾赦好色尽人皆知,但凡有姿色的丫头都被贾赦拉进房中。
后来邢夫人也学乖了,后面凡是添缺到东路院的丫鬟,都挑了姿色平庸的。
往日贾赦最不待见贾琮,两父子平日裡就像老鼠躲猫,一年见不到几次。
连带着芷芍一贯只在贾琮院裡出沒,很多外道的事情都是赵嬷嬷跑腿。
所以贾赦沒怎么和芷芍照過面,况且前几年芷芍只是個黄毛丫头,也不扎眼。
如今见东院裡出现如此俏丽的丫头,自己居然从不知,贾赦心裡就开始猫挠了一般。
他回头双目火热的盯着芷芍窈窕多姿的背影儿。
如今他年岁大了,越发对這种青葱婀娜的贪婪入心。
难道是老太太和宝玉那边的丫头,可那边几個自己都见過,沒眼前這样的。
王善保家的见贾赦从院门前闪過,便看到了他,忙不迭的上前奉承。
“那丫头是那個房裡的,以前怎么沒见過。”
王善保家的是個人精,知道這位爷是色中饿鬼,看他神色那還不知道他心思。
她知道邢夫人一贯奉承丈夫,为了固自己位份,甚至帮着自己男人淘小老婆。
這等做派說好了是不妒,說透了就是心中沒底气儿,一個太太沒個尊贵,行這曲意婢膝之事。
王善保家的虽是個奴才,但性子阴毒,自己男人要這等好色,早被她揭了一身臭皮。
尽管心底对這老不修有些鄙夷,但表面上谁也比不得她对主子柔顺。
“回禀老爷,這是琮三爷屋裡的丫头芷芍,這一年开始抽條了,出落得水灵。”
贾赦脸上愤怒:“這個畜生也配使這样的人,我懒理俗务,你们越发轻狂,都這么办事的?”
王善保家的喏喏难言,知道他看上了芷芍,這事邢夫人還不知晓,她可不敢随便接话。
“你是太太带进门的,太太受不得操劳,府上的事你也多放在心上……。”
“我這身边也沒個合用的人,你们倒是把那畜生安排的妥当,哼!”
王善保家的在一旁陪着笑脸,心說你身边合用的人怎沒有,不過都拉到床上做了小老婆。
心裡說着怪话,却又幸灾乐祸,這会儿那妓子养的货,還有他那個丫头,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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