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度安詳文卿審岳氏

作者:蘇蘼蕪
燃文

  一晃眼,已經又是初秋時節,暑氣尚未褪去,窗外的蟬鳴依舊不時地在耳畔響起,。林清微一襲寬鬆的素紗衣裳,倚在美人榻上,旁邊擱着兩個小丫鬟不住地給她打扇子,傷筋動骨用不了冰盆子,縱使炎熱,也只能熬着點兒了。

  “殿下,姑娘過來了!”青衣撩起門口的珠簾,彷彿二八佳人裙裾間的環佩叮咚,落入耳中別有一番意趣,她笑着從林黛玉手中接過小食盒:“姑娘還是快進來涼會兒吧!”

  這個時辰,外面殘陽未盡,地裏還留着些火氣,林黛玉稟性嬌弱,從自己的院子穿越花園走到這邊來,額頭上已經覆了一層細細的汗,她抿着嘴笑了笑:“不礙事兒的,姑姑還在休息麼?”

  林清微正眯着眼養神,聽見外面動靜,稍稍坐直了身子:“玉兒進來吧,姑姑早醒了呢!”

  燕雲十八鎮那邊的事情已經與徒嘉景通氣兒,賈家那邊也沒出什麼幺蛾子,因此林清微便安心在府中養傷,逗逗小侄兒小侄女,其餘的事情一概丟給底下人來打理就是。

  “姑姑”,林黛玉羞羞澀澀地從袖子裏掏出一隻針腳算不得精細的小荷包,上面繡着只歪歪扭扭的白鴨子:“這是玉兒自己繡的,姑姑——”畢竟林清微的女紅極是出色,是以她有些扭捏。

  憐愛地瞧着林黛玉泛着粉暈的臉頰,林清微招招手將她喚道身前,捻起一旁水盆邊上搭着的溼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繡得真好,姑姑像你這般年歲的時候,可比不得你了!”

  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不過林黛玉這一年多來在公主府裏面確實是長進了許多。聽綠言赤雲她們幾人的回述,偌大的一個公主府,打理得妥妥帖帖,雖說是有幾人從旁協助,然而對於一個不過六歲的女孩兒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了。

  林黛玉頰畔緋紅,眼底帶了些擔憂地看着林清微的肩膀處:“姑姑今日可還覺得疼麼?”

  “沒事兒的,就是傷口看着嚇人罷了!”見青衣將一方梅花式洋漆小几端過來,林清微笑道:“方纔遣人去看了,晞哥兒早上玩得累了,現下里睡得正香,天也不早了,待會兒你還有功課要做,咱們倆便先用晚膳吧!”

  乖巧地應下,林黛玉坐到小丫鬟搬來的錦凳上,與自己姑姑相對而坐。小几上擺着幾個小碟子,清清淡淡的喫食,涼拌三絲,清蒸蓮子,豆腐皮包子,牛奶茯苓霜,加上煮得勻溜溜的白粥,裏面加了山藥粒兒和白薯球,對腸胃是極好的。

  姑侄倆相攜着,藉着黃昏一縷暮色悠然,往花園子閒逛兩圈消消食,又去書房一同寫字作畫。

  見林黛玉眼皮有些耷拉下來,林清微便吩咐雪鳶等人回去好好伺候着,又去林晞房間中瞧了瞧,便只帶着青衣,兩人一同消失在正院小花園的假山中。

  “她還是死不肯說出德寧會在各地官府中的勢力分佈麼?”林清微慢慢地行走在昏暗的地道中,地道兩旁牆壁上安置着小盞的燈燭,幽幽的黃色光暈映着兩人的身子,地上拉長的人影顯得帶出了幾分詭祕。

  青衣無奈地點點頭:“暗衛那幫人的手段,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可這嶽荷旖實在是硬骨頭!他們也沒什麼辦法了……”

  “哼!”林清微冷嗤一聲:“所以我才說女人的心狠起來,比之男子更甚於千萬倍!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是一點都不差的!”嶽荷旖不肯低頭,這是在林清微的預料之中,畢竟從暗衛回報的事情來看,她對整個朝廷都懷有莫大的怨恨,當年十幾歲豆蔻年華便能讓嶽子燃安心地將整個德寧會託付在她身上,足以見得此女絕不簡單!

  停了下來,青衣上前去敲了三下,只見那扇冷重的黑色鐵門緩緩地打開來,伴隨着“咯吱咯吱”的聲響,一股涼氣直面侵襲而來。

  “殿下,請小心腳步!”青衣恭順地重新退到林清微身後。

  沒有絲毫猶豫地跨步而入,只見一人提着玻璃芙蓉彩穗燈出現在門口:“殿下萬福金安!”正是當日被派往蘭州捉拿嶽荷旖的女衛暗青。

  順着陡峭的階梯一路向下,寒氣入骨,縱使青衣已經在這兒走了許多次,仍舊是不禁打了個寒戰,她忙將胳膊上搭着的一件翎毛金繡斗篷給林清微披上。

  “你們不必白費心力!要殺要剮,不過一條命罷了!”

  被暗青引着走近關押嶽荷旖的水牢處,尚未瞧見裏面的情形,便聽得嘶啞的女聲淡漠得不帶絲毫感情的回答,林清微抿着嘴微微一笑。

  暗離對着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女人,實在是覺得頭疼。他跟隨林清微已經有十餘年,不說別的,這刑訊絕對是一把好手,何況旁邊還有先皇手裏的風衛幫忙,可都沒能從嶽荷旖的口中掏出一絲東西來,這可怎麼和殿下交代?

  林清微看着水牢裏同樣是疲憊不堪的暗離幾人,出聲道:“罷了,你們去換班休息會兒吧”,眼底劃過一絲寒光:“去將風衛中的容嬤嬤叫來!”

  暗離聽見林清微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來向她行禮;聞言,眼神一亮,可不是麼,風衛中,容嬤嬤雖說武藝不高,但是最擅長的便是審訊,但凡經她手的犯人,沒有不是痛哭流涕連連求饒。他當年跟在容嬤嬤後面學習如何審犯人,對她的手腕可以說十分崇拜。

  “是,殿下!”暗離匆匆地退了出去,留下幾個人保護林清微。

  雙手被緊緊地縛住,半個身子吊起在水面之上,嶽荷旖掙扎着打起精神擡臉看着水池岸邊立着的女子,聲音破碎嘶啞,眼底帶着絲絲狠意:“你就是文卿長公主?”

  “不錯!”林清微優雅地坐在暗衛們搬來的椅子上面,攏了攏襟前斗篷上蓬鬆的容貌,一派地淡然自若:“本宮就是你們想要刺殺的文卿長公主、林清微!”青衣在旁邊,從身上的小荷包裏掏出幾星檀香,放到燭火旁擱置許久不用着的香爐中,嫋嫋的沉香驅散了水牢中難聞的氣味兒。

  嶽荷旖忽地咧嘴一笑,襯着滿頭的凌亂髮絲,在這幽森森的地牢中,顯得有些可怖:“我總算明白了,爲什麼他會喜歡你——”

  明白她口中指的是誰,林清微伸出手來,十指纖纖、柔若無骨,在昏黃的燭火映襯下帶着幾分玉一般溫潤的光澤,笑聲輕靈宛若微風振簫:“他喜歡本宮,你是在嫉妒,還是在無奈呢?”

  嶽荷旖彷彿被戳中了痛腳,帶着幾分淒厲衝林清微大喊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憑什麼來我面前叫囂!我是他的妻子,唐遂前的妻子!前朝太子唯一的妻子!”她的眼中閃着悲涼,宛若一隻荒野中的母狼般失崽般地嚎叫着。

  林清微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走到她的面前:“嶽荷旖,你說你是唐遂前的妻子,他心裏也這樣認爲的?”看她一下子啞口失聲,林清微嘲諷地勾起嘴角:“你之所以肆無忌憚地把唐家變成了德寧會的巢穴,不就是因爲他已經有七年沒有回去了麼?”

  低下頭來,長長的碎髮遮住了她的眉眼,嶽荷旖的表情被擋住看不清楚。

  “爲什麼?爲什麼太子他背棄了先祖的光榮卻絲毫都不在意?”嶽荷旖喃喃地說着,聲音低沉,在這安靜的水牢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太子是唐家最後的血脈了,唐姓曾經多麼輝煌啊!天朝上國四方來敬!”她猛地擡起頭,眼中滿是狂熱和對眼前人深深的憎惡:“我們祖輩幾代都爲了光復唐姓而奮鬥!可是他怎麼能毫不在意地去爲這個叛逆的王朝效力!?我想過了,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喜歡你,太子一定會與我們共同光復前朝!”

  “撲哧”一聲,林清微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就在嶽荷旖怔愣了許久剛要惱火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銳利的目光落在水牢中央那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身上:“你聽你說了什麼,前朝?你們自己都已經定了是前朝了,腐朽的、破舊的,應該被毫不留情拋棄,不是嗎?都說岳子燃乃是當初救國將軍嶽乾的後人,充其量也就是唐氏、唐遂前的奴僕罷了,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爲你們所驅使!”

  此話一出,嶽荷旖的目光惡狠狠的,似乎想要將林清微凌遲一遍:“你這個賤人說什麼!賤人!賤人!”

  被嶽荷旖用這樣的詞謾罵着,林清微並不動怒,擡手止住想要上前將嶽荷旖大卸八塊的青衣,眯起眼,眼角挑起,帶着些嫵媚的凌厲:“被我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話頭倏地一轉,聲音帶着冷意:“你大概不知道吧,當年的所有事情,阿前都已經知道了呢,你們如何害死了唐先生,你父親如何逼迫阿前娶了你……古語有云,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皆是不共戴天;你說,阿前會怎麼對待你們呢?”

  聞言,嶽荷旖如遭雷劈,一下子失了精神,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會?父親說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了,太子、太子——”

  一直以來,她的倚仗便是自己日安詳文卿審岳氏作爲唐遂前妻子的身份,由於父親以命相逼,加上唐棣越的遺言,唐遂前對自己一直頗有忍讓,包括德寧會中的衆人,也因此對着自己很是信重。可林清微這番說辭,幾乎打亂了她所有的神思,一時間,嶽荷旖竟恍惚起來。

  見方纔還聲色俱厲的嶽荷旖眼神一下子滿是茫然迷惑與驚懼,林清微轉身瞧見暗離已經站在水牢門口:“容嬤嬤,剩下的便交予你了,可別讓本宮失望啊——”

  暗離身旁一個精神矍鑠梳着嬤嬤髮髻的老人家呵呵一笑,面目看着很是慈和,不過眼底一閃而逝的精明卻讓人不敢小瞧了去:“殿下放心,老奴沒別的本事,就這個還是行的!”

  “如此”,林清微扭頭看了一眼仍舊在恍惚中的嶽荷旖,淺淺地笑了起來:“甚好呢!”

  看着林清微與青衣遠去的背影,容嬤嬤對着這位主子的敬佩更上一層樓,如此面不改色地便摧毀了一個人的信心,還真是——叫人畏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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