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榮府矛盾文卿再至

作者:蘇蘼蕪
燃文

  “老夫人,這裏面究竟是—”王太醫收拾起藥箱,瞧着賈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眉宇間帶了幾分驚疑不定,偷着眼覷了蔥綠鵝黃底繡着纏枝花朵的門簾,底下細密地墜着翡翠珠子,風過不動。不說別的,能叫榮國府的老祖宗這般看重卻又遮遮掩掩,只怕身份—他忙住了口,將心底冒出的猜測壓下。

  見他乖覺地收了疑惑,賈母心中暗自點頭,與王太醫又說了幾句,由着那個跟隨徒嘉旻的侍衛隨王太醫往太醫院取各色藥材,便回房去了。

  鴛鴦瞧見賈母臉色不大舒暢,忙端了一盞湯水奉在賈母手旁,從邊上小丫鬟手裏接過美人捶,動作輕柔地爲賈母敲着肩膀。

  “寶玉呢?”賈母眯着眼,被鴛鴦貼心的伺候弄得昏昏欲睡,強打着精神問道。她終究是年歲大了,這幾年種種事情,雖說如願以償地叫自己心愛的二兒子賈政襲了爵,可是一個不安分的媳婦卻讓她心力憔悴;還有捧在掌心珠玉般的孫兒,前兒昏迷的事情不知被哪個碎嘴殺千刀的給泄露出去,如今京城中關於榮國府的流言紛紛擾擾,直是叫她操碎了心……

  手微微一頓,卻又瞬間恢復了之前的動作,只是力道卻重了些,鴛鴦抿着嘴淺笑着:“老太太忘了不成?寶二爺今兒不是被老爺叫去查看學問了麼!”

  聞言,賈母搖搖頭:“你去和二老爺說一聲,別太拘着寶玉,他統共這麼一個上得檯面的兒子,可別逼壞了!咱們這樣人家,原也並不需如何在科考上用功!”

  鴛鴦連聲應了下來,見賈母眼皮耷拉下來,呼吸漸漸平穩,也不敢驚動她;她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吩咐底下人守着院子,便腳步匆匆地往前院書房而去。

  一進前院大門,便聽見裏頭傳出賈政的怒罵聲,鴛鴦心頭一顫,三步並作兩步走,誰想一到書房門前,就被旁邊的人攔了下來:“鴛鴦姑娘還請留步,老爺現下里正在氣頭上呢!”

  鴛鴦定睛一瞧,福了福身子:“安大哥有禮了,只是老太太那邊正念着寶二爺,叫我帶個話兒給老爺,還求安大哥通報一聲。我等等倒沒什麼,只是若是誤了老太太的吩咐,那我可就是難辭其咎了!”

  這安管事正是賈政身邊得用的,見鴛鴦言辭肯切,再一聽裏頭的動靜,點點頭:“既然這般,那還請鴛鴦姑娘等上片刻,我這就去!”雖說老爺如今是榮國府上了名牌的當家人,可做主的還是老太太,老太太最疼寶二爺,寶二爺日後又必是要襲爵的—

  不過一會兒功夫,便見安管事出來迎了鴛鴦進去。

  一拐過寬大的花梨木大理石鏤空屏風,鴛鴦一眼瞧見書桌旁邊的紅色身影,賈寶玉跪在聯珠大花瓶邊上,養得白嫩嫩的手掌心上面留着幾道紅痕,刺目得很;賈政則恨鐵不成鋼地將手中戒尺高高揚起:“你這個孽障,早知你如此不知進取,早在你出來的時候就該一條繩子勒死了乾淨!”

  見狀,鴛鴦腳步急促,幾乎是衝了上去擋了這一戒尺:“老爺息怒!且想想老太太吧!”

  聽了鴛鴦脫口而出的話,賈政一下子失了力氣,意興闌珊地瞥了依着鴛鴦淌淚的兒子,他自然猜得到自家母親讓這丫鬟帶什麼話;罷了,就算是唯一的嫡子,可當年這個兒子抓周之時,那一手的釵環脂粉,自己還能抱什麼期待?

  揮揮手讓鴛鴦帶着賈寶玉出去,賈政將手裏的戒尺丟開,坐在書桌前,看着桌面上擺的一沓字,不由得怒火中燒,這個孽障!若真是力有不逮便罷了,偏偏卻是因爲耽於玩樂誤了功課,這讓他怎麼能不氣!?雖說刻意掩飾過,然而這一沓紙上,家中探春、惜春的筆跡,賈政如何能認不出來?

  盯着那沓紙看了又看,賈政心中悲涼,竟有些頹喪之態。當年心心念念着的榮國府爵位,如今終於落在他的身上,可事到如今,賈政卻並不覺得快活多少;因爲身上有了三品揚烈將軍的頭銜,他自然是不能繼續在工部擔任員外郎一職了,調到兵部那邊後,兩眼一抹黑,賈政什麼都搞不懂,幸好只是個閒職,纔沒惹出什麼亂子來。還有便是京城裏的傳言,榮國府二房與長房爭奪爵位,弟弟將兄長趕出了府,實在也讓賈政很是難堪……

  自打那次在兵部被人客客氣氣地請回家後,賈政便鮮少出門,他年紀漸大,如今只一心盼着自己的兒子能爲二房爭口氣,是以對待賈寶玉的態度愈發嚴厲起來,連帶着趙姨娘所出的賈環也是一樣壓得緊了。

  “老爺莫氣了,想來寶玉只是還小罷,待到年歲大些娶親生子,想必就懂得上進了!”說話的是個溫溫柔柔的女子,只見她身子向前微微傾着,上身刻絲如意雲紋緞裳,底下繫着蔥綠盤金彩繡綿裙,楊柳腰一掐兒,五官並不大出衆,只是杏眸菱脣,描畫得嬌俏,很是有幾分動人的品格。

  當年王夫人被關進小佛堂後,賈母便想要爲賈政重新娶個二房太太回來。雖說王子騰對這個妹妹並沒有十分深厚的感情,但是也容不得賈母這樣打王家女兒的臉,因此,一封書信過來,賈母便歇了心思

  不過,二房太太雖不成,這姨娘總是能有的嘛!如果是姨娘的身份,在王子騰那邊就說得過去了,便是誕下孩子,也動搖不了賈寶玉的嫡子地位,正是一箭雙鵰。王、賈兩家互相妥協後,便有了賈政面前這個楊姨娘的存在。

  賈政接過楊姨娘遞上來的茶,飲了一口,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若是真能如此,倒是老天開恩!”

  楊姨娘抿着嘴但笑不語,將茶盞接過來放下之後,便上前去伺候賈政寬衣。

  她是個明白人,論起身份,自己只是個普通鄉下姑娘;說起長相,這滿府的丫鬟之中,比她長得出挑的多了去。能在這榮國府中之所以能佔有一席之地,靠的全是前面上房老太太看重自己不愛生事兒,前頭的太太何等金貴出身,如今還不是被關在小佛堂裏過苦日子……

  ——————————狹路相逢神馬的分割線君————————————

  “皇帝哥哥,你說,那廝究竟會藏身何處?”林清微實在是絞盡腦汁都沒想出來,京城中各處大大小小的藥局醫館、忠順王府的每一處產業都派了人手連天看察,居然完全沒有徒嘉旻一絲一毫的消息。難不成他竟會飛天遁地了?

  難得見到一向胸有成竹的林清微如此焦躁,徒嘉景笑了起來:“微兒,你開始急了—”居然連這種稱呼都出來了呢。

  “我的人手也不多,哪裏禁得起這樣折騰!”林清微憤憤地端起面前一盞茶水,一滴不剩地喝下,瞥了老神在在的徒嘉景一眼,想到了什麼:“皇帝哥哥,你是不是知道那個混蛋在哪兒了?!”

  徒嘉景點點頭,看着面前林清微有些氣惱的模樣,笑着吩咐道:“走吧,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甕中捉鱉!”

  看着眼前一身灰色衣袍的徒嘉旻,林清微不由得地開懷大笑起來:“皇帝哥哥,真是一出好戲啊!”想不到徒嘉旻居然選擇了榮國府這個地方,卻也是自己大意了。榮國府、不,該說是四王八公,當年與忠順的關係都很密切,若非父皇在世的時候彈壓加上後來徒嘉景的手段,或許他們還會繼續鬧騰呢!

  不過,徒嘉旻選擇這個地方雖說躲開了自己的追尋,可事實上卻恰巧—該說是羊入虎口還是黃雀在後?

  林清微意味深長地笑了。

  “本王不過是聽聞榮國府景緻不錯來瞧瞧罷了,林清微,你這是做什麼!?”徒嘉旻恨恨地盯着面前氣定神閒的女子,質問道。

  林清微揮揮手,身後一直跟隨的青衣恭謹地奉上之前在莊子上得到的某些東西;將那兩張薄薄的紙揚起來,林清微如願地瞧見徒嘉旻臉色變化,心中微微嘆息。

  “徒嘉旻,你該比誰都清楚這東西的分量”,纖長的手指點了點紙上印着的兩方大印,那正是匈奴首領的汗印,林清微目光瞬間冷冽,落在徒嘉旻身上:“你說,本宮這是在做什麼?咱們認識也二十餘年了,我倒是不知道,你脖子上的東西居然長着沒用!引賊入室,叛國辱姓,人人得而誅之!這可是先祖遺訓!”

  徒嘉旻面色一下子灰敗。

  當年先太子作亂,先皇大怒最終卻也不過只得了個圈禁的結局,便是因爲這先祖遺訓中有一條,非叛國大罪,徒氏後世子孫,決不許沾染同族至親之血!

  “成王敗寇,本王輸了!”徒嘉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首看着這被圍牆深深環繞的院子,忽然陰狠地一笑:“本王知道你要知道什麼,文卿,作爲代價,榮國府——”關於林清微如何找到這裏來,徒嘉旻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表裏不一的老太婆,還有什麼猜不到的呢?自己失策了,居然忘記宮中可是有一位出自榮國府的賈貴人啊!

  面對他的憤怒和陰沉,林清微心中並沒有什麼感覺,點點頭:“你放心,一個隨時會反咬主人一口的狗,皇帝哥哥和本宮也不敢留着!只是還要一些時間罷了!”榮國府也好,四王八公也罷,都會成爲歷史,總有一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林清微垂下眼簾。

  “哈哈哈哈——”徒嘉景仰天大笑,任由身後兩名暗衛縛着自己向外面走去。

  林清微並不擔心方纔的對話會被榮國府的什麼人知曉,早在闖入此處時,周圍所有閒雜人等已經被清空了。對青衣吩咐了幾句後續的收整,林清微向正房而去。

  賈母手中緊握着一串佛珠,安靜地闔着眼端坐在上位,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緊要一般,只是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和撥動念珠時偶爾的不順暢,昭示了她的內心並不如外表那般平和。

  嗤笑一聲,林清微依着門框,漫不經心地點數着門簾上串串琉璃珠子,緋紅色的光華映入眼簾,她閒閒開口:“賈老夫人果然打得好算盤,本宮也不得不佩服啊—”尾音帶着些許的波動,引得賈母眉頭一抖。

  站起身來,徐徐蹲身行禮,賈母擡起頭來,很是義正言辭:“公主殿下說笑了,老身只不過是謹遵先夫的意願,忠心爲國爲君罷了!”

  莞爾一笑,粲然生輝,林清微望進賈母的眼底,一字一頓地說道:“希望賈老夫人始終如此纔好!宣朝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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