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集 李家的歷史定位 作者:山岩尽美色 歷史军事第四十集李家的歷史定位 第四十集李家的歷史定位 金陵成贤街,過了珍珠桥的第一家,车队停了下来,李修跳下了车,抬头看過去。一家大门口站满了人,当先一位老者和一位妇人正对他翘首以盼。 抬腿想過去,又一琢磨,一回身過去扶着黛玉下车。他也紧张,也怕,第一次跟這身子的爹娘见面,有点小尴尬呢,不如带上個“女朋友”,到时尴尬的就不是自己了。 林黛玉的手直哆嗦,李纨踢开弟弟,自己拉着黛玉往前走,小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我娘很好的,蘭儿,過来,跟着娘见见你的外祖和外祖母去。” 李修在他们后边抱起贾蘭,四個人当先過去。 别人尚可,李母受不住了。想了多少年的儿子,可终于是活着回来了,更难得是嫁出去多年的女儿,也终于回来了,一時間心头有万般情结,涌到嘴边就化成了一句话:“我苦命的儿啊。”一语未终,洒泪当场。 刚哭两声,就看见一個大個子把一個小小子塞进自己怀裡,還跟自己說话:“别哭别哭,送你個外孙子玩。” 老太太一口气堵在嗓子裡,茫然的接過孩子,看着那個大個子咕咚跪在地上磕头。 得磕一個呀,李修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磕說不過去。 “爹,娘!我回来了!還把姐姐也带回来了。娘,您抱着的就是您的外孙。還有啊,我给您带回来一個...” 李守中快六十的人了,早就在和女儿及林如海的信裡知道了自己小儿子是個什么样,听他要不說人话,一把拉他起来,小声的训他:“住嘴!你想把媳妇吓跑嗎?进去再說。” 李纨也過来磕头,然后和母亲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李修趁势站起来,過去接住沒人管的贾蘭,又陪着更沒人管的林黛玉,笑呵呵的看着眼前一家人的团聚。 李夫人终于想起来今天要干嘛了,哄了女儿几句,過去拉住林黛玉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睛裡笑得啊,都能把黛玉给化了。 “好姑娘,跟我进家吧。”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巧了,李母拉着林黛玉进正门的时候,李家人一個都沒动,眼睁睁的看着李夫人带着林黛玉当先跨进了大门,一落脚,鞭炮声四起,李家下人齐声喊了起来: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喊完了都看着李纨和李修。 李纨一拉弟弟的手,对着家裡的大门一拜,念道:害(he)浣害否,归宁父母。 李修跟着念完直吐舌头,幸亏姐姐路上教過,否则可就出了洋相了。我家這规矩不好,回家還得背诗经,万一不会怎么办。难道要挺急的,在線求解? 林黛玉小手冰凉,他家规矩是這样的啊,我還得读书去,雪雁也得读,人家的下人都会诗经了,你不会可不是丢我的脸嗎。 可怜的雪雁,要被迫读书了。 紫鹃還好,說不准她是留是走呢,可也被李家這气势给震住了,原来读书人的家是這样的啊。 李守中過来拉住一双儿女的手,說了几句好,就带着他俩一起进了门。 李家不大,三個院子成品字形错落分开,一個小湖,可以划船采莲;一处假山,上有凉亭望秋;一处书厅,内藏经史子集。 林黛玉小心看着,一步一景与扬州园林有同有不同。 李母拉上手就沒松开過,不时的指点着各处:“這個院就是修儿小时候和他哥哥住的,顶顶的淘气,一池塘的莲叶不够他祸害的。那边是纨儿住過的,她最喜歡藏在那個凉亭裡让我們找她。我跟我家老爷住后边,姑娘来了,先跟着纨儿住,她那处六间屋子,住的下。你的丫鬟呢?” 雪雁和紫鹃就跟在后面,赶紧上来见礼,李母不让拜:“沒那么大规矩,刚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一條街全是夫子,就会成天的吊书袋,一点用也沒有的。实打实過日子才是正经。你们先去看看屋子,喜歡哪间就住哪间。” 李纨凑過来打趣:“這么快我的屋子就让给别人了?” 李母拍她一下:“這么多年也不說回来看看娘,就该着把你赶出去。” 李纨眼圈一红:“孩儿不好回来的。” 李母站住了脚,瞪了她一眼:“白教你看了那么多书了。伯鱼五十而亡,妻改嫁,夫子曰,嘻,其甚也。你真想守着他们家過一辈子呀。” 黛玉叹口气,真是找到根了。 孔子的儿子五十岁就死了,儿媳妇就說要改嫁,孔子挥挥手,切,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嫁就嫁。 李纨一时语塞,黛玉拉拉她的手,小声的說了句:“亓官氏别夫子,殁后,伯鱼守一岁,子曰,嘻,其甚也。” 李母拍了女儿一下:“听听,你妹妹都比你懂這個道理。读书读死了可還行。” 李纨不敢反驳,娘三個边走边說去了后宅。 李修跟着爹在后边也听到了這事,一双大眼睛透着无知看着李守中,求解呀,爹不能白叫的。 李守中恍然大悟,小儿子沒读過书。 “夫子的夫人是宋之亓官氏,当年夫子困顿,又甘于贫贱,亓官氏就扔下一子一女另嫁了。等她老死之后,大儿子伯鱼去给他這個母亲服丧一年,旁人都說不必,夫子却說去就去吧,合情合理。” 李修脑袋有点大,這個家有待不下去的感觉。自己跟他们比,就是個沒读過书的文盲,差距太大。 李守中還安慰他:“无妨无妨,漂泊多年荒了学业也情有可原,况且,学這些也是沒用。我看你学的医人白骨之技就很好。” 李修决定說实话,一家子的高知,恐怕瞒不過去:“爹,我其实学的最好的是工科。尤其善于打洞建桥盖房子;嗯...机械类也還行,化学学了一些,是为了一些药物的分子式而学的;外语就不多說了,我能跟欧罗巴大陆的人对着骂街;商科的话,也還行,最起码在這個时代能给咱家赚钱。我說這些,您能听懂嗎?” 李守中嘿嘿一笑:“十几年不见,還是有些长进的。为父倒是也见過洋人,国子监生员万人,有千余人来自各国,你說的這些啊,倒還是略知一二。” 李修把头一低,這把凡尔赛沒玩好,忘了爹是大学校长了,他们学校裡是有留学生的。 “儿啊,你可想好今后的路怎么走了嗎?林家小姐我們也见着了,趁着如海也来了,给你先定下她可好?可大丈夫不能无权无势,读夫子的书可以,学夫子的为人可不行。” 李修拼命的点头,這個爹靠谱,是個能交流的高知。他一路上就在想,要是個古板的老夫子,自己可怎么办,会不会大义灭亲给他沉了塘。 還好還好! 其实李修误会古人了,或者是书本故事误导了他。 古人不愚,那些书本的东西就是应付考试的,真正要学的反而是世事洞明。這有一比,后世都有網络了,井底之人不還是以为咱们吃不起榨菜嗎。 爷俩一路聊着,彼此交着心,李修放下了最后的戒备,让自己融进這個时代、這個社会、這個家。 晚上,李府张灯结彩,李修跟着爹站在门口接着来客,就跟李母說的一样,一條街上住的都是夫子,他们见面反而不吊书袋,這個過来让李修弯弯腰他好摸摸脑袋,塞给他一本书嘱咐一句看看就行了。 那個過来拽两句蹩脚的洋文,還让李修给纠正纠正发音,又塞给他一本书說是看不下去就擦屁股。 搞得李修以为回到了大学,那时候的教授们也是這种做派,上课时给你滔滔不绝,下课了一样嘻嘻哈哈,這让他很舒服,很快放下自己装孝子的样子,跟来客谈笑风生起来。 林黛玉坐在侧席上,老老实实的跟一群嫁了人的媳妇们聊天。 间或有两個沒嫁人的,守在她身边更是不敢吭声。 一错眼,看见李修和一位长者并肩走进来,两個人谁也不理,找個位子拿着根羽毛在严肃的商讨着什么。 李纨对她努努嘴:“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也跟那家裡大不同?” 黛玉点点头:“文华之地果然名不虚传。” “可知這是为何?” 黛玉表示不知,旁边一位五经博士的夫人接了话:“還不是這些人一辈子仕途无望了,又不甘心皓首穷经的,就给自己找点乐呗。金陵是副都,难就难在一個副字上。這裡三省六部一应俱全,可跟京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起子官员们,比他们怨气還大呢。這妹子就是你家的媳妇?” 林黛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李纨打了一下那夫人的手背:“臊着人家了,你赔我一個弟媳啊。” “我赔我自己你要嗎?” 一桌子年轻的妇人们哈哈大笑,纷纷指点着李修和黛玉。 正热闹呢,一声钟鸣之声响起,屋内各人都屏气而立,林家仆人们开始上菜,李守中在屋内当中举一杯酒用小指点了三滴分别敬了天地人后,冲左右两席微微一揖,說了声酬。 黛玉跟着学,端起杯子来回了声酢,轻轻的饮了一口。 李修好奇的不得了,放下杯子就问:“這是什么礼仪?” 长者很不耐烦:“都是他们沒事鼓捣的复周礼,這有什么用。你接着說,何为空气流动?” 李修拿起那根羽毛一松手,指着飘飘摇摇的羽毛說道:“如果沒有空气流动的话,它应该是直线落地。” 长者凑過去吹了一下,羽毛向反方向飘了一下。 “有理有理!西方治学已经研究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李修算了一下時間,伸出两根手指头:“再有二百年,他们就能上天。现在他们顾不上這個,都在研究火药和蒸汽机。英格兰已在七十年前完成了這项实验,证明蒸汽的力量是可以用的。” 长者一拍面前的案几:“好!李家有你這個儿子,咱们就能追的上。守中,守中你過来。” 李守中趋步而来:“衍圣公何事?” 李修吓一跳,赶紧站起来,再沒文化也知道衍圣公可是孔子后人的专属称谓。 “你家小子不错,算学一道已经超越老夫多矣。聘了他,算学博士给他一個位子。” 李修刚想着說說自己的官身呢,外面一声磬响,宾客们都往外看,几名内侍急匆匆进来,手裡捧着一道旨。 金陵礼部左侍郎跟在后面进来,先给衍圣公见礼,然后跟李守中說道:“去正堂接旨。” “谁的?” “你儿子的。哪個是李修?” 李守中一指,左侍郎看過去嚯了一声:“好高的個子啊!小子,等会给我敬酒啊,你有喜事了。” 衍圣公让李修扶他起来,自顾自的拿過圣旨就看,哼了一声:“我刚看中一個小子,就给要走了。不去!” 内侍陪着笑:“圣人爷爷您不去行,人家還得奔前途呢。” 李守中和众人告了罪,带着李修還得搀着衍圣公,一起进了正厅。 李修刚想跪,被左侍郎给拦住了:“等会谢恩再跪。” 衍圣公哈哈发笑:“守中,你沒教他规矩啊。” 李守中一拱手:“刚进家门,沒来得及教导。” “小子,罪臣才见圣旨就跪呢。弯着腰听着吧。” 李修从善如流,弯着腰听左侍郎宣读明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