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集 做官不同做人 作者:山岩尽美色 歷史军事 柳芳啐了一口李修:“我這個一等子你要不要?你請個旨,我搬出理国公府。” 李修讪讪的沒话說了。赶紧招呼快点上菜,又伺候着两位热水洗把脸,折叠桌子搬出来放好,折叠椅子打开請坐。 柳芳咦了一声,李修就顺势推销了一下:“仿得鲁班凳,加了些变化。是不是带着行路行军很方便?图纸给您,拿回京城开個铺子。” 柳芳毫不客气的接過来往怀裡一揣,和陆侍郎碰了一杯,李修跟着蹭了一下他们的杯底。 “酒不错。”柳芳夹着一個卤鸭头嘎吱嘎吱的吃的過瘾,顺便给李修說了說为什么不让請旨原因:“恩出于上,必有缘由。你姐姐是贾存周的大儿媳妇吧?皇上怎么可能给你下旨,让国公家的儿媳妇离府回家。朝堂上不得乱了套啊。你姐姐守了几年了?” 李修从沒关心過贾珠什么时候死的,大概的依据贾蘭的年龄推算了一下:“怎么也有個五六年了。” “行,過了三年就行。改嫁嗎?” 李修打了一個磕巴,這事他姐姐還沒想好呢。 “還沒想過呢。” 陆大人专心的用勺子舀着文思豆腐吃,這话题人家不掺合。 为何呢。 一对啥也不懂的棒槌,跟他们谈不着。 华朝自定鼎以来,深感连年战端带来的人口减少之痛,早就扔了南宋那一套理学,恢复了唐制也继承了一部分明制:民间再嫁之妇,官府赏之;凡九品以下官员寡妻,可自行与婆家商议再嫁之事,留下子女和夫财后,婆家不得有阻拦。 贾家的贾珠是個白身,他爹贾存周一個五品的员外郎,還用的着請旨?你比他们家横就行。 是有個国公的旗号看起来挺吓人,你把他们整倒了不就行了,都是白身,随你带着姐姐怎么嫁。 可他不能說,說了就是挑唆国公府阖府不睦,让這小子自己悟去。 柳芳還给乱出着主意:“赐婚的事,也难。我還沒听說過皇上给谁家赐過婚呢。老陆,你想想有沒有先例。” 陆侍郎觉得這事可以聊聊:“赐婚不归天子管,都是皇后下懿旨。天下女子统归后属,你得求皇后去。” 李修觉得這事凉凉了,自己又上了诸多写书人的当。 古今同理,《会真记》就是《西厢记》這本书流传甚广,红娘、崔莺莺和张生三個人的爱情故事,引得多少闺阁女子流泪,薛宝钗把它列为**,不许别人看。 可你要是知道崔莺莺的故事是翻写的同人小說,你還信那些故事嗎? 原著唐代元稹,写菊花的那位大诗人。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改写元代王实甫,加了一個张君瑞同人主角进去,先勾引了崔莺莺,最后還娶了小红娘。后宫种马渣男流的创始者,上香祭拜一下。 這故事是林黛玉给他讲明白的,李修不怀好意的找来《会真记》给黛玉读,黛玉這個索引派从古籍中找来了出处,教育了他一顿:“看看遣词造句就得了,你還真信這故事不成?来来来,雪雁,你改個名叫白娘,让三郎好好的想想。” 李修落荒而逃,把书塞进炉灶裡点了。 抹了一把脸,李修骂了一句:“写书的就沒個好人了!我总以为是皇上下旨赐婚呢。” 陆侍郎哈哈大笑:“這都是些沒在朝中做過官的乱讲,他们哪知道朝堂的规矩啊。就說我朝的规矩吧,帝要下旨,先得是翰林院誉写,中书看過了留底后,帝才用宝呢。” “哇,中书這么大权利?” “代天子以牧民,大丈夫当如是。” 李修狐疑的看了一眼陆侍郎,這话裡有话啊。 陆侍郎又吃了几口豆腐,放下汤羹,正色对李修說了几句他心裡所想的话:“扬州的事,你放下吧,朝堂自会派人来接手,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你拿着這么大一块饼招摇過市,小心再把你给拐卖了。” 李修对這事无所谓,他早也想好了這個结局。怎么說呢,扬州作为江宁州的一個县市,玩的這么大,江宁不伸手過来才怪呢。不用给你說别的,明升暗降一番调离扬州就把你的桃子给摘了。 他现在仅凭着他爹還有林如海的关系,也就落個实惠,這二位都不是什么有大排面的官,一個知州能硬抗着他们。 那为什么還這么尽心尽力的开发扬州呢,李修想把扬州卖给朝廷去。直辖市爽不爽,一個金陵在加一個扬州,江南的政治格局就不全了,想来皇上也愿意看见一個经济高度发达而政治却四面漏风的江南。 既然陆侍郎先說了這话,李修很恭敬的准备听听朝中大臣们的意见,這种机会不是很多。 陆侍郎果然也提到了把扬州单列出江南的意思,不過沒和李修多讲,一個三品中央大员,沒必要和一個市舶司的副提举讲的更多。主要還是谈了谈李修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的稳妥。 “一路上柳子爵总问我,是谁让当今记在了心裡。现而今不言而喻了,你這個际遇离奇的小家伙,就是当今放在心裡的一枚棋。出京时,圣上找老臣谈话,专门提到了你以后的路。让你科举出身的目的,就是给這一科的进士们搅搅局。目前来看,你還做的不错。” 李修诶诶的答应着,知道是龟山的事传回了京城。 陆大人继续說道:“别走你爹的路子,国子监、翰林院都不去。六部找個位子慢慢的熬,熬到老夫這個位子,你就有大用了。” 李修還是那句话:“那我去工部,您老跟圣上說說,我得看着贾家点。” 柳爵爷直嘬牙花子,贾家摊上這么個亲家算是倒了霉,直眉瞪眼的就去拆家可還行。 陆侍郎也早就听說過他的想法,晒然一笑:“你当着我一個户部的侍郎不求,偏要去什么工部。小子,這可不是敬老之道啊。你這么能生发财源,户部才是你施展才干的地方呐。六部之中,户部为首,考完了在我手底下呆着吧,有你的好处。” 李修才不干呢,户部为首是不假,可风险也大。工部多好,不显山不露水的猫着,利用国家资源,给自己添置点划时代的东西,又能发家又能立功,傻子才不干。 “不不不,我就去工部。我一身的所学都是工部最需要的。” 柳爵爷纳闷,還沒会考呢,你李修凭什么就认为一定能高中。 两個读书人鄙视的瞧着武夫出身的勋贵爵爷。 读书难,不是考试难。本末倒置的家伙们果然都是考试渣。 李修从小学一路考上来的本科学士,对考试本身早就免了疫,否则也不会让黛玉出什么教辅,不会学的才怕考试呢,会学的认为考试就是跟出题的考官斗智商。 一顿小酒喝下来,二位大人身子也暖了,话說的也软了。放下酒杯让李修带着去看看干活的民夫吃什么。 满意的喝了碗民夫们的肉汤,這才告辞李修,要去林家喝喝茶。 送走了二位大人后,李修赶紧的派人去把柳湘莲找来:“你回去跟戴舶司說一声,你伯父来了。” “我大伯他不让說。” “你大伯又不是你上司,說了对你有好处。” 柳湘莲喝了几口酒,跳上马迎着风雪打马飞奔回了扬州城去见戴权。 戴权笑嘻嘻的听完他的话,好好的安抚他几句,亲送他出了府。 回了大堂端着一個烟斗眯着眼琢磨,扬州的桃子算是摘了一半,自己也该回去当差了。内侍不守在皇上身边,算什么内侍。李修還是有良心的,给咱家提了個醒,该放的就放,回了京坐稳了位子之后,這扬州還是在咱家的手中。 也罢,先走一步回京面圣去。李提举,咱们京城再会。 当晚,一艘大船载着市舶司這些年搜集的奇珍异宝去了京城。 陆鸣大人在林府喝着酒听說了這事,也是一笑,眼力见不错,自己去請辞,皇上可是要龙心大悦的。 整個事态的逻辑已经清晰,皇上借着忠顺王的手,给扬州官员们提了個醒,你们干的不错,接下来,该我派人去了,我对你们不放心。 能不能领悟到這條重要思想,就看各位官员的消息来源了。 林如海和李修是第一手的情况掌握者,当着陆侍郎的面写好了辞呈,托他转交圣上,于是,宾主尽欢。 陆侍郎许是高兴,特意叫過林黛玉来,让她把已经写好的部分目錄给他:“有個无赖子想要求個恩典,念在他還算有用,又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老夫帮你把這书进献给皇后。能不能如他的心意,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黛玉惟有拜谢,這可是天大的意外之喜,能让皇后亲自点评自己的书两句,林家诗书之家的名誉就坐实了。 女儿身做了男儿事,三郎,黛玉此生不再多求。 林如海更是欣喜,你给他升官他還不怎么稀罕,你要是能帮他把林家清名流传下去,林如海死可瞑目。 十月初十,林黛玉一身猩红的皮裘,迎着漫天的飞雪,在码头跟李修话别。 “此去京城,是玉儿最欢快的一次,一路有我爹跟着,又有姐姐和探春陪着,不会再是孤单一人的,你且宽心。” 李修脸色很难看:“不许沒事去他们家,戴舶司已经给找好了宅子,好好在家呆着。等我去了给你改建成扬州這样。” 黛玉一捂鼻子:“這雪下的這么大,就如饺子一样,你可别给我添醋了。” 宝琴同样一身的大红斗篷,在李修身边哏哏直笑:“哪来的醋,我怎么闻不见?三哥哥可知道嗎?” 二女嘻嘻笑着看李修的窘态。 大船之上,探春紧紧攥着手裡藏着的一個荷包,始终不敢下船去见他。 因为,贾政就在她身边坐着给自己表功呢:“女儿,這趟出来的如何呀。为父可是看见了你的署名,咱家娘娘必定会为你在皇后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的。想不到,我贾家终于有個文华种子了。哼!等回去见了宝玉,我看他怎么說!” 探春吓一跳,爹,您這不是要害死我嗎,母亲知道原委后,女儿還要不要好? 娘,又得劳烦您闹一场了,女儿不孝。 风雪之中,一帆远航。 “走,哥哥带你堆雪人去!” 运河畔,红妆佳人留下了一串串的笑声。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卸了一身官职的李修,也将踏进那座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