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家
江澄答应了给何慕江做饭,但一想到家裡沒有足够的材料,就带着他去了趟超市。
如果不是時間太晚,江澄是打算去菜市场的,那裡的价格能更优惠一点,只是這個点菜市场大概率已经歇业了。
进了超市,何慕江老老实实的推着购物车跟在江澄的身后,這对他来讲也算是新体验,這种活以前都是保姆去做,他从未亲自来买過刚需品。
与江澄认真找蔬菜区不同,何慕江的注意力全在零食上,时不时還会拿上一包扔进车裡,然后装作什么都沒发生一样。
自己带来加上老爸给的钱,他现在可以說是富足到一定程度了,如果不是怕老妈不开心,他铁定是要带着她去花钱享受生活的。
看着老妈仔细地挑选青菜的背影,何慕江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一想到能吃到熟悉的手艺他就开心的要命。
只是他怎么头有点晕呢?
江澄用余光看了眼何慕江的脸色,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如果不是怕他真的在外面病死,她又怎么会允许他来自己家。
這货沒身份证加刚刚中暑完,身上還带着一大把现金,现在更是像個二傻子似的在后面憨笑。
江澄无奈的拿了一捆葱放进推车中,再次感叹何慕江的沒心沒肺,這一看就是被家裡保护的很好长大的孩子,对未知的世界沒戒心到了极点。
明明他遇见事时有一堆小聪明,智商并不低,但为什么還是看起来傻傻的呢?
“妈,我看那几根葱长得更好看,为什么不拿那一捆呢?”
何慕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傻的代言人,還在找机会和老妈搭话,企图变得更熟络一点。
“你捏捏那几根葱的葱白。”江澄說完又指了一下她拿到推车裡的葱,“再捏捏這两根的。”
按照命令何慕江很听话的试了试,果然发现了其中的区别,他說长得好看的那一捆葱白软乎乎的,而老妈拿的则是硬邦邦的。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他還不知道买菜竟然還有那么多学问,果然還是自己生活经验太少了。
何慕江推着车迈了几個大步凑到江澄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老妈你能多教我点這种知识嗎,這样的话以后就由我出来买菜就行了,体力活都让我干!”
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江澄吐槽了两句:“你倒是挺自觉,這就安排好分工了,别觉得买菜這事简单,我可不会把你当少爷伺候。”
“相信我,以后這种琐事包在我身上!”何慕江朝着前方一指,那裡是荤类区,“先从买肉开始,走,我們去买一块肥肥的五花肉!”
這话从表面上来理解是去买肉,但实则藏在裡面含义的是——
吃红烧肉!吃红烧肉!
何慕江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开路,速度快的沒几步就到了位置,趁着老妈還沒来,他准备优先挑一块在她面前表现一下。
在荤类区上方幽幽地红光下,每块猪肉都是那么的好看,粉中透红,红中透亮,何慕江一下子犯了难,他纠结了半天,在老妈到的时候选了最边上一块肥瘦比较均匀的肉。
“就要這块吧。”
员工应了声就准备给他打包,却被江澄拦住,她沒多說什么,只是让员工把肉举過柜台,让何慕江趴上去闻闻。
他犹豫了下還是听话的照做了,吸了两下鼻子,一股肉臭味阵阵的传进他的鼻腔。
何慕江立刻站直了身子,委屈巴巴的望了眼江澄,早知道他就不逞能了,這么多块肉還能一下挑到块臭的。
江澄也沒怪他,只是换了块肉让员工包好,這一次她连闻都沒闻,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买到不新鲜的。
待走远了点,她才和何慕江說起买肉的经验:“以后你想买肉就去菜市场买,那裡的流动性大,肉也出的比较快,像是這种连锁超市很容易选到不新鲜的,也不怪你,灯光一打我有时也分不清。”
何慕江点头如捣蒜,在接下来的時間中,他开始很认真的跟着江澄学习怎么买菜,在学校时他都沒這么努力過,就连超市都出了還在念叨。
“土豆不能长芽,香菇要挑伞状,茄子‘眼睛’越大越嫩……”
那副努力的样子让江澄都叹为观止,她朝反方向转了下头,嘴角下意识地扬起,连她都沒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有這么一個人陪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超市离着筒子楼有一段距离,在何慕江提出要打车的时候她沒有拒绝,虽然嘴上不說,但其实她還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今天一天几乎一直在忙碌,要是再走回家他恐怕要晕在半路上。
此刻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出租车行驶在去老城区的路上,這條道晚上车少的可怜,司机的油门给的很足,他们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
两人轮番从车上下来,‘砰’‘砰’关车门的声音在夜晚无比清晰,从后备箱将三大袋子东西拿出来,何慕江绅士的提了两個大的,把一個又小又轻的让给了江澄。
其实他可以自己全拿着的,但知道老妈是個不出力就难受的人,他還是贴心的分出去了一袋。
這心思江澄怎么会看不出,何慕江表面看起来像個马大哈,但其实比谁都细心。
刚才在超市的时候钱就是由他来付的,如果现在再不让她拿点东西,她会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了。
要不是何慕江一直嚷嚷着老妈出厨艺他出钱,江澄也绝对不会這么轻松的同意。
在她眼裡,一些东西一旦变得不需要平坦,那他们的就真的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江澄在前面带路,筒子楼的样貌终于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何慕江眼前,他当场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
這裡很黑,但還好有几盏幽暗的路灯,能让他把這栋老楼看個清楚,何慕江一向知道自己的视力好,可也不知道他能隔着那么远看清墙上掉的一块块皮,還有那些脏兮兮的不明污渍。
何慕江這辈子见過最破败的地方恐怕就是這裡了,說是一声贫民窟也不为過。
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地袋子,他将后牙咬的紧紧地,在這一刻,何慕江真想就這么放任老妈去报复社会。
明明是当之无愧的大小姐,现在却变成了落难千金。
“干嘛呢?”
江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何慕江一抬头才发现在他愣神的空她都走了老远一段距离,收拾好不甘的心情,他装成沒事人一样跟了上去。
他发誓,等到老妈离开這個地方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让她全身心蜕变,远离的不仅仅是破败腐朽的住址,還有那些念念不忘的阴霾。
踩在充满岁月痕迹的水泥地上,碎石摩擦地面的声音按不时的就响起一下。
這动静不大,却刚好可以惊到路過的小野猫。
被突然出现的两脚兽吓到,小猫吓得炸起了毛,身子瞬间弓了起来,满眼的戒备。
何慕江還蛮喜歡猫的,他把两個袋子移到一起,空出来一只手朝它晃了晃:“小猫猫你好呀,我是你新来的邻居。”
說完他就想走上前摸它两下,但被江澄及时阻止,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离它远点,小心被挠,到时候沒身份证我看你去哪打狂犬疫苗。”
何慕江闻言讪讪的收回了手,是哦,未来的流浪动物数量几乎沒有,他都快忘记它们的野性是非常大的,身上還有可能携带细菌。
只是看老妈的眼神,何慕江总有种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小野猫的感觉。
果然,在两人进到楼道裡的时候,他還因为周围传来的异味呲牙咧嘴在屏住呼吸,江澄在前面淡淡的开口。
“不要靠近也不要对它们好,人类都是可怕的,如果它们丧失掉对人类的戒心,那么下场逃不掉凄惨的命运。”
江澄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话中的內容可能连她都不知道,究竟說的是猫,還是自己。
何慕江沒接话,虽然很想說什么安慰她,但嗓子眼就像卡住了一样出不了声,语言的苍白无力在這個时候展示的淋淋尽致。
狭小的走廊堆放着各种杂物,何慕江时不时就要侧一下身子,到了中间的某一户时,江澄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从兜裡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走进了那间小屋子,何慕江尽力绷紧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震惊的情绪展现出来,曾经他以为“還沒我家厕所大”這句话仅仅是开玩笑,但今天到了這裡,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蜗居。
真的太拥挤了,除去旁边摆着的配件,他觉得自己這大個子站在屋中间已经将這裡填满了,更别說還想自由活动。
拥挤,破旧,压抑,种种的因素结合起来几乎能将一個人压垮,但老妈她不仅能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還能把家裡整理的干干净净。
她比何慕江见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坚强,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裡的。
只是,他的视线落在往冰箱裡收拾菜的江澄身上,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不要這么坚强。
手上的袋子很快就空了下来,江澄随手就把它套到了垃圾桶上,然后示意何慕江把更大的袋子拿過来。
“发什么呆呢,快整理东西。”
听到催促他总算回過了神,立刻开始在一旁打下手,东西很快就整理好了,冰箱的门却被挤得有些关不上。
年头有些久了,冰箱的空间太小不說,门的吸力也变得很轻,如果裡面的东西太多就算是暂时关上了冰箱的门,過会都能慢慢打开。
以前江澄就有過這么一次,直接给那一小片区域的地上来了個水漫金山,冰箱裡的东西也都化了,所以她现在格外注意這一点。
何慕江把這個陈旧的老冰箱看在眼裡,他在心裡琢磨着怎么找個理由给老妈换個新的。
收拾好东西,江澄看了眼時間,沒再耽搁,开始洗菜洗米,把饭蒸上以后又开始处理那一大块五花肉。
毕竟今天的东西都是何慕江买的,买了就說明他想吃,江澄也不怕麻烦,凭她的手艺快速的做個红烧肉也是沒問題的。
虽然平时的开支很节省,但生活水平還是比以前提高了许多,江澄不定时的就会给自己开個小灶,顺便练习一下新的菜式,做饭在她心中是個很治愈的事情。
将肉处理好,米饭的香气已经弥漫在整個小房间中,何慕江蹲在地上帮江澄剥蒜剥葱,這是他唯一能帮忙的地方。
忽地感觉身后有人走過,他转头看過去的时候只见到了老妈的背影,紧接着就是极小的开关门声。
正做着饭呢老妈是要去哪?
带着疑问何慕江偷偷的打开了门,探出头往走廊两头看了一圈,奇怪的是都沒发现她的身影,他满头问号的刚准备回到家裡,突然就听见了几声猫叫。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攻击性的,而是很满足的声调。
他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往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老妈的身影,她正隐藏在拐角处,而之前那只流浪猫的面前却有一袋子的食物,它吃的正欢。
此时何慕江终于感受到了她有多么的嘴硬心软,之前那种嫌弃的语气他還真以为老妈是讨厌流浪猫。
真好,老妈她果然不是坏人。
那边的身影一动,江澄转身像是想往回走,何慕江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悄悄地溜回了家裡,继续蹲在垃圾桶面前干活。
他知道自己应该当什么都沒看见,這样才是给老妈最大的尊重。
“就几個蒜怎么剥了這么久?”江澄一进门就看到了何慕江屁股朝着门口蹲着,旁边剥好的蒜和刚才一個样。
何慕江立刻开始找借口,他举起自己的手给她看:“都怪我指甲太短了,就剩几個了,马上就好!”
江澄瞟了眼那双修长的手才发现他說的一点都沒错,每根手指都长得很好看,只是指甲秃秃的。
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平日裡指甲剪得太短惹的祸,导致平常生活中一点都不方便。
“下次剪指甲的时候不要从根部直接剪短,留一点空余的地方,坚持一阵就会恢复了。”
何慕江猛地点了两下头,心裡跟吃了蜜一样甜,有妈的日子就是不一样,老爸他才不会管這种琐事呢。
他也沒在厨房呆多久,把手上那点活干完后何慕江就赶了出来,地方小空间有限,做饭时他在那還不够碍事的。
由于江澄的厨艺十分娴熟,本来需要几個小时才能做好的菜她硬是节省了一大半時間,看到香喷喷的饭菜一道道上了桌,何慕江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先不要动筷,我再去叫個人。”
江澄刚握住门把手想出去,胳膊就忽然被何慕江拉住。
這完全是下意识地行为,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老妈……你能不能先和我說說是谁啊?”
江澄刚想回一句你不认识,就一下子想起這人是从未来穿越的,凭她和沈穆的关系,他在未来說不定真的认识。
所以稍微停顿了下,江澄還是說出了他的名字:“沈穆。”
一時間何慕江突然听见了信念崩塌地声音,难道他真的猜对了,老妈在早恋?
从他便秘般的表情中江澄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她小脸一垮面色不善:“你在瞎想什么,他是我认识了十多年的邻居。”
這句话让何慕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他就說嘛,老妈怎么会是早恋的人呢。
但他也是真的沒想到沈叔和老妈是青梅竹马,交情比和老爸的都要深。
不過如果是這样的话就沒有什么威胁性了,虽然何慕江沒谈過恋爱,但沒吃過猪肉還沒见過猪跑嗎,他坚信一句话——
两個同龄人十余年都沒擦出的火花,未来难道就能擦出来了?
要合适的话他们早在一起了,谁管成不成年呀,天□□夕相处的是友情還是爱情還分不出来嗎。
他立刻放开老妈的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势,恨不得立刻自己去叫人,太好了,這样他就不用再把尊敬的沈叔当敌人来看了。
并且把這几天掌握的各种信息结合一下就能得到结论,原来老爸和沈叔现在并不认识,而且沈叔是老妈的竹马。
也就是說,這俩大男人认识的根本原因就是老妈,既然能成为好兄弟,那他们一定不会是情敌!
何慕江彻底放下了心,他大大咧咧的坐回了椅子上,屁股刚碰到椅子面就僵了下,要是有三個人的话,好像沒這么多坐的地方呀。
放着菜的桌子是一张可折叠的方形桌,把它放在屋子中间的话正好可以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個人坐在床边,只不過剩下的一個人可就沒地方坐了。
身为辈分最小的何慕江当即识相的站了起来,然后在墙角找出一個小马扎,老老实实的坐在那。
位置是有了,只不過……這桌子有点高啊,他坐下后将将有桌面高,两條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還别扭的要命。
最后沒办法,何慕江只能選擇跪在马扎上,虽然有点累,但是正常吃饭還是沒問題的。
他刚摆好姿势,下秒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两個人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小马扎上的那個大個子,甚至双手還老老实实的像小学生一样交叠放在桌面上。
手上抱着椅子的沈穆:……
刚和人家介绍了表弟的江澄:……
她嘴角一抽,侧過脸对着沈穆补充了句:“其实我和他不太熟,远房亲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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