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巧合
眼睁睁的看着邱昭昭若无其事的消失在楼梯口,江澄如同失了魂般的愣在原地,她望着早已空荡的走廊，吹着還带着热气的风,心像是被关在了寒冷的地窖裡。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這么在意邱昭昭的一举一动了？
江澄跟提线木偶似的坐回位置，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望着前方的黑板，那裡被值日生擦得很干净,一丝污渍都看不见。
可落在她眼中后,却觉得整個世界都是充满污秽的。
为什么,邱昭昭为什么能這么淡然？
就好像只有她在意着這些事情一样,像個可笑的笑话。
江澄把脸蒙在手中，脑子裡乱的像是一团浆糊，某种名为暴戾的情绪在她的心中滋生。
好想毁了邱昭昭啊,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也尝尝這种滋味。
江澄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书本的页边，力气逐渐变大，待她回過神来,那一页早就变成了皱皱巴巴的模样。
望着被破环了的书,江澄忽地清醒過来,她诧异的看着正在发颤的手,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怎么会這么不受控制。
她不该這么脆弱的。
就這么安静的坐了一会,江澄勉强将心情重新平复了点,她现在不想再听到一点關於邱昭昭的事情,不然又会让被压在心底的戾气重新冲上头。
江澄察觉出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出了問題，就像是得了一种怪病，一种看见邱昭昭就会发疯的病。
突然间，江澄的眼前飘過何慕江曾经做過的那些事，每次她想要做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时，他就像是能猜到一样提前拦住她。
她记得何慕江曾经說過一句话——邱昭昭很危险。
曾经江澄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现在她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邱昭昭的危险并不是她本身，而是对于江澄来說，她是危险的。
如果江澄是一個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那邱昭昭就是個带着火星的火柴，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威力，但一旦放在她的身边，就会引爆她。
江澄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虽然她心中有了些眉目，但却還是搞不清楚其中真正的缘由，她从兜裡拿出手机，翻出何慕江的电话，想叫他回来把這件事问個清楚。
但在按下拨出键之前，江澄的动作停住了，她迟疑半天，還是把手机又收了起来。
何慕江的性格她還是了解的，是個不太能藏得住秘密的人，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事情，他也绝对会无條件向着她。
關於這件事，他忍了這么久，甚至之前被她泼了满脸水都沒有說出口，那么只說明這其中有一個重要的隐藏原因。
這件事被她知道了后，会极其不利，甚至状况比现在還遭。
在无关邱家的事上，江澄总是有超乎常人的冷静，如果她真的得了一种会对邱家人過敏的病，以现在她的精神状况，真的能正常接受這一切嗎？
所以再三犹豫以后，江澄還是放弃了问這件事，好奇心害死猫，有的时候不是知道了越多越好。
就跟之前何慕江问她想不想知道他爸是谁，江澄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似的，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也就更接受不了自己会因邱昭昭而情绪崩溃。
這么多年都走過来了，她绝不会让自己败在一個這样的人手裡。
绝对不会。
午饭的時間過去，食堂吃饭的同学成群的往教学楼走着，在楼后面，有几個女生聚在空旷的区域，其中一個人站在最中间，她正给其他人分着什么。
“刚刚表现的不错，演的很自然，這是给你们的答谢。”
中间那個女生正是邱昭昭，她手中拿着几张百元大钞，给身边的人分别发了二百块钱，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能看到江澄脸上那堪称艺术的表情，邱昭昭感觉這么久以来堵在胸口的郁气瞬间通了，实在是太爽了。
拿到钱的三個女生就是刚才在走廊尽头闲聊的人，這会的她们早就沒了那副亲密的闺蜜姿态，而是表情冷淡的收下自己的那份钱。
其中一個女生拿到那两百块钱，眉头直接皱了起来，她面色不善的說道“就两百，之前不是說报酬很丰厚的嗎？”
另外两人显然也不满意這個价格，在一旁帮腔“就是啊，邱大小姐這也太抠门了吧，你要不是說报酬多我們才不去招惹江澄呢，谁不知道现在何晏清中了她的迷魂汤，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要知道就两百我才不干。”
“对呀，她身边有一個好惹的嗎，项简什么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就是個学习好点的小痞子，闹事不怕事大的那种，我們为你一下子得罪了多少人？”
“江澄還是老师眼中的红人，万一她记仇给我仨穿小鞋，到时候找谁哭诉啊，二百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邱昭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反而有变黑的趋势，她暗暗的咬紧牙根，强忍住自己不耐的小情绪。
季琰說過，想要胜過江澄，那就得吸取她身上的长处，比如邱昭昭最反感的那套虚假的模样。
为了事情办成的顺利，邱昭昭找的三個人都是平日不学好的，毕竟那些学霸也不会答应她這件事，所以這事就有利有弊。
利是這些人只要给钱就办事，别看他们嘴上說着怕這怕那，实际上只要钱够多什么都敢做。
至于弊处，那就是這些人很容易贪得无厌，二百是不多，但只是帮她說两句话就给這個钱，对于学生来讲已经绰绰有余了。
邱昭昭并不是抠门的人，但是因为最近家裡的状况比较难，连她自己都不敢开口要零花钱，不然也不会只付两百块。
她這段日子花的都是以前爸妈给的钱，大手大脚花钱早就成了习惯，那点钱怎么可能够花的，现在掏出六百当报酬她都心疼的要命。
只是沒办法，邱昭昭知道眼前的這几個人是很混的，弄不好别再转头去江澄那告状，她们绝对能做出這种事。
即使再不舍得，邱昭昭還是从钱包裡又掏出了三百块钱，一人给她们分了一百。
钱都给完了，她也沒了感谢的心思，准备直接离开，沒骂人是邱昭昭给她们最后的体面。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背后的几個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表情。
在下一秒，邱昭昭就被人从背后叫住，领头的女生向前一步，笑着冲着她摊开一只手。
“邱小姐，刚才你只是给了我們酬劳，但好像忘了给我們封口费了吧。”
說着她十分自然的把另只手中的四百块放进兜裡，就像是什么都沒发生過一样，她身后的那两個女生同样是這般操作，把手臂环外胸前等着她给钱。
這般厚脸皮的操作差点沒把邱昭昭当场气死，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们，彻底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你们疯了吧，掉进钱眼子裡了？我不是刚给了你们钱嗎，封口费是什么鬼东西！”
女生把她的谩骂当成耳旁风，甚至還懒懒的掏了掏耳朵“当然是字面意思了，如果沒有封口费，我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多說，到时候這事闹的人尽皆知可不太好呀。”
“我靠，還要不要点脸了？”邱昭昭气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紧接着就冷笑一声嘲讽道。
“收收你们那点小心思吧，還想造反到我头上了？我還就在這告诉你们了，我不怕！又沒让你们說些骂人的，就几句沒指向性的话還敢威胁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带着火气說完這一通后，邱昭昭這才气顺了不少，她哼了一身转头就想走，却沒想到女生的下句话就成功让她停下脚步。
“既然這样，那我們可就要去找何晏清說点什么了，和别人說确实沒用，但是告诉他可就不一定了，哦对，听說邱家最近就是被他整的那么惨吧？”
当何晏清這個名字从她们嘴裡吐出的时候，邱昭昭瞬间背后就开始发凉，她已经对這個人恐惧到了极点，现在她的处境全部都是拜他所赐，好好的家庭差点被他轻轻松松整垮。
在這之前，邱昭昭都不知道钱這东西有這么重要，甚至能代替父母对她的爱，任何事物沒了钱的加持，那就沒了主心骨。
最起码他们家是這样。
和别人不一样，何晏清那人甚至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话，路上遇见连一個眼神都不给她，但就是能无情的直接攻击在邱家最致命的地方。
而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一個女生，那個她最厌恶的人，江澄。
這群人明显有备而来，对怎么坑钱這事完全是老手姿态，她们嘴裡說出的但凡是另一個名字，邱昭昭都不会這么的害怕，甚至怕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說。
她生怕被何晏清无处不在的眼线听见，加倍报复邱家，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再受不了一点攻击，不然邱昭昭也不会用這种小伎俩让江澄现原形。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沒再多說，一副认了栽的模样，从钱包裡又掏出了三百块钱。
但就在邱昭昭刚想递给那群女生的时候，她们忽地笑开了，就像是看到了多么有趣的事情。
“不好意思呦，封口费一人六百。”
這话给邱昭昭怒的血压直冲脑门，差点头一重晕過去，她忽然好后悔找了這几個人，简直坑的要命，就說几句话的事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三千。
她的双眼中都是火苗，但在看到三人脸上的笑时又觉得很无力，只能当自己倒霉遇见了三個贱人。
干脆了当的掏空钱包，把裡面最后的一千五百块都拿了出来，還给她们看了眼空荡荡的钱包。
“就剩一千五了，爱要不要，如果再不行，你们就去告状吧！”
邱昭昭破罐子破摔把钱塞在领头女生的怀裡，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而這一次她终于沒有被人拦住，那三個人也不想把她逼急了，到时候一分钱都捞不着。
望着邱昭昭离去的背影，领头的女生把钱分了，然后跟她们结伴去厕所抽烟，虽然還沒吃饭，但谁让遇见了個冤大头心情好呢。
走着走着，其中一個女生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发出了一种怪异的笑声，把另两人都招到面前来。
“你說，我們要不要胆子大一点，去赚双倍的钱？”
那两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几人相视一笑，都想到了该怎么去做。
领头女生拿出了手机做着什么，嘴上說了句“這邱昭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們就当为民除害了。”
“恶人還要恶人磨呀。”
已经快走到操场的邱昭昭当然听不见她们在說什么，她這会满肚子都是火气，感觉自己随时都快要爆炸。
最后实在是被气得沒胃口，邱昭昭就拐弯去长椅上找了位置坐着，拿出手机翻出了個电话拨打出去，听到那边接通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季琰，我快气死了！我被三個贱人坑了快三千块钱，就是因为你和我說的那事，我是不是不该找人帮忙啊？”
听筒那边的人先给她顺气，询问了具体的状况才轻声劝說“昭昭，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和這种人一般见识，你知道這种人在电影裡是什么嗎，出现三秒就死的炮灰，犯不着和她们生气。”
季琰蓦地笑了下“再說了，江澄的反应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這說明我們的方法還是很管用的，她对你的事情特别容易情绪不稳定，既然這样我們就要趁她病要她命呀，区区三千块钱就能打发三個小炮灰，那是件好事。”
随着他轻柔的话语，邱昭昭炸的毛一点点被他捋顺了，呼吸也平复下来，不再像一开始剧烈的大喘气。
她对季琰的印象又好了一点，像她這种脾气差的人身边就是要有這种，时刻都有好心态的人，老天能把他带到自己身边真是太幸运了。
“好的阿琰，我知道啦，你說的沒错，我可是邱家的千金，区区三千块钱对我来說算得了什么？”
“這么想才对嘛。”季琰声音裡带着笑意，像春风般拂過邱昭昭的心，“你只需要按计划把我們的事情进展下去，最后能达到那個结果，中途有点小牺牲都是正常的。”
“再說了，不要忘记你身边有我在。”
一句话說的邱昭昭满脸通红，她重重的嗯了一声，又与他說了几句话才挂断电话，心情恢复如初。
阿琰說得对，江澄刚才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裡，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人這么失态的模样，這就证明计划中的方法一定是有用的。
邱昭昭站起身，把手机像宝贝一样装回兜裡，阿琰简直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要不是最近家裡沒什么钱，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帮他的。
不過沒关系，阿琰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介意呢，他是真心为她好的，哪像她爸妈，眼裡只有钱。
在邱昭昭走到食堂大门口的时候，何慕江正好从另一個门出来，他手裡的塑料袋還装着两個热腾腾的大包子。
老妈沒吃午饭一定饿坏了，正巧今天中午的主食是包子，他就临走时给她装了两個，還是刚出炉的那种。
怕包子凉了，何慕江连厕所都沒去上，他进了教学楼后一步三個台阶的往上跑，到教室时老妈正在那低头做着题。
“姐，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刚出炉的包子呦，一個肉一個素，可好吃了。”
班裡现在已经回来了不少人，何慕江的称呼就熟练的切换到了“姐”，他现在都习惯在横跨两個辈分的称呼中来回跳转了。
江澄闻言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带着淡笑看向他手中的包子，刚才她就有点饿了，還好何慕江给她带了东西吃，不然就要饿一下午了。
“谢谢，今天吃的怎么样？”
何慕江本来還担心他离开的时候邱昭昭来找事，看到老妈正常的神情就打消了這個烦恼。
“吃的可好了，有菜有包子的，我去的时候包子都快被人拿完了，本来還以为给你拿不到了，谁想到食堂那边又蒸了一笼出来，正好在我吃完饭的时候。”
他把袋子打开给江澄递過去，怕她噎就拿着她桌上的空水杯下楼打水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班门口。
见他走了，江澄才停下吃包子的动作，她把手放在心口，表情变得很复杂，
沒想到即使她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压下去，却還是堆积在了肚子裡，就像有着什么魔力一样，久久不会消失。
真是太奇怪了，她真是怀疑自己中了邱昭昭的什么诅咒。
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江澄继续开始吃包子，撑住吧，只要撑過了下午的公开课，那么就周末两天都不用看见她，到时候什么气都消了。
午休時間眨眼過去，高三整個级部都往多媒体教室走着，一二六班在左面的教室，三四五班在右面的教室。
走到门口项简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胳膊，摆摆手进了屋内，江澄随后也走到对面的教室裡。
這裡面的空间无疑是宽阔的，装进四個班都绰绰有余，所以位置的選擇范围很大，江澄随便看了一眼，左面和右面的桌椅中有一條很窄的過道，能够两人并排通行，她選擇靠墙的座就能远离邱昭昭。
想明白后，江澄直截了当的走到了左边的区域，選擇了最靠边缘处的后排，隐蔽到不仔细看根本都看不见她。
保持這么远的距离，总应该能躲得過吧？
见老妈落座了，后面的何慕江沒多想，直接坐在了江澄身边，并且也挺满意老妈挑选的這個座位的，离着邱昭昭十万八千米远，這下可碰不到她的女主光环了。
只要把這节公开课度過，他们小家一搬，幸福的生活马上就开始。
越来越多进教室的同学逐渐填满了這個空间，由于是三個班，所以老师沒有要求哪個班坐在哪，只是让他们尽量往前坐，何晏清和沈穆随后也来到了教室，坐在了何慕江帮他们占的位置上。
何慕江看到邱昭昭进来的时候，還生怕她不长眼神的過来坐，但還好她還是有点脑子的，只是坐在了前排靠過道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坐那，是因为来的晚了其他的地方沒有了位置，现在仅剩下前排的過道处還有空位。
老师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趁着听课的外校老师沒来之前，又一次重申纪律，让大家千万不要上课开小差，不要给东高丢脸。
她說着說着，突然发现了前排還空着位置，于是赶紧說“怎么都坐后面，我长得可怕是吧，快来個人把這填上。”
老师沒点名道姓，当然就沒人理她，谁不知道坐在那有可能和听课老师紧挨着，那么往前還容易被叫起来回答問題，大家自然能逃就逃。
见沒有人理她，老师眉头一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江澄的身上。
“江澄，你来坐這。”
前面的同学回头看了眼角落处的江澄，对老师的做法都不惊奇，毕竟谁都知道，這种时刻她一般都会叫自己的得意门生。
江澄正和其余三個人在后面讨论着房子的事呢，被点到名的时候一個激灵坐直了身子，反应過来老师在說什么，她把视线转移到了那個空位置上。
一瞬间，后面坐成一排的四個人顿时沉默了。
位置在前排靠過道，右边就是邱昭昭。
……
這是到哪都逃不過她了是吧？
何慕江嘴角抽了下，就连何晏清都是表情一变，這到底是什么走向，全世界都在帮女主嗎，怎么就這么巧，空出来的位置旁就是邱昭昭，老师還叫了江澄的名字。
既符合逻辑，又有点毛骨悚然。
连邱昭昭的脸上都是惊讶，何慕江猜得出她這回绝不是故意的，她早就在那個位置坐着了，一切巧的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何慕江本想举手主动坐過去，企图缓解两人相遇的尴尬，却沒想到老师看了眼手表，表情有点着急“干嘛呢江澄，快過来，等会听课的就来了，我提问的时候你别忘了多举手。”
老师就差把当江澄撑场面的话摆在明面上說了，周围還有那么多知情的等着看热闹的同学，江澄沒法，她做不到众目睽睽下拒绝，只能抿紧唇拿着手中的课本和笔袋坐了過去，還不往留给满脸担忧的何慕江一個安抚的眼神。
一入座，江澄霎時間就觉得自己又开始烦躁了，她尽量平缓呼吸，忽略掉右边那人的存在。
江澄不断地安慰自己，她们之间還有一個過道呢，有什么好在意的，像往常一样好好听讲就是，只要這几节课一過，她立刻就拿东西走人。
然而這個想法刚出，江澄就听到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她僵着脖子转過去，正好看到邱昭昭跟沒事人似的笑着和她說话，旁边還有几個人都在往這看。
“同学，我們忘记带笔了，你能借我們几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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