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触目惊心 作者:未知 “老爷回来了。” 荣庆堂内,除却贾母、邢夫人未起外,其余诸人皆起身相迎。 贾政与贾琏、贾宝玉一起入内,先与贾母问安。 贾政落座,贾宝玉又给邢、王两位夫人請安。 一番见礼后,被贾母招至了身边,怜爱的抚了抚额头。 贾母笑问道:“听袭人說,今儿你得了头彩?” 贾宝玉闻言,圆脸登时通红。 若沒那么多大人在,他也就应承下来了。 可贾政、贾琏都是当事人,他怎敢顶上這個名头? 因而老实答道:“是贾琮得了头彩。” 贾母自然不喜听這個,王熙凤在一旁笑道:“不是說那些官儿都在夸你嗎?你倒谦虚起来了!” 贾宝玉闻言,心虚的看了眼正对他冷笑的贾政,忙解释道:“我只让了那监生之名,贾琮却是因为字写的极好。” 邢夫人在一旁哼了声,道:“宝玉就是忒实诚了些,一心只知道谦让。 却不知,咱们這样人家的孩子,知礼懂孝道才是最正经的。 字写的好一些坏一些又有什么当紧? 我這妇道人家,也知道秦桧写的好字,可還不是個大奸臣!” 众人沒想到,以邢夫人的见识竟還能讲出這么有见识的道理来,纷纷侧目相看。 却又把邢夫人给气個半死,以为众人小觑她…… 贾政干咳了声,道:“话虽如此,琮儿也是知礼知孝的。 他给大老爷抄经书,抄写的字体上都带了禅意。 若非心诚,断不会如此。” 见邢夫人還要說什么,贾政面色带了分肃穆,沉声道:“大太太让琮哥儿抄经是好的,正是如此,才让他写出了這样的好字来。 几位大人都道,假以时日,贾家出一個书法宗师也是可得的。 到时候青史留名,不止大老爷和大太太能被后世所敬,贾家亦能得文华之名。 只是大司空也担心過犹不及,琮哥儿年纪毕竟還小,长時間与沙门经典相伴,难免生出避世之心。 所以剩下的《无量寿经》,我已经打发人去印了,到时候送去大老爷院裡。 大太太以为如何?” 当着贾母的面,邢夫人還能說什么,只能强笑应下。 又随口說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只觉得今日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张脸都丢尽了。 似乎谁看她的眼神,都是在嘲笑。 心裡也就将贾琮恨入了骨子,回到东路院后,便在早早回来的贾赦面前,狠狠告了一状…… 刑氏且不多提,却說荣庆堂内,邢夫人刚去,李纨知道贾政必有事要谈,便也带着黛玉、湘云并迎探惜三春离去。 贾宝玉见之,忙频频以目示意贾母。 贾母知有贾政在,宝玉必不自在,也不愿拘着他。 索性让他一并离去,和姊妹们顽乐松快一会儿。 等晚辈们都下去后,赖嬷嬷、胡嬷嬷、李嬷嬷三個老嬷嬷也要告退,赖嬷嬷却被留下。 今儿是贾母寿辰,俗话說儿的生日,母的难日。 贾母当初是带着陪侍丫头赖嬷嬷一起从史家嫁进贾家的,今日她還想和赖嬷嬷一起回忆回忆当年史家的旧事…… 她料贾政所說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果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老太太,三日后,琮哥儿就要去国子监入监读书了。” 贾政对贾母笑言道。 贾母淡淡笑道:“這不是很好么,那就去读罢,读好了是他自己的。” 贾政笑道:“正是此理。只不過,琮哥儿走前,是不是来给老太太請個安?总要尽尽孝道才是……” 贾母面色登时不好了,眼神不善的看着贾政道:“我倒不用他来尽孝,只要不要再扰我的清静,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政赔笑道:“他哪裡敢打扰老太太的清静,不過請個安罢。” 见贾母满脸不悦的看着他,贾政不得不說实话道:“母亲,琮哥儿到底是咱们家的子弟,若总不能与老太太請安,传出去,于孝道有碍。再說,当年的事,毕竟和琮哥儿不相干……” 贾母闻言掉下脸子来,斥道:“他的孝道有碍,你若這样做,你的孝道就沒碍? 若不是当年那個不要脸的娼.妇作祟,你爹也不至于早早就去了。” 贾政闻言,面红耳赤,跪下道:“母亲,儿子怎敢忘记父亲大人慈爱? 只是千错万错,都是前人的错。 当日接琮哥儿回府,不也是父亲大人临终前嘱咐的么? 父亲大人担心琮哥儿长于那妇人之手,会被教唆坏了。 如今看来,父亲大人到底英明!” 思及亡父,贾政泪流不止。 王夫人、贾琏、王熙凤等人也跟着掉泪。 贾母见他如此,长叹息一声,也流下两行热泪,悔恨道:“那個贱妇轻佻无状,妖艳下贱,也不知你大哥当年是如何瞎了眼……” 到底有晚辈在,王夫人面前也要给大伯留下点体面,不好多言。 贾母咽下未尽之言,疲惫道:“既然你這般看好他,临走前来见见也罢。 日后逢年過节时,可以来磕個头請個安,寻常时候就罢了。 总要让我安生些日子。 都回去吧……” …… 出了荣庆堂,贾政与王夫人走在前,贾琏和王熙凤跟随在后,一行人走在廊下。 出了贾母院后,贾政对贾琏和王熙凤道:“你二人去东路院走一遭吧。” 贾琏点点头,王熙凤奇道:“老爷,好端端的,去东路院作甚?” 王夫人皱眉道:“這话是你能說的?” 王熙凤忙赔笑道:“太太误会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老爷让我們去东路院做什么事,并不是不愿去。” 贾政颔首道:“刚琮哥儿去给大老爷請安,他就要去读书了,总要告别一番。 你们去代我喊一遭,就說我叫琮哥儿有事吩咐。” 王熙凤闻言,登时会意。 贾政這是怕贾琮在东路院遭殃,让他们去当救兵。 念及此,王熙凤心裡腹诽一句:老爷待贾琮未免太好了些吧…… 看了王夫人一眼,见她沒說什么,就笑着与贾琏一起去了东路院。 两人离去后,贾政对王夫人道:“刚才老太太不自在,我就沒說,太太以为,宝玉一并去国子监读书如何?” 王夫人闻言,登时顾不上吃贾政待贾琮這般好的醋了,忙道:“老爷,宝玉身子不好,去那裡怕是吃不了苦。” 见贾政沉下脸来,赶紧又道:“就是我愿意他去,可老太太那裡,也断不能点头。 今儿是老太太的生儿,老爷可别再……” 话未尽,贾政叹息一声,道:“总要进益些才是,只這般下去,怎么得了……” 又想起贾母对宝玉的溺爱,此事断不能行,不免有些落寞的摇摇头。 见贾政這般,王夫人心裡也不好受。 只能再想法子,看看有沒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良法…… …… 前面,贾琏王熙凤夫妇已经乘上了八宝簪缨马车往东路院赶去。 车上,王熙凤细细问了遍今日荣禧堂上发生的事,而后问道:“這么說,贾琮真写的一笔好字?他才多大点……” 贾琏慵懒的靠在锦靠上,随意道:“管他呢,许是有天分吧,又值当什么?” 王熙凤笑道:“你自然懒得理会管他,可老爷心裡却喜歡到骨子裡去了。 還真是一人有一人的缘法,老爷待他倒比亲生儿子還亲了。 我瞧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大高兴。” 贾琏還是沒所谓,笑道:“亲不亲都是那么回事了,過两天就要去国子监入监读书,一年回不来三五回。 再過几年长大些,花個二三千两银子娶了亲,也就分出去了。 是好是坏,都看他自己。” 王熙凤自然不会不明白這個道理,却讥笑道:“這番话你甭和我說,你得去和大老爷大太太去說。 他们听明白了才算你厉害,和我說有什么用?” 贾琏闻言,讪讪一笑,看向王熙凤那张娇俏艳丽的脸,赔笑道:“一会儿還要劳你多担待,老爷不好骂你。 要是风向不对,你可要记得……” “吁!!” 贾琏话還沒說完,车外忽地传来一道勒马声,马车也登时止住。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喝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停车了?” 王熙凤也皱起了修眉,正要挑起车帘往外望,就听贾琏的小厮兴儿结结巴巴道:“二……二爷,三……三爷他……” 听他這语气,贾琏心裡一沉,猜想必有不好的事发生。 他忙推开半扇车厢前门,与王熙凤一起身子探前,放眼看去。 就见一道瘦弱的身影,自前方东路院黑油大门步步而来。 步履虽慢,但消瘦的身形始终挺立如松。 只是,少年额前的伤口,和缓缓垂流而下,已染红半边脸颊和衣衫的殷红血迹,刺的人难以直视…… 触目惊心!! …… ps: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