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以假乱真欠东风
佟之远见严廷受似乎有话想单独跟北静王說,便善解人意地先进了知府衙门。
水溶笑望着严廷受道:“严知府有话這下可以說了吧,什么大不了的事,還把佟大人支开。”
严廷受嘿嘿笑道:“王爷见谅,佟大人毕竟是御史出身,有些话下官确实不好当着他的面說。”
水溶摆手笑道:“行了,不用解释,說吧,什么事?”
严廷受笑着从怀裡掏出几张银票道:“得知王爷驾临扬州巡盐,我扬州府的盐商只恨身份低微,不能亲睹王爷风采,就找到下官這,孝敬些碎银,供王爷扬州巡视期间花销。他们也知王爷不差這些個黄白之物,只說等王爷南下宁波之日,他们還有厚礼孝敬,感谢王爷为扬州盐务操劳。”
水溶背负着双手,扫了一眼严廷受手上的银票,见最上面一张是五千两字样,估计底下也一样,少說也有一二十张,起码十万两上下。心中冷笑,這些個盐商出手确实大方。十来万两也叫‘碎银’!
水溶笑着接過银票道:“這些個盐商倒還算懂礼,看在严知府的面子上,本王收下了,相信即便是佟大人知晓,也不会說什么的。至于见面,总有机会的。”說完,眼神玩味地看着严廷受
严廷受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王爷說的是,王爷肯收那是给他们面子,王爷放心,佟大人那边,他们也懂得怎么做,绝不给王爷添麻烦。”
水溶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了,今日也辛苦严知府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严廷受笑道:“王爷驾临扬州,下官有幸陪驾,是下官和扬州同僚的荣幸,何谈辛苦。王爷一路奔波劳累,辛苦的是王爷。下官特意找了两個懂推拿,会弹唱的清官儿给王爷解乏。”說罢,一拍手,后面一顶四人抬的小轿裡走出两個妙人儿。
只见两人莲步轻移,聘聘袅袅走上前来,跪倒在水溶二人面前,异口同声道:“拜见二位大人。”
水溶装作不解道:“严知府這是?”
严廷受笑道:“下官知晓王爷瞧不上庸脂俗粉,這两人是扬州最有名的扬州瘦马,推拉弹唱,推拿针灸样样精通。王爷巡扬期间,身边也该有两個丫头照应王爷起居。所以下官特意将他俩找来伺候王爷,還請王爷务必笑纳。”
水溶无奈地道:“严知府太客气了,既如此,本王只有再次谢過严知府美意了。”
严廷受立马回道:“不敢,不敢,王爷称呼下官廷受即可。”
水溶心中暗笑“‘廷受’?停手?你若不停手,本王早晚让你授首。”
严廷受转而对那俩扬州瘦马道:“你二人好好伺候王爷,不得有半点怠慢,听见沒有?”
二人一起回道:“是,大人。”声音清脆悦耳。
接着,严廷受便与水溶告辞,回了自己的府邸。
进了知府衙门,见佟之远并沒有离去,颇有深意看了一眼那对扬州瘦马,笑着对王爷道:“王爷艳福不浅,這对娇娃应该就是所谓的扬州瘦马了吧。”
水溶吩咐人先将二女带了下去,這才笑道:“佟大人不用‘眼红’本王,不错,這严廷受不但送了俩扬州瘦马,還奉上了十万辆白银,估计要不了明日,佟大人也会有所‘斩获’。”
佟之远听王爷說的有趣,也笑道:“那下官也只能学王爷‘却之不恭’了。”
說罢,二人相视朗声大笑,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水溶回到房中,徐谓已在房中等候,李淼兄弟二人将门轻轻关上,守卫在门前。
水溶坐下,示意徐谓也坐下說话。
水溶笑道:“让文长久候了,這扬州府果然得天独厚,文长猜猜,刚才严廷受送了本王些碎银子,有多少两?”
徐谓也笑道:“王爷如此說,肯定不会少,文长大胆猜测,起码以万两计。”
水溶哈哈大笑:“看来文长胆子還是不够大,你若是這些盐商,指定发不了大财。不是以万两计,而是以十万两计。”徐谓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王爷說的是,這些個盐商胆大包天,多年下来,累计的财富恐怕骇人听闻。”
水溶也点头道:“本王现在都好奇,那严廷受說本王离扬之日還有重礼,這十万两都叫碎银了,那這重礼估计可能真就是重礼了。对了,林如海到底是病還是中毒,聂甲又准备的如何了?還是你有先见之明,当初你留下這聂甲,還真派上用场了,只希望他能给本王一個大大的惊喜。”
徐谓笑道:“回王爷,林如海确实不像得病,倒像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文长听說沿海一带有一种番邦传进来的毒药叫凝血之毒,每日服用看不出动静,但服用到一定时日,只需一种药引,便能让人不省人事,似活死人般,這样拖個一年半载,人身筋脉退化,虚不受补,便只剩死路一條了。”
“真的沒的救了?”水溶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徐谓摇了摇头道:“以林如海如今的情形看,即便找来解药,恐怕也为时已晚了。”
“那他還能活多久?”水溶道
“多则半年,少则三四個月。”徐谓道
水溶长叹了口气,看来是天意难违,即便自己這個穿越者也不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现在只希望林黛玉别像书中所讲那样活不到十八便香消玉殒了。水溶先不去想這些,转而又问道:“聂甲那边呢?”
徐谓正了正颜色道:“回王爷,聂甲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以假乱真,文长刚才看了,也分辨不出真假,现在只要能知晓证据的內容,便能依计行事。”
原来那日徐谓与水溶在船上秘密计议過。到了扬州先以荣国府为林如海寻了神医要医治林如海的名义把林如海隔离起来,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過几日再安排擅于易容的聂甲以假乱真,假冒林如海病愈。
造成林如海起死回生的假象,然后通過知府衙门的人将风声传出去,再果断出击,一網成擒。不给他们反应時間,突击审讯,逐個击破,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得知晓证据的內容,才能让他们相信林如海确实醒了。
两人正說话间,门口的李焱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王爷,龙禁尉在知府衙门周围抓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那人称有要事要面陈钦差。”
水溶与徐谓对望一眼,徐谓也是面露疑惑,水溶朝外道:“将人带进来。”李焱应了声是。
沒過片刻,门外传来李焱和一人的争吵声音。水溶朝徐谓示意,徐谓点头起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道:“在這吵什么?”
李焱正想强行搜身,见徐谓出来,气呼呼地道:“我与兄长要搜身,這厮死活不肯,那我如何敢放他进去。”
徐谓看了這人一眼,只见這人個头不高,其貌不扬,五官看着就让人有一种說不出的别扭感。虽說他不相信有人胆敢单枪匹马行刺钦差,而且现在還沒到撕破脸的时候。但李焱的顾虑是对的,王爷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徐谓盯着這人道:“你是何人,钦差大人身份尊贵,你若不让搜身,任何人都不敢放你进去的。”
那人有恃无恐地道:“若是钦差大人不见我,到时别后悔莫及。”
徐谓一声轻笑,這人倒有点意思。正待回他,房内的水溶听见這话走了出来。李淼急呼一声王爷,和李焱二人赶忙护在王爷身前将那人与王爷隔开。
水溶分开二人,示意二人不用紧张。他虽不知道這是何人,但却感觉到這人身上沒有杀气,只是长相确实奇怪。他上下打量了這人一番,過了片刻,轻轻一笑,顿时恍然。大度地笑道:“算了,不搜身就不搜身,男女有别,這裡又沒有女子,你们两個大老爷们确实不方便,這位姑娘,既然有事要說与本王,那就裡面請吧。”
几人一听,大吃一惊,都沒看出這人竟然是個女子,三人像看怪物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這人,王爷是如何看出来這人是女子的。那人也身体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溶。她這身易容术,几年来从沒人看穿過她是女儿身,沒想到面前這位年轻男子,這几人口中的‘王爷’,居然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水溶不理会几人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先进了房内。徐谓也转身跟了进去,那女子抬脚正要跟进门,见旁边李焱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胸前乱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想起他刚才要动手动脚搜身,便伸出一脚,出其不意地踢向了李焱小腿,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焱疼的“诶呦”一声,双手保住小腿,原地转圈。见弟弟中招,李淼忍不住笑了。李焱道:“大哥,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他竟敢踢我!”
水溶沒管几人的打闹,见进来這女子也不拘谨,更不跟自己见礼,而是自来熟地坐在了徐谓下首。水溶也不在意,笑道:“你是何人,要见本王有何事?”
那女子转头看向水溶道:“听他们喊伱王爷,那你应该就是来扬州的钦差大臣北静王爷喽?”
水溶道:“不错,本王就是来扬州的钦差大臣。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那女子道:“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儿身的,這么多年从来沒人看穿過。”
水溶很有耐心,也不在意這女子的无礼,笑道:“男女有别,是男是女,肩宽,臀骨大小,走路姿势本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你這易容术虽高超,但脸上表情僵硬,所以让人一眼看上去觉得很别扭,便不会多看你脸。”
那女子一听,沉默了片刻,扭過头去,伸手从后脖颈处慢慢揭下附在脸上的一层皮。转過头来以庐山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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