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引而不发 作者:未知 巳时和午时之交时,所有的酒都卖完了。 账房先生和平儿把22000两银子交割完毕,請来了贾珉。 贾珉吩咐平儿把钱分作两份儿,一份儿一万两,由平儿带着,回去交给府上。 剩下的,暂时先放在胡家酒坊。在城裡吃完饭,再带回野渡居去。 焦利說,平儿她们几個不吃饭嗎?贾珉笑笑,說叫她们回府裡吃。拿回去一万两银子,就是想吃山珍海味,府裡都会给她们做的。 其实,平儿也很想回府裡吃饭。她现在是真的很着急,想看看,当自己把一万两银子拿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到底是個什么表情。 至于到底是哪些人,平儿也說不清楚,反正她就是想看看。 平儿那边刚走,胡一道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珉四爷,戴公公要见见你,我想,可能是来买酒的。” “戴公公,莫非是戴权?” “不是他還是哪個?刚才一来,就问還有沒有酒了,我說沒了,他就說要见你?” 這戴权,是宫裡的四大掌事太监之一,很得皇上信任,很有权势。 不過,不管他是谁,贾珉也是不怕的。于是就跟着胡一道进了花厅,见到了戴权。 贾珉鞠了一躬。 “见過戴公公。” “你就是贾女史的弟弟?” 贾女史? 贾珉很快反应過来,這指得就是贾元春了,现在的凤藻宫女史。 這戴权,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连這层关系都知道。 “正是在下。” “年轻有为啊,鼓捣出這么大动静出来。找你也不为别的,咱家就直說了。听說你這酒很特别,老胡知道,咱家也沒别的可喜歡的,就好這口酒。可是,咱家来晚了。” “要是今儿個喝不上這一口,今儿個晚上咱家就怕难熬了。所以,就跟你打個商量,能不能给咱家弄点儿。” “你放心,咱家也不差你這几個银子,该给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算是個人情。要是有什么话跟你姐姐說,咱家也可以给带個口信儿。” 跟贾元春說?說什么?她现在知不知道有我這個弟弟還两說着呢。冒然地叫你给捎话,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结果呢? 不過,戴权這個人情,倒是可以给他。本来就准备了些备用的,這回正好给他,以后,說不定還真就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呢。 再說了,那酒的成本根本就沒几個钱儿,這個顺水人情,何不送他? “戴公公客气了。在下真還私下预备了点儿,我這就去拿来。” 沒一会儿,贾珉把酒拿了回来。 分做了两份儿,一份儿是给戴权的,另一份儿是给贾元春的,既然戴权提到了贾元春,若是不顺便给贾元春也带去一份儿,就显得不好了,很可能会让戴权觉得他沒有人情味儿。 至于捎话儿什么的,就不必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份儿酒都是一样的,每份是一個收藏装的,一個礼品装的,外加两瓶精品装的。 “麻烦戴公公也给家姐带去一份。自家做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别提钱不钱的了,叫人听了笑话。只是野渡先生的條幅沒了,实在是抱歉。” “公公若是喝着還顺口,以后就打发人到野渡居去取,自是不敢怠慢。” 就算你天天喝,你又能喝多少?一斤成本不過几十文钱,供你一辈子,也沒几個钱。 戴权笑呵呵地盯着贾珉,突然大笑起来。 “贾小哥儿好爽快,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哟,這回喝好了,咱家可就打发人去找你了。以后,你可就得供着咱家了。” “至于條幅什么的,我倒是不在乎的。字画什么的,我家裡倒還有一些,都是别人孝敬的,我也不喜歡,留着也沒什么用处,哪天去了,就叫人带几件儿给你,我也不欠你什么人情了。” 戴权走了,胡一道总算是松了口气。 整個上午,贾珉除了到外面看了两趟卖酒的进度外,一直就呆在酒坊内廷,跟黄西德等人在一起聊天儿。 见贾珉对卖酒的事儿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黄西德等人倒是颇感奇怪。 其实,他们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整個過程,都是贾珉一手策划的,胡一道,宋掌柜,赵半城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剧本在演的。 這样的仪式,在他的前世屡见不鲜,根本都不用现学,拿過来就卖,准备工作做得如此之足,岂有不成功之理? 午宴還是在美月楼举行的。 贾珉、赵半城、黄西德、胡一道,宋掌柜以及晋商,徽商和浙商在帝都的代表一共10人,外加上谷盼盼,都参加了宴会。 因为沒有文人,都是商人,所以,也就沒有作诗什么的道道儿。 這年头,商人的地位低,文人是瞧不起的。他们瞧不起商人身上的铜臭味儿。不過,私下裡,商人也是瞧不起文人的,他们瞧不起文人身上的穷酸劲儿。 谷盼盼本来還对贾珉有些兴趣,但是,一听他自称不识字,也就对他冷淡了起来。 贾珉也不在乎,心道:你当歌妓就好好地当你的歌妓,成天鼓捣那些诗啊、词啊的干什么?就因为我說不识字,你就瞧不起我? 若是哪天把李煜的词抄出来,岂不吓坏你?你還不后悔死? 回到胡家酒坊,就跟赵半城。黄西德等六個人签订了高度酒的技术转让和国公酒的品牌使用合同。 他们可以使用国公酒的牌子,随后将派人到野渡居去学习技术。 此前,條款已经谈好了。關於技术的事儿,他们沒有什么争议,問題主要在于品牌的使用上。 那個时代,根本就沒有什么商标和知识产权的概念,为此,贾珉跟他们可是沒少费口舌。最后,他以终止谈判相威胁,才迫使他们答应了條款。 技术转让,是每家8000两银子,一共6家,付给贾珉48000两,品牌转让,是5000两银子,也是6家,一共30000两。 這78000两银子,才是贾珉此次的主要收入。至于卖酒的钱,不過是個广告,毛毛雨而已。 那笔钱是他的公开收入,這笔钱,就是他的私房钱了。除了他自己,连平儿、焦利都沒告诉。 不是他不相信他们,实在是他们现在太菜鸟,根本守不住秘密。冷不丁地出现這么一大笔钱,怕他们承受不了。 這几個家伙,现在根本算不上個团队,只是個团伙儿而已。 把造酒的技术和品牌都卖了,以后在這個项目上不就挣不着钱了嗎? 当然不是。 首先,野渡居的酒坊還可以继续生产,但是,产品却要经過胡家酒坊来经销。 這既是贾珉跟胡一道的约定,也是为了控制利润的最终流向。 贾珉打算把野渡居的酒坊利润全都交到贾府的银库裡。只有通過胡家酒坊這個渠道,才能保证钱直接流入贾府银库。否则,以贾琏、贾蓉、王熙凤、赖大這些二师兄们,十有八九,钱都叫他们贪了,至于官中的,不亏本,就算谢天谢地了。 其次,造酒的事儿,贾珉准备进行下一個计划。 技术還是那個技术,工艺還是那個工艺,产品還是那個产品。只是设备变了,市场变了。 其实,就是现在這套设备的小型化。把现在的這种大型的商业设备,变成小型的家庭造酒设备。一次投料七八斤,出個几斤酒,供家庭自己饮用,当然,若是愿意,卖给左邻右舍也行。 把造价控制在几两银子内,到时候,再卖技术,卖代理权,卖商业模式。 這個做完了,還可以搞些保健酒、年份酒什么的,新花样层出不穷,总是一骑绝尘,叫他们提拎着裤子也撵不上。 野渡居造酒的利润和這次交给府裡的一万两银子,表面上看,是贾珉向贾府屈服了。 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贾珉设的一個局,是一個陷阱,一個诱饵。 府裡突然得了這么一笔巨款,贾赦、贾琏、王熙凤、赖大、林之孝等這些贪惯了的。能不眼红?必是想方设法打這笔银子的主意。 這笔钱和以后交给府裡的钱,就是贾珉在府中的话语权。他完全有权力,监督這些钱的去向,等时机成熟了,一查帐,就是他开始清算,进行人事大清洗的时候了。 那個时候,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不仅现在吃进去的要吐出来,以前吃的,也要吐出来。 所以,贾珉现在根本就不怕他们贪,就怕他们不贪。只有他们伸手,才有被捉住的机会。 這次的一万两银子,不過是贾珉向贾府发的一個信号。 给董事长贾母的信号是:我离开你贾府,照样活的很好。我是能够给贾府带来利益的人,而且是能够带来重大利益的人。你自己掂量着办。你贾府不欢迎我,我還不一定欢迎你呢。 给王夫人发的信号是:你不用怕我惦记着你们那点家产,那点儿玩意儿,根本就沒放在我的眼裡。一万两银子,在你们眼裡是個大数,对我来說,也不過就是几天就挣到手的事儿。 给贾赦发出的信号是: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儿,惹火了我,就拿银子砸死你。 所以,贾珉叫平儿带话到府裡,這次,他就暂时不回府裡了,他跟大老爷的赌注,等他什么时候回府时,再請大老爷兑现。 這样,既可以避免贾母、贾政的干预和反弹,同时,也是在贾赦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叫他日夜不安,生生地折磨他,彻底击碎贾赦的权威和形象,让他成为一個笑话。 不打你,不骂你,吓死你! 這样,贾府上上下下就沒有人希望他回到府裡,要求贾赦兑现赌注。而贾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外面,实现自己更大的计划——农村包围城市。 這就是引而不发,斗而不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