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佣人走后,傅岑才重新打开一盏台灯。
他端正地坐在桌前,掏出一张纸一支笔。
辞职信
唰——划掉。
傅岑抵着笔头思考了三分钟,重新写下“辞职信”。
原本他是想写信的方式会不会太老套,现在這些总裁都是直接邮件联络,划掉后又反应過来,自己并沒有对方的邮箱。
老套就老套吧。
用规规整整的字体写完一封辞职信,傅岑折了两下塞进对面房间的门缝裡,便又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箱。
他记忆有些混乱,记不清哪些是原主本身的东西,而且衣柜裡的衣服大多前卫得過头,露洞裤露腰装啥的,傅岑是决然不敢穿不出去的,便只拿了两套压箱底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最后行李箱還有许多空余。
他惆怅地想,希望自己走后,沈思故能重新遇到一個好后爸。
整理结束,傅岑头晕目眩地躺回床上,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但眼睛還沒闭上两秒,又猛地睁了开。
明天那么多佣人都在,他突然要走,会不会询问他为什么走,会不会目送他离开,会不会
想到這,社恐开始坐立不安。
半夜十点,社恐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做贼似地潜出豪宅,走了八分钟,终于摸索到庄园的围墙边。
于此同时,饿得睡不着的沈思故也同样做贼似地摸到围墙边,他捂着自己饿扁的小肚子,一边在心底画圈圈诅咒估计已经睡得麻香麻香的后爸,一边扶着墙寻找容易翻出去的地方,于是猝不及防跟某社恐撞了個对眼。
两人看着彼此沉默许久,终究還是社牛崽崽率先出声。
“爸爸也要粗去丸嗎?”崽崽的笑不是笑,他心裡的悲伤逆流成河。
想偷溜出去饱餐一顿就這么难嗎?!
在遇到崽崽的那一刻,傅岑已经把手裡的行李箱往花坛角落裡一推,正是满心慌乱时,想也沒想就点头,直到跟崽崽双双翻出围墙后才意识到不对。
這都快十一点了
他顿住脚,纠结要不要委婉地劝故故回去睡觉时,故故已经飞速用儿童手表叫好出租车,拉着傅岑的手满脸期待地等在路边。
傅岑便开不了口了。
出租车停在路边,沈思故熟练地报上商圈名字,在有着“不夜城”之称的金城,凌晨三点前每個商圈都依旧人满为患。
沈思故假装左右乱看,实则很有目的地将傅岑拉到一家法式餐厅前,然后趴在玻璃橱窗边,眼巴巴地往裡瞅着,扭過头询问:“爸爸,裡面的白米饭”
還沒說完,傅岑就已经捂住崽崽的嘴。
沈思故:“?”
不仅有囊中羞涩的原因,還因为在傅岑眼中看来,崽崽之前才吃完一大碗面,再吃主食会吃撑,于是道:“我带你去吃别的。”
十分钟后,鹤骨松姿的大帅哥抱着软萌可爱的崽崽,出现在商圈三楼的小吃街,各個店铺裡琳琅满目的小吃看得崽崽目不转睛,哈喇子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傅岑掏出纸巾擦崽崽的嘴角,這才反应過来,脸着脸指向一家店铺的钵钵鸡:“那個可以次嗎?”
傅岑看了眼,摇了摇头。
崽崽眼裡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傅岑抱着崽往裡走,說道:“小朋友不能吃那么辣的,也有很多其他好吃的。”
未来的大反派如今到底只是個五岁的幼崽,他习惯性地夹着小奶音道:“不辣的阔以次嗎?”
“一些可以。”
傅岑不太爱說话,但崽崽就像個好奇宝宝,每看到一样就都会叽叽喳喳地问“那個可以次嗎”,引得路過的路人们捂嘴失笑,目光忍不住流连在一大一小身上。
虽然是高端商圈,但這一层主要以小吃为主,大多数逛到现在的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或者刚加班完约好友出来放松的工作党,对于小幼崽有股天然的怜爱,同样,也会不由自主被气质出众的帅哥吸引。
哪怕這会儿傅岑穿着原主衣柜最底层裡,再普通不過的白衬衣牛仔裤,头顶甚至還缠着一圈绷带,也给人种超凡脱俗的疏离易碎感。
只是独属于社恐的疏离气质,被怀裡的崽崽冲淡了不少。
爱在網上冲浪的路人总觉得這帅哥莫名很是眼熟。
傅岑把一分钱掰成几份用,带着崽崽买了酒酿丸子、千层饼、糖油坨坨、三色团子,還买了七彩棉花糖,大大的一团像是在啃云朵,从小被养在豪宅裡,沒见识過這些小吃的崽崽吃得满脸糖渍。
逛到一家泥塑染色店前,沈思故望着裡面的娃娃走不动路了,傅岑察觉到攥着自己的小手缩紧,纠结片刻后,算了算卡裡的钱应该還够,便也随着崽崽的视线望去。
店门前摆着一個易拉宝,诺大的“开业酬宾”十分吸引眼球,现在正在搞活动,涂一個泥塑娃娃送一只比基兔玩偶,崽崽看起来很喜歡赠送的玩偶。
傅岑便拉着他走了进去,那一刻崽崽肉眼可见地欢欣起来。
“爸爸,那只那只,我要。”沈思故指着一個噗噗泥塑,小奶音都忘记夹了,等到将想要的泥塑娃娃和颜料拿到手裡,他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会不会索要得太多。
偷偷看了眼后爸,后爸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由心底开始惴惴不安。
之后沈思故动作很是僵硬,一個手抖把颜料全洒泥塑上了,正垂头丧气地懊恼时,小手握住的画笔被另一只手接了去。
這种店铺前往往有大堆沒事干的人围观,傅岑从进店起就紧绷着神经,但是看到崽崽喜歡,想着今晚過后自己就要离开了,還是希望给崽崽留下個好些的印象,便一直强忍着沒跑。
直到看崽崽因为搞砸了泥塑难過,傅岑握住画笔那刻,周围的纷纷扰扰全都被屏蔽在了感知外。
傅岑以前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出他有艺术上的天赋,拿自己的私房钱让他学了美术。
傅岑也沒有辜负院长的期望,考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学府,在大学时期就得到赞助人赏识,接连办了好几场画展。
大四這年,傅岑原本是要继续攻读硕博,但是孤儿院出了事,需要给基金会缴纳一大笔赔偿,他赶回去时看到仿佛衰老了二十多岁的院长。
从那之后傅岑就开始沒日沒夜画画,沒日沒夜地接商稿,媒体评价他为“陨落的天才”、“被世俗同化的艺术家”,他的画稿断崖式贬值,以前欣赏他的赞助商也放弃了他。
最后孤儿院救回来了。
但傅岑患上了非常严重的腱膜炎,双手再也不能久握画笔。
在康复医院待了三年,世人已经遗忘了他,傅岑也快要遗忘握笔的姿势。可有些东西就是刻进了骨髓,握住画笔的那刻,源自灵魂的渴望如海浪般汹涌袭来。
直到此刻,傅岑才意识到。
這是一双健康的手。
虽然原主声名狼藉,穷困潦倒,但傅岑现在无比感激,他获得了重新开启人生的资本。
不知不觉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崽崽弄得一团糟的泥塑娃娃,此时在傅岑的画笔下脱胎换骨,随着一层层颜料涂上,二十元一個的泥塑娃娃,逐渐变成足以放在艺术馆裡展示的精美艺术品。
在傅岑沉浸在其中时,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实在是這一幕看起来太美好了,俊容清绝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桌台前,神色专注地为泥塑上色,仿佛這個世界上就剩下這一件值得他去做的事。
周围人潮拥挤,唯這一隅因一人而阒寂。
最后一笔颜料涂上,傅岑看着手中娃娃明媚的笑容,一刹那间,穿书而来的惶恐无助都如云飞烟散。
将泥塑娃娃交给老板烘干,傅岑方才从“独我”的状态中抽离,猛然发现崽崽不见了。
老板见他神色焦急,說道:“刚刚那小娃娃好像去买冰淇淋了,你到那边找找。”
“谢谢。”
等傅岑匆匆走后,围观的人也都散去,唯独一位女大学生還停留在泥塑店裡朝烘干中的作品拍照。
是的,作品。
這位女大正是金城长藤学府的大一艺术生,长藤学府作为世界级知名艺术殿堂,能考进的学生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其他路人看热闹,她看到的却是大师级的创作手法,很难相信有個這么年轻的少年,能将颜料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比缪斯女神還善于掌控色彩的变化。
泥塑娃娃烘干后,慕秋宝又央求老板将它放在灯管下让她多拍几张,拍完迫不及待地发在学校论坛上。
想了想,慕秋宝又将傅岑染色的视频发了上去,询问是不是本校的学长。
最开始這個帖子只是在校园论坛裡讨论,有人称视频裡的少年很眼熟,有人调侃经過這位学长的手笔,泥塑娃娃的价值估计能突破四位数,直到帖子被人转载去了微博,风驰电掣得爆火了。
视频从侧面拍摄,刚好店裡展示柜的灯光打在傅岑身上,光晕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和莹白如玉的侧脸,那张脸完美得仿若造物女神呕心沥血创造的毕设。
纤如葱段的手指握着画笔,最后一笔落下,天使般的脸庞滑落一滴晶莹泪水,他看着手中的作品,嘴角却勾着一抹笑。
光是這样也就罢了,再加上头顶的绷带,如琉璃般的易碎感直接拉满。
這個视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遍全網。
无数人纷纷留言直呼受不了。
[三秒钟内我要知道這位小哥哥所有信息!
[就想知道他有沒有男女朋友,有的话介不介意多一個。
[家人们谁懂啊,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感觉灵魂得到了救赎。
慕秋白看着這些评论,更加后悔当时只顾着拍摄艺术品成型的過程,沒去要個联系方式,连這位学长的姓名都不知道。
当然除了沦陷于神颜的,也還有少许人关注到傅岑手下的泥塑娃娃,有品的已经开始叫价五位数收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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