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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作者:巫十九
轮船破浪,傅岑和沈思故趴在船舷上,呼呼的海风将他们的头发吹得往后飞,两人兴奋得享受這一刻。

  沈梧风目光缱绻看着他俩,保镖走到他身后道:“料理师和其他安插进来的人都已经控制起来了。”

  “沈锦程呢?”

  “他正被控制在海岛上。”

  沈梧风脸色冷了下来,沈老爷子不可能不给他一手培养起的接任人,留下对付自己的手段。

  如今沈老爷子几乎已经魔怔,自知必死无疑,干脆给沈锦程替罪,就是为了沈家最后依旧落在他這一脉手裡,而沈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会对付沈锦程。

  但沈锦程却敢這么明目张胆地对上他,沈老爷子必然有给他留下能对付自己的东西。

  這是沈梧风沒把沈锦程连同那群雇佣兵一起,运到警局去的原因。

  傅岑在海风中回头,沈梧风朝他勾起嘴角,身后的保镖识趣地退下。

  等游轮前行到目标海域,速度渐渐放慢,沈思故迫不及待将小鸭子抱了出来,带着它一起看海,发现前方一跃而起的海豚,他惊喜地喊道:“粑粑父亲,快看!”

  他把小黄鸭举得高高的,想要小黄鸭也看看海豚,吓得小黄鸭在他掌心跳起了踢踏舞。

  一旁的安全员来给他们讲解出海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沈思故起先不愿听,拿着相机给飞来的海鸥拍照,傅岑捏了捏小崽崽的脸,道:“你听安全员讲完,答对所有問題,我给你面包,等会一起喂海鸥。”

  有挑战和奖励,沈思故一蹦而起:“好耶!”

  安全员讲的都比较复杂,例如碰上大风浪天气的应对方法、海洋急救途径及常用遇难信号、海上救生的常识、落水自救方法、外伤出血紧急止血,以及轮船的设施检查和航行系统的操作。

  這么多知识,一般小孩都很难记下,好在沈思故要比寻常小孩聪明许多,只要他认真听的,說過一遍的事都能记得一字不漏。

  经過考核后,沈思故拿着面包,开开心心跟爸爸一起喂飞来的海鸥,而沈梧风承担了摄影的工作,拿相机给他们拍照。

  喂完一包面包片,船长過来跟他们道:“可以在這一片潜水了。”

  并且跟来了一名潜水教练,教他们穿戴潜水装备,传授怎么在水下出气和呼气,以及水下的常用沟通手势,還有一些潜水规则。

  沈思故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不過小崽崽的潜水服比较复杂,是沈梧风帮他穿好的。

  最后跟教练一起做潜水前的热身动作。

  沈思故一边做,一边喊口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傅岑被他逗得,紧张的情绪消减了些。

  小崽崽转头看爸爸和父亲:“泥闷怎么不喊口号呀,幼儿园的小盆友做操的时候,都会喊口号的。”

  “因为我們不是小朋友,我們是大朋友。”

  “好叭,那窝长大后也阔以酷酷地只做

  动作,不喊口号了。”

  傅岑快要忍不住笑了。

  他发现,无论自己說什么,小崽崽都会信诶。

  真好玩。

  戴上潜水面罩,从侧边的钢梯下到海裡,傅岑先抱着崽让他适应了下水温,等小崽崽适应后,和沈梧风带着沈思故潜入水底。

  這一片海域并不深,他们一人牵着崽一只手,穿梭過五彩斑斓的鱼群,触及礁石群,阳光透過海面照射进深蓝色的海底,随着水波震动时光影都有些晃荡,沈思故呆呆地看着這一幕。

  眼前的景象跟爸爸画的《海底世界》好像啊。

  一只海星突然递到眼前,小崽崽吓得往后一仰,随即看到傅岑笑咧咧的脸,发现自己被逗了,沈思故游過去抢傅岑的海星,傅岑痛快给他,牵着崽去捡好看的海螺海贝。

  在他们捡贝壳的时候,沈梧风已经捕捉到好些可以吃的龙虾、海蛎之类的,甚至运气很好地抓到只鲑鱼。

  小崽崽体力不好,见時間差不多正要回去时,一只三米长的小海豚从前面游了過来,停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他们。

  沈思故激动地晃了晃傅岑的手臂,小手指向海豚。

  傅岑从小崽崽眼神裡读取到:是刚刚跃出海面的那只海豚嗎?

  傅岑点点头,小崽崽更开心了,想游過去跟海豚玩,但后领子被沈梧风拉住了,回头疑惑地看向父亲,沈梧风对他摇了摇头。

  于是只好作罢,隔得远远的朝海豚挥挥手。

  海豚似乎也明白了眼前是友善的人类,甩了甩尾巴转了一個圈,看上去十分活泼。

  潜水教练扛着摄影机跟在后面,负责给他们拍水底下的照片,并将這一幕拍了下来。

  回到游轮上,三人潜水服都沒脱,取下潜水面罩后便仰躺在甲板上休息,他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徐徐海风吹過湿漉漉的头发,远处海鸥扑腾,一切就显得那么祥和宁静。

  躺了一会儿,傅岑侧身想叫崽去洗澡,发现小崽崽就這样躺着睡着了。

  這几天沈思故因为要出来旅游,都太兴奋,睡眠质量并不好,傅岑沒忍心叫醒他,不過最后還是把小崽崽抱起来,放进休息室的浴缸裡给他洗干净。

  中途沈思故半睁开眼,看到是爸爸,就又重新闭上眼抱住傅岑的手臂。

  将头发吹干后,傅岑将再次睡着的崽裹进被窝裡,随后来到餐厅,看沈梧风料理今天潜水时收获的海鲜。

  沈梧风戴着手套将龙虾生腌后,开始处理鲑鱼。

  他的动作慢條斯理,优雅得如同在灯光璀璨的雅堂裡雕琢艺术品,三文鱼被切得厚薄适中,放在碎冰上冰镇。

  调酱料的时候,沈梧风问傅岑:“你要放芥末嗎?”

  “要放!”

  說完,傅岑想起之前不小心给沈梧风倒太多芥末的事,沒憋住轻轻笑出了声,随后眼睛心虚地四下乱瞥,企图跟那声笑撇清关系。

  沈梧风抬眸看他,眼底也浮出了

  丝丝缕缕的笑意,他說道:那次過后[,我对芥末的味道算是彻底熟悉了。”

  傅岑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啊,当时我不是故意的。”

  那会儿沈梧风成天板着一张脸,他太害怕,被一盯吓了一跳,手就抖了。

  沈梧风摇了摇头,处理完三文鱼,又将烤架填上炭火,把弄干净的海鲜放在上面炙烤。

  他弄一点,傅岑吃一点,不得不說经過向老的培训后,沈梧风的厨艺再度上升一大截,做出的东西非常符合傅岑的口味。

  要做到這一点其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一個人的口味怎样,是要经历长時間的观察和总结才能得出。

  而沈梧风却十分耐心,闲暇时分析出傅岑爱吃的咸淡甜辣的程度。

  只因为吃好吃的东西能让傅岑的心情变好,他便想为傅岑做一辈子美食,让他保持一辈子的好心情。

  傅岑吃了一口劲道十足的章鱼腿,衷心夸道:“你要是去考厨师证的话,肯定能拿一個高级证书。”

  “你想要的话,我就去考。”

  沈梧风见傅岑嚼得费力,将章鱼腿拿過来用小刀切得更小了些,再将银叉递给傅岑。

  就在這时,两人听到小孩的哭声,傅岑脸色一变,赶忙放下叉子站起身。

  他打开门进入沈思故睡觉的卧室,沈思故已经哭着醒了,看到爸爸,满脸泪水得伸出小手要抱抱,傅岑心脏一揪,将崽抱进怀裡,问道:“怎么啦,做噩梦了嗎?”

  沈梧风紧随其后进来,见沈思故沒事,绷紧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听到傅岑温柔的声音,沈思故奶音裡带着哭腔道:“爸爸泥不会再肥去了对吧?”

  傅岑疑惑脸:“嗯?回哪呀?”

  “肥天上。”沈思故抬起头,眼睛裡全是眼泪,“粑粑不素小仙男嘛,小仙男完成任务后,還要回去嘛?”

  傅岑愣了愣,笑着捏了捏崽胖嘟嘟的小圆脸:“之前不就說好了嘛,我代替坏人成为了你的爸爸,怎么会抛下崽崽回去呢?”

  沈思故吸了吸鼻子:“尊嘟嘛?”

  “尊嘟啦!”

  傅岑肯定的回答给了小崽崽安全感,他终于不哭了,但依旧抱着傅岑不肯撒手,怕一撒手,爸爸就变回梦裡冷漠凶狠的样子。

  梦裡的爸爸会把他存在儿童手表裡的钱全都拿走,会把他丢在冰湖裡不让他上岸,還整日不回家,一回家就又让自己打电话给父亲要钱。

  坏爸爸经常带着自己,试图进入爷爷的老宅,可是爷爷从来沒放他们进去過,沈思故也不想去见爷爷,爷爷给他很可怕的感觉。

  可坏爸爸是父亲带回来的爸爸,沈思故不该忤逆他,他還說父亲很爱他,如果跟他处不来的话,父亲会将自己送走,而留下他。

  沈思故在试图打父亲电话只有秘书叔叔接后,更不敢跟父亲說這個爸爸很坏。

  他只敢在坏爸爸的食物裡放巴豆粉,把坏爸爸刚买的鞋子偷偷丢掉,不让安保叔叔告诉坏爸爸,

  车库裡所有的钥匙都在柜子裡。

  就這样暗暗针锋相对地生活了三年。

  奈何再聪明的小孩也斗不過一個成熟的大人,沈思故梦到自己因为吃不饱饭↓[(,越来越饿,脸上的肥膘都饿沒了,因为吃不好穿不暖,他经常生病,每次生病坏爸爸都对他一脸嫌弃,只叫私人医生過来看看。

  小崽崽不明白,坏爸爸明明讨厌他,为什么還怕自己会死掉。

  也不明白,既然坏爸爸讨厌自己,为什么父亲每次回来的时候,要装作跟自己很好的样子。

  那天父亲跟坏爸爸說,要结束合作,坏爸爸就在桌下掐了自己的腿,掐得他好痛,忍不住哭了出来,然后坏爸爸跟父亲說,故故舍不得他,不想跟他分开。

  可不是的,他很讨厌坏爸爸。

  但是坏爸爸一直在掐他的腿,他說不出来。

  于是坏爸爸继续跟父亲维持起了“合作”关系,父亲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秘书叔叔忧心忡忡地跟他說,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沈思故不知道父亲生了什么病,虽然父亲经常冷着脸,但他不希望父亲有事,他想父亲好好的,能够长命百岁。

  又過了几年,爷爷突然入狱了,伴随着叔叔伯伯们接连出事,身边好像一個亲人也沒了,就连经常来看他的程华叔叔来见他时,都叹着气說:“你父亲真是個疯子。”

  沈思故知道,程华叔叔并不是因为喜歡父亲,才来接近他,而是想取代坏爸爸,成为沈家的“夫人”,因为他们也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如果父亲倒下了,沈家就会落入“沈家夫人”的手裡。

  因为他太小了,根本沒办法继承這么大一笔遗产。

  包括孟灏叔叔,和其他几位叔叔都是這個打算。

  父亲好像真的病得很重,有天放学,秘书叔叔来校门口接他,說父亲有话要交代他,于是他上了车,跟秘书叔叔去到了一家医院。

  這家医院沈思故记得,是私人医生工作的地方。

  那天父亲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很多仪器插在父亲身上,他看起来真的很虚弱,比自己发高烧的时候還虚弱。

  秘书叔叔說父亲不经常回来看他,是因为经常会犯头痛,头痛起来還可能引发狂躁的情绪,怕失控的时候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在沈思故印象裡,父亲一直像一座大山一样,威严沉稳,可是如今這座大山快要崩塌了。

  沈思故站在床边,眼中盈出泪水时,父亲睁开了眼,冷眼瞥向他道:“我還沒死。”

  就算病成這样,沈梧风一說话沈思故還是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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