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021章
岑岁冲他点一下头,“好,那我就帮你看看,還有沒有宝贝。”
徐大爷满意了,松手放开岑岁的袖子。
岑岁弯腰又在小马扎上坐下来,伸手拨了拨眼前的一個新得满是贼光的青铜爵。
拨两下,她抬起头来看着徐大爷,笑着道:“不過我還有條件。”
徐大爷也在小椅子上坐下来,豪爽道:“什么條件,你說出来听听。”
岑岁把她的包放在大腿上,往怀裡一抱,看着摊主大爷道:“您故事讲得挺好,我想听你讲故事,讲完我就免費给您看货。”
他這半吊子水平的古董小摊贩,也就讲故事最拿手了,因为他喜歡看野史。
反正闲在這裡也沒事,他坐稳了看着岑岁說:“好,你想听什么故事,我知道的,都讲给你听,保证比說书還精彩。”
岑岁想了想,“就柴瓷吧。”
徐大爷点点头,清一下嗓子,摆出說书的架势来,還弯腰从旁边的摊位上拿了個快板,啪嗒啪嗒两下說:“姑娘,那我开始了啊。”
岑岁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开始吧。”
徐大爷又重重清两下嗓子,开口道:“话說這個柴窑,是五代十国时期,皇帝周世宗柴荣的御窑。五代十国时期你知道吧,就是唐朝灭亡后的一段大分裂时期。”
岑岁点点头,“我知道。”
徐大爷声线裡自然充满故事感,“我們先說這個柴荣,他原本姓柴,后来改姓成了郭。他是后周的第二位皇帝,在位時間很短,只做了六年的皇帝,這也是柴瓷极少的一個原因。”
岑岁看着徐大爷点点头,表示她在认真听,也都听得懂。
给他一個积极的回应,让他继续往下讲。
徐大爷拿杯子過来喝口水,继续說:“话說五代后周的這個建立者啊,叫郭威,他灭了后汉,建立了這個后周。而這個后汉呢,也是郭威帮着开国皇帝刘知远建立的,刘知远非常器重這個郭威啊,死后還任命他为顾命大臣。”
“什么叫顾命大臣呢,就跟秦朝时候的赵高差不多吧,掌权摄政治国什么的,就說手裡权力比较大,是個宰相。然后呢,后汉小皇帝继位后,他要拿权力,這不就开始权力斗争了么?”
“你一個做大臣的,手中权力太大,人皇帝要收权,那肯定要弄死你对吧?小皇帝要捉這個郭威,郭威那肯定不想死啊,直接就起兵反了。但他在外起兵的时候,一家老小全都在京城,小皇帝直接把他一家老小全都杀了。”
“郭威称帝建立后周,可他沒有儿子,于是死后就传位给了内侄和养子的柴荣。這是什么关系呢,就是郭威后取了老婆柴氏,而柴荣,是柴氏的侄子,当然,也是郭威的养子。”
岑岁认真地听他讲,神情很是专注。
徐大爷說的這些,有些她脑子裡有积累,有的沒有。
徐大爷看她很喜歡听的样子,讲得也来劲。
他又喝口水,拧杯子的时候說:“說到柴荣,大多数人知道他的,可能不是柴瓷,而是‘跑马圈城’這個故事。话說柴荣当时要在开封扩建城池,就让大将赵匡胤骑马飞奔,一直跑到马沒力气了才停下,然后就以這個范围,把原来的汴州城扩大了一倍。”
“赵匡胤你肯定知道了,在柴荣死后沒多久,他就建立了大宋。宋朝的都城在开封,当时叫东京。所以柴荣扩出来的城池,又叫东京外城。宋朝的都城就分为外城、内城,還有中间的皇城。”
徐大爷說着顿一下,自我反省道:“嗯,扯远了,咱說柴瓷。”
岑岁忍不住笑出声来,“您随便讲,我都爱听。”
徐大爷看岑岁笑,自己也跟着笑,不知道乐啥。
然后他便笑着继续說:“柴荣做了皇帝以后,下旨创建御窑,后世就称为‘柴窑’。当时柴窑烧瓷,柴荣就有一個指示,叫什么……雨過天晴云破处,這般颜色作将来……应该是這么說的。雨過青天的颜色啊,你想想那多漂亮啦。”
岑岁還是笑,心想那瓷片就放你眼前,你怎么就沒认出来呢。
心裡虽然這么想,当然是沒有說出口的,怕被打。
徐大爷讲得正起劲,脸上是赞叹神往的表情,砸砸嘴继续說:“反正烧這個瓷器啊,花了很大的心力,烧出来的合格品呢,只允许在宫裡面使用,不合格的就全毁掉啦。”
“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建立了大宋。赵匡胤是個什么人捏,他提倡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說什么当皇帝這么糜烂,国家能不亡嗎?然后他就把皇宫府库裡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全部搬到院子裡,都他妈给砸了!”
說到這裡,徐大爷捂住胸口,“哎呀,這真是讲着都觉得心疼。”
捂完胸口又說:“后来呢,赵匡胤专门去视察了柴荣建的那個官窑,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通,看完回到汴京,他立刻就下了圣旨,命令关停柴窑,工匠也都遣散啦,說是耗资太大,又污染破坏环境什么的,就這样,柴窑就沒啦。”
“所以在宋朝的时候,柴瓷就已经非常珍稀了。到明朝的时候,那個奸臣父子严嵩和严世蕃啊,借皇帝的名义,倾全国之力啊,用了一辈子,也就搜罗到十来件柴窑瓷器。”
“到了清朝,皇宫裡還藏了几件,乾隆那都当作宝贝一样,写了好多诗。”
“再往后,到了近现代,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拉开序幕,后来柴瓷就再也沒有出现過啦,沒人再见過,只空留個‘古瓷之皇’的传說啊。”
“這歷史上见過柴瓷的,多少都留了点文字记载,文邹邹的,我也說不大上来。”
岑岁听出来了,他只知道跟柴瓷有关的歷史故事。
但真正關於柴瓷是什么样的,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雨過青天色。
而說到這裡,徐大爷立马联系到了实际,看着岑岁說:“所以你說那個瓷片是柴瓷,我還是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在胡說。”
岑岁笑笑,“那你就当我在胡說好了。”
說完又奉承徐大爷:“您懂得挺多的,都哪听来的啊。”
徐大爷看着她,得意道:“入行玩古董嘛,沒事就看点野史消遣消遣,书啊,還有那些考古类的节目,随便看看玩嘛,你要是能扯,把人家唬一愣一愣的,东西好卖咧。”
岑岁笑出来了,“你跟我說实话啦?”
徐大爷一副认了的样子,“唬不到你個丫头片子,我說的哪句实话哪句假话,你不是都看出来了?你可得說话算话,帮我淘淘宝贝。”
岑岁听完故事满意,活动了一下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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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动动抻好了腰身,又在小马扎上坐下来,仔细看了看徐大爷摊位上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赝品
,她一眼扫過去都不会停留。
裡裡外外翻了一下,她略有些遗憾地說:“好像沒什么值钱东西啊,這些青铜器都是仿的,真汉朝的青铜器,市面上也沒几件,几個瓷器仿的也都不好,沒有其他的了嗎?”
听她這么說,徐大爷想起来,确实還有两個瓷器沒拿出来。
他转身找出两個盒子,打开了,拿出来送到岑岁手裡,“這两個是我下去收的,不是进的仿品,你看看呢。”
岑岁接下来看了看,先把左手的青瓷水盂放下,对徐大爷說:“這個水盂一眼假,是仿的清朝的青花水盂,不值什么钱,至于這個……”
岑岁看了看右手裡的青花五彩鸡缸杯,从包裡掏出麋子皮和放大镜。
她用糜子皮擦了擦鸡缸杯,又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胎质和釉面。
看了一阵,她把放大镜装回包裡,抬头对徐大爷說:“您运气還真的挺好,這個青花五彩鸡缸杯是宝贝,胎体很轻盈,釉色光洁漂亮,应该能值不少钱。”
听了這话,徐大爷眼睛一亮,拿下鸡缸杯仔细看了看,略显兴奋道:“大明成化年间的?那可要值不少钱了,真是宝贝啊。”
岑岁摇摇头,“不是大明成化年间的,成化年间的鸡缸杯可沒那么容易碰到。”
徐大爷闻言僵了下神色,然后不兴奋了,看着岑岁道:“姑娘,您逗我干什么呢,你杯底的款识不是写了嗎,‘大明成化年制’。如果不是,那這不就是赝品嗎?”
岑岁笑笑,“是仿品。”
徐大爷深吸一口气,沒好气地瞪着她。
看他情绪大起大落的,岑岁不卖关子了,笑着道:“是清朝时期的仿品,鸡缸杯在明朝成化年间最负盛名,万历时期更有‘成杯一双,值钱十万’的說法,名贵难求,所以清朝康熙、乾隆、雍正三朝都有人仿制。你要是不知道這個,听人一說是仿品就以为不值钱,那一准被人骗,人家就以低价给你收了。”
徐大爷的目光慢慢又亮起来了,看着岑岁问:“清朝的能值多少钱?”
岑岁直接掏出手机,对着杯子咔咔拍几张照片,发给荣默问:【麻烦老板,清朝的青花五彩鸡缸杯,目前市场价能值到多少?】
荣默:【你干起鉴宝了?】
昨天问宣德炉,今天问鸡缸杯。
岑岁:【回来再跟你细說,我有重大发现[龇牙]】
荣默:【能卖到三十万】
岑岁:【谢谢老板】
岑岁:【敬礼.gif】
放下手机,岑岁冲徐大爷竖起三根手指,抿着笑:“三十万。”
徐大爷一听眼睛刷地便亮了,跟狼眼似的,舔着嘴唇,想笑又忍着道:“真的假的?我……一千块钱收回来的……”
岑岁十分笃定道:“你要是不知道他是清朝的,再被人鉴出来不是明朝成化年间的,你拿它当個不值钱的假货,那你就卖不了多少钱。但你要是知道是清朝的,它就能值這個价。”
徐大爷太开心了,连忙小心翼翼把他這個鸡缸杯收起来。
收好后又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岑岁:“既然是個宝贝,你要不要?”
岑岁摇摇头,“我都告诉你它是清朝的,值到三十万了,我還买了干嘛?我对收藏沒有多少兴趣,只对倒卖古董有兴趣,嘿嘿……”
徐大爷好像找到知己一样,“我也是啊我也是啊……”
岑岁笑着站起身,抻抻腰身准备走了,“所以你出给想要鸡缸杯的人吧,祝你好运。”
徐大爷连忙又摸起手机来,“小姑娘,加個微信,咱有空再交流。”
岑岁本来不想加他的,但看在他给她淘了個柴瓷碎片,又给她讲了那么久故事的份上,也就拿出手机给他扫了微信。
加完微信她转身,语气懒懒道:“那我走啦。”
结果身子還沒全转過来呢,忽又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小姑娘”。
岑岁转头去看,只见旁边的摊主笑嘻嘻看着她,开口說:“来都来了,要不您帮我也看看?”
岑岁還沒說话,又听到两声:“還有我,還有我。”
這样声音渐次起来,岑岁轻“啊……”着声音转身,趁他们都沒有防备,撒腿便跑了,头发吹得高高扬起,跑得简直跟一阵风似的。
嘘着气回到珍宝斋,岑岁开门进屋。
坐下来喝口水,刚打开手机,便看到老徐给她发了语音信息,咆哮道:“大家给你鉴定费的啊!你跑什么呀?!”
“你现在還想在我們這裡捡漏啊?沒可能啦!”
岑岁想想也是,她這么一弄,大家都认识她了,在古玩城可就捡不到漏了。
既然如此,那就帮大家淘淘宝赚点小钱钱?好像确实也還不错,又做好事又赚钱的,還能得到一大帮人的追捧。
岑岁想美了,给老徐回過去:【今天太累啦,下回吧】
老徐:【好嘞,你叫啥名】
岑岁:【小岑】
老徐:【好嘞,你叫我老徐吧】
岑岁:【好嘞,老徐】
老徐放下手机,仰躺在他的小椅子上休息了一会。
脑子放空了一阵,他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摊主說:“老贾,你說那丫头說的是真的假的,柴窑碎片,可能嗎?”
老贾回答他:“我感觉是不可能,但谁又能說得准呢?你啊,有時間在這琢磨柴瓷的事,你不如去找人看看,鉴定一下你那個鸡缸杯是不是清朝的,万一她逗你玩呢?”
老徐立马坐直了,“說得也是,我必须得去找鉴定机构鉴定一下,有了鉴定证书,也好出手不是?我這一出手啊,一家老小起码两年不愁吃喝,嘿嘿嘿……”
老贾给他泼冷水,“還不一定是真的呢。”
老徐朝他臭显摆地笑一下,“哟哟哟,你這是眼红我了,我就信那小丫头!”
老贾给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切……
作者有话要說:荣默:我是行走的报价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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